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近日,朝中驚傳三十萬兩的官銀遭竊。

這三十萬兩官銀是由隋都大興送往洛陽,押送這批官銀的是負責宮內安全事宜的大統領,隨車押官銀的護衛少說也有近百名,途中行經廣通渠,卻在過了潼關時被劫。

據聞當時出現一批山賊,約有二三十人,將三十萬兩的官銀全數劫走,大統領因維護官銀不力,當場自盡以示負責。朝廷隨即派遣欽差大臣審理此案,務必將被盜官銀盡數追回。而官銀被盜之事,除朝中大臣知情外,一般百姓並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日前,欽差大臣接到一封飛鴿傳書,點名官銀盡數在江都揚州,欽差大人顧曠隨即動身南下江都,調查官銀是否真在揚州。

☆☆☆

當日誤殺之事,雖然得到揚州太守的百般保證,絕不會受理此案,但司龐全因而有了把柄在祈傲音手上,尤其祈傲音又目睹了自己殺人的經過,因此,司龐全還是相當不安。

尤其司興最近跟自己提過,欽差大人要來揚州視察民情的事,更是讓司龐全惶恐極了。

「司興,你說欽差大人真的會來嗎?」

「主子,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在揚州城內早已傳的沸沸揚揚了。」

「這個欽差大人無緣無故來揚州視察什麼民情的,你不覺得這事太奇怪了點嗎?」

「屬下認為這絕非好事,說不定是沖着主子來的。」

「我?跟我何干?」

「屬下是說,說不定是替司妃娘娘傳話來的。」

「不可能!」

「主子,屬下聽聞這個欽差大人目前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貪財不說,更愛女色,不如我們比照辦理,給他點好處,這樣我們也方便些。

說不定有了欽差大人的指點,司家的勢力會越來越大,甚而擴展到京城。」

「沒錯!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就不相信有誰不愛錢。但我擔心的是,司傲音那個傢伙會趁機把我殺人的事給報上去。」

「這也不無可能,主子還是提防著點。」

「對了,我不是叫你去找人殺他嗎?找的如何?」

「主子!找齊了,他們在等主子的命令。」

「很好,等欽差大人一走,我們再動手,以免節外生枝。我爹那兒呢?」

「沒問題了,到時候會有人跟老爺說司傲音離開了司家,這樣主子的計謀可說是神不知鬼不覺。」

「哈哈!他終究還是要死在我手上。至於我的五姨太,當然還是歸我,我怎麼可能白白放過這樣一個美人兒呢?」

「主子高明。」

司龐全為自已高明的計劃而得意不已。

☆☆☆

「傲音,你看,我上次種的菊花開花了,」季緋薰高興的不得了。

這些菊花便是季緋薰初來司家時,在被分配到的小屋前種的,祈傲音幫她將它們給搬到他的院落來,好方便她就近照顧。

「天涼了,多加幾件衣衫。」祈傲音遞了件外衫讓季緋薰披上。

欽差大人差不多到了揚州,他很快就可以見到自己想了十多年的結果,如果祈家的案子能夠昭雪,就能慰藉爹娘的在天之靈。

但祈傲音沒來由的一陣惆悵。

明明大仇將報,他卻一點高興的情緒也沒有,這是為什麼?

「傲音,別這樣,只要我們兩個都活着,就是一件好事,所以你別再皺着眉頭。」

季緋薰試着撫平祈傲音糾結的眉心,祈傲音忽地握住季緋薰的小手,將她猛地拉入他的懷中。

「緋兒……」

「怎麼了?」

「欽差大人已經到了揚州,祈家的案子終於可以昭雪了,我也了了這麼一樁心愿。

在還沒遇見你之前,我只知道還沒報仇我絕對不能死,一定要看着司家的人一個一個付出代價。

我還打算在報仇之後,就在爹娘的墳前自殺,因為我喊了祈家的大仇人為義父,一喊就喊了十八年,我愧對祈家祖先。」

祈傲音痛苦不堪的把臉埋進季緋薰的頸間,他知道季緋薰能給他平靜的感覺,讓他找回最真的自己。

「傲音,報仇的事我不干涉你,可是……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什麼事?」

「不要傷害無辜的人,這都是司紹生一個人的錯,其實跟司龐全並沒有關係,不是嗎?」

「不可能!我絕對要讓司紹生嘗嘗家破人亡的痛苦,我要讓他看着自己的親人一個個被送到刑場,斬首示眾,無人收屍,任其腐臭,到死都得不到安寧。」

「不要!我不要聽!」季緋薰忍不住捂住雙耳。

為什麼到了現在,祈傲音還沒能擺脫仇恨的控制?

這樣只為了報仇的人生真有意思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時還不如跟着家人一同死,也好過一個人充滿怨恨的獨活在世間。

「緋兒……」

「難道所有的司家人全都死光了,你就會感到快樂嗎?」

「緋兒,這種心情不是你所能理解的。」

「我懂了。如果我跟他們一塊死了,你才能真的獲得解脫吧!」季緋薰心痛不已的退後幾步。

原以為他會因自己的出現,而能活的快樂點,沒想到到頭來,他還是執著於報仇這件事。

既然報仇對他而言,比她還重要,她何必還要再流連不去呢?

「緋兒,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的身份現在還是司家的五姨太,如果司家被滿門抄斬,我也是逃不了的。」

「我說過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一定會逼司龐全放棄你。」

「傲音……」

「不管如何,我堅持一定要讓司家滿門抄斬,這樣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祈傲音不願再讓季緋薰有說服自己的機會,遂大步離開院落。

季緋薰望着祈傲音離去的背影,不禁潸然淚下。

☆☆☆

欽差大人終於到達了揚州,揚州太守特別讓出自己的府邸,作為欽差大人歇腳之處。

「欽差大人,不知千里迢迢來到揚州,所為何事?」揚州太守早接到司龐全的暗示,特來探探顧曠的虛實。

「王太守,不瞞你說,皇上派我來,是為三十萬兩官銀而來。」

「三十萬兩?這……」

「難道王太守知道這官銀的下落?」

「不是。下官只是好奇,欽差大人怎麼會認為遺失的三十萬兩官銀在揚州?揚州城裏恐怕沒這麼有本事的人。」

「王太守,本官接到一封飛書,指明官銀就在揚州,因此本官就前來查采。

另外,信中還要我查明十八年前發生的祈家滅門血案,據說裏頭似有冤情。」

早聽聞揚州太守是為司家辦事的,不僅袒護為非作歹的司家人,還干出不少傷天害理之事。

「這……大人,這怎麼可能?祈家滅門血案早就以強盜殺人結案了,怎麼可能會有冤情在?何況事情都已過了十八年了。」

「那件案子是你辦的吧?」

「沒錯,正是下官。」

「那就有重辦的必要。」說完,顧曠就要離去。

「請大人留步。」

王太守見狀,連忙出口挽留。

他使了個眼色,吆喝了一聲:「來人啊,把東西抬出來。」

只見四、五名家僕從房裏抬出四個大木箱。

王太守得意的看着眼前的大箱子,心想,這些足夠讓欽差大人眉開眼笑了吧!

「這是幹什麼?」

「大人好不容易來一趟揚州,下官身為揚州的父母官,當然要替揚州的百姓表達歡迎之意,這是司家送給大人的一點心意,請大人笑納。」

「胡鬧!胡鬧!司家是司姑娘娘的娘家吧,太胡鬧了,本官一定要將此事稟奏皇上!」

「大人,先別急着走,等點了數,再走也不遲啊!」

在王太守的吩咐下,僕人打開了四個木箱,映人眼帘的是滿滿的銀兩,閃閃發光。

「王太守,你竟敢公然賄賂本官,你好大的膽子!」

「欽差大人,這裏足足有八萬多兩,雖是小數目,但也還算上得了枱面,司家老爺希望欽差大人你……多多關照關照。」

「放肆!」顧曠怒不可遏。

「欽差大人,司妃娘娘好歹也是皇上的枕邊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揚州太守仍不放棄,不停地對顧曠施壓。

「慢著。」

顧曠忽然吩咐一旁的僕人拿一盆清水來。

他來到箱子旁,拿出銀兩細細的檢視,再將銀兩放進水裏,這才發現,每枚銀兩的底部都浮出硃砂筆的痕迹!

這些銀子不就是……失竊的官銀!它們竟然真的在揚州?!顧曠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

「王太守,本官問你,這些銀子哪來的?」

「下官說過,這是司家送給大人的一點薄禮,大人還喜歡嗎?」

看着顧曠不停的將銀兩擱在手心,左顧右瞧的,王太守心裏一陣竊喜。

果然不出司少爺所料,這欽差大人也不過是個屁!

「王太守,你可知道這些銀子的真正來歷?」

「大人,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來人啊,把這個貪官抓起來!」

顧曠冷冷的看着王太守,心中暗忖,祈家滅門血案是有重新調查的必要。

「大人,下官犯了什麼錯?如果大人還嫌少下官馬上再補!」

「王太守,你可知道,這些都是失竊的官銀?!」

「官銀?這怎麼可能?這……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官銀啊!冤枉啊!」

「這些硃砂痕就是證據!」

「大人,那是司家拿來的銀子,下官根本一點都不知情!」

「還狡辯!來人啊,給本官搜!」

在顧曠的強力搜索下,不僅搜出先前司龐全給予揚州太守的八千兩官銀,還有一堆可疑的珠寶首飾。。

「大人冤枉啊!」

任憑王太守喊破了喉嚨,也沒人來救他。

在顧曠的命令下,王太守暫時被關在大牢,準備押解回京受審。

原來這些銀子是從司家來的。他倒要看看司家是什麼三頭六臂,竟敢盜取官銀?

☆☆☆

司龐全收到欽差大人將王太守收押大牢的消息,更加慌亂不知所措。

這欽差大人還真是貪婪,都給他八萬兩了,還嫌不夠?

他着急的在後院踱來踱去。

「司龐全,別忙了,欽差大人很快就要到了。」祈傲音不知何時出現在司龐全的身後。

「哼!欽差大人會來揚州,是不是你搞的鬼?」

「哈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說什麼鬼話!司興,來人啊,把司傲音給我圍起來,我今天一定要讓你死在我面前!」

司龐全命令一下,身旁一下子躥出五名的蒙面人.團團將祈傲音圍住。

「這樣就想傷我,未免太小看我了。」

「給我動手!殺了他!」

司龐全被祈傲音優閑自得的輕佻態度給惹毛了。

每一次在祈傲音面前,自己都只能俯首稱臣,這算什麼?!這次如果不殺他,難消他心頭之恨!

司龐全心急地想要觀看祈傲音被殺的樣子。卻發現五名蒙面人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司龐全的心裏納悶極了。

「你們是死人啊!怎麼還不動手?」

五名蒙面人不僅沒動手,還紛紛跪在祈傲音面前。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司龐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司興,怎麼連你也……」

「司龐全,忘了告訴你,這些都是我的人,包括你十足信任的司興在內。

不要感到意外,我還真不敢相信,你到現在都還沒發覺。」司傲音冷笑一聲。

『『司傲音,算你狠,竟然用這_招!但是諒你也不敢拿我怎樣,你殺了我,司家人會找你報仇的。」

「哈哈!我可不會笨到親自動手殺你。」

「傲音、龐全,你們兩個不要再鬧了!」

這時,傳來司紹生的聲音。

司紹生聽聞司傲音與司龐全在院落里衝突,便急忙趕來。

這次,他再也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這件事再不解決,遲早會出事的。

「爹!」

司龐全彷彿遇到救兵般,躲到司紹生的背後;而季緋薰在知道消息后也趕來,擔心祈傲音真會被司龐全的奸計所害。

「傲音,你沒事吧?」

「緋兒,你怎麼不在屋裏待着?」

「我擔心你,我真的無法一個人在屋子裏等。」

祈傲音親昵的攬住季緋薰的纖腰,這看在司龐全的眼裏,十分不是滋味,仗着司紹生在這兒,他準備大出一口怨氣。

「爹,司傲音那個小子手上攬的是我的娘子!」

「傲音,雖然我答應這件事交由你處理,可是我仔細想一想,這季姑娘還是全兒大紅花轎抬過門的,在全兒還沒休她之前,她還是全兒的妻子。

傲音,義父會再幫你挑一門媳婦的,你們兩個就不要老是在這件事上吵吵鬧鬧了。」

司紹生的心還是偏向自己的親生兒子,司龐全就是看準這點,才會這般肆無忌憚。

但司紹生萬萬沒有想到,事情並沒有他想的這般單純。

「義父?哼!司紹生,你以為我還會叫你一聲義父嗎?」

祈傲音露出邪佞的笑容,雙眼充滿血絲,滿腔的怨恨、憤怒,都將在今天一併解決。

「傲音?你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司紹生覺得不安極了。

「司紹生,如果你不健忘的話,應該知道我姓祈吧?」

祈傲音露出冷笑,彷彿一切都將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說什麼……」司紹生臉色大變。

「我說,我真實的身份應該是祈傲音吧!」

「你……怎麼知道的?」司紹生慘白了一張老臉。

應該不可能有人知道當年的事啊!他怎麼可能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是誰告訴他的?司紹生不停地顫抖著。

「幸好老天有眼!當時有個老僕僥倖逃過你們的魔掌,活了下來,我才有機會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不然,我可能要一輩子認賊作父了。」

「竟然還有漏網之魚!」司紹生實在料想不到。

要不是當年自己無兒傳繼香火,他哪有可能收留這個兔崽子?早知道應該要殺了他,以杜絕後思。

「我知道我祈家滅門血案的兇手就是你!這些年來,我為了得到你的信任,幫你殺了許多不滿你的人,不然你也不可能把錢莊交給我管理。

哈哈,我的復仇計劃能夠成功,大部分的功勞還要歸功於龐全呢!」

「司……不對,祈傲音!現在你人可是還站在司家大院,我一聲令下,你還是休想逃出司家,還不如省點力氣,待會兒求饒時還派的上用場。」司龐全仍不知死活的叫囂著。

「哈哈!都死到臨頭了,還敢逞口舌之快,到時候我看你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哼!虧我爹還辛辛苦苦的養你十八年,你反而恩將仇報。」

「我就是感念他供我吃住,才讓他多活幾年,不然,他早就死無全屍了。」

「傲音,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果你不計較那些,我還會當你是我的義子,不會虧待你的。」

司紹司還奢望說服祈傲音放棄報復。

「哼!只要我不計較?虧你說的出口,不管如何,今天我一定會毀了你們司家,篇我爹娘報仇。」

「傲音……」

季緋薰拉拉祈傲音的衣袖。她發現越來越多的家丁拿着武器向他們靠近,看樣子司紹生是有了準備才來的。

「緋兒!別怕,有我在。」

「祈傲音!我就不相信你敢拿我們司家如何?我姐姐可是當今司妃娘娘,有她一句話,我們就什麼事也沒有!」

「是嗎?要不要等著瞧啊?」

他等這一天足足等了十八年,要不是老天有眼,讓他知道他的身世,怕是到了今日,自己還在認賊作父。

祈傲音緊緊握住季緋薰的小手,如果能活下去,他就要跟所愛的人拋棄一切俗事,共度一生。

祈傲音似乎在等待着什麼,只是與司家父子互相怒視,彼此對罵,沒有動手的打算。

「司紹生,我倒要問問,當年我爹娘到底是哪裏得罪你了?讓你硬是要將我們祈家滅門。」司傲音狠狠的瞪視着司紹生。

「那是你爹逼我的!」

忽然,司家大院的前庭傳來吵雜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只見司家長工慌忙忙的趕來後院:

「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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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牌狂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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