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家有家法
日子就這麼平淡而又帶點野趣地過去了六日。到第七日清晨，天氣轉冷，寒霜過後，霜葉紅似二月花。天小野心中一凜：「真是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我在此療傷，卻不知道露珠她們怎麼了？那夜我離開，露兒心裏就不樂意，見我這麼久都不回去，豈不是傷心死了？洛陽城戰勢又如何？叛軍竟然能廣邀天下修真之士，看來聖上的天下真的要覆亡了。」
於是，天小野很是小心地問小藍：「我要去洛陽，妳願意跟我一起去么？」
小藍歪著小腦袋想了想，調皮地說：「本來不想去，可又怕以後吃不到妳烤的叫化雞，好吧，看在叫化雞的份上，我就陪妳去吧。」
天小野見她如此說法，實在哭笑不得。他的傷勢已然好了大半，於是就帶着小藍往洛陽方向而去。
而此是的洛陽城，一片風聲鶴嚦，人人自危。李嗣源攻破大梁，現在正加緊進攻洛陽。偌大洛陽皇城，臨危之時，竟然無可用之將才！庄宗皇帝震怒，頒下聖旨，昭告天下——說的是，叛軍逆天，聖上親自批掛，御駕親征！
然而大勢已去，人心背離，陽奉陰違，甚至背地裏私通叛軍，為自己預留下後路……總之來說，洛陽上自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雞飛狗跳，惶惶不可終日。觀那氣象，覆滅之日，已指日可待也。
卻說那景進，已經逃回洛陽，在庄宗面前極盡詆毀之能事，說白從暉如何裏通外敵，放走叛賊……庄宗皇帝龍顏大怒，不容分說，竟將白從暉打入死牢，擇日問斬。這庄宗皇帝看來越是緊要關頭，越是糊塗得緊了。
露珠兩姐妹原本一直跟着白從暉。那夜天小野一去不回，露兒執意要去尋他。但是白從暉卻卻勸留了她們，因為去尋找一個人沒有具體去處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還不如跟他在一起，至少，如果天小野要來尋找露珠兩姐妹的話，肯定先要來找白從暉。
於是回到洛陽，兩姐妹住進了白府，備受禮遇，待為上賓。然而好景不成，不久白從暉即戴罪入獄，虧得庄宗皇帝念舊，並未株連到白從暉的眷屬。露珠兩姐妹現在雖然身在白府，卻是如坐針氈，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而白府上下，個個愁眉不展，一副大禍臨頭的慘像。
這一日，珠兒在房內頓足道：「這個小野哥哥，真是急死個人了，到現在還不回來。」
以露兒的冷靜，這次也是方寸大亂，心中煩悶：「珠兒，我們受人恩惠，卻一點都幫不上忙，實在是慚愧。我們要收拾收拾，這白府看來也不是久留之地……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就要靠自己去尋找小野哥哥了。這人間比之妖界，繁華之下，照樣兇險無常，看來，等小野哥哥回來，還是讓他送我們回到妖界去好了……只是，不知道小野哥哥會不會陪我們回去，他是人類，自然不喜歡住在妖界了……」
珠兒見她說着說着，就開始白日作夢一般的自言自語，只能搖頭嘆息：「這情愛果然不是好東西，我好端端的一個姐姐，也變得如此瘋瘋癲癲了。」
兩人正在房中談話，外面卻傳來一真聒噪，有個下人飛一般的來報：「兩位小姐，有位姓天的少爺，要找兩位。」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露兒喜上眉梢，也不待下人通傳，人已經飛奔而出，嘴裏念叨著：「小野哥哥回來了，小野哥哥，妳在哪裏？」
天小野一臉燦爛的笑容，他換了一身絲質襆頭袍衫，看上去倒是平添了幾分儒雅。想來天小野雖然行為放蕩不羈，但是在他窮酸義父的教導之下，倒也沒少讀聖賢之書。
露兒難抑心中相思之苦，本要不顧一切，來一個飛鳥投林。可她一見站在天小野邊上，藍發黃裙，一臉倨傲的小藍，她的笑容馬上就凝固了。她收斂千萬熱情，只不痛不癢地說了一句：「小野哥哥，妳可——回來了。」然後看也不看小藍，抓了天小野的手臂就往房裏拖。
天小野大覺尷尬，提醒露兒道：「小藍也回來了啊。」
「哦。」露兒敷衍一句，繼續往裏拽人。
天小野低聲道：「好露露，怎麼的，妳也得跟人打個招呼吧。」
露兒被他一句湊在耳邊的「好露露」搞得全身酥麻，果然回過頭來道：「小藍小姐，妳還真的……回來了啊。」
天小野大惱，心道：「妳這是什麼話，不說還好點。」
小藍果然冷哼了一聲：「來來去去，可不由妳說了算。我想來就來，想去就去，關妳何事，要妳來問？」
這兩人一見面就唇槍舌劍，天小野可是大為頭疼。他見露兒氣得嬌軀顫動，連忙打圓場道：「大家既然到了一個屋檐底下，那就是一種緣份，何必吵鬧呢？」
「可不是我願意跟她吵，妳看她那態度……」露兒嘟起嘴來，撒嬌似的對天小野道。
「誰願意跟妳們一個屋檐底下了？妳們要容不下我，我就走好了。」小藍更是心高氣傲。
珠兒也蹦跳着出來，見兩人見面就吵，就沒遮沒掩地說了一句：「怎麼搞的啊，妳們兩個一見面就爭風吃醋啊。」
露兒和小藍兩人同時對珠兒橫眉冷對：「放屁！誰和她爭風吃醋了。哼！」
珠兒見這兩女人斯文掃地，粗言相向，嚇得直吐舌頭，躲到天小野的身後道：「小野哥哥，妳可得管一管，要不要動用家法？如此下去，哪還了得？」
天小野見兩人不依不饒，還待再戰，就插在中間道：「妳們誰也別說話，聽我說。露珠，這次我來，是要接妳們回去的。」
珠兒奇怪地問：「回去，回去哪裏？」
「當然是我的家了。承蒙皇上錯愛，賜予了我和豐老二一間宅第……」
「啊，好啊，小野哥哥的家自然就是我們的家了。走吧，小野哥哥，妳可要替我選一間最好的房子，早晨能聽到鳥叫，傍晚可以看到晚霞……還有最重要的是，要離她們兩個遠一些，我可不願讓我的耳根受苦了……」
一路之上，只聽到珠兒在唧唧喳喳，沒一個寧時。而小藍則是虎著個臉，一副瞧誰都不高興的樣子。露兒呢，臉若冰霜，不知要找誰撒氣。
四個冤家，來到了天小野的那個大宅子。天小野本來是鐵打一樣的身子，等到安頓停當她們，只覺得身心疲憊，只想找個安靜的地兒消停一會兒。
然而，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他恐怕是很難有消停的時候了。他心中暗忖：「如此下去可不行，沒過幾天，我非被這些小妮子給折磨得精盡人亡不可。一定得想辦法把她們給治了。」
這一天，他就坐在客廳里等。不一會兒，最先來找他竟是珠兒，不過還沒開口，天小野就打斷了她：「我正要找妳，現在妳去找妳姐姐和小藍過來。我有話跟妳們說。」
正說話間，門口又來一位，正是露兒。她見妹妹和天小野兩人坐廳堂之上，一聲不吭，好生奇怪，正要開口詢問，天小野還是一句話給她堵住了：「我正要找妳，妳來了就好，先坐下。現在就差小藍了，珠兒，妳去叫她過來。」
珠兒見天小野表情嚴肅，就聽話地應承了一聲，走到門口，卻正好碰到小藍。小藍探頭見裏面這麼熱鬧，就想轉身離開。
天小野叫住了她：「自己來了最好，就等妳了，小藍。」
「什麼事啊？」小藍見他表情那麼正經，裏面的氣氛又是那麼的肅穆，好奇地問了一句。
「好了，大家都來齊了。」天小野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現在我有事情要說，妳們可以發言，但是一定要等我說完才可以發言，否則，我提議大家一齊將她摁倒在地下打屁股，誰想屁股開花就可以試試。」
三人聽得心驚，一個個面面相覷，卻又不敢吭聲。
天小野見這一招鎮住了她們，滿意地點了點頭：「大家不管願不願意，但是，事實是我們暫時要生活在一起了。所以，我有幾點規矩，或者說家法要宣佈……」
小藍一聽說家法就要發飆，可話才到嘴邊，就咽了回去，她知道如果破壞了規矩，開口說了話，那露兒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充當鎮壓自己的幫凶。考慮到厲害關係，她還是強忍了下來。
「這第一條就是，妳們可以爭吵，但是不能當着我爭吵。否則，誰會幫着弱者將強者摁倒在地，打到屁股開花；第二條，不管誰對誰錯，都不許來找我訴苦評理，誰來找我，我都會將妳摁倒在地……」天小野講得很得意，卻完全不顧三名女子眼睛裏都噴出火來了，恨不能馬上撲過去將他掐死。
「最後一條，這個很嚴重，有人已經犯過一次，但是過去的就過去了，現在不予追究。」說到這裏，天小野拿曖昧的眼神掃了小藍一眼，「那就是，如果誰賭氣離家出走，一旦被我抓回來，一定叫上全家人，一起上，將她摁倒在地……當然了，妳可以申請離開，只要理由充分，我是會考慮同意的。好了，現在妳們可以發表自己的意見了。」
「我有話說，我要申請離開！」小藍立時跳了出來，大聲嚷嚷道。
天小野從眼角瞧了她一眼：「不行，妳明顯在賭氣。」
小藍被他氣得要死，大聲道：「這，我們還有沒有自由啊，妳憑什麼管束我們啊？」
「對啊，妳憑什麼管束我們啊？」這下三人一條心了，露珠兩姐妹也同時起來抗議。
天小野心裏暗笑一聲，想造反啊，他朗聲道：「我知道妳們不樂意，但是現在正值亂世，妳們三個，說起來都是人人可得而誅之的妖精，難道妳們以為我很樂意來管妳們嗎？所以，為了妳們的安全着想，妳們得暫時委屈一下。這三條呢，也是有期限的，等亂世平定，或者我將妳們送往妖界之後，就可以作廢了。」
說到這裏，見三人似乎還是有滿腹的牢騷，他沒好氣地道：「好了好了，知道了，妳們就是心理不平衡，等這邊事情一了，大家一拍兩散好了。但是現在，妳們必須得聽我的！我可不是來跟妳們商量的。」
三人聽他說得激憤，突然想到大家的安危繫於他一身，這擔子也是夠重的了。於是就沒再吭聲，或者說，暫時還沒想到吭聲的理由、對抗三個條約的辦法吧……
見三人似有屈服之意，也不管是否心悅誠服，天小野都有種躊躇滿志的感覺，這些天來，他可說是被這三個女人搞得頭都炸了，現在總算是能出一口氣了。
「剛才講的是三個條約，那麼接下來我要講一件事情，妳們可認真聽好了。白從暉將軍遭人陷害，被皇上打入死牢的事情，妳們一定早就知道了。現在我就要去皇宮見皇上，為白將軍求情。妳們一定得在家等我的消息，大家可以放心，我現在傷勢全愈，這區區俗世的皇宮，我還不是想去就去，想走便走的？所以，無論如何，大家一定要在家裏等我的消息。我走之後，妳們可以吵鬧，可以摔東西，可以拆房子，但是一定不能去街上拋頭露面，因為，現在街上掛着降妖除魔的招牌、沒事招惹是非的鳥道士多了去了……」
說完之後，天小野不負責任地、一臉壞笑地走了，剩下一班女子尖聲怪叫，追追打打、乒乒乓乓……
天小野聽着這廂驚天動地，卻是壞壞地笑了：「希望發泄完她們的精力，回來之後就沒有力氣纏着我了。」
（這章沒剎車壞掉了，呵呵，有4千字了。請兄弟們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