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渾身是膽
城牆之上，有兩個妖怪正在睹月思鄉，突然見一人凌空躍下，似是從月下降臨。他們不由睜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他們已經好久沒見過高人了，自從來到人間，經常跟脆弱的人類打成一片，已經令他們警惕之心慢慢變得遲鈍了。
那凌空而下之人正是天小野。他本是拉着那可以如意長短的捆仙繩攀了上來的，到了城牆垛口，他縱身一躍，猶如天神降臨。要知道他雖然沒有學會飛行之術，但是自從得到聖獸內丹，真元在體內澎湃，隨便一躍，都是常人望塵莫及的。
天小野目光如炬，很快發現了那兩個妖怪。他用神念跟朱雀交流：「此兩人是人是妖？」
朱雀的回答乾淨利索：「妖！殺！」
傳說四聖獸中朱雀的煞氣最重，果然不假。
天小野左手青龍臂，右手嘯天白虎拳，毫不留情地向兩人捲去——
那兩個小妖，修為薄弱，見此氣勢洶洶的招數，自然只有招架逃命的份兒。也是天小野不知道自己實力，出招即用全力，那兩個小妖來不及吭一聲，便一命嗚呼了，死就死了，卻還將城牆撞了一個大窟窿出來。
天小野沒輕沒重，搞出這麼大的響動，立刻驚動了周圍的巡邏士兵。那些士兵倒是訓練有素，發一聲吶喊，就將他圍了起來。
而天小野此時正在為自己隨便一使勁，就消滅了兩名妖物而感到意外。等發覺自己被守城士兵包圍倒也不心驚，只一字一頓地說：「各位，本將乃從馬直副指揮使，被妖人景進陷害。今天來，是為了降妖除魔，滌盪朗朗乾坤，各位讓一條路，便可免除血光之災。」
那些將士卻是刀口舐血，什麼場面沒見過？雖然天小野輕易就擊斃了他們的同伴，但是他們不但不因此而退縮，反而愈加團結起來，他們也不說話，只是將那包圍圈慢慢地縮小了……
天小野看他們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無名火騰地升了上來，他本就一個尚武之人，因此並不忌諱大開殺戒。眼看，血光衝天的場面就要上演。突然一個恢弘的聲音傳了過來——
「住手！」
眾人轉身看去，卻原來是從馬直指揮使——白從暉。
天小野鬆了一口氣，心道：「妳們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總算撿回了一條命。」
「天將軍，妳這是……」白從暉依然稱呼他為天將軍，可見並未受景進太大的影響。
天小野見他皺着眉頭，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場面。他只得解釋道：「如果在下沒有料錯，這兩人乃是妖物！」
此言一出，眾人皆為之色變，白從暉卻較為鎮定：「天將軍何出此言？可有根據？」
天小野自己並不知道那兩名士兵是否真的妖怪，但他料想朱雀從不開玩笑，憑他上古神獸的身份，應該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走眼吧。於是他自信地說：「各位檢視一下那兩名士兵的屍體便可一目了然。」
那妖怪經過多年修鍊，可以變幻成人形，即使死後也不會再回復原形。只是他們不能完全變幻成人，總會留下一點妖獸的形態，比如鬍鬚、獠牙、尾巴之類。
白從暉將那經脈粉碎的兩具屍體翻轉過來細細察看，果然見兩人唇邊伸出幾根長長的銀色髭毛。確是妖物不假！
白從暉鬆了一口氣，總算是不要跟自己人動手了。但他一轉念，心情卻有愈發沉重起來：「這妖物都滲透到部隊里來了，聖上的社稷危矣……」
天小野見兩人果然是妖，自己所言不虛，就進一步揭露真相：「景進乃是一千年蛇妖，白將軍，我們必須要合力剷除此妖孽！」
白從暉一聲長嘆，避開天小野那熱切的目光，臉色委頓：「天將軍，即使妳所言不虛，只怕在下也不能與妳一同剷除此獠。」
天小野倍感詫異：「這是為何？明知妖物專權也不奮起反抗？」
白從暉無言以對。
天小野愈加憤怒：「懦弱！聖上被妖物迷惑，做臣子明明知道內幕也不敢聲張，恐遭來報復，飛來橫禍！那妳還有何臉面穿此戎裝？以保家衛國自居？」
天小野說話向來是直戳戳的，不顧顏面。饒是白從暉聽得臉皮發燙，卻只是垂下頭去，慚愧不已，因為他的自責已經令他失去了反駁的勇氣。
白從暉確實是有難言之隱的，要知道他乃京官，家眷全在京城，如果反對景進，能成事那還萬幸，倘若敗了，景進在聖上那裏一進讒言，必會將自己等同亂黨，那麼滅族都不會有什麼意外了。
天小野見白從暉的模樣，知道自己要靠他幫助已是不可能。於是他豪氣衝天道：「既然白將軍為難，我也就不勉強，就算我憑一己之力扳不倒那景進，我也要天下蒼生計，與之一拼！」
「恨不能與天將軍快意一戰！」白從暉突然昂首長嘆。然後湊近天小野低聲道：「景進與防禦使李紹榮交往甚密。須知，擒賊先擒王。」原來那景進乃是泰寧節度使，來到這大梁城，自然是住進了李府。
天小野會意，雖然對白從暉的懦弱有些不滿，但是對他的好感卻又多了幾分。此人戎馬生涯，官場打滾多年，至今能潔身自好，不與景進郭門高之類同流合污，已屬難能可貴了。
白從暉突然回頭，目光殺機閃現：「今日之事，誰都不許泄露出去，違令者斬！」
他又低聲對天小野道：「天將軍，這一幹將士中，是否還有妖人潛伏？」
天小野不得不佩服他的心細如髮，於是讓朱雀用神念巡視了一圈，所幸並無發現妖物的蹤跡。天小野於是對白從暉搖首道：「沒有，白將軍可以放心。在下告辭！」
天小野快似流星，幾個起縱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白從暉等一幹將士看得目瞪口呆，雖然他們多年在戰場打滾，但畢竟只是世俗的肉身，哪裏見過這等異人。卻不知這天小野根本是不會飛行術，全靠真元提氣縱身的。
事不宜遲，天小野決定趁黑摸進李府，打他個措手不及。要不然，雖然剛剛朱雀的神念告訴他，周圍並無妖物，但時間一長，難免夜長夢多，生出其它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