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壹章【兩全其美】

第一百零壹章【兩全其美】

能量流終於將孕卵的周圍完全隔離了起來,一顆緊張的汗水從唐獵的額角緩緩流下,他小心的以能量流包裹孕卵,緩緩抽離水黛茵的嬌軀,時動時停,水黛茵體內難捱的變化,只有伊人自己方才知道。

藍色的能量流在唐獵右手前形成一團透明的光暈,包裹着其中一個直徑約有兩厘米的透明孕卵,唐獵驚奇的看着眼前的景象,這孕卵就是他和水黛茵錯誤結合的成果,因為擔心水黛茵突然變卦,影響到他的操作,唐獵低聲囑咐道:「你躺在那裏不要動,否則一切會前功盡棄。」

水黛茵雖然感覺體內已經平靜,卻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果然依足唐獵的吩咐,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唐獵輕輕分開水致柔的玉腿,小心將能量流包繞的孕卵植入她的體內,水致柔因為突入的疼痛,縴手下意識的抓緊了床單。

唐獵輕聲安慰道:「致柔,很快就會過去!」他的腦海中清晰的反應出水致柔體內的情形,能量流圍護著孕卵小心植入水致柔的體內,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在孕卵進入水致柔的宮內之後,一股來自她自身的能量應激而生,柔和的圍護在唐獵營造的能量流周圍,唐獵本以為是她的身體對外物的排異反應,可通過長時間的感知,發現那股能量溫暖而柔和,沒有任何的傷害性,方才放心的撤回自身能量,孕卵的周圍被水致柔體內的能量所取代,唐獵又向水致柔的體內送入少許的精靈之淚,用來減少對她身體的傷害。

水致柔的美眸中蕩漾著溫柔的眼波,她敏銳的覺察到來自身體深處的變化,一種莫名的幸福感充斥着她的內心。

唐獵用絲被分別將水黛茵和水致柔的嬌軀蓋住,此時方才敢擦去額頭的汗水,他的虎目中閃爍著難言的喜悅,一手挽救生命遠比扼殺掉一個生命要幸福的多。

對他們三人來說,這是一個奇妙的夜晚,唐獵靜靜守候在她們的身邊,輕聲呵護水致柔的同時,也不忘為水黛茵送去一杯熱茶,親吻水致柔的時候,還記得為水黛茵擦去額上的冷汗。

眼看着唐獵與水致柔深情對視的眼眸,水黛茵內心之中卻產生了一種難言的失落感,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與無助,唐獵果然幫助她清除掉體內的負累,從今日起,她再也不用擔心權力受到挑戰,可是看着水致柔幸福的神情,她甚至產生了一種疑問,自己這樣做究竟值得嗎?

黎明的第一縷天光從窗帘的縫隙中透入,水黛茵緩緩從床上坐起,穿好衣裙,披上華麗的裘袍,目光落在一旁。

水致柔仍在熟睡,海棠般可愛的俏臉上仍然掛着一絲甜甜的笑容。

唐獵伏在她的身邊,似乎也已經睡去,昨晚他的精力想必損耗極大。

水黛茵的目光定格在他們緊緊相握的雙手之上,美眸中猛然迸射出陰冷的殺機。

墨無痕在絕情宮外已經守候了整整一夜,宮內發生了什麼?沒有任何人知道,她的一顆芳心始終在痛苦中煎熬著。

水黛茵頎長的倩影終於出現在絕情宮門前,她的神情高貴而冷傲,冰藍色美眸流露出讓人不敢接近的冷漠。

墨無痕慢慢迎了上去,輕聲道:「陛下,他究竟對你做了什麼?」

水黛茵冷冷道:「你關心的事情好像太多了!」

墨無痕俏臉之上閃過一絲痛苦的神情。

水黛茵仰望蒼穹,許久方才道:「把唐獵殺了!」

唐獵並沒有睡着,水黛茵走出宮門之後,他迅速將水致柔喚醒,低聲道:「我們馬上離開這裏。」

水致柔愕然道:「為什麼?」

「倘若我沒有猜錯,你妹妹馬上就會對我痛下殺手。」唐獵迅速整理好行裝,他的隱身衣作為條件已經交給了水黛茵,逃跑的難度成倍增加。

水致柔迅速做出了決定:「唐獵,你自己走吧!」

唐獵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水致柔的真正用意,現在他們身處水晶宮內,想必海族武士早已將這裏層層封鎖了起來,唐獵一個人逃走都已經很難,更別說還要帶上水致柔。

「快走!晚一刻只怕來不及了!」水致柔含淚道。

唐獵用力搖了搖頭道:「我曾經答應過你,絕不會從你的身邊走開!」唐獵明白,現在水致柔的體內擁有自己和水黛茵的骨血,水黛茵如果下狠心對待自己,極有可能也不會放過她。

水致柔顫聲道:「唐大哥,黛茵是我的妹妹,更何況我腹中有她的骨血,她不會害我!」

唐獵虎目染紅,低吼道:「我不信她!」

宮門猛然四分五裂的迸射開來,墨無痕一身黑衣,更顯的膚如嬌雪,靜靜站在冰塵之中,美眸冷酷的望向唐獵,冷冷道:「放開無憂宮主,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結局。」

唐獵微笑站起身來,水致柔握住他的大手,死死不願放開,唐獵輕聲道:「有些事,終究還要面對,致柔,你放心,她們奈何不了我。」

虎目猛然一亮,迸射出英勇無畏的光芒,強大的信念讓對手內心為之一顫,即便是處在與唐獵相對的立場上,墨無痕也不得不承認唐獵的身上擁有讓人心折的男子魅力,這卻又讓她感到莫名的威脅,芳心中生出無比的仇恨,她已經決定要不惜一切殺死唐獵,消除這個潛在的威脅。

墨無痕櫻唇輕啟:「唐獵,你為何要再次來到這個地方,生命難道不值得你去留戀嗎?」

唐獵默默凝望墨無痕,他可以斷定眼前的少女一定和墨氏有着極其密切的聯繫,可是她何以會成為海族的大賢者,為一個並不屬於自己的種族效力。

唐獵平靜道:「宮主與這一切無關!」

墨無痕優雅的點了點頭,她轉身向宮外走去。

唐獵隨後走了出去,他不敢回頭,生怕看到水致柔的淚眼讓自己軟弱下去。

絕情宮的院落之中蕭殺冷落,百餘名海族箭手把守住有利的位置,箭矢的水晶鏃尖瞄準了唯一的目標——唐獵。

墨無痕負手等待唐獵的到來。

走出絕情宮,唐獵的臉上仍然蕩漾著平靜的微笑,面對重重包圍,他還是宛如閑庭信步,步伐穩健,不見任何慌張,單單是這份氣魄,已經讓所有人為之動容。

墨無痕輕聲道:「放棄反抗吧!」

唐獵微笑道:「那不是我的風格!」

墨無痕美眸望向空中:「知不知道為何我要引你出來?」

唐獵緩緩搖了搖頭。

墨無痕道:「這空氣之中遍佈毒藥,你走出絕情宮,就已經吸入了肺部,沒有任何取勝的機會。」

唐獵心中一沉,表情卻沒有任何的變化,微笑道:「我相信你,可是我仍然想嘗試一下。」

「嘗試什麼?」

「看看在我毒發之前有沒有能力將你擒下!」唐獵的話音剛落,身軀已經如出膛的炮彈般沖了出去,右拳向墨無痕的嬌軀奔行而去,高速行進的拳頭在瞬間充滿了強大的能量,藍白色的光暈包繞在唐獵的身軀周圍,強大的攻勢讓墨無痕不禁動容。

冰塵宛如霧氣般在墨無痕身體前方迅速聚攏,在唐獵的拳頭距離她身體一寸之處聚集為一塊直徑約一尺的冰盾。

唐獵的拳頭與冰盾剛一接觸,強大的力量便將冰盾震裂開來,冰盾重新碎裂成無數冰塵,冰塵卻迅速聚攏在唐獵右拳周圍,在他拳頭外層形成了一個透明的冰殼。唐獵暴吼一聲右拳行進的速度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繼續向墨無痕攻去。

在即將觸及墨無痕腰間的剎那,她的嬌軀不可思議的向左方側滑而去,唐獵右拳的能量瞬間暴漲,籠罩在拳外的透明冰殼被完全崩裂,化為無數冰屑向墨無痕的嬌軀籠罩而去。

墨無痕嬌軀不見怎樣動作,縴手輕揚,能量悄然在身體周圍築起一道隱形防線,唐獵激發出的冰屑盡數被她阻擋於防線之外。

唐獵內心不覺一驚,他可以斷定自己體內的能量已經遠勝於墨無痕,可是此女深得墨氏心法的真昧,與自己對峙之時,採取守勢,而墨氏最為強大的便是非攻之道,自己採用攻勢,對手卻是遇強則強,防守宛如滴水不漏,想要在短時間將她拿下絕非易事。

墨無痕芳心之中何嘗不是驚駭到了極點,她早就知道唐獵與墨氏有淵源,卻沒有想到唐獵對墨氏心法的理解遠超她的想像,若非她用計布毒在先,以她現在的能力很難阻擋住唐獵的攻擊,柔荑悄然做出一個蘭花狀的手勢。

百餘名箭手看到墨無痕的手勢之後,同時拉開弓箭,瞄準正中的空間,同時施射,他們的目標並不是唐獵。羽箭射到上空先後爆裂開來,化為細小冰塵,溶入清冷的空氣之中。

原本透明的空氣突然蒙上一層霧氣,唐獵心中暗叫不妙,墨無痕最厲害的並不是她的武功,而是其強大的毒術,他體內的能量已經開始出現急劇的減退現象,墨無痕所言非虛,在他走出絕情宮的一刻,等於走入了一間毒氣室中。

墨無痕手勢一遍,百餘名射手再次射出羽箭。唐獵閉上雙目,他敏銳的感知着墨無痕能量的存在,凝聚身體所有的能量,在右手中化為有形無質的藍色能量刀,屠魔七式驚天動地般連番使出。

唐獵的最後一搏遠超墨無痕的想像,單憑墨氏非攻之法已經很難化解唐獵驚天動地的攻擊,在嬌軀前方連續結出三個冰盾,縴手抽出一柄漆黑長劍,與唐獵能量形成的長刀相撞,伴隨着一聲巨響,強大的氣浪向四面八方輻射而去,霧氣被迅速排開,朦朧中響起數名弓箭手的慘呼聲。

墨無痕的嬌軀踉踉蹌蹌向後方退去,直到五丈以外方才站定,一張俏臉變得慘敗,手中的黑色長劍僅僅剩下劍柄存留,她痛苦的捂住心口,猛然噴出一口血霧。

唐獵宛如天神般站立於場地的正中,這凝聚全身力量的一擊已經耗去了他大半的能量,不斷吸入的毒素,讓他的能量在損耗之後無法得到迅速的補充,他已經支持不下去了。右手能量刀的光芒漸漸微弱下去,最終歸於熄滅。

墨無痕慘然笑道:「唐獵……你很好……」

唐獵緩緩點了點頭,他的身軀搖晃着向後方倒去。

晨風吹過,落葉紛紛,絕情宮內外在瞬間重新恢復了寧靜。

水黛茵與水致柔於無聲中對視着,水致柔冷漠的眼神是水黛茵從未見過的,她第一次感覺到盡在咫尺的姐姐竟然是如此的陌生。

水黛茵終於打破了沉默:「一切都已經過去,我會像過去一樣對待你。」

水致柔的俏臉之上流露出一絲冷冷的笑容:「只可惜,我再也無法回到過去。」

水黛茵輕聲道:「我們畢竟是姐妹,他給我們造成的不幸,本不該由我們承擔。」

水致柔搖了搖頭道:「認識他,我才懂得何謂幸福,我才明白活下去真正的意義。」

水黛茵怒道:「我不許你再提起那個無賴!」

水致柔的目光無畏而堅強:「女王陛下,兩個人造成的錯誤為何要他一個人承擔?」

「你……」

水致柔輕輕撫摸自己的小腹,平靜道:「我已經提議召開元老會!」

水黛茵怒道:「你憑什麼?」

水致柔淡然道:「我是你的姐姐,是海族王位的第一繼承人,現在我已經改變了念頭,我要申請收回我的權力!」

「你瘋了!難道你要將自己有孕的秘密昭告天下嗎?」

水致柔微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將這件事的真相說出,其實我就算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我。」

「那你為何還要如此?」

水致柔凝視水黛茵的雙眸,一字一句道:「在我心中,沒有任何人比唐獵更加重要,無論任何人敢傷害他,我就會讓她付出比死亡更為慘痛的代價!」她輕撫小腹,俏臉上流露出甜蜜的笑容:「他來到我的體內雖然只有一天,可是我已經感受到做母親那種難以割捨的感情,我相信你也不會例外……」

水黛茵望着姐姐竟然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

水致柔美眸之中流露出有生以來第一次的陰冷殺機:「身為女王,你可以掌控唐獵的生死,身為母親我卻可以掌握這條生命的生死,你敢不敢跟我賭?」

水黛茵內心劇烈的顫抖起來,她無法相信眼前的竟是自小柔弱的姐姐。她緩緩站起身來,無力道:「任何人都無法要挾我……」

唐獵靜靜坐在冰冷的囚室之中,他的體力極度虛弱,這是因為吸入大量毒素的緣故,墨無痕佈下的毒藥極為特殊,能夠滲入他體內的每一個細胞中,麻痹他的神經,讓他無力運用能量,將毒素驅趕出去。

死一般的寂靜讓唐獵的頭腦前所未有的冷靜,他並不害怕死亡,可是卻擔心死亡帶給愛人們終生難以磨滅的創痛,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融入了這個世界,融入了格蘭蒂亞大陸之中,過去的一切距離他是如此的遙遠,如此的陌生,沒有人知道明天會是什麼樣子,正如沒有人知道生命會在何時終結。

耳邊傳來腳步的迴響聲,通往關押唐獵囚室的隧道陰冷而幽長,水黛茵手舉燭炬緩步下行,她的俏臉在燭火的明滅下顯得忽明忽暗,正如她此刻跌宕起伏的心情。甚至連已經走到通道的盡頭,她都沒有發覺。

燭光從小窗中照入囚室,唐獵眯起雙目,雖然沒有看到外面的情景,卻已經猜到是誰在這個時候到來。

囚室厚重的房門被緩緩推開,水黛茵頎長的倩影出現在唐獵的面前。

唐獵的笑容在燭光下依然燦爛,他無力的舉起手:「我已經沒有站起來的力氣,可是又不喜歡別人以高高在上的姿態跟我說話。」

水黛茵居然沒有生氣,更讓唐獵意外的是,她輕輕將燭台放在一旁,在唐獵的對邊坐下,湛藍色的美眸中流露出平靜的目光,從中唐獵並沒有找到任何殺機的存在。

唐獵笑道:「我們很少有這樣心平氣和談話的機會。」

水黛茵輕聲道:「或許因為你已經要死,或許因為我的心愿已了。」

唐獵微笑道:「知不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

水黛茵充滿詢問的望向他。

「我在想,那孩子長大后,究竟是像我多一些,還是像你多些?」

水黛茵芳心中竟然感到一絲酸楚,此刻她忽然發現唐獵並沒有想像中可恨。

唐獵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水黛茵輕輕點了點頭。

「善待你的姐姐,她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從未想過去害你,甚至從未想過去傷害這世上的任何人。」

想起下午和姐姐的對話,水黛茵的內心一陣黯然,她低聲道:「我答應你……」

唐獵看着水黛茵的俏臉,他們雖然彼此了解不多,卻有着和他人不同的複雜關係,他歉然道:「對不起!」

水黛茵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對不起,我曾經對你做過的一切想必傷害到了你,這句話我早就想對你說。」唐獵真摯道。

水黛茵面無表情道:「你是不是很怕死?」

唐獵淡然笑道:「我之所以這麼說並不是怕死,更不是想博取你的同情,我說出來只是想自己能夠好受一些。」

水黛茵怒道:「我憑什麼要原諒你?我憑什麼要讓你得到心安?難道你對我的傷害僅僅用一句話就能夠彌補嗎?」

唐獵默默看着她,忽然道:「沒想到我在你心中比我想像中要重要!」

水黛茵呆在那裏,許久方才回過神來,她猛然抽出早已準備好的匕首,狠狠刺向唐獵的胸口。

唐獵的表情仍然沒有任何的痛苦,他的眼神寬容而平靜。

水黛茵的櫻唇劇烈顫抖了起來,刺向唐獵的匕首在深入肌肉后停下,她用力抽出帶血的匕首扔到一旁,緩緩站起,背身走向門外,來到門前的時候重新停下腳步,一字一句道:「滾!你給我遠遠滾開!我今生今世都不想再見到你。」

深水舟載着唐獵在虛海中緩緩行進,唐獵仍然在熟睡。

墨無痕冷冷看着唐獵的面龐,內心中充滿了仇恨,她不明白何以女王會在最後的關頭放過了唐獵,美眸盯住唐獵前胸的傷口,迸射出陰冷無情的殺機,她甚至可以斷定水黛茵已經對這個男子產生了微妙的感情,嫉妒宛如毒蠍一般咬噬着她的內心。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指尖彌散出一團綠色煙霧,順着唐獵尚未癒合的傷口緩緩飄入。

唐獵的身體漸漸有了反應,他堅毅的唇角動了動,虎目緩緩睜開,當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時,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我還活着?」

墨無痕冷冷道:「我真佩服你的生命力。」

唐獵竭力坐了起來:「你救了我?」

墨無痕冷笑道:「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殺掉你!」

之前和水黛茵對話的情景浮現在唐獵的腦海中,一切雖然才過去不久,可是唐獵回憶起來卻相當的艱難。

他的頭顱宛如針刺般疼痛,大手捂住頭顱,額頭滲出黃豆大小的汗珠。

深水舟此時已經抵達目的地,墨無痕啟動艙門,漠然道:「再見,希望你不會再回來。」

唐獵微微笑了笑,搖晃着站起身向艙門外走去,剛剛離開艙門,便聽到身後一聲關門的悶響,深水舟迅速沉入水下。

唐獵抬起頭,刺眼的陽光從天空中直射下來,他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目,腦海中卻出現一個飛速旋轉的幻象,海浪輕輕拍打着他的小腿,清涼的感覺卻絲毫沒有減輕來自頭腦的眩暈。

「這是在哪裏?」唐獵輕輕的問道,他堅持向前方的沙灘走去,沒走兩步,眩暈感越來越強烈,整個天地都彷彿瘋狂旋轉了起來,他再也支持不住,一頭栽倒在沙灘上……

「你要走?」水黛茵驚奇的望着姐姐。

水致柔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平靜中透露著堅定。

「外面到處都是戰火繽紛,你一個孤身弱女子能到哪裏去?」水黛茵的確是發自內心的關心。

水致柔淡然笑道:「留下來,我永遠都沒有和唐獵重逢的機會。」

水黛茵芳心一顫:「他對你就這麼重要?」

想起唐獵,水致柔的俏臉上蕩漾著甜蜜的笑意:「我要去找他,有生以來,我第一次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事,你不用勸我,因為你根本改變不了我的決定。」

水黛茵緩緩點了點頭:「我不會阻攔你,倘若他途中順利,現在應該已經到了穿雲城。」

「謝謝……」

陽光已經被逐漸堆積起來的灰黑色雲片埋葬,光線不停的黯淡了下去,天幕上彷彿蒙上了一層黑紗,沒有閃電,只有沉悶的雷聲不停的在耳邊炸響,身後的海面也成為墨汁一樣的黑色,只有浪花起落的邊緣露出一道漫長的白色水線。

唐獵驚奇的看着周圍的一切,眼前的景物對他來說是如此的陌生卻又如此的新奇,周身的創口被海浪打濕,咸澀的海水長時間浸泡傷口,讓他感到火辣辣的疼痛,頭腦中一陣昏昏沉沉,他想不起來任何的事情。

唐獵張開大嘴費力的呼吸著,內心的壓抑和空氣的沉悶讓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我做過什麼?」唐獵低聲道。

他想不起來,他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做過什麼,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幹什麼?

抬起雙手,卻看到雙手呈現出黧黑的膚色,唐獵有些痛苦的撕扯著頭髮:「我是誰?」如此簡單的問題,卻成為他此刻的最大困擾。

一滴黃豆大小的雨點落在他的頭頂,用不了多久,一場暴風驟雨就會來臨,唐獵本能的向前方走去,他要在下雨前找到一個躲避風雨的地方,其他的事情,先放下再說。

向前方行進三里路左右,發現了一座破舊的神廟,此時大雨已經開始落了下來,唐獵大步向神廟中跑去。

衝到神廟的大殿,卻發現和他一樣避雨的還有十多個健壯的漢子,唐獵擦乾臉上的雨水,來到廊柱前,靠着柱子緩緩坐了下去,目光獃獃看着前方模糊一片的雨簾,內心中一陣渾渾噩噩,無論他怎樣努力,腦海中仍然是空白一片,他想不起關於自己的任何事情。

十多雙野獸般的目光冷冷盯住這個不速之客,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漢子率先向唐獵走了過來,極其粗暴的在他的身上踹了一腳:「媽的!誰讓你進來的?給我滾出去!」

唐獵猛然轉過頭去,虎目中充滿兇殘和強橫,內心的怒火不受控制的燃燒起來。

那漢子微微愣了愣,隨即又是一腳向唐獵踢了過去。

唐獵的大手穩穩握住他的足踝,咬牙切齒道:「找死!」他的手掌微微用力,一聲清脆的骨骼碎裂聲傳來,隨之而來的就是那大漢鬼哭狼嚎般的慘叫,唐獵一握之下竟然將他的足踝捏碎。

十多名漢子同時站起身來,他們抽出隨身的武器,惡狠狠道:「媽的,這混蛋是章觸森的人!」

揮動武器同時向唐獵圍攏上來。

唐獵的喉頭髮出野獸般的嚎叫,陰冷的目光環視眾人道:「想死嗎?」目光到處,那些漢子內心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

唐獵單手抓起那名仍在嚎哭的大漢,將他的身軀向人群中奮力扔去,哀嚎之中,又有三人被砸倒在地。

此時那些漢子早已被唐獵的強橫嚇破了膽子,一個個驚呼著向神廟外跑去,就連那被唐獵捏碎踝骨的漢子,也忍住疼痛,拚命向神廟外爬行逃走。

唐獵並沒有追趕他們的念頭,冷哼了一聲,目光投向剛才那幾人所在的位置,篝火仍然沒有熄滅,對他來說倒是一件好事。

唐獵來到篝火前,脫下濕漉漉的衣服,掛在火邊烘乾,地面上有酒有肉,早已飢餓難耐的唐獵,毫不客氣的大吃起來。

酒足飯飽,唐獵又被神像下方散亂的幾個包裹所吸引,他起身走了過去,將包裹逐一打開,開始兩個包裹之中全都是金銀細軟,最後三個包裹內竟然放着三顆人頭,唐獵內心一怔,竟然沒有感到任何的恐懼,看到血腥的場面內心卻生出莫名的快意。從這些物品來看,剛才那群人應該是打家劫舍的強盜。

大雨並沒有維繫太久的時間,唐獵將烘乾的衣物重新穿上,不易卻從身上掉出一個烏木令盤,上面用篆書刻着墨字,他端詳良久,卻仍然想不出關於這令牌的任何線索,只好將令牌收好,把珍貴的物品打成一個小包,背在身上,拾起地上的一把長刀,刀身宛如明鏡般反射出他的面貌,這是一張黧黑的面孔,皮膚粗糙,毛孔粗大,發須旺盛,雙目呈棕紅色,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唐獵久久凝視着這陌生的面孔,心中暗暗道:「這就是我?可是我叫什麼?」腦海中仍然空空如也,他乾脆不去費力再想,大步向神廟外走去。

走出神廟的大門,卻見外面約有百名強悍盜賊已經將大門層層圍住,看到唐獵走出,眾盜齊聲叫囂起來。

為首一人身材高大,表情陰鬱,右臂在昏暗的天光下閃爍著金屬的光澤,竟然是天鷹號的船長阿巴爾。

他目光冷酷的盯住唐獵,此時的唐獵外貌和昔日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阿巴爾也無法認出眼前的兇猛大漢就是唐獵。

唐獵獃獃看着阿巴爾,充滿迷惘道:「我好像見過你……」

阿巴爾冷笑了起來:「現在才知道跟我套近乎,只怕太晚了!」他猛然揮手,二十名弓弩手瞄準唐獵同時施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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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冠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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