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浩蕩千里 第七十八章 直撲流雲

第四卷 浩蕩千里 第七十八章 直撲流雲

收編不如遣散,這樣一支隊伍終究不會有什麼大做為的,搞不好還會惹什麼未知的亂子出來,權衡利弊,雖在用人之際,可是絕名無奈之下也只能做出這樣一個選擇,遣散匪兵。

眾人商議之後也都認為只能這樣了,與其依靠這樣一支無法掌控的匪軍成事,莫不如再尋找其它更適合的途徑完成任務。

唯獨華子云默不作聲,看來雖然不好反駁絕名的最終決策,卻還是在堅持他自己的意見。神色間既是難過,又是傷心,看得眾人心中不禁黯然。都知道華子云辛辛苦苦經營了這麼長的時間的確不容易,可是,目前形勢實在緊迫,不容有半點閃失,遣散匪軍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看到華子云心緒慘淡,絕名心中着實不忍,重新權衡之下,便命華子云留守原地,略盡人事,盡最大努力收編訓練這支隊伍,如果實在不成氣候,也便做罷,遣散了之。只是,顯然絕名的話語里對這支隊伍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只不過是不忍讓華子云的一片苦心盡付流水,給他一個機會而已。華子云焉能不知?

十日後,休整完畢,補充食水之後,絕名與寒鐵衛便要再度進發了,此次的目標十分明朗,依然是流雲城佟舊女,畢竟,這支傳聞中與義軍貼邊兒的隊伍是絕名的最後一絲希望了。

其他工作便全盤交給傷勢尚未好利落的華子云及其百十個部下,無論收編也好、遣散也好,工作完成後,他們都要在此處原地待命,等候絕名歸來。

夜幕低垂,明月高懸。趁著夜色眾人出了平城南門,徑直向西南方向疾疾趕路。

遠出平城之後,偶爾有人回首相望,依然能看得見左臂彎曲端在身前的華子云與一眾部下站在城頭之上,明亮的月光照見他們已經看不清面目的身影,說不出的落寞與蕭索。

親人乍見又轉瞬遠離,苦等多年之後卻又要承受分離的痛苦,縱然是精神再強韌的人也難免會有些黯然神傷。月兒彎彎照九洲,誰人歡樂誰人愁呢?

絕名心中也是一陣惘然,由此及彼,不禁地想起了遠在千里之外的鳳天香,她沉默時的靜美、活潑時的可愛、思慮時的高貴與優雅……絕名嘴邊泛起一絲微笑,人在馬背上,心卻飛在千裏外。

突然間,胸口一陣銳痛,竟然疼得他有些心神不寧,六神無主,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莫非,鳳天香出什麼事了?他心中湧起了不祥的警兆。神奇的靈覺與二人之間這種微妙的遙思感測讓絕名只能感受,無法解釋。心下惴惴,他縱然縱馬疾馳間卻也不能完全釋懷。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輝陽城防守嚴密,高手眾多,兼之鳳天香本身就是難得的高手,應該不會出事。可是,越想心越亂,越發不自己。

「怎麼了?沒事吧?」扎哈縱馬馳在他的身邊,見他神色有異便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我只是有些擔心輝陽的戰局。」絕名心不在焉地說道。

「呵呵,輝陽戰局?我看你小子多半是在擔心那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吧?放心吧,那可是頭母老虎,沒人能惹得起她。」扎哈怪笑着打趣地說道。他素來與絕名打成幫連成片,親密得緊,是以,他敢開絕名的玩笑。

「滾你的,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置身軍旅一年多的絕名在自己最親近的兄弟面前不再保持形象,隨口粗野地笑罵道,只是,心裏還是隱隱有些擔憂。

「前面便是衡水城,沒有洞仙軍和流寇占踞,我們是進城休整還是在附近樹林就地露營?」在前方觀望地形的強風放緩馬速與絕名並駕時說道。

「唔?還是不要進城了,一是目標太大,容易暴露;二是容易引起百姓誤會,搞不好就會把我們當成流寇對待。」絕名收束收心思,凝神思索后說道。

「嗯,這樣也好,秘密潛行有利於隱藏我們的戰略意圖。即使洞仙軍知道我們來了,在我們失去蹤跡之後他們也猜不到我們要做什麼,這便叫做攻其不備。」巴根笑道。

「也不知道那個佟舊女長得什麼模樣,乾脆,實在不說服不了他,就讓咱們英明神武、玉樹臨風的絕名大元帥使個美男計把她降服得了,但願她可長得別太丑。」扎哈見絕名思念鳳天香有些鬱鬱不樂,想方設法地逗他開心。

「哈,你這傢伙還真捨得把咱們元帥交給那個女土匪摧殘哪?可真不怎麼樣。不過,話說回來了,一個女土匪頭子,估計好看不到哪裏去,能頂得上咱們鳳掌門的一個腳趾頭就不錯了。」巴根的豪放本性也盡露無疑,隨聲附和,縱聲怪笑起來。

絕名不禁有些啼笑皆非,這兩個不拘小節的傢伙竟然拿自己開起玩笑來了。不過,也理解他們的苦心,只能一笑做罷。

沒想到一談起女人,這倆小子竟然沒完沒了起來。

「管她長得怎麼樣,一律照單兒全收。最好她的部下的小土匪頭子也全都是女人,咱們一人一個,不,最好一個來他娘的幾個十幾個,也嘗嘗女土匪是什麼滋味。反正咱們高山人也不管什麼一夫一妻的,一個男人多少個老婆都是正常。」扎哈越說越粗鄙,說到最後竟然一臉淫笑,就差饞涎橫流了。聽得強風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說什麼呢?這麼高興?」負責斷後的悟真道人不禁縱馬馳上,好奇地問道。

「哈,他們在說怎樣迫你還俗,取得個土匪老婆呢。」強風也不正經起來,忍笑向悟真道人說道。

「啊?」生性耿直的悟真道人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不自覺地摸摸臉蛋兒,待弄明白之後大笑說道,「那敢情,咱青霖掌門絕名在此,只要他一句話,咱就立馬還俗,娶他幾個老婆,也試試溫香軟玉懷中抱的滋味。」

絕名搖頭苦笑,這幫漢子,一談起女人來都是眉飛色舞,真是男人本性,看來無論什麼樣的男人恐怕都好女色這個調調。不過,受他們影響,一想起即將見到的佟舊女,絕名心中也有些莫名興奮起來,這個佟舊女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呢?大概應該是個英姿颯爽男子氣十足的女英雌吧?

其實,無論一顆心已經歸屬於誰,異性之間永遠都有着某種強烈的吸引力,不僅僅限於愛情。這種人心底處埋藏得最深沉、感覺卻是最直接的微妙衝動是男女之間永遠不甚明了的挑逗,任是誰都無法將之完全剔除,拒於心外。

「一群沒正經的東西。」絕名笑罵道,眾人又是一陣狂笑。惹得周圍的寒鐵衛們都莫名其妙地回過頭來看着他們的主帥,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興高采烈。如果寒鐵衛們知道這群平素里看來威嚴異常的統帥正在以女人為話題談得眉飛色舞、津津有味,怕是要一一從馬背上跌下來了。

久違的笑聲在人群中擴散開去,消失掩沒在馬蹄聲中,好久,大家都沒這麼開心地笑過了。軍情的急迫與緊鑼密鼓的各項行動壓抑得讓他們喘不過氣來,誰又能笑得出來呢?

天將明,眾人也在一處樹林內安頓下來,歇息休整。平原地區太多山林,有的甚至一直連接到連雲山脈,蒼蒼莽莽,望不到頭。大大小小的樹林隨處可見,且林中盡多肥美的野兔山雞,所以,找一處樹林休息不成問題,還可以獵取野物打打牙祭。寒鐵衛中不缺烹飪高手,尤其以高山戰士更為個中翹楚,燒烤出來的肉食香氣四溢,令人食指大動。

忙碌地造飯進食后,除去司職警衛的戰士外,人人抓緊時間休息,力爭在夜晚到來之前儘快恢復體力,晝伏夜行,極力隱起行蹤,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流雲城。

這一夜縱馬狂趕三百地里,人馬俱是困頓已極,很多人吃完飯後便在樹林之中各覓蔭涼處沉沉睡去。一覺醒后,他們便又會龍精虎猛地繼續他們的征程。

絕名也靠在樹上打盹,做為統帥,勞心勞力,這些日子以來馬不停蹄地奔波勞碌,委實也是累壞了。體力上的累可以踏踏實實地睡幾覺緩解過來,可是心裏上的疲累卻只有用漫長的時間才能沖淡緩懈下來。

剛一閉眼,他便睡去了。正所謂有所思便有所夢,夢裏,他素衣夜行,依稀看見遠處有人向他招手並在跳舞。薄薄細碎的月光像永不停息飄舞的銀粉,細密均勻地灑落在她的身上,映出了微光中的絕美。她是夜的精靈,牽一縷夢的霓裳,披一襲月的薄紗,在他的夢裏,如六月飛絮,飄揚。

她是天香,她是自己的愛人,她在跳舞。舞步款款,曼妙非常,她舞成了一段令人心碎的故事,舞成了一段輾轉千古的傳奇……

她婀娜著走來了,挪動着那隱在裙底忽明忽暗、小巧的腳,柔媚的氣息漸漸地近了,他閉上了眼睛,將要沉醉。

更近了,她聖潔的光輝即使他閉上眼睛也感覺得到,可一種痛徹心扉的冷卻如幾個世紀的冰雪驀地堆上心頭,使他顫慄,使得他周圍的空氣都冷得那樣的透明。

他勉強伸出因為思念而蒼老的手,卻只觸摸到了一絲遊離在空氣里殘存的溫潤,睜開眼,兩粒淚珠就被心底吹拂過的寒風僵化凍結在腮旁,漸隨着寒冷的入侵他無法自拔地痛徹心肺。

鳳天香越去越遠,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牽扯著,不由自主地緩緩消失在遠處的黑暗裏。她驚恐地尖叫,伸出手來,呼喚着他的名字,期待着他的救贖,可是,任他怎樣竭盡全力的奔跑都無法趕到她的身邊,無法牽到她的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最心愛的人兒慘嘶聲聲地沒入遠處的黑暗,也許,等待她的將是無窮的苦難與輪迴。

他心如刀割,絕望地捧面哀慟,他可以縱橫天下,所向無敵,卻永遠,也救不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巨大的痛楚讓他有些茫然起來,世界上的事物一瞬間都離他好遠好遠。心不痛了,只是像被什麼噬開了一個不規則的無底洞,任是什麼再投進去,也只能聽見空曠的下墜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他知道,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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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道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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