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認識你是註定,思念你是必定,愛上你是一定,請給我你的心……

海風吹拂著,浪打得很高,船身搖擺,就跟她的心情一樣。

所有聽聞的事情集合成一連串不能被理解的訊息,她只能持續地困惑著,然後陷入深深的不安里。

在聽見慕丞昕問他是否是真心時,她真的高興了一下,一直以來她期望自己可以成為最特別的那個人,至少不是他用對待一般女人的態度對待她,至少可以把她當成是比較特別的存在,跟其他女人是不同的。

可是接下來聽見他們慕家企業其實在逼婚的時候,她突然感到一陣寒冷,自己到底是不是被他拿來當成擋箭牌了?

他追求她只是掩人耳目的作法,實際上是因為他不想接受家族的逼婚?

是嗎?他真的只是在利用她而已嗎?真的是這樣嗎?

她不願意變成這樣!

慕商歌抓着她的手往客輪的船尾走去,好幾次她想開口問他,卻提不起勇氣去問。

「商歌。」就在此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

蘇沁雅循聲望去,看見一名身形修長的美貌女子站在前方,像是尋找慕商歌很久了。

慕商歌微頓了腳步,眼睛微眯,打算繞過對方就繼續往前走,但是對方卻拉住他的手肘,不讓他繼續前進。

「不記得我了?」曖昧的問句,很快地就讓人猜出他們曾經有過什麼樣的過去。

「是不記得了。」慕商歌說得很絕情,扯開那名嬌俏女郎的手,臉上掛着虛應的微笑。

蘇沁雅眨眨眼睛,眼前的女人真的可以稱得上是絕色,身材也夠辣,簡直和她就是天壤之別。

再想起剛才他們的對話,看得出這位小姐的身分也非富即貴,反觀她,即便是穿上了華麗的美服,畢竟也只是午夜一過就要變回原狀的灰姑娘罷了,而且,她並沒有那雙可以讓王子來尋找的玻璃鞋。

午夜一過,或許她就只能擁抱着美夢陷入永遠的回憶之中,也罷,這也是她自找的。

「看來,這是你的新歡啰!」女郎眨著明媚的雙眸,冷睨了蘇沁雅一眼,「還真看不出來你的品味變差了呢!何時開始喜歡起清粥小菜的?」

慕商歌眼睛銳利地眯起,繞到那名女郎面前居高臨下地睥睨着她,冷冷地吐出,「道歉。」

此言一出,讓兩個女人同時愣住。

他說了什麼?蘇沁雅詫異地看着他俊秀的側臉。

「咦?」女郎錯愕,他為什麼會發這麼大的火?

「來我家作客請別侮辱我的客人,不然我也有權利下逐客令的。」慕商歌冷笑,但微笑中具有脅迫。

他在幫她說話?蘇沁雅覺得不可思議。

其實,她並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和他們比起來她的確是不怎麼樣,可是,慕商歌卻生氣了,這讓她心中有着不該有的竊喜。

可以解釋成他的生氣是因為在意嗎?可以嗎?可以存留着美好的幻想,像是已經擁有灰姑娘的玻璃鞋?

女郎打了個冷顫,識相地退後一步,在那樣氣勢逼人的目光下還要能站得穩真是一件很不簡單的事情。

「哼,反正,你也是那種熱烈愛過之後就簡單丟下一句:『就是不愛了我也沒有辦法』就把人家給甩掉的男人,我倒要看看你對這種清粥小菜的興趣會持續到什麼時候,我等著看!」說完,就踩着高跟鞋離開了。

「下次真該篩選請客名單……」慕商歌皺眉,轉頭看着蘇沁雅若有所思的神情,「那種人的話不用多想。」

「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蘇沁雅還是忍不住問了。

「不記得了。」他怎麼可能記得以前交往過什麼人呢?誰都不存在他的記憶里,當然也就不在他心裏。

「每個女人你都是這樣記不得嗎?」她又問。是不是自己也會有相同的下場呢?

慕商歌挑了挑眉,不答反問:「你是在吃醋嗎?」

「我不是!」紅了臉,她迴避他的問題。

「嘿,這麼介意,是因為你愛上我了嗎?」他的問句有着不被察覺的興奮語氣。

她困惑地看着他問:「你好像很高興?」

慕商歌笑得神秘,邪氣地靠近她,密密地將她圈在懷裏,「當然。」

「我不明白這有什麼好高興的。」有種危險的警訊在腦中響起,可是那種危險的氣氛卻有另一種讓人心跳的期待。

「真傷我的心,難道你還是不了解嗎?」慕商歌微笑地低下頭,伸手攔腰讓她緊靠在自己身前。

「我怎麼可能會了解?」眼角的餘光瞥見行經他們身邊的人們都好奇地在看他們在做什麼,蘇沁雅忙推推他,「別這樣,會讓人家說閑話的。」

「那我們就來把閑話變成真吧!」

「什……」

慕商歌在她尚未反應過來之前傾身將她吻住,就在人來人往的甲板上。

海風在耳邊吹號著,蘇沁雅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他居然在這麼多人的地方吻她,難道他不擔心人家會風言風語的、會誤會他跟她之間的關係、人家會……

或者,他就是要任人誤會?

但,為什麼?

今天這個宴會是慕家的家族聚會,來的人也都是達官政要,若是他這麼做,不就等於公開召告所有的人她是他的……

為什麼他會這麼做?為什麼他不擔心人家誤會?為什麼他明明知道卻還要這麼做?

難道……他對她是認真的?

真的嗎?

一開始她只是想玩玩而已,她從來沒有戀愛過,只是想知道戀愛的感覺,所以才會挑上慕商歌,因為只要大家都不是認真的,那她也不必有任何的愧疚。

可是漸漸地,她居然也開始認真了起來,進而受到他的引誘,她知道把自己交給他只是遲早的問題,雖然她打從一開始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這個男人不可能只跟她玩純純的純情交往。

就讓自己墮落吧!即使只是遊戲一場,即使遊戲結束之後他們之間什麼也不剩,但是,她想要他,就是現在!

船身在海浪的拍打下搖晃得厲害,海風呼呼地吹着,但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之間攀升的溫度。

一直覺得她像一朵花,而他是被花香吸引的蝴蝶,總是繞着花兒翩翩打轉不忍離去。

船上的客人因為海風過大已經紛紛進船艙里去繼續他們的宴會了,甲板上只剩下他們還吻得難分難捨。

緩緩地拉下她衣服上的拉鏈,他修長的手指遊走在她雪白的背脊上,留戀她肌膚的觸感,他無法停下來,想佔有她,想把她變成自己的,想在她身上烙下烙印不再放她離開。

「商……」

不自覺的輕吟滑出唇瓣,更加鼓舞了他的情緒,腳步一個不穩,兩個人跌倒在甲板上,但卻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打算,海風繼續吹號著。

「啊!」

正在此時,在船艙內的慕征歌微微地低叫了一聲。

「怎麼了?」慕宮歌走過來,淡淡地問著堂弟。

「我不小心將船艙門反鎖了。」慕征歌歉疚地說着,「這樣一來大家都出不去了……」

「賓客們都進來了嗎?」慕宮歌不動聲色地問著。

「是都到齊了,但是……」慕征歌看來有些自責。

「還有誰在外面嗎?」慕宮歌以他超強的記憶力搜索著。

「應該……是三哥吧!」慕征歌不確定地說着。

「晚一點打手機叫他來開門就好,他那裏應該有鑰匙,就算沒有,主艙那裏也會有。」慕宮歌不為所動地轉過身去,起步離開,「下次別玩這種把戲,這次就放過你。」

「哎呀,不愧是老二,居然被識破了。」在慕宮歌走後慕征歌才搔著腦袋說道,不過,嘴角倒是掛着一抹神秘的笑。

看他們打得那樣火熱,船上的初夜……應該是很難忘的一個記憶吧!

老三,記得你欠我一次!

海風依然狂亂地吹號著,但卻掩蓋不了甲板上飄蕩的劇烈喘息聲,衣服散落一地,交纏的人影在月光照射下像是裹着一層朦朧的光暈。

瘋狂,她真的覺得自己瘋了,可是她阻止不了自己投奔他懷抱的心,即使知道夢醒了之後什麼也不剩,即使知道他轉過身也許連她的名字都記不得,即使知道這麼多即使,她還是決定要把自己交給他。

是的,她瘋了,可是此時此刻,她不讓自己想太多,只是隨着他的節奏律動,將一切後果都拋諸腦後,緊緊地摟住他的頸項,海浪隨着節拍擊打船身,正如同他進入她的節奏。

綿長的音節止息於最後的□,然後歸於平靜。

寧靜的時刻,只有兩個人心跳聲交合成一個頻率,她沉沉地靠在他的胸前昏昏睡去,海浪聲依然在耳邊拍打着,偌大的甲板上沒有半點燈光,只有月光和星光在頭頂閃爍。

摟着懷中的人兒,慕商歌也覺得自己瘋狂到了極點。

他怎麼會喪失理智到這種地步?明知道這裏是甲板上,隨時都會有人出現,可是他居然就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刻要了她,他到底是被下了什麼蠱?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讓他如此瘋狂過,除了少年時期愛戀上的那個女人……

駱裴楓的身影像是愈走愈遠,覺得自己像是變了心,偶爾他會感到有些害怕,不願意自己就這樣改變。

可是,他正擁著一朵花啊……

要甩開,或是要留下?

不該迷惑。

鈴鈴鈴——

流動電話的鈴聲在海潮聲中響起,打破了他的沉思,使他回過神來。

打擾你了嗎?話機一接通,慕征歌別有涵義的聲調就傳出來了。

慕商歌不笨,一聽到他那種問話,霎時也明白為什麼甲板上會反常的安靜成這樣了。

「是你搞的鬼。」這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是你留機會給我搞鬼。慕征歌呵呵笑。再說,不幫幫你,難道要你公開表演嗎?

很想對着電話罵髒話,不過他還是沒這樣做。「不會只是打電話來消遣我的吧!」

不,只是來討人情的,記得你欠我一次。慕征歌向來不慍不火的聲調總是讓人聽了想扁人。

「我也沒有拒絕的餘地?」慕商歌冷哼,「知道了,我會護航的。」

不愧是哥哥。這樣他就可以躲掉母親下一個物色名單了。

「沒別的廢話我要掛掉了。」慕商歌說完就要切斷通話,看樣子他也該離開了,風浪漸漸小了,等一下應該會回到甲板上來重新開宴才對。

還有一件事情要說。慕征歌阻斷了他的動作。

「我對一問一答的對話很沒耐性。」慕商歌警告。

母親下了最後通牒,希望你儘快跟你的灰姑娘求婚。慕征歌慢條斯理地說着。

「她何必這樣熱心?難道想玩什麼把戲?」慕商歌眼睛一眯,「隨便她怎麼玩,但若是惹到我,我可不會就這樣放過她,不管她是不是我姑姑。」

呵呵呵……真可怕,我會轉告她的。慕征歌呵呵笑,隨即掛上了電話。

慕商歌切斷通話,煩躁地一把將流動電話扔進海中。

其實,若慕征歌不提醒他,他還忘了他當初下過的決心,他娶這個女人不是為了想要,只是為了報復。

到底是什麼理由讓他遺忘了原本的目的?

也許,答案早就很明顯了,只是他在逃避吧!

臉色一沉,他擁抱的手臂突地變得僵硬。

滿天的星星依然閃耀。

「被吃掉了?」在花宴的公寓裏,有個人正在大聲吼叫。

「花宴你小聲點!」蘇沁雅羞紅著臉連忙捂住她的嘴。

「什麼小聲點?」花宴扳下她的手,一雙眼睛張得老大,「居然還在甲板上,哇咧!」

「我也是會生氣的喔!」蘇沁雅瞪視着她。

「唉唉,反正這是愛情遊戲的內容之一,怎麼樣,你的初夜還愉快嗎?」

花宴看看她,「還是你是要我這樣問?」

「可是那個……」蘇沁雅一臉哀怨地坐回原位,「你也不用這樣……」

「我不知道我還能怎麼樣。」花宴拍拍額頭,「想想看你沒做什麼防護措施,要是有小孩了怎麼辦?」

「應該是不會有的。」蘇沁雅愈說愈小聲,「那天不是我的危險期……」

「那你打算怎麼辦?繼續跟他這樣玩下去?」花宴瞄瞄她,「我還擔心他跟你求婚咧!」

蘇沁雅驚跳而起。「不可能吧!」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花宴推算著,「他不是在躲家裏的逼婚?看他搞得這樣轟轟烈烈,不是找你我不知道他會找誰。」

「不要把他說得好像在利用我一樣。」蘇沁雅悶悶地說。

「我只是不希望你成為他新鮮的遊戲。」花宴老實地說。

「我也想過自己可能只是他一個新鮮的遊戲,但他也只是我的一個遊戲。」蘇沁雅說得很飄忽,「如果他是認真的,我會更有罪惡感。」

「我不相信你沒有愛上他。」花宴一針見血地指出。

蘇沁雅聽到她的話,陷入了長長的沉默。

「愛呀……」良久,她才悠悠開口,「只要不說,就會不知不覺。」

其實,真的怕,怕自己只是一場遊戲,更怕對方知道這只是一場遊戲之後會轉身走開。

她能夠原諒自己只是他的一場遊戲,但是他呢?他能原諒他只是她的一場遊戲嗎?

若她告訴他這不只是一場遊戲,她已經動了心呢?他會願意接受嗎?

對於把他當成是戀愛實驗品的事情,老實說,她有深深的罪惡感。

就因為這樣,她更無法告訴他,那個關於「愛」的字眼。

「承認愛上一個人沒那麼困難。」花宴拍拍她的肩,「只是,你怕的不只是這個吧!」

「花宴,你愛過嗎?你怎麼知道承認不困難,承認愛一個人也是需要勇氣的。」蘇沁雅反問。

「告訴自己沒有勇氣也無法解決問題,是吧!」花宴淡淡地說着,「不然你又何必跑來我這兒?」

「我……」蘇沁雅還想說什麼,流動電話的鈴聲就響起了。

「他找你?」花宴馬上猜出打電話來的人是誰。

蘇沁雅拿起手機,顯示的果然是慕商歌的號碼。

她遲疑着,沒有按下通話鍵。

自從那天之後,他沒有打過一通電話給她,也沒有再找過她,就連E-Mail也沒有,整個人像是消失了一樣,她也不敢打電話。

本來想告訴自己,就當作是遊戲結束了吧!就當作一切都到此為止,就當作夢做完了本來就該脫離夢境,但心裏還是難過。

但若繼續下去,她也只會害怕,要是他知道她其實把他當成是戀愛實驗品的話,他會不會轉身就走?

心裏的罪惡感無法消除,但她又沒有勇氣告訴他事實。

就在她遲疑間,花宴一把拿走她的流動電話按下通話鍵,對着電話那端說:

「她人在我這兒,過來帶走吧!」

「花宴!」蘇沁雅想要過去搶電話,花宴倒是很快速地報出一串地址然後把手機丟給她。

「他還在線上。」花宴壞壞的笑。

蘇沁雅愣了一下,火大地吼:「你這個惡女!」

「你認識我多久了?現在才這樣恭維我?」花宴朝她搖搖手指頭,「太、慢、了!」

那抹笑容,真讓蘇沁雅誓死想報仇!

「好久不見,不用露出那種臉吧!」

慕商歌笑看着自出了花宴家之後就一直綳著臉的蘇沁雅,突然發現她即使是生氣也很可愛。

「那個女人……」蘇沁雅咬牙切齒。居然出賣她!

「真是個好朋友。」慕商歌笑笑地替她接下去,「你有這麼不想見到我嗎?」

聽見他這麼說,害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這跟那個沒關係。」她很快地說着,有點心虛。

「我不認為沒有關係,因為你看起來很生氣。」慕商歌笑了笑,「在生我的氣?因為我這麼久沒跟你聯絡?」

一股臊熱衝上臉頰,她低下頭去悶悶地說:「才不是!」

「那就看着我的臉說不是,這樣我才會相信你。」慕商歌也跟着彎身看她,直到視線與她平行。

一股作氣,蘇沁雅用力吸氣,然後抬起頭來對上他的眼,很勇敢地說:「我才沒有……」

話猶未了,就被他給密密地封進懷中吻住。

「說謊。」良久之後,他結束了火熱的吻,語音帶笑地來到她的耳邊,低沉沙啞地說着。

是啊,她的確是在說謊,這麼容易就被發現了嗎?

她真是愈來愈像是在戀愛中的女人了,這可不是個好現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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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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