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傷

心傷

將佈滿淚痕的臉埋入雙腿間,顫抖的身子掩不住哭泣的痕迹。

是你的背叛呵!

將我帶入痛苦絕望的境地,何以相戀至深的愛侶,仍無法戰勝現實的殘酷謊言?

相思站在穿衣鏡前,拉平身上的寶藍色旗袍,轉了個圈,順便把她那頭不長不短的頭髮給盤到頭頂上。

「這樣像極了民初時代的女人吧!」相思滿意的笑着。

這幾天以來,她試穿了許多夢夢的衣服,而且愈穿愈覺得愛不釋手。看身上這塊布料多好,柔軟又貼身,上面手繡的碎花也相當細緻精美,等一下晏霆來了之後,一定會認不出是她吧!相思一臉陶醉的想着,她看了看手上的表,快八點了,怎麼晏霆還沒來呢?相思有些擔心的走下了樓。客廳里泄著鋼琴聲,相思站在莫上塵的身後,靜靜的注視着他。唉!這麼深情又溫柔的人,夢夢怎麼捨得離開他呢?

莫上塵停止了彈奏的動作,回過頭望着相思,一剎那間,他的眼中有着驚艷色彩,但隨即又回復鎮靜。

他幽幽的說:「其實你和夢夢一點也不像,夢夢從來不會笑得如此天真燦爛,只是當你穿上她的衣服之後,每每令我覺得夢夢好像又回到我身邊了,只是,你的感覺是如此的溫暖。」

「溫暖?」相思疑惑的望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是呀!」就像冬天的暖爐、春天的陽光,令人覺得溫暖舒適,你是個體貼的善良的女人。「

相思不好意思的傻笑着,「第一次有人這樣稱讚我,別人總是說我獨立、孤僻、不合群……」

「那是他們沒有真正的了解你。」莫上塵滿是柔情的望着她。

相思回想起當年的自己,不禁有些悵然。

「其實,大學的時候,我好想和大家一樣快樂的玩四年,只是,生活逼得我不得發奮努力打工賺錢,所以,到現在我還是非常遺憾沒和同學好好相處過。但還好,至少有晏霆了解我,肯和我在一起,要不然我一定會覺得更空虛寂寞。」

莫上塵嘆口氣道:「人生難逢知己,能遇上是最好。我和夢夢認識不到半年就結婚了,也是因為我怕錯過知己呀!」莫上塵說罷,又繼續彈起鋼琴。

相思抓起虎姑婆向上拋了去又接住,掩不住內心的甜蜜。是呀!就怕錯過知己呀!她望向窗外,不禁想到:晏霆應該來了吧!

只是,當張晏霆來到老宅時,已接近午夜了,而相思等了一夜,早已換去那身華服,上床悶悶的睡了。

張晏霆神色不定的在門外徘徊,心情是一團糟,他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做出那種糊塗事來!不是決定不能對不起相思的嗎?他竟因為酒意而犯了大錯,即使現在想起來,仍會驚得冒出一身冷汗。

他該怎麼辦?耳邊不時還迴響着唐芙雲跟他說的話,她哭得非常傷心,說董事長夫婦為了要給唐家沖喜,所以要她快點嫁人,好讓她的大哥唐廣謙早些恢復神智,可這是什麼時代了,而且董事長夫婦都是高級知識份子,怎會相信這種事呢!當然,最令他不敢相信的還是他自己!今天一下班,他就被唐芙雲硬拉着去喝酒,怎樣都脫不開身,最後還到了她的住處,而兩個醉酒的人就這樣糊裏糊塗的上了床!張晏霆猛敲著自己發痛的頭,記得當他驚醒時他真的不能原諒自己,然後在驚慌失措中,他從唐芙雲的住處逃了出來。那時他想到的只有相思,發生了這樣的事,唐家的人絕對不會放過他的!他該怎麼辦?

他無力的站在老宅前,猶豫了許久,才抬起顫抖的手,按向電鈴。

沒多久,就見相思一臉睡眼惺忪的來開門。

「是你呀!怎麼到現在才來?」相思打了個大呵欠,沒想到張晏霆卻一把抱住了她。

「相思,我真的很愛你,你要相信我!」張晏霆激動的說。

相思愣了愣,隨即甜蜜的笑了起來,偎進他的懷裏。

「怎麼了?突然這麼說,你對我的感情我是知道的!」

「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張晏霆的表情看起來相當痛苦。

忽然,相思推開他,指着他頸子上的口紅印及襯衫衣領的口紅印,說:「你喝酒啦?身上的口紅印是怎麼回事?還有香水味呢!」相思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這……我……是因為……」張晏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相思生氣的嘟起嘴,瞪着他指責道:「因為什麼?你果然感情走私了!」

「不是的!我對你一向忠誠,是……是芙雲心情不好,叫我陪她去喝酒……」

張晏霆一副做錯事的表情,令相思更火了。

「芙雲?你居然叫總經理叫得這麼親密!難道最近公司里傳你快變成唐氏的駙馬爺是真的?」

「不是的,你聽我說……」張晏霆滿心着急,卻又不知該如何說明。

「你走吧!我不要聽你解釋,你好可惡,枉費我一心一意的對你。」相思砰一聲關上門,任憑張晏霆如何的拍門叫她她也不理。

相思屈膝坐在屋子門口,心裏相當難過。好一會兒,門外才傳來車子開走的聲音,看來張晏霆知道現在說什麼也沒用,所以放棄了。

「他走了。」莫上塵站在茉莉花叢旁望着相思,相思仍是維持着同一個姿勢,一動也不動。

「你還好嗎?」他伸手拍拍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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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一點都不好!他竟對我說謊……」相思仍是一肚子氣。

莫上塵幽幽的說:「有時為了彼此好,撒點謊也不為過。」

「我不懂撒謊對彼此有什麼好處,我恨極了欺騙!」

見相思滿臉忿恨,莫上塵不禁搖了搖頭。

「如果謊言能讓彼此在一起,那我寧願受騙,永遠不要知道事情真相。」

「那根本不是愛情,愛情應該是雙方都重視彼此,互相坦誠,不會有慌言摻雜其中。」相思說罷,便衝上樓去。

莫上塵望着她的背影,臉上佈滿了傷心的,相思所說「不是愛情」那句話,一直回蕩在他四周,困擾着他的思緒一連幾天,相思都不願理睬張晏霆,而張晏霆則老是以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望着她,看他這個樣子,相思的內心是相當痛苦,但是,令她更痛苦的事卻在一個禮拜之後發生了。

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人都議論紛紛著——「你知道嗎?總經理和張晏霆訂婚了!」

「真的嗎?果然沒錯,那小子運氣真好!」

公司里一片喜氣洋洋,大家好像都沒發現相思的痛苦,只有小顏和方蕾蕾不時對她拋以同情的眼神,好似在暗示,可憐的她被三振出局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相思已快撐不下去了,她精神委頓的走出公司的大樓,愣愣的望着街上的行人發獃。

正當她出神的當兒,突來的一股力量拉住她往前走,拖着她的不是別人,正是準新郎倌張晏霆。

「幹什麼!放開我!」相思生氣的想甩開他,無奈硬是甩不開,張晏霆使勁的將她拉至一處小公園。

「相思,我……」張晏霆一副哭喪的表情,看起來相當沮喪。

「都要結婚的人了,幹嘛一臉哭喪的表情!」相思轉過頭,不想讓他看見她眼底的傷心。

「我真的對不起你,但我要你知道,直到現在,我愛的人還是你…」

「不要再說了!我恨死你了,愛我卻要和別的女人結婚!對了,我應該要恭喜你才對,未來的總經理,以後還請你多照顧我!」何相思憤憤的說着。

「相思,你別這樣,我是不得已的……」張晏霆滿臉的痛苦。

「不要再告訴我你有多不得已!」相思緊咬着下唇,忍住眼淚,不讓它流下。

張晏霆一把拉住她的手說:「我們逃走吧!我不想和她結婚了!」

相思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她笑得很痛苦。就算張晏霆對不起她,她還是不能讓張晏霆的前途毀在她手中。

「算了吧!我們就此結束,誰也不欠誰!」相思說完,奮力的甩開他的手,奔跑了起來,留下一臉痛苦不已的張晏霆。

相思回到了古屋,一進門就看見虎姑婆坐在門口等她,那雙綠色的眼直勾勾的望着她。

「你也知道我被拋棄了嗎?」相思抱起虎姑婆。一會兒,她望着滿園的茉莉花,她們仍熱情的散發着香氣。相思走向那座古老的鞦韆,一屁股坐了下去,沒想到鞦韆竟「啪!」的一聲斷掉,她應聲跌坐在地。

「連鞦韆也欺負我,為什麼莫上塵天天坐都沒事,我一坐它就斷了!」相思狼狽的坐在地上。

莫上塵一把扶起了她,「這鞦韆早已老舊不堪,活人當然無法坐,我因為是個魂,沒有重量,所以它才沒斷。不過,如今斷了也好!」

「斷了也好?」相思一雙迷朦的眼望着莫上塵。

莫上塵隨手摺了一截茉莉花枝,放在鼻子旁嗅了嗅。他柔柔的說:「這花剛盛開的時候,美麗且芬芳;當它凋謝后,花雖不再美麗,但仍留有些香氣。如果你保留凋謝的花,你就得小心保護好它,但那會有些痛苦;又或者你可以丟棄它,再去折另一朵香氣四溢的花,或許另一朵會更美、更值得你愛!」

「如果是你呢?你仍會保留那朵調謝的花吧?因為它曾為你美麗芬芳過,是不是?」相思反問他。

「要保留那朵凋謝的花是很痛苦的。那你呢?」莫上塵拂開相思臉上的發。

相思望着莫上塵手上的花好半晌,然後她撕碎了那花朵,將花瓣撒在地上。

「我想,時間久了,凋謝的花也不再值得保存了。」

莫上塵哀愁的望着那些散落的花瓣,心中有着隱隱的痛苦。相思熱淚盈眶的望着滿園的茉莉花,那花瓣一片一片的隨風飛舞著,好似在為她哭泣。

「想哭就哭吧!」莫上塵輕摟着相思。雖然莫上塵的身體是冰冷的,但他的關心和感情卻是熱的。相思不自覺得閉上了雙眼。

「我不哭!老姨婆自小就不許我哭。而且,我不會因為這點挫折而哭,我……我恨他,我恨他對我虛情假意!」

「噓!別說恨,你並不是恨他,相對的,你很愛他,因為有愛才會有恨,你不能恨一個曾經對你那麼好、那麼關心你的人。況且,他也給了你一段美好的回憶,不是嗎?你們只是有緣無份,感情的事是沒有誰對誰錯的。」

「有緣無份?」相思呆愣的望着天空,今晚的星星特別多;明天,明天會是個好天氣嗎?

在張晏霆和唐芙雲訂婚一個月後便結婚了。他們結婚的消息還被刊登在報紙上,極為轟動,尤其是張晏霆,由一個無名小卒,一下子升格為社交界的名人,他將接掌綺麗廣告公司總經理職位,而唐芙雲則挂名副總經理,夫唱婦隨。

張晏霆的家人則搬入唐家為他們準備的大別墅里,有傭人有司機,張家對這門親事滿意極了,直說祖上積德。沒有人再提起相思,彷彿她不曾存在過。

在結婚當天,公司全面放假一天,各部門的主管及員工都可以參加這場世紀婚禮。唐家是第一次辦喜事,因此格外慎重浩大,不僅請了政要人物,跨國合資的公司也派人遠渡重洋的來參加這場喜宴。婚禮可說非常隆重,電影媒體直稱讚他們是本世紀最登對的金童玉女。

相思望着電視發獃,瞧,唐芙雲多麼美麗又高貴,張晏霆與她真是郎才女貌,如果今天新娘換作是她,可能只是場普通的小婚禮吧!相思特地買了些酒回來,倒了滿滿一杯朝電視舉著酒杯大喊:「祝你們永浴愛河,乾杯!」她大口乾了那杯酒,而後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再敬新郎新娘一杯!」她又舉著酒杯喊著,雙眼半眯,看來已經喝醉了。

莫上塵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伸手一把拿過酒瓶,相思雙眼迷朦地四下找酒瓶。

「酒呢?酒在哪裏?虎姑婆,是不是你拿走了?」相思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虎姑婆懶懶的躺在沙發上,理都不理她,自顧自的閉着眼打盹。

「相思,我知道你難過,但別這樣糟蹋自己,女人喝醉酒的樣子好醜的!」莫上塵拿着酒瓶,望着一臉醉意的相思,相思回瞪着他。

「長得好看也沒用,晏霆已經娶別人了。我要一醉解千愁,把酒還給我!」相思上前欲搶回酒瓶,但一個步伐沒踩穩,撞到了桌角,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相思,你沒事吧?」莫上塵連忙走到她身旁的想檢視她的傷口。

相思原本痛得說不出話來了,一見莫上塵靠近,她伸手便要搶回那瓶酒,誰知就這樣一抬頭,她的唇竟和莫上塵的碰觸了,頓時兩人都呆住了,莫上塵緊張地一鬆手,手中的酒瓶掉落在地,發出的聲響震了他們,莫上塵有些慌張的向後退,卻因退得太急而醒跌坐在地上,張著嘴滿臉驚慌。

「對不起,我不是占你便宜的!」

「什麼?」相思愣愣的還未回過神,當莫上塵的唇碰觸到她的時候,雖然唇是冰冷的,卻有股溫暖的電流傳至她體內,那感覺竟令她覺得很美。相思摸摸自己的唇,以前和張晏霆接吻怎麼都沒有這種感覺?而莫上塵的唇卻似有磁力般,令她有些發暈,是因為酒精的關係嗎?她晃了晃頭。「我大概真的是喝醉了。」

莫上塵的臉上浮現憂愁,剛剛他怎會呆住了呢?不過,相思的唇是如此柔軟而溫暖,一瞬間他竟捨不得移開……荒唐!夢夢還活在他的心裏,他不可以對別的女子動心;就算是真的動了心,也該阻止事情再發展下去,畢竟他不是人,只是個孤獨又傷心的魂。

「相思,我想你早點休息吧!」說完,他飄了起來。

「別走,別走呀!再陪陪我,我好難過、好痛苦!」相思一臉欲哭的表情。

相思沮喪的望着他。「現在我又是孤單的一個人了,再也沒有人會來關心我、疼我了!」說着,她垂下了頭。

莫上塵拍拍她的頭,「別難過,你還有我,我可以陪你聊天解悶哪!」

「真的?你會陪我?」相思可憐兮兮的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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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上塵點了點頭,相思這才有了一絲笑容。莫上塵拉起她的手說:「走,我教你彈琴。每當我傷心時,都會彈琴發泄。現在我來教你,好不好?」

「好呀!可我從沒彈過琴。」

莫上塵和她來到偏廳,拿起了樂譜教導相思,而相思也相當認真的學習著。現在的她,只想把自己投入另一份專註中,以免在空虛時又想起張晏霆和她曾有的點點滴滴。

經過兩個禮拜的時間,相思已經學會彈一些簡單的小曲子。在這兩個禮拜的時間裏,相思發現自己對莫上塵竟有了一種依賴感,每次一下班,就有種迫不及待想見他的感覺。

而莫上塵呢?現在的他有些快樂,也有些苦惱,天底下的知音難尋,如今竟讓他遇上了!而且他發現他對相思產生了情愫,畢竟相思是如此純潔無瑕又可愛的女人,但,夢夢還在他的心裏,他怎能對另一個女人動心!

這天,相思又學習會了一首曲子,而且是莫上塵的創作曲,有些凄美哀怨。

「這首叫相思成灰嗎?竟有我的名字在裏面耶!」相思開心的說,但心中卻疑問,戀愛中的人怎會做出如此哀怨的曲調?可她也不問莫上塵,怕又惹他難過。

「真是巧合,這首也是夢夢最喜歡的呢!」莫上塵感嘆的說。突然,他抬起頭望着窗外。「陳子星來找你了。」

相思有些驚訝,但仍去開門,一開門就看見陳子星笑得一口白牙閃閃發亮,手上還提了個紙袋子。

「嗨!好久不見了!我又有新發現特地來告訴你。」他大剌剌的走進門,將手上的袋子放置在桌上,並拿出一些已經發黃的舊照片。

相思隨手拿着看,是當年夢夢當歌女的照片。

「夢夢真是個美女!」相思對站在陳子星身旁的莫上塵說着,莫上塵的臉上泛著微笑。

陳子星拿過相思手上的照片。「哎呀!不是叫你看她是不是美女啦!你注意看,與她合照的那位穿白西裝的男子。」

「看他做什麼?這男人看起來既輕佻又風流。」直覺上,相思不喜歡這人。

陳子星笑得有些神秘,「你瞧,他和夢夢多親熱呀!我想,他就是夢夢的外遇對象,也是共謀,他們一起計劃謀殺莫上塵!」

相思驚訝的望着相片。突然,一陣冷風把桌上的照片吹得滿天飛揚了起來。陳子星見到這突來的畫面,不由自主的發起顫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

「停止!停上!」相思叫着,莫上塵有些狂亂的揮着那些照片,他的表情充滿痛苦。良久,那飛起的相片才緩緩的落在地上,陳子星早嚇呆了,久久不能言語。

好不容易他才開口問相思:「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

相思一臉嚴肅的望着陳子星,「陳子星,你可千萬要鎮靜,別害怕!我要告訴你的事是真實的。」

陳子星咽下一口水,定定的望着相思直點頭,「你快說吧!」

相思朝陳子星的左手邊指了指,「他就住在這屋子裏,等他的情人夢夢已經許多年了,而且他就坐在你左手邊的,地上。」

「他……他是指誰呀?」陳子星抖著雙唇問。

「就是那個作曲家莫上塵呀!」相思理所當然的說。

「別……開玩笑了,如果他真的在這裏,你不害怕嗎?」陳子星邊問,邊四處張望。

「我當初也是嚇壞了,甚至還昏倒呢!不過,後來和他相處之後,我發現他是個非常棒的人。現在,我們已變成好朋友了。」

「你……是不是因為張晏霆結婚給你的打擊太大,才開我玩笑?」

「喂!我是說真的,剛才照片滿天飛,你也看見了,那是他激動的結果,」相思正色的說。

這時,虎姑婆突然跳到沙發上,那雙綠眼有些詭異的望着陳子星,令陳子星心裏直發毛,再也受不了了。

「我……還有事,要走了,你多保重。再見!」他飛也似的逃離了老宅。

「喂,陳子星,你的照片,還有袋子!」相思叫着他,他卻充耳不聞,直奔了出去。相思搖了搖頭。「還說不相信,我看是嚇跑了!」

相思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照片,望着哀傷的莫上塵,她不禁也為他難過,原來他也被情人背叛了,滋味她是嘗過的。

她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好了,別難過了,畢竟是過去的事了。」

「不,沒有過去,它永遠留在我的心裏,不會過去的!」莫上塵痛苦的說。

相思握住他的手,心疼的道:「我會陪在你身邊的。我能分擔你的傷痛嗎?」

莫上塵望着相思,輕輕的撫着她的臉頰,頓時周圍的氣氛有些詭異,那停擺已久的老擺鐘,忽然又開始擺動,時間由下午三點鐘開始運轉。虎姑婆靜靜地坐在她的腳邊。

「本來,我是打算把留在自己編織的夢裏,永遠囚禁自己,不再走出來。但我遇見了你,你是如此特別,所以,我願意走出夢境,讓你看見真相!」

相思心跳加快。此刻,她覺得莫上塵和她交會的眼神,就像曠世戀人般,有些熾熱。莫上塵緊握她的手,輕吻着她的唇,她忽然感覺渾身一陣酥麻,像觸了電似的。

她不自覺閉上了眼,恍惚中聽見莫上塵說:「去看看我生前的世界吧!」

相思感覺自己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有人輕輕的在撫摸她的背。

「怎麼啦?虎姑婆,這是我的新家喔!看,到處都是我喜愛的茉莉花,好美!對不對?」

這女人的聲音相當悅耳動聽,但對相思而言卻是陌生的。猛地,相思瞥見窗子上的倒影……天哪!只見一個美麗的女人懷抱着虎姑婆,那女人緩緩的抬起頭,那眉、那眼,還有那笑容,是夢夢!而她呢?竟變成大肥貓虎姑婆了!

相思想起莫上塵猶在耳邊的話:「去看看我生前的世界吧!」難道,她真來到他的過去了?看看這四周的景色,一樣的花園房屋,但卻是嶄新的,尤其是那座鞦韆,原來它竟是白色的。夢夢抱着虎姑婆走向鞦韆,坐在上面盪著。

「虎姑婆,你知道嗎?我終於自由了,在莫家我簡直快透不過氣來。婆婆那雙犀利的眼,彷彿要看透我似的,還有那個管家徐媽,老像在監視我,而且做這不也行,做那也不行,一切都得照他們定的規矩來才行!」夢夢看起來有些煩躁,不過她竟有對貓說話的習慣,是太寂寞了吧!相思不禁同情起她來。

「你聽得懂我說的話嗎?我呢!從小就被戲班收養,跟戲班子四處表演,雖然辛苦,但卻很自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像站在馬路上唱歌或在雨中跳舞都行,喝酒也行,天!我好久沒喝酒了,還真有些想念。告訴你,自從我被陳老闆發掘改行當歌女后,我的酒量更好了,以前我常跟陳老闆和一些外國客人喝得不醉不歸呢!」相思非常驚訝。什麼?和那些男人不醉不歸?原來夢夢不只是歌女,還陪酒呢!那不就和酒女差不多?看着夢夢那古典精緻的臉,根本想像不出當時的她是什麼樣子。洗盡鉛華后,她象個良家婦女,而且有些天真,就像現在,她對着貓說話,彷彿像個小女孩,難怪莫上塵會愛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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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夢踢掉鞋子,雙腳前後搖擺着。「唉!真想念以前的日子。但我好不容易嫁進豪門,可不能出一點差錯。何況,上塵英俊、有才氣,又溫柔體貼。大家都好羨慕我,說我飛上枝頭當鳳凰了。是呀!我真是幸運,現在衣食無缺,又有傭人使喚,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相思望着夢夢,發現她臉上不僅沒有滿足的神情,反而有些遺憾似的。

她又自顧自說:「上塵為我,不惜跟他母親鬧翻搬出來住,他母親因此斷絕了他所有的經濟支援。目前還好,但往後的日子不知能否過下去?我喜歡上流社會,喜歡有人服待,喜歡人家尊稱我為莫夫人;以前,老被別人瞧不起,說我是酒女,那些上流社會的人都輕視我。但如今一切都不同了!自從上塵娶了我之後,大家都來巴結我,可是我知道,他們表面上奉承我,私底下把我說得很難聽。他們笑上塵撿了塊破布當寶貝,這些我都知道!」

相思可以想像莫上塵娶夢夢時,遭受多大的臾論批評與壓力,可他卻不顧大家的嘲笑與母親的反對將夢夢娶進門,可見他有多愛她。但,夢夢顯然是個浮華的女子,這點當時被愛沖昏頭的莫上塵可能看不清吧!

夢夢此時的表情有些憤恨,「我婆婆真是個厲害的女人,她一眼就看出我不是真的愛上塵的。沒錯!我是愛上他的財,不是他不好,實在是他太溫文懦弱,不像陳老闆那麼有男子氣概,令人想依偎他一輩子。其實我在莫家一點也不決樂,婆婆盯的緊,衣服要穿她規定的款式,頭髮一定得梳成個髻;不可以笑,坐要挺直背,不可蹺腳,站要站穩,不可左右搖擺……等等規矩一堆!

「這對於隨性慣了的我來說,真是種折磨,所以我每天就在莫上塵面前裝出一臉委屈一樣,甚至半夜爬起來拭淚;演戲我最在行了,上塵心疼我,很快就決定要帶我離開莫家。老太婆都快氣死了!那個老太婆氣死最好!她真是夠狠的,竟斷絕了上塵的經濟來源,這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現在,上塵只好靠着寫曲子賺錢養家。唉!以前傭人一大堆,現在只剩一個丫頭,不過,我想不用多久,那個老太婆一定會叫我們回去的。」夢夢打着如意算盤。

相思真為莫上塵不值,他竟愛上這種虛榮的女人!這時,有人敲門,相思忙由夢夢腿上跳了下來,夢夢開心的站起身,隨手攏了攏頭髮。

「一定是上塵回來了。」她一把打開了門,臉上甜美的笑容隨即凍結。門外站着一位寒著臉,長相雍容華貴的婦人,她的眉眼和莫上塵相似,但多了些嚴肅。在她身後跟着一位嬌小的婦人,她的表情也不甚友善。

「媽!您老人家怎有空來呀?」夢夢板着臉,一點也沒有要請人家進門意思。原來那位婦人是莫上塵的母親,瞧他們的氣質多麼相似。相思心忖。「才搬出來沒多久,你連規矩都不懂了,一點禮貌也沒有。」她教訓夢夢的語調不冷不熱,但卻令人心生畏懼。

夢夢冷臉說:「請到屋裏坐。」

另一位緊跟在莫夫人身邊的婦人,連忙上前開門請莫夫人進門。待莫夫人進門后,夢夢對嬌小的婦人冷言道:「徐媽真是條忠實的狗!」徐媽冷笑道:「總比當一塊破布強。」

「你……」夢夢氣極了!徐媽昂首進門去,夢夢隨手抱起了虎姑婆。

莫夫人一見到虎姑婆,不禁皺起眉頭。「怎麼養只野貓呢?」「

徐媽挑了挑眉笑着說:「物以類聚嘛!」

夢夢的眼神變得非常怨恨,她最恨人有叫她野貓了,但她強作鎮靜,「小靜,泡茶!」一位長得瘦弱的女傭連忙跑去泡茶。

莫夫人一臉嚴厲的望着夢夢,她最討厭貓了,但夢夢卻像跟她唱反調似的要養貓。在莫家她不准她養,沒想到一搬出來她馬上養了只貓。

相思打量著莫夫人,她看起來不過四十幾歲,相當端莊賢淑,一看就是位大家閨秀,卻能在這以男人為主的社會中,讓莫家屹立不搖,並一手養大莫上塵,不禁心生敬佩。而在她辛苦培育孩子長大成人後,兒子竟為了另一個女人離開她,難怪她會生氣且傷心。

莫夫人一字一句堅定的說:「我今天來的目的只有—個,我要你離開上塵!」

夢夢笑了起來,有些輕狂。「辦不到!而且你兒子根本就離不開我,我是他生命的支柱,你明白嗎?」

「你要多少?只要你說得出口,我一定給!」

夢夢笑着搖頭,「你還是不明白。你要知道,只要我一離開他,他一定會馬上變成個廢人。」

「只要你離開他,就算他成了個廢人,他還是我的兒子!」莫夫人臉上堅定的表情令人動容,她想要回她的孩子,她不要她的寶貝兒子被這個女人給糟蹋了。

「你這是在求我嗎?」夢夢挑眉問。

「放肆!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歌女!」徐媽斥責着她。

莫夫人臉色不變的說:「如果說我是在求你,你會離開他嗎?」

夢夢又笑得狂妄,緩緩的搖頭。「不會!」

「你這種女人!少爺怎麼會看上她呢?」徐媽痛心的說。

莫夫人臉上佈滿著怒氣,憤然的站起身。「好!我會讓你後悔的!上塵畢竟是我的孩子,我不會允許他和你這種女人在一起的!徐媽,我們走。」

莫夫人帶着徐媽離開了這間屋子。

夢夢大笑着,這時,小靜端著茶走了出來,「夫人走了嗎?」

「是呀!小靜,今天的事可不許你多嘴向少爺說,知道嗎?」夢夢厲聲的向小靜威脅著。

小靜忙點頭,「不會的!小靜是小姐撿回來的,不會做對不起小姐的事。」

「那就好。」夢夢滿意的笑着。

相思直皺眉,這女人真是個雙面人,太可怕了。

不久之後,莫上塵終於回來了,他一進門,便忙摟住夢夢,「我回來了,今天還好嗎?」

「不好!」夢夢可憐兮兮的侵在他的懷裏。

「發生了什麼事?」

夢夢滿臉委屈,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着,「媽今天來……」

「你受委屈了!」莫上塵心疼的為她拭淚。

夢夢搖著頭說:「她要我離開你,可是,我怎麼離得開你呢?徐媽還罵我是野貓,我好難過……」

夢夢伏在莫上塵的胸前啜泣,莫上塵知道他母親如此對待他深愛的女人,不禁皺起眉頭,「不要哭了好嗎?你一哭,我心裏就難過,可是她畢竟是生我養我的母親,你多忍耐些。」「嗯,我會的。」夢夢低頭暗暗微笑着,假意抹著淚。

莫上塵提起她的手,「走,我彈琴你唱歌,放鬆一下心情,好不好?」

「好。」夢夢臉上露出甜美的微笑,心中卻煩的要死,又要唱歌了。

看着他們走入偏廳,相思真想大叫莫上塵是個大笨蛋,竟被她的虛情假意給騙了。但想想,換作是其他男人,或許也逃不過夢夢那楚楚動人的假相吧!

相思成灰

楚楚可憐的外表下,隱藏的竟是殘忍的心,只是,若是沒有你的美麗,我平凡的生命怎會有燦爛的時刻,或許,我還得感謝你的虛情假意,即使是死去,也毫無憾意呵!

隔天一早,相思就四處走動着,真是個幻也似的世界,她竟一點也不覺得累,整夜看着莫上塵和夢夢恩愛甜蜜的樣子,令她好生羨慕。

她走到茉莉花園,跳上那座鞦韆呆坐着,滿園的茉莉花香圍繞着她。一會兒,有人開門出來了。相思開心極了,是莫上塵,他一身灰白色長袍,一臉的溫文白凈,帶微笑的一把抱起了她,輕輕撫著,是那樣的溫柔。

「虎姑婆,怎麼一大早就玩鞦韆?你獨自跑出來,當心夢夢找不到你。」莫上塵拍拍她的頭。相思想和他說話,但嘴裏卻只能發出喵喵的聲音。

莫上塵放下她。「我該走了,得再多找幾分差事做,不然夢夢可要吃苦了。」莫上塵一轉身,相思捨不得他,竟直追着他走。

「不行呀!虎姑婆,你今天怎麼了?平時不都乖乖的嗎?」

莫上塵拍拍她的頭,她則無辜的望着他,想告訴他,夢夢昨天如何對侍他母親,可是有口不能言真痛苦,下次她一定不要做貓。

「別再跟來了,我母親氣得差點和我斷絕母子關係,又限制其他公司不準雇傭我,我只好拜託老朋友了。我母親就是要我走投無路好回去,但我是男人,總不能一輩子在她的保護之下。何況只要一回去,她一定會叫我馬上和夢夢斷絕來往,這又是我所不願的事。所以,你乖乖的,別再跟來,我找工作去了。」莫上塵將虎姑婆放在石階上,揮揮手走出門。

相思就這樣獃獃望着他,直到他關上了門。唉!這男人真令人心疼。

「哇啊!原來你在這裏,小姐一早找不到你在發脾氣呢!」小靜像發現寶物似的一把抱起了相思。

相思悶悶的想,找不到虎姑婆也有氣,原來虎姑婆對夢夢如此重要呢!

小靜抱着虎姑婆到夢夢身邊,夢夢一看見虎姑婆便又親又捏的。「你跑哪去了?害我到處找不到你,以為你溜掉了!」

相思心想,這女人真是的,虎姑婆彷彿比莫上塵還重要。

「小姐,這一件好嗎?」小靜拿着一件桃紅色的旗袍。

「好吧!就這件。」夢夢放下虎姑婆讓小靜伺候更衣,然後仔細的打扮著。

「陳老闆應該快到了。」夢夢在鏡子前仔細看着自己,很滿意自己的裝扮。今天的她非常艷麗,跟昨天清純的樣子相差甚多,她實在是個厲害的女人,既可賢淑,又可妖冶風騷,令相思甘拜下風。

她打開抽屜取出一隻精緻的盒子,然後拿了一根煙就著煙管抽著,媚態橫生。

「好舒服呀!如果再來杯酒更好!」夢夢眯着眼,一臉迷醉,相思簡直看呆了。小靜則端著煙缸伺候着。

「陳老闆好像來了。」小靜朝窗枱那邊張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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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黑色的大房車停在屋外,小靜趕忙下去打開門,一位看起來風流倜儻,身穿白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夢夢立刻迎上去,親密的挽着他的手,男人從身後拿出一大束鮮花給夢夢。

「鮮花贈美人,人比花嬌艷!」說完,他吻著夢夢,夢夢則笑得嫵媚之至,伸出纖纖玉手親密的摟着那個男人。

「我家男人出去了,傍晚才會回來,快進來呀!」

那男子脫下帽子,隨夢夢進門。相思看呆了,那男子他認得,就是陳子星拿給她看的照片中的男人,油頭粉面,一副君子的模樣,瞧他們親密的模樣,莫上塵果然是戴了綠帽子而渾然不覺。

「喲!這隻貓你還留着呀!養得滿可愛的。」那男子伸手逗了逗虎姑婆的下巴;本來發着愣的相思,忙伸出爪子欲抓那男子的手,但遲了一步,那男子的手已伸向夢夢的腰際摟住廠她。相思好恨,差一點她就可以幫莫上塵出口氣了!

夢夢嬌笑地偎在陳老闆懷裏。「還不是你那天說,這隻貓像你小時候一樣是個流浪兒,於是,隔天我就帶上塵去把它撿回來好好的疼愛它,它現在可是我的寶貝呢!」

「真的?那我怎麼辦?」陳老闆低頭又吻夢夢,夢夢笑着掙扎出他的懷抱,跑向樓梯,讓那男子伸出的手撲了個空。

「上來呀!我會讓你知道你該怎麼辦。」夢夢眯著媚眼,嬌柔的笑着,陳老闆的魂被她勾了去,立刻快步的跟上去。

然後,樓上傳來夢夢的呼聲,一下子又嬌笑連連。

相思愣在樓梯口,她的腳就像被定住了般,一步也踏不上去。不想也知道那對狗男女在樓上做什麼好事!真是大膽的女人,竟在家裏偷人!莫上塵真是個獃子,竟在外頭努力賺錢養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相思真為他感到悲哀。

小靜走過去抱起她。「虎姑婆,我們到外頭去,要好好把風喔!萬一被少爺知道了,那可不得了了。

相思掙扎的跳出小靜的懷抱往門外跑了出去,一下子就跳上了鞦韆,她才不要讓這個吃裏扒外的丫頭抱,也不想想是誰在付她薪水,竟做這種事,可惡透了!

小靜追了出來。「哇!你還會盪鞦韆呀!」小靜坐在草地上地望着她笑。

相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白痴!盪鞦韆誰不會,她可是盪鞦韆的高手呢!只可惜現在是貓身,沒辦法露一手給她瞧瞧。

小靜有些驚訝的望着她,「咦!我是不是眼花了?你在瞪我嗎?虎姑婆,你真的有靈性嗎?看你一臉不開心的樣子,你是在怪我幫小姐把風吧?」小靜試着和貓說話,沒想到虎姑婆竟點了頭又瞪着她,令她嚇得跌坐在地。

「天!你真聽得懂我的在說什麼?」

廢話,我又不是聾子,怎會聽不懂!相思一臉敵意的望着小靜。

好一會兒,小靜才鎮靜些。「別怪我!我也是不得已的。

要不是小姐和陳老闆將我自火坑救出來,我現在還是妓女呢!那種日子很痛苦的!還好我逃出來時被他們所救,而且小姐又收留了我,我一定要報答她的。雖然少爺也對我很好,但小姐和陳老闆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能了解嗎?「小靜相當無奈。

相思的眼神柔和了些,其實小青年人還不錯,她是基於報恩,這事兒不該怪她的,該怪的是樓上那對狗男女才是。

「你明白我了嗎?太好了!」小靜開心的笑着。

高興個什麼啊!跟一隻貓說話也這樣開心,真是腦筋有問題!相思跳下鞦韆。好一會兒,才看見陳老闆和夢夢難分難捨的走出來。相思忙走至夢夢腳邊,注意他倆的一舉一動。

夢夢摟着陳老闆嬌媚的說:「真希望我們能永遠在一起,不用這樣偷偷摸摸,整天提心弔膽的!」

陳老闆吻着她的臉頰說:「可以呀!」

「真的?」夢夢睜大了眼,滿臉期待的望着他。

「只要莫上塵不在這個世上,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陳老闆開玩笑的說。

夢夢的眼睛轉了轉,「是嗎?只要他不在,我們就能在一起?」

「是呀!只可惜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們只好繼續這樣暗通款曲羅!」陳老闆裝出一臉可惜的樣子。

夢夢像要盤算什麼似的思考着,好一會兒她才露出自信的笑容。「我呀!最會把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的了!」

「是嗎?我好期待呢!」陳老闆又摟了摟夢夢。「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萬一小莫回來撞著,大家都不好看。」

「好吧!你慢走。下次再來喲!我們保持聯絡。」

陳老闆瀟灑的揮揮衣袖走人了,夢夢則一臉滿足的微笑着,相思瞪着她相當生氣。

夢夢一把抱起她,又叫又笑,快樂極了。「天啊!我太高興了,你知道嗎?虎姑婆,只有在陳老闆的懷中,我才覺得自己像個女人。上塵太溫柔了,令我覺得自己像尊木偶似的。其實在結婚之前,陳老闆就直誇我是女人中的女人呢!只可惜那個花心大少當初不知道要珍惜我,等到我嫁給上塵之後,他才跑來向我傾吐愛意,真是個傻子!不過總會有辦法的,而且我對現在的生活是有些厭倦了。」

「是嗎?我終於聽見你的真心話了。」

身後傳來憤怒的聲音,夢夢着實嚇了好大一跳。她臉色蒼白的回過身,映入眼帘的是看起來已氣昏頭的莫夫人,徐媽則一臉看好戲似的瞪着她,眼神之中有百發之百的瞧不起。

「媽……你怎麼來了……」夢夢抖雙唇。

「別叫我媽,我可擔待不起。我在門外看你偷漢子很久了,你膽敢在大白天背着上塵做這種事,真是不知羞恥!」

「哼!果然是婊子,一副賤骨頭!」徐媽冷眼看她。

夢夢氣得咬牙,但既然東窗一發,她再遮掩也沒用。她豁出去了,雙手抱胸笑站着說:「是呀!我是婊子、賤骨頭,但那又如何?你兒子還不是照樣愛我愛的要死?他呀!對我是著了魔了。」

「我要你立刻離開他!」莫夫人堅定的道。

「辦、不、到!」夢夢一字一句慢慢的說。

「哼!辦不到?你以為上塵在知道你偷人之後還會要你嗎?」莫夫人靜靜的望着她。

夢夢的臉色沉下來,但她強裝鎮靜。她絕不認輸!被莫家大大小小看不起已令她心中怨恨,現在,她絕對要讓莫夫人的日子也不好過。

「你以為他會相信你嗎?」她挑着眉說。

莫夫人篤定的笑了起來,即使在盛怒之中,仍有貴族的氣勢,嚴肅又尊貴。「你以為呢?」

夢夢見莫夫人如此有自信的笑容,臉上那道防線頓時被摧毀了,她蒼白著臉不知所措;莫夫人看出她已被擊倒,緩緩的走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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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事到如今你也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我要你跟上塵離婚,但不准你傷害他!我那痴情的兒子絕受不了感情的背叛。所以,我要你寫一封信,內容我會幫你想好的,這點你就不用擔心了。」

「為什麼我要聽你的?」夢夢生氣的反駁,不肯妥協。

莫夫人笑說:「聰明的女人會聽我的,只要你能在不傷害上塵的情況下離開他,我會給你一筆錢;又如果你再耍什麼花樣的話,那麼你的下場會如何,我可不能保證。」

夢夢滿臉挫敗的望着前方,思緒亂得令她無法掌握。

「夢夢啊!你可別小看莫家的勢力,我給你兩天時間好好考慮。徐媽!我們走了。」

「是,夫人!」徐媽開心的應道,好似打了一場勝仗,和優雅的莫夫人一起離開莫上塵為夢夢所築的夢園。

夢夢有些搖晃的跌坐在地上,四周的茉莉花瓣無助的在花園裏飛舞著,相思不知是該喜或該憂,此刻的夢夢看起來楚楚要憐。

「小……小姐,對不起!我竟沒發現莫夫人就在外頭,我真該死?」

小靜自責的哭了起來。

夢夢撥開遮住顏面的髮絲站起身,臉色雖沒有剛才那樣蒼白難看,卻隱隱泄漏出陰狠的神色。

「小靜,別哭了。那精明的女人早在外面埋伏了許久,早晚都會發現我和陳老闆的事。」

「可……可是……」小靜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小靜,如果你覺得對我有所愧疚的話,那就幫個忙。

「好,不論是什麼事,我一定幫,小姐儘管說好了。」小靜猛點頭。

夢夢在小靜耳邊悄悄的說了些話,相思聽不見,只見小靜在聽完后,竟直搖著頭,一臉驚恐,唇顫抖著。「這……這……小姐……這不好吧!。」

「小靜,當初是誰救你出來的?為了救你出來,我費了多大的勁兒,如今我有困難,你竟不肯幫忙!」夢夢一臉陰狠,令小靜驚慌失措,不禁又哭了起來。

「好,我這條命是小姐的,不論小姐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小姐別生氣了,如果小姐要我現在死,我也會去死!」

夢夢溫柔的拍拍她的手,「別哭,我不會叫你去死的,只是要你幫我這個忙,別擔心!」

夢夢撥了撥頭髮,抱起了虎姑婆。「虎姑婆,我是不會讓人欺負我的,誰對我不好,我一定十倍還給他。你說,這樣好不好?」

夢夢笑得令人心裏直發毛。到底她想做什麼?相思不安的想着。

午後,天空下起雨來。院子裏的殘花落了滿地,夢夢站在窗口,望着眼前的茉莉花園,淚潸然落下她蒼白的臉頰,她—身白衣,長發散落,滿臉儘是凄楚與哀怨,跟早上那個艷光四射的女人簡直判若兩人,她低垂著頭頻頻拭淚。

相思簡直看呆了,原來夢夢一直在對莫上塵作戲、說謊。她忽然想起莫上塵曾經說過的話,他說:「如果謊言能讓彼此在一起,那我寧願受騙!」寧願受騙?難道說莫上塵早就知道夢夢一直在騙他了?但為了能讓彼此在一起,他寧願活在謊言之中。難怪他作的曲子總是哀怨的,他的臉總是憂鬱的。莫上塵呀!莫上塵,你真是傻子!

遠遠地,相思看見了那飄逸的身影走來,莫上塵回來了。他拍拍身上的雨滴,開了門進來,屋內有些陰暗。一反常態的,夢夢沒出來迎接他。

「夢夢,你在嗎?」他一進門,看見了夢夢那楚楚可憐的背影,她對他的呼喚毫無反應。他小心翼翼的走近她,輕輕的撥開她的發,見到他淚流滿面,心疼地輕輕為她拭淚,摟住她,夢夢像個受盡委屈折磨的小妻子般偎人他的懷裏。

「怎麼了?」他心疼的問。夢夢不語,只是任淚水無聲的滑落,這更令莫上塵不忍了。「告訴我什麼事?瞧你哭得像個淚人兒,我會難過的!」

終於,她哽咽的說:「我……始終做不好……妻子的角色。」

「是這個問題嗎?傻瓜!你現在這樣就很好了,我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莫上塵溫柔的望着她。

夢夢哭得更傷心了。「你喜歡……但婆婆卻總是不滿意!我,無論我做什麼,她就是看不順眼,我好痛苦……好痛苦……」

「我知道你的委屈,都是我不好,不能給你快樂。是不是媽今天又來過了?」夢夢緩緩的點頭,莫上塵嘆了口氣。「她又為難你了?」

夢夢不語,只是流淚。莫上塵有些生氣,皺着眉頭,「她到底想怎樣?我們都搬出來了。她竟還來為難你……」

見莫上塵又掉入夢夢的謊言裏而不自覺,相思忍不住用爪子抓着上塵的長袍,但此刻莫上塵的眼中只有夢夢的委屈,毫不理會相思的叫喚。相思想大聲說:事情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我嘛!但她仍只能發出喵喵的叫聲。

夢夢抱起了她,柔柔的說:「你也為我抱不平嗎?」

什麼?才不是呢!相思的一雙眼瞪着她。

夢夢哀凄的說:「上塵,我很想和你做一輩子的夫妻,但這一年以來,我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生不如死,我已承受太多你母親的指責、世人的輿論,我覺得好累、好累……」

夢夢摟着懷中的虎姑婆,抬起頭,語氣堅定的說:「我已不再留戀這塵世間的一切,但願我倆能在一起,沒有世俗的輿論批評和異樣的眼光,你能明白嗎?」

不行,不行呀!相思慌張的望着莫上塵,見他憂傷的笑着點頭,天啊!他完全相信夢夢的謊言,這個獃子!相思急得大叫,又喵了一聲。

「呵!虎姑婆也同意我們呢!」夢夢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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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才不是呢!相思快休克了。只見夢夢拉着莫上塵走到客廳,兩人互相凝視着,相思可以感覺到莫上塵對夢夢的深情,那是一種無怨無悔的愛。他們打算殉情嗎?此時的相思充滿無力感,當年的事,是現在的她無法更改的,只能靜待它的發生。

莫上塵再一次緊抱夢夢,「夢夢,我再也不能給你好日子過了。這幾天我到處找工作卻四處碰壁,我從沒如此挫敗過。雖然知道這一切全是母親逼我回去的手段,但我卻不能怪她,因為她對我的養育之恩是我無論如何也報答不完的;如今為了與你廝守,我又背負不孝的罪名,但我無怨無悔,因為我是如此愛你,或許,我們以另一種形式來相愛會更好吧!」

夢夢低頭拭淚,莫上塵輕輕拭去她的淚。「我們死後就約在茉莉花園相會,我會一直等,直到你來!」

夢夢點着頭,走向酒櫃取出一瓶早備好的酒。在這陰暗的屋子中,四周依然飄着茉莉花香,令人迷醉。

小靜垂淚問:「小姐,你真的不再考慮?」

夢夢眼底的堅決令人畏懼。「他已經不能給我好日子過,而且他的母親又如此羞辱我,我一定要令她痛苦一輩子。還有,我不想再辜負陳老闆對我的一番情意了!」

小靜哭着把藥粉拿給了夢夢,「小姐,這是包無臭無味的毒藥,是我向一位雲南來的老先生買的,你放心,我已拿錢要他離開了。這葯吃了,死時就像睡著了般,不會有太大的痛苦。」

「謝謝你,小靜,」夢夢拿着那包藥粉,眼底閃著陰狠的光芒。她倒了兩杯酒,在其中一杯加入了藥粉。看着藥粉溶解在黃色的液體里,她的嘴角揚起了一絲殘忍的笑意。

相思想上前阻止,但身體卻像被定住般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夢夢拿着那杯毒酒一步一步走向莫上塵,將毒酒遞給他。

莫上塵拿着酒,凝視着夢夢,在他的嘴角泛著一絲哀傷的微笑。「我不會後悔的,只要是你做的決定,我都會欣然同意的。」

夢夢的心震動了一下,臉上不自在的微笑以對,心想:他……他知道了什麼嗎?不可能的!如果知道了,他還會甘願為她而死嗎?

莫上塵舉起了酒杯,「乾杯!」說完,他一仰而盡,沒有絲毫猶豫。

夢夢的心頓時刺痛了一下,這個男人是如此的深愛她!她流下了眼淚,也仰頭把手中的酒幹了,然後跪倒在莫上塵的身邊,哀凄的哭着。

「上塵,我對不起你,我根本就配不上你!」

莫上塵只覺得頭暈目眩,夢夢哀凄的臉愈來愈模糊,他伸出手想摸摸夢夢的臉頰,卻一直碰不到,直到夢夢緊握住他的手,他才安心的笑出來。

「你是個好女人,能遇見你是我的幸運。本來我只能平淡的過完一生,但因為遇見了你,使我的生活像發了光似的燦爛,這一生能夠如此熾烈的愛過,死也值得,不要……說抱歉……好嗎?」莫上塵閉上了眼睛,好似睡著了。

「上塵?」夢夢驚叫着。

莫上塵困難的說:「我會……等你……」

夢夢哭着搖頭,「我是個壞女人,來世,願你能找到一個真心愛你的人。」

莫上塵的世界已經停止了轉動,時鐘在這時敲了三聲后,竟也停擺了。

「莫上塵!」相思大叫奔向他身邊,她伸手欲抱住他,可是她卻發現自己竟無法控制的向上升,她抱不到他!然後,她看見自莫上塵的嘴角流出了血,緩緩地,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

夢夢呆坐在地上,小靜在一旁掩面哭泣,而虎姑婆在一旁喵喵地叫着,原來她已經離開虎姑婆的身體向上升了,莫上塵離她愈來愈遠。不,她不要再往上升了!她掙扎著叫:「莫上塵,我不要離開你呀!」她的聲音在空回蕩著。

「相思!相思!」有人輕喚着她,她猛地驚醒,睜大了眼睛。

「莫上塵?」她大叫!眼前的影像漸清晰,莫上塵一臉擔心的望着她,依舊是那蒼白的臉。相思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顫抖著唇。

「你在……你在……我以為你死了,我再也見不到你了!」相思緊抱住他。她這才明白,她多希望他在她身邊,多懼怕他會消失無蹤。這是愛嗎?是的,她不否認這是愛,而且她很高興自己愛上了他,這個曠世的痴情男子。

莫上塵溫柔的笑着,「是呀!我是死了,剛才是我的過去,也就是事情的真相。」

相思朝四周一望,是現世沒錯,她在客廳的沙發上,而且是莫上塵死時所躺的沙發上,那個時鐘仍靜止在三點整。

「我到了你的過去……」相思難過的望着莫上塵,終於明白他為何如此憂傷。「莫上塵,你好傻!你不知道夢夢一直在騙你嗎?」

莫上塵的眼中透著一層寒霜。「我……其實很早就知道她並不愛我。」

「那你為何不拆穿她?」相思不解的問。

「拆穿她?不行哪!如果拆穿她,她還會留在我身邊嗎?我明知道她過得不幸福,但仍自私的把她留在身邊,因為我愛她呀!」

「愛到情願為她而死?」

莫上塵點了點頭,「當時的情況下,我本來就不想活了,背叛了我的母親,從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變成四處哀求別人的可憐蟲,昔日的友人無不對我冷嘲熱諷,外界都把我當成個笑話,在社會上,我早已無法立足,回到家,眼前心愛女人的心又不在我身上……我很痛苦!」

「那你為何不回去求你的母親,為你的愛找出路?」

莫上塵搖了搖頭,「我怎麼能?在愛情與親情中,我選了愛情,遺棄了親情,所以我得忠於我的愛情,就算結果是死,我也不會後悔。何況那是夢夢的決定……她所有的決定,我都會同意的。現在最遺憾的是,我對不起我母親,如果來世再相見,我一定會好好補償她,但只怕我倆形同陌路,我認不得她了!」莫上塵又憂傷了起來。

「你至今仍愛着夢夢嗎?否則不會還再等着她。」

「我在生前愛得刻骨銘心,在死前許下了承諾,會一直等到她來與我見面,我要遵守諾言。」

相思的心有些絞痛,「如果……你們見了面之後……你會怎麼辦?」

莫上塵頓了頓,「我會很高興的,因為我的死就值得了。」

「然後你們高興的結伴去投胎,好在來世再相守……是嗎?」就留我孤單一人,相思有些難過的想。

莫上塵卻搖了搖頭,「不會的。轟轟烈烈的愛情我已不再渴望,在現世中,我只希望平平淡淡的愛着一個我愛她,她也愛我的女人。」

相思這下可開心了。「你是說來世不會再愛夢夢了?你現在等她,只是為了信守承諾,是嗎?」

莫上塵嘆了口氣,「其實,我在現世早已投胎做人了,大概二十七、八歲了。」

「什麼?你已投胎做人了?那麼你現在魂在這裏,那個軀體沒有了魂,不就成了個木頭人了?」相思驚訝極了。

莫上塵晃頭晃腦的說:「我也不知道。那時,我被震出了體外,就什麼也不想,直接到相約的地點等夢夢,這是我唯一的記得的事。」

「什麼?那你不就連自己投胎到哪一戶人家,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了?」相思本來高興的情緒頓時被失望填塞。

「是呀!」莫上塵好像一副理所當然,一點也不擔心。

「你不想回到現世的身體里去生活嗎?」相思着急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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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上塵卻笑了起來,「現在這樣也不錯呀!至少能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樂,一點也不眷戀在人世的那副軀體。」

相思的心一下子像活了起來似的,撲通撲通的跳動着,傻傻的問:「和我在一起快樂嗎?」

莫上塵毫不猶豫的點頭,「快樂呀!」

「太好了!我也好快樂。但你是個魂魄,總有一天你會消失的,那我又會變成寂寞的一個人了!」突然相思開心的說:「有了!你現在回去現世的軀體里,然後帶着信物,不論天涯海角,我—定會找到你的!」

莫上塵撫了撫她的頭,「傻子,如果我現在回到軀體里,對於前世的記憶一定記不起來,甚至連遇見你的事,一定也會一併遺忘;何況世界這麼大,你要到哪裏找我?說不定我的現世早已娶親了。」

相思愈聽,眉頭皺得愈深,「是嗎?那我們還是保持原狀好了,至少還能在一起。」

相思望着莫上塵,兩人頓時沉默了,對於未來,誰也不敢抱持任何期望。

一大早,相思就被吵醒,她睜著惺忪的睡眼去開門,門外是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一位看起來和藹略胖的老先生。

「於伯,你怎會來呢?」相思有些驚喜。於伯是老姨婆的花匠,相思小時候和他感情很好,他總會給她糖吃,還教她種花。

「相思小姐,真抱歉一大早吵醒你,因為待會兒我就要搭飛機去美國找我兒子他們了。」

「快進來坐啊!於伯。」相思見到他就好似見到親人般親切。

於伯一進門,朝四周望了望。「呵,這裏一點也沒變,茉莉花園還在,而且長得真好,看來我教你的種花技巧你沒忘記。」

「是呀!我還學以致用呢!」相思一臉得意,忽然,於伯一臉驚訝的望着虎姑婆。

「咦!那隻貓……竟還活着!」

「虎姑婆嗎?它不是鬼貓啦!它還不滿一歲呢!」

「她也叫虎姑婆?」於伯更是驚訝。接着,他拍拍自己略禿的頭,呵呵笑了起來。「真是好巧,當年於媽養過一隻一模一樣的貓,也叫虎姑婆,那隻貓可凶得很,一碰它就把人抓得傷痕纍纍,我對它那對骨碌碌的眼睛可是印象深刻呢!」

「於媽也養過一隻像虎姑婆一樣的貓?」相思有些聯想。

「唉!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今天來是受老夫人所託。」

「老姨婆?什麼事呀?」相思有點緊張,老姨婆一定是叫於伯來檢查房子的。

於伯卻沉下臉,像在強忍什麼難過的事。「相思,我知道你和老夫人的感情不是很好,老夫人對你一點也不疼愛。但你不要怪她,她實在很可憐!」

相思納悶着,於伯是跑來改善她和老姨婆的關係嗎?

「於伯,你放心啦!我從沒怪過老姨婆,我很敬愛她呢!」

「嗯!你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其實老夫人一直默默的在背後關心你。」

相思嘿嘿的笑着。關心我?那還會向我收撫養費,讓我餓得三餐不濟,繳不出房租?算了,至少她還送了一棟鬼屋讓她住呢!

於伯望着她,表情相當哀傷。「相思,我現在要告訴你一件事,你千萬要保持鎮靜,別太傷心!」

「怎麼了?」相思見於伯認真慎重的樣子,不禁有些惶恐。

「你老姨婆兩個月前死了,她在死前囑咐我,在她死後兩個月才能把這封信交給你。」於伯把信交給相思。

相思接過信,一臉驚呆的表情。「不……可能……上個月我才和老姨婆見過面,不信你可以去問於媽,當時她也在呀!」

於伯皺着眉一臉疑惑,「於媽在半年前就因腦溢血死了。你是不是記錯時間了?」於伯一想起於媽,不禁有些傷感。

「怎麼會這樣?難道我那天見到的是……」相思感到一陣暈眩,最近她一定是走霉運,所遇見的全不是人,難怪那天去老姨婆家會有陰森森冷清的感覺。

於伯拍拍相思的手,「相思,別太難過,老夫人的屍體已經火化放在廟裏了,只是她還有些遺物放在祖屋,她交代要你回去整理。對了,她留下的遺產,還有一間銀行,改天會有律師來找你辦理過戶。接下來有得你忙了!」

「為什麼?為什麼老姨婆死時不讓我見她最後一面?」相思仍有些呆愣愣的,彷彿於伯說的不是事實。

於伯搓了搓手,嘆了口氣,「本來這事兒我不想說的。你知道老夫人總喜歡將自己關在房間里,就算一個禮拜不出來,大家也不以為意。那天打掃房間的傭人見老夫人已一個禮拜不曾出來,想想也該進去打掃了,於是在門外敲了半天的門,卻一點回應也沒有;你知道的,通常只要一有人敲門,老夫人一定會大喝『別煩我』,但那天卻一點聲響也沒有,所以那傭人跑來請我去看看,沒想到當我用備份鑰匙打開門,這才發現老夫人已經斷氣好幾天,屍體已發出了怪味。」

相思訝異的張著嘴,一想到老姨婆就這樣孤獨到死,不禁難過的掩著臉。

於伯搖了搖頭,「老夫人曾說過,她是個罪人,應該孤獨到死,就連於媽也曾這樣說過自己,甚至半夜爬起來念經,她們不知有什麼隱情,連我這個老頭子都不清楚。現在人已死了,過去的事就隨着她們過去了。對了!那封信你拆開來看吧!我得走了,你多保重!」

送走了於伯,相思相當茫然,手中緊握著信,她下了個決定,要回祖屋看看。她隨便收拾了些行李就要出門,莫上塵飄然的站在她身邊。

「相思,你要節哀順變!」他幽幽的說。

相思苦笑着,「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腦子裏一片混亂,想哭卻哭不出來……」

「我了解!」莫上塵輕摟着她。

好一會兒,相思振作起精神,提着行李,「我要回老姨婆那兒住幾天,虎姑婆就麻煩你了。」

莫上塵點了點頭,相思快步走出門,她的心裏有個預感,老姨婆的秘密一定和莫上塵有重大的關聯,但會不會如她所預料的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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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中的茉莉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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