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我愛你……

即使不用說出口,相信你也能感受。

婚禮結束之後,禮車開到了慕商歌獨自在外居住的公寓,車上只剩下慕商歌跟蘇沁雅兩個人。

蘇沁雅在車上沉沉睡去,婚禮很累人,尤其是名門望族的結婚典禮更累人,一大堆人一大堆事情一大堆這個那個的,她終於能體會為什麼有不少友人都曾經說過想直接跳過結婚這個程序跟老公私奔去。

可是一個女人一生中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結婚哪!哪怕再累再辛苦再麻煩還是願意走這麼一遭的,即使途中會想要放棄,但那一定也只是嘴上說說罷了。

引擎聲止息,慕商歌打算推開門叫蘇沁雅下車時,看見她熟睡的小臉,不知為何的動作止住了,聲音卡在喉嚨里出不來,臉色也轉換成一片柔和,就跟月光一樣溫柔。

看着她秀麗安詳的睡臉,不知為何地讓他想起有着星星的夜晚,當她枕在他懷中睡去時,他曾經有過一種沒有辦法用言語傳達的幸福感。

這個像花一般的女人啊……

但,那只是一種錯覺吧!在她承認他也不過只是她的一場遊戲之後,把他對她僅有的最後一絲歉疚也吹得煙消雲散。

既然大家都只是玩玩,那麼又何必太認真呢?他又何必對她太溫柔呢?那是不需要的!

將猶在沉睡中的蘇沁雅給抱出座車,抬頭看着陷入黑暗的公寓,不知道為什麼,心底竄過一陣不該有的心疼和遲疑。

停頓了好久,他終究還是一步步地走向那幢黑暗的屋子,不久之後,他又走出了公寓,開車往機場的方向而去。

早晨醒來,她發現自己獨自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大床上,她看看身上的衣服,發現自己還是穿着昨日的衣裝,她跳下床,在屋子裏尋找另一個人的身影,但從客廳找到廚房再找到客房,她都沒見到那個人。

回到客廳,她頹然地坐在沙發上,頭仰靠在沙發椅背上,拚命地告訴自己不要哭,絕對不能哭,但是,淚水卻還是沿着眼角滑下來。

「母親,您怎麼能答應這樣的事情?」慕征歌在知道慕商歌已經搭乘飛機離開台灣之後,震驚地衝進母親的辦公室里。

「這種事情再怎麼樣,也都不應該是你來對我吼的。」慕丞昕揉着側額,看着眼前向來溫文儒雅的兒子,真是難得看到他這個模樣,心裏總有種不祥的感覺。雖然她知道兒子不可能跟兄長搶老婆。

「這樣我們慕家要怎麼跟新娘子的家人交代呢?」慕征歌直搗核心,提出最重點的問題。

「我說兒子。」慕丞昕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抬頭仰視着俊美無儔的慕征歌,「難道是蘇家的小姑娘來找我們哭訴了嗎?」

「母親?」他不明白為什麼母親突然這麼說。

「如果她沒有,我們就不能管,因為那是他們倆的事情。」慕丞昕靠在辦公桌邊說着。

「我知道了……」慕征歌淡淡地回了一句,轉身準備離開。

「兒子。」在慕征歌離開之前,慕丞昕忽地叫住他,「最好別和你的嫂子靠得太近。」

「即便是不關我們的事情,但我們會覺得沒有盡到告知的義務和責任。」慕征歌坦然地直視着自己的母親,用最簡單的話就打發了慕丞昕的疑惑,「我和二哥。」

「最應該負起責任的也不會是你跟宮歌,不用想太多了。」慕丞昕朝他擺擺手,「去去去,去做你想做或是你該做的事情。」

慕征歌愣了一下,然後微笑,「我知道了。」就退出了慕丞昕的辦公室。

「唉,怎麼會有男人的笑容這樣傾國傾城呢?居然比我還美,真沒天理!」慕丞昕看着兒子的背影喃喃地埋怨著。

「原以為會見到快樂的新嫁娘。」花宴在提着精緻蛋糕來找蘇沁雅的時候訝異地咋舌,「但如今看到的卻是一縷幽魂留在世間。」

「別咬文嚼字,我只是在減肥。」蘇沁雅用力地瞪大眼睛。

「怎麼,閨中棄婦,有聽見你家老公跟別的女人跑了的消息嗎?」花宴把蛋糕放在茶几上問著。

「你不要說些有的沒的。」蘇沁雅瞪視着她。

「我是認真的。」花宴懶洋洋地伸個懶腰,「如果他外頭有女人,你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跟他離婚了。」

「呵呵,花小姐,這可不成。」門口傳來一陣溫文有禮的男音,低沉得像是海濤聲一般。

兩個女人同時回過頭去,見到的是慕征歌。

「嗯,還真是剛好。」花宴慵懶的眸光轉為銳利,但是外表還是一派舒懶,「請坐啊漂亮的少爺。」

「我想花小姐不必帶着這樣強大的火藥味,我來,是要解釋關於兄長和駱家小姐的事情。」慕征歌微笑地對花宴說着,不過那種過分的禮貌卻讓花宴感到一肚子火。

「哼,現在才說不會太遲?」花宴簡直像只準備攻擊的貓,不但毛豎起來,就連爪子都伸出來了。

「花宴!」蘇沁雅抓住她,急切地說着:「我要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別阻止我!」

「我沒說不讓你知道,只是知道了之後你也可以痛快的離開,我會替你找律師的。」花宴說完就站起身。

「慢著!」慕征歌擋在花宴的面前,神色嚴峻,「你以為這樣做就算是對朋友好了嗎?」

「但是你這樣只能算是護短。」花宴不耐煩地揮開他,「讓開,好狗不擋路,擋路就不是好狗。」

「花小姐,很遺憾我必須要告訴你,你這樣根本不算是為她考慮,你以為你所知道的就是全部嗎?」慕征歌鮮少遇見可以讓自己動怒的人。

「好冠冕堂皇,那請告訴我全部是什麼!」花宴也絕少遇見讓她想伸出爪子的人。

「如果你真是小雅的朋友,你就該期望他們會有不同的未來,你以為和商歌離婚就能解決問題了嗎?」慕征歌生氣地說着。

「解決問題?你以為解決問題要花多久的時間?依朋友立場我還能看她受苦多久?」花宴也不甘示弱,兩個人簡直是旗鼓相當地在當場杠上了。

「花宴!」蘇沁雅來到她面前,有些生氣地說:「請你回去。」

花宴登時沉靜下來,過分冷靜地看着她,「你說什麼?」

「如果你不能給我機會知道所有的事情,那我只能請你離開。」蘇沁雅異常平靜地說。

好不容易終於有人要告訴她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不容易終於有人要跟她坦白,好不容易……

「是嗎?我知道了。」花宴背包拿起來就往門口走去,啪的一聲把門給關上。

慕征歌收回掛在花宴身上的目光,對蘇沁雅道:「坐,我想我要花點時間跟你說清楚這些事情。」

「裴楓姐到底跟商歌是……」蘇沁雅根本坐不住,但還是聽從慕征歌的話坐下了。

「駱裴楓曾經是老三的大學老師,嚴格說起來駱裴楓是助教。」

慕征歌交叉著十指,俊美的側臉像是紙窗上的剪影,看來慕家的男人基因都很好啊!

「那時候老三是個在念研究所碩士班的研究生,而駱裴楓則是教授的助教,少年時期意氣風發的他在學術網絡或是任何地方都很引人注目,所以他跟班上的同學就開始在網絡上釣女人。」

「聽起來很讓人不齒……」不過她也是在那個時候上那個BBS站,所以才注意到他的。蘇沁雅回想着,然後嘆了一口氣。

「雖然我這樣講並不客觀,不過他說是花心卻不隨便,只是因為他很有魅力,不少女孩子都為他傾倒。」慕征歌說。

「也包括裴楓姐?」蘇沁雅問。

「不,她那時候只是讓他氣得哇哇叫,可能鮮少有女人不買他的帳,所以讓他覺得很挫折。」慕征歌微笑,「畢竟,他在網絡上釣妹妹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釣到的是老師,當對方告訴他:『同學,我是你老師。』的時候,他那一臉錯愕的神情可能讓人永生難忘。」

「老師?我記得裴楓姐是當助教。」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年紀畢竟有所差異,若是我沒記錯,駱裴楓至少大了我們家老三七歲有。」

慕征歌停頓了一下繼續說着:「那時候同是研究生的他的學長朱吟風也對助教有意思,老三在久攻自己的助教不下,又聽聞學長有興趣,於是轉而鼓勵學長去追求自己的助教。」

「他以為學長只是說着玩的,沒想到學長是認真的?」蘇沁雅問。

「算是吧,他是預設學長應該也會吃閉門羹,但是沒想到他們美麗的助教喜歡的就是朱吟風那種調調的男人,誠懇溫和,腳踏實地,單純老實,所以,他覺得自己做了蠢事。因為……」慕征歌停頓了一下才說,「他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助教。」

「所以?」聽見這樣的消息使得她無法不覺得心痛,但是,她也為慕商歌感到難過。

「對方是他尊敬的學長,他不可能去搶,雖然他到最後還是告白了,但是他不要駱裴楓回答,所以從那之後他就變了,變得來者不拒,浪蕩落拓。」慕征歌淡淡地說着:「知道這件事情的只有我跟二哥,因為當時我們都在學校里。」

「那麼,到底為什麼裴楓姐會……」蘇沁雅欲言又止。

「也許,是認為你可以吧!」慕征歌露出微笑,「將老三的黑暗變為光明,因為,那正是他所需要的。」

「我?」蘇沁雅覺得不解。

「是啊,浪子都在找尋真正的依歸,你具有令人安定的氣息,所以,是最適合老三的了。」慕征歌笑道。

「我又不是鎮定劑!」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她的內心很高興,只要有一點可能性,她就應該努力。

「作用相同啰!」他回答,「那麼,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呢?」

「去找他。」蘇沁雅的眼底有一抹堅定的光芒,「如果他不來,我就去找他,總要讓他知道,我是不會離開的。」

「呵呵,那麼,就麻煩你了。」慕征歌站起身來,覺得自己該告退了,「慕家的浪子,最不安定的男人就交給你了,希望你能把他的心給帶回來。」

蘇沁雅露出微笑,「嗯,我知道了。」

終於有了新的希望,她相信這次她的愛情不再是個遊戲,再晦暗總有撥雲見日的一天,而她會再次見到那個多情的他。

月夜,是纏綿。

阿萊伊是個海島國家,四周為海,信奉回教,時區處於和台灣相差六小時的地方,雖然算是未開發地帶,但是因為地質探測出有豐富的石油所以算是極具開發潛力的國家。

海潮的聲響,在夜晚時分可以聽得很清楚,慕商歌翻來覆去睡不着,總是會想起懷中有着她的那種幸福感。

他覺得焦躁不安。

不願意年輕時代的愛戀就這樣走遠,但是駱裴楓的容顏在記憶中退散,再次想起的時候,他的心上已經有了更深的印子。

無法承認的,之所以會這樣一氣之下一走了之的原因,是因為得知道自己不過只是一場遊戲的主角,即便他一開始只是為了報復,但是在無形之中他已經動了心,只是他不願意承認。

是啊,真心話的確是難以出口,要承認真心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尤其在獨自一個人的時候便無法對自己說謊。

但他除了只是一場遊戲以外,對她到底有沒有意義呢?

在這麼深的夜裏只能對自己承認,他開始想念起關於她的一切,站在電腦前想打開電腦傳訊息給她,可是才要開啟電腦突然又把手收回。

在他跟她說了那麼多惡毒的話之後,要他以什麼立場再面對她?

新婚之夜將她丟下不告而別,甚至也沒與她溫柔纏綿,這樣的他要拿什麼臉去面對她呢?

雖說當初娶她真的只是因為要氣駱裴楓,但是看見駱裴楓婚禮上那張略帶驚惶的臉卻沒有任何報復的快感,曾幾何時這些都已經離他好遠了?

「我真傻……」他跌坐在電腦前,抬頭看着窗外的月亮。

其實早已假戲真做,不知不覺中也早已動心,只是自己不願意去面對,不願意去正視,也不願意去承認。

那麼,他是不是該主動挽回呢?

慕商歌看着月亮,想起那個晚上,也是這樣的海浪和這樣的月光,她把自己交給他。

他不能接受自己只是在玩一場遊戲。

站起身,他勾起西裝外套,也帶走了護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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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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