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戀江湖（一）

江湖到底存不存在？江湖裏的事真的像電視和電影里放的那樣充滿了恩怨情仇悲歡離合嗎？從我一來到這個世上，便帶來了這個問題。很多年來我都在苦思冥想這個問題而百思不解。很多很多年裏這個問題彷彿成了我的一個朋友，常常不自覺的會回到我腦海的思緒里。我也問過許多人這個問題，江湖到底存不存在？他們總會笑我，呵呵，你傻啊，泥鰍！電視里放的那些東西當然是騙人的哪，你怎麼會相信，不會是腦子有問題吧！凡是我問過的人得到的答案大抵如此。於是，從小我就被人當成了一個腦子有問題的孩子。我說我腦子沒問題，可是沒人相信。這些人里包括我至親至愛的人——爸爸、媽媽、哥哥和妹妹。我很鬱悶！我相信江湖的存在，可是沒人相信我。於是我變的很孤獨，除了家裏人，我基本沒有朋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情況基本如此。

我的小名叫泥鰍，源於我小時候長的又黑又瘦。長大后我變的又壯又白，可泥鰍的綽號卻沒人給我平反昭雪。為此我也鬱悶了很長一段時間。可是沒人理解我的感受。哦，差點忘了告訴你們，我的大名叫葉放。老爸後來告訴我，給我取名叫葉放就是希望我無論對什麼事情都放得開，不要過於執著過於較勁。比如，對於江湖到底存不存在這個問題就大可不必過於執著的去想。我想老爸是對的，但我卻始終不能忘懷對這個問題的思考。

小時候關於成長的故事很多都記不清了。不外是和一幫野孩子去做壞事，比如惡作劇、偷東西啊等等，然後被老爸知道了痛打了一頓。大抵如此。一直到我十八歲那年，江湖到底存不存這個在我心中縈繞已久的問題終於從老爸那裏得到了答案。

在年我滿十八歲后的一天晚上，老爸老媽將哥哥、妹妹和我叫到家裏的大廳里。記得那天晚上天很黑夜很靜，直聽見大廳牆上掛鐘的指針滴答滴答直響。老爸開門見山，今天叫你們來就為一件事，老爸說，你們都知道泥鰍（雖然我早已脫胎換骨，但老爸還是習慣這樣叫我）一直認為這世上真的存在所謂的江湖，今天就是要把這件事跟你們說清楚。

這世上哪有所謂的江湖啊，小說裏面寫的電視裏面放的全都是假的，爸，你和媽以前不就是這樣告訴我們的嗎？大哥說。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不可同日而語。老媽說。

是的，以前你們都還小，當然不能告訴你們真相。老爸說，現在你們都長大了，告訴你們真相也無妨了。

爸，你不會告訴我們這世上真的有江湖吧。妹妹說。難道二哥以前說的是真的，我們都錯怪他了嗎？

是的，真的有真實的江湖存在。老爸說。老爸表情嚴肅，不象是在開玩笑。

什麼？真的有江湖？呵呵，別開玩笑了。我都二十了，上大三了，從來沒聽說過什麼江湖啊什麼的，那些武俠小說里寫的電影里拍的都是假的。大哥不以為意的說。誰相信現實生活中有江湖存在誰的腦子就有問題。

阿沖，你怎麼說話的啊，一點禮貌都沒有。老**評大哥說。

我只是就事論事嘛。大哥不服氣的爭辯說。顯得有些委屈。

恩，大哥說的沒錯啊。這時妹妹插嘴說，以前說沒有江湖存在的是你們，現在說江湖存在的也是你們，我們都不知道是該相信你們以前說的話呢還是現在說的話。

都說了以前你們還小，當然不能告訴你們。老媽說。

就算我們相信江湖存在，說出去別人也不會信，還會像笑二哥一樣笑我們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妹妹說。

妹說的對，我也是這麼想的。大哥說。

好了，你們倆就別你一句他一句了。老爸說。今天跟你們說的事情無論你們相信不相信都只能放在心裏千萬不能說出去，明白了嗎？

哦。哥哥和妹妹齊聲答道。

看得出來他們心裏存滿了疑惑。我的心裏也和他們一樣裝滿了疑惑。雖然我一直相信江湖的存在但那畢竟只是我的直覺，我並沒有找到任何證據來證明江湖的存在——如果有證據我早就廣告天下了，也不會被人嘲笑腦子有問題，讓我一鬱悶就是這麼多年。今天終於可以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那天的夜真的很黑，房間里真的很靜。除了能聽到牆上掛鐘滴答滴答的響聲，每個人心跳的聲音幾乎都能聽到。我們仨一會望老爸一眼一會看老媽一眼，都在揣摩着他們會講什麼。房間的靜寂雖只維持了片刻，卻着實吊足了我們的胃口。

我先問你們一個問題。片刻的沉寂后老爸說。我們家住在什麼地方啊？

我們住在葉城的一條馬路邊，房子面朝馬路背靠龜山。大哥不假思索的說。

這個當然誰都知道啊。妹妹說，而且我還記得以前聽爸說過，我們葉家在這裏已經住了很多代了，少說也有兩三百年了吧。我們住的房子呢是破了又修修了又破，反反覆復也不知有多少回了，但我們卻從來沒搬過家，一直都是住在龜山腳邊。

恩，三妹說的不錯，這個我也知道。在旁邊一直都沒做聲的我說。

既然你們都知道這些那你們又知不知道為什麼我們一直都住在龜山腳下從來不搬家嗎？老爸問。

這個我們不是很清楚。我們仨幾乎齊聲說。

因為我們是龜山派的傳人。老爸說。老爸表情依然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

我們是龜山派的傳人？我們三兄妹同聲驚愕。不由向老媽望去詢問的目光。只見老媽肯定的點了點頭。

爸，這個，這個，太不可思議了吧。大哥有點不知所措的說。太不可思太太不可思了，江湖不僅真實存在而且我們就是龜山派的傳人，我真的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我也不能接受，妹妹說，現在都二十一世紀初葉了，哪還有什麼門派啊江湖啊什麼的，簡直胡搞瞎搞嘛。爸媽你們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啊？

我們知道你們一時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時間一長我相信你們會慢慢接受的。老媽說。

我就是龜山派的第二十七代掌門，我們家一直都不搬離龜山是因為龜山是我們龜山派的祥地，也是我們龜山派歷代掌門的陵墓所在地。老爸說。我知道口說無憑你們是不會相信的，你們跟我來吧。

說完話老爸起身在前帶路，老媽隨後，我們仨緊跟着他們經過大廳的過道，來到爸媽的卧房，只見老媽按了牆角的一個開關，然後又捲起一幅畫，這時畫的後面已經沒有牆壁了，露出了一個僅容一人走過的過道。我們走進過道后，老媽又從過道裏面將畫放了下來，畫後面的牆壁也還原了。過道里燈光微弱，空氣里有一些淡淡的鐵鏽味。七彎八拐的走了大概三十米左右，在前面帶路的老爸停了下來，用手輕輕推開一道門，打開門邊的開關，燈亮了，我們完全被門裏面呈現的一切驚呆了。大約二十平方米的房間里的一個呈樓梯狀的抬閣上，高低不一的放着二十幾個靈位。

這就是我們龜山派歷代掌門人的靈位。老媽說。

現在你們該相信我說的話了吧。老爸說。

哥哥和妹妹早已激動得不能言語，臉上表情複雜，說不清楚到底是驚異、惶恐、興奮或者別的什麼；目不轉睛的看着抬閣上擺放着的一個個靈位。

哥哥和妹妹全神貫注在看掌門人靈位的時候我卻一個人靜靜的站在一邊呆，彷彿這一切都不關我的事。

泥鰍，我的孩子，這些年委屈你了。老媽握着我的手說。你的腦子沒有問題，你也不用再鬱悶了。儘管房間里燈光昏暗，我還是分明看見了老媽眼睛裏盈盈的淚水。

我知道你們不告訴我們真相是為了我們好。我說。

自從看到掌門人靈位后我就在想，這麼大的事情，老爸老媽為什麼早不說晚不說，偏偏現在說呢？難道我們龜山派要生什麼事情了嗎？

我漸漸嗅到江湖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