009人生多離別（3）

劍心家的氣氛並沒有因為熟人七實的到來而熱鬧多少，反而陷入了微妙的冰寒。

在座的都是心思細膩的人，誰都能察覺到這小小的空間里瀰漫的不對勁氣氛，可是誰都沒有將其道破。

可以說「各懷鬼胎」？

這樣的形容詞可能不太對勁，不如說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

「晚飯的話，我來準備吧。」七實率先開口說：「就當做是給你的一個禮物，成親得那麼突然，我也沒什麼好給你準備的。」

劍心沒法子拒絕她師姐的好意，而且以前他和師傅的飲食也都是七實負責，早就吃習慣了，能夠再吃到七實做的飯菜只有夢中才敢奢求。

「嗯，麻煩了。」

「……麻煩嗎？」少女打水洗手然後搖了搖頭，她的眼神就像是在嘲諷著劍心，沒再多話，但是劍心卻覺得很不是滋味，目光不由地落在了她的腹部，那一晚七實中槍的情景再次在他的腦海中回放，心中一痛，即使罪責不在他，可是劍心卻完全不能夠將責任推給別人，他總是這樣，明明才十五歲卻已經擅長承擔。

簡直不像樣子。

看出劍心心中愧疚，七實默念，她現在稍微有點理解作為一個長輩該有的心理，和面對結香面對總司時不同，面對劍心，她怎麼都做不到將其當成一個長大的成人，哪怕已經冠禮，可是看到痛苦的劍心，七實依舊會感到自責，這大概也是為什麼在察覺到劍心可能會有危險時她會千方百計想來就他的原因，這樣的舉動便是溺愛。

「巴，叫你巴可以巴？」

七實用麻布擦了擦手然後望向了巴，從劍心的反應來看他並不知道這個女人真正身份，而且似乎真的愛着這個女人，他們間的氛圍能夠讓七實聯想到逝世已久的父母，那是非常模糊的體驗，她也無法用具體的辭彙去形容，只是自然而然產生聯想，那很微妙，可能是屬於女人獨有的第六感？總之七實並不認為其可信。依靠直覺行動這樣的事，她還沒有自信。

「可以，我並不介意。」

明明知曉七實知道她的身份，但是除了一開始的驚訝，其他時候就沒有再顯露過情緒上的波動，非常的自然。

「那就好，巴，帶我去廚房吧，幫我打下手，這個家的東西我還不熟悉。」

巴點點頭然後就帶着七實去了廚房，劍心則在外面等著。

看着兩人消失在轉角的背影，情不自禁的，他鬆了口氣。

七實的記性很好，巴不過提了一次她就全部記住，接下來就像是在自己的家一樣，熟練地使用着它。

「東西不少。」

「鄰居好意送的，我們現在暫時還沒有自己的活計。」

「那個松下先生？說起來我小時候一位非常照顧我的長輩也姓松下。」

「……」

七實看似輕鬆地同巴聊著天，可是巴卻不那麼想，她終究還是感到了不安。

明明在來到京都時就已經將身死置之度外，但是現在為何又「貪生怕死」起來。

朝倉七實的「拜訪」喚醒了這個女人的恐懼感，就算此刻還能表現的心平氣和，但是從陰影中伸出的手已經扼住了她的咽喉，只要七實一個念頭，隨時都能夠殺手她。

「總是靠鄰居們照顧也不太好，自己找個辦法養活自己吧。」

說完這句話后，她就沒再開過口。

簡單的晚飯並沒有花費多久便做好。

三人在飯間都不說話，咀嚼的聲音也十分的輕，碗筷碰撞的聲音也幾乎沒有，這樣在旁人眼裏靜謐的好似冥界的晚餐，三人卻十分受用。

結束后，收拾好東西，七實走到了房屋外面的院子，然後巴也跟了上去。

剛走兩步右手被劍心抓住。

「沒事吧。」就算不知道原由，但本能還是讓劍心察覺到了危險，自家師姐對巴似乎並不帶有善意。

「能有什麼事呢，她不是你的師姐嗎？」巴反問。

「……」

「如果真的有危險，你會救我的。」

「嗯。」

「那就好。」

巴安心般地笑了，說罷就走了出去，至於劍心則遠遠地看着她們的背影，就算聽不見談話，但若是發現危險他也會第一時間衝過去。

不知覺間，她已經成了自己無法失去的人。

……

……

「他很重視你。」

將劍心的舉動都看在眼裏，七實對着走過來的巴說。

「你想要殺了我嗎？」

「嗯。」

一點都不遮遮掩掩，爽快地承認了。

「準確的說，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殺你。」

「那麼，你可以動手了。」巴說

「哦，因為劍心站在你的背後所以有恃無恐？」七實惡意地笑了，自從結香死後，她發覺自己越來越擅長做出這樣的表情。

「如果你要殺我，劍心救不了我。」

「這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嘛。」七實搖頭：「為了同殺死未婚夫的人復仇，和鷹乃宮那個女人扯上關係，來到仇人的身邊后還放任他活了那麼久，在京都的時候還可以理解，但現在，就憑他信任你的程度，劍心能活到現在我不由地產生了懷疑。」

「你不是，真的愛上劍心了吧……」

超級直球，一點都不拐彎抹角。

巴陷入了沉默，沉默卻不代表迷茫，她眼裏沒有半點猶豫，答案已經在她心中，但是她卻沒有說出口。

「不回答的話，我可能會殺了你。」

七實看得到巴的內心，但還是出言威脅。

巴無視了她的威脅，依舊不作言語。

「……」

死亡對她而言可能是解脫。

雪代巴，又或是緋村巴，愛上了自己的仇人。這個女人就算堅強，但是她的矛盾痛苦依舊不會消失，只要是人就不會消失，人類就是這樣的彆扭的生物。

一次又一次，七實見識到了讓人無語的傢伙。

「你愛他……愛上仇人……」

「是。」

「所以才會接受和他結婚？」

「是的。」

「原來如此。」

像是被打敗一般，少女無力地依靠在了柵欄上，她感受着夏日夜風，心中恍然若失，現在她突然理解齋藤一那個男人為何會喜歡煙草了。

在心中鬱結之時的確需要這樣的東西。

「吶，巴，你知道我的事嗎？」

而沒有煙草的七實突然地想要找一個人去傾訴。

巴搖頭，雖然聽說過七實的名字，那個如今名聲赫赫的新選組劍鬼想必是個人都不會陌生，但是真的有關這個女孩兒的一切她卻無從知曉。

她經歷過什麼，她為什麼會掌握這樣的劍術，她為何能殺那麼多的人，若要深究細節，朝倉七實便又成了迷霧。

「我是不知復仇為何物的人。」

「池田屋的事，我的行為是因為一個重要的人的死去，但是在殺死敵人後我的心中感受到的依舊不是想要復仇的願望，剿滅維新派什麼的想法我完全沒有。」

「那你，為什麼加入新選組幫助幕府。」巴疑惑，七實所做的和她所做的似乎完全不同，「禁門事件的時候也是，你很活躍。」

「哈，那是為什麼呢？我也不知道呀，現在的我究竟在幹什麼。」

「……」

「知道啊，在池田屋那次事之後，我拚命地想要去尋找我痛恨維新派的理由，但是我根本找不到，就算是對鷹乃宮心愛那個女人，我即使討厭她，可我依舊找不到向她報仇的理由。」

鷹乃宮心愛……巴知道那個人的可怕，可是沒到想她居然同七實也有着淵源。

「你說，錯的到底是誰？」

「……我在長洲藩那裏呆了一段時間，我覺得他們是真的想要為了這個國家的未來而戰鬥，劍心的話也在為了新的時代而身陷血陣。」

「可是依舊有被利欲熏心的傢伙，要不然為何桂小五郎失勢，長洲藩的藩首就鬧出了那麼多事。」七實嗤笑：「同理呀，哪怕新選組眾的目標是斬殺惡人，救百姓於水火，但是幕府的腐朽也不可否認，其中不乏惡徒，再舉個例子吧，勝海舟，那個男人身為幕臣但是其弟子也能成為維新派的領頭人物。」

七實說的話讓巴無言以對。

「我該向誰復仇，因為我冷靜地知道這些，所以我該向誰復仇，向殺了我的家人的幕府復仇？還是向殺了……殺了她的維新派復仇？」

漸漸地七實忘記了本來的目的，久違地向著別人說着這些的她陷入了悲傷，她沒法和總司，也無法和劍心說的話卻輕易地說給了巴聽，正因為對方是個將來可能再無機會見面的人，她才能如此坦露心聲。

「我只能先呆在新選組，如果就這樣落荒而逃，連一點點該承擔的東西都無法承擔，我將再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你在逞強嗎？」

「什麼？」

「你和劍心非常的像。」

巴的話現在聽在七實的耳里簡直是莫大的諷刺，不像，完全不像，比起劍心，比起那些有着自己志願理想用自己的鮮血踐行道路之人，自己只不過空有超凡的劍術，實際上弱小得猶如螻蟻。

「都喜歡逞強這點，非常的像。」

「可惜的是，沒人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七實沒有屬於自己的桂小五郎，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一切，同時擁有力量，擁有力量的她又無法用看待玩笑的心態看待如今的日本。

有時候對錯曖昧不清，活在世上正義邪惡，每人都有他的一套說法，只有來自未來的七實能客觀看待一切的她卻被自己的視野所害，如果真的有屬於其的路，那便是鷹乃宮心愛的道。

但，鷹乃宮心愛呀……

「如果有人能殺死我，那樣便是最好的結局。」自己本就不該活在這裏。

可是同結香的承諾，又將促使她用盡全力地活下去。

虛偽不堪，做作之極，這樣的人七實最為痛恨，所以連她自己都開始討厭自己。

「……知道嗎，人生多離別。」看着這樣陷入矛盾迷茫的七實，巴開口說

「人與人遲早是要分開的，你何必要考慮那麼多。」

人生多離別。

「做讓自己開心的事，坦率地活着也許比較適合你。」

「坦率。」

七實揮了揮手示意巴離開，接着她便坐在了土地上望着天空中的月亮發起了呆。

看到巴平安無事的回來，沒來由的，劍心送了口氣。

「怎麼樣？」

巴搖頭。

「朝倉姐她……」

「她只是不能忘懷一些人和事，現在讓她一個人獃著就好。」

「嗯。」

對於一個想不通的人來說，別人再多的話也比不上自己靜心的思考。

「離別。」

七實喃喃自語。腦海中重複著這個辭彙，知道再無法抑制住悲傷。

無關於這個國家的局勢，人們總會體驗離別，那是理所當然的，不受限於時代的殘酷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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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對於一個2k黨來說寫的實在太多了2333，然後就是下周的更新問題。

下周恢復更新，基礎五更，每三百票加一更，不允許刷票，只要票數足夠就一定會加更，就是這樣，並且不再拖延，只要票數到了並且我看見了就立刻更新，嗯，雖然說成績什麼的都是身外之物，但是既然寫了，我還是希望能寫出成績來，畢竟這也算是唯一的追求了

這些就是我在書評區的原話了，另外就是之前說過的抽獎，因為作者怕麻煩所以改成了書友群內的活動，實在抱歉。

還要感謝各位的書評，大家的書評總能夠帶給我靈感，並讓我發現自己的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