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幸虧小青的車速最後放慢了,也幸虧他們全身的防護措施做得十分完全。

兩人被緊急送往了練習場的醫務室,經初步檢查后,所幸都只是些皮肉傷,沒什麼大大的傷害。

「你幹嗎突然撞上我?」小青拐著受傷的腳踝,一點也不知道是自己突然減慢了車速,才釀成了這場意外。

「你還敢問我?」小青質問的口氣,讓一直默默不語的稽飛也起了怒火,溫文的臉龐難得有了忿怒,他望着她,眼中含着指責和……更多的自責。

「哪有人騎車這麼不專心?你不知道這伙關着生命嗎?不僅分心,還在終點前放慢車速……算了,要是我沒答應和你比賽,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

他狼狽的拿着松香油,處理著自己滿身的油漆,口氣除了忿怒,還有無奈。

「我……」

被吼得啞口無言,小青自認理虧的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多說話。

「對不起。」她低低的道了歉,垂下頭的模樣,難得有了楚楚可憐的感覺。

「算了,如果我沒答應你,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看她這可憐的模樣,稽飛不自禁跟着心軟了。

他嘆了嘆氣,想着自己該如何向小紅交代。小青在他的照顧下受了傷,不管怎樣,稽飛這下都難辭其咎。

「你別這麼說,我知道是我自己不好。」他越嘆氣,就讓小青顯得越自責。

她怎麼這麼掃把星吶?每次都把他害得亂七八糟,不是沒買到彩券,就是摔車摔得七葷八素,全身淋滿油漆。小青知道自己對不起稽飛,她跟他,可能天生註定相剋。

「你沒事吧?」又嘆了氣,稽飛不想再討論誰對誰錯的問題。反正事已至此,想辦法怎麼補救比較重要。

「沒事,只是手和腳拐傷了,身上還有些皮肉輕傷。」小青檢視着自己身上的傷口,她一一細數着,這些大傷小傷對她來說早已十分平常。

「還有你的頭髮。」稽飛口氣好無奈,他看着她一頭白髮魔女的模樣,心頭早已被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給壓得沉甸甸。

「是呀,還有頭髮。」稽飛提醒了小青不願面對的現實,她懊惱的想梳開自己滿頭糾結的髮絲,但黏呼呼的油漆卻讓她的努力徒勞無功。

「你別硬扯,這樣沒用的,一定要用松香油才能洗掉。」稽飛搖了搖頭,大掌包裹住她粗魯的小手,不讓她繼續茶毒氣頭原本烏黑柔軟的長發。

「那……請把松香油給我。」

就在他握住她的一剎那,小青正好抬頭望見他帥氣的眼眸。

心口怦怦的又開始狂跳,小青不自在的掙脫出稽飛的掌握,小手捂著自己發燙的臉頰,她害羞的彷彿變得不像自己。

「對不起。」默默把松香油遞給了小青,她的反應讓稽飛覺得自己像是唐突了她。吶吶的收回了手,他根本沒想這麼多,他只是不想看見她粗魯地址著頭髮的模樣。

「沒關係。」氣氛突然變得尷尬,小青搖了搖頭,握緊松香油瓶縮到角落,對着鏡子開始處理起自己一頭亂七八糟的長發。

這下可糟了,油漆的黏性太過強韌,黏呼呼的,就像小青現在的心口一般,怎麼都舒展不開。

她拿着梳子猛扯,雙眼偷偷覷著稽飛,只要看見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小青就會像中邪似的,心頭怦怦跳得飛快。

小青對着鏡子努力的梳着,而稽飛就這麼正坐在鏡子的後方望着她,一言不發的望着她。

她在他的眼眸里看見了自責和愧疚,尤其當小青氣忿的挽起一旁的剪刀,想乾脆一刀剪去這頭不忍卒睹的頭髮時,她看見他臉上露出了驚愕,想也沒想的又握住了她的手。

「你瘋啦?你拿剪刀想幹什麼?」稽飛摸不著頭緒的喊著。

「好麻煩,就算用松香油也洗不掉,乾脆把它們全剪了比較快。」小青用另一隻手捂著胸口,順了順氣,她怎麼會突然發起花痴,只要一瞥見稽飛就心跳加快?

不會是剛剛摔車,不小心摔傻了吧?雖然,在摔車之前,她就多少有了徵兆,沒想到她車小青竟然會在飆車的當兒看着男人發傻,真有辱她一世的英名吶。

「全剪了?」稽飛愣住了,握緊的手一時之間沒再放開。

「要不然怎麼辦?難道真要我頂着這頭白髮出去見人?」小青雙臉熱呼呼的;雖然極力維持了一臉平靜,但紅透的雙頰卻依舊泄漏了不少秘密。

「你再多點耐性,很快就可以全部弄掉的。」稽飛堅持着不肯放手。這頭黑髮是小青全身上下最有女人味的地方,他不能讓她毀了它。

「不要,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更何況用松香油還不是會傷了頭髮,與其如此,我寧願一刀剪了它們,反正油漆黏在發尾,全剪了也無所謂。」

小手暖呼呼的窩在稽飛的大堂里,小青雖然害羞,但卻莫名的貪戀着這難得的嬌羞滋味。

「不行,我帶你去找設計師想辦法。」稽飛緊蹙著眉頭,不肯妥協。

「不用找什麼設計師了,我一刀剪了比較乾脆。」小青也不肯妥協,她才不要頂着這頭怪毛去美容院。

「車小青,你別任性。你如果把頭髮剪了,你該怎麼向你小紅姐交代?」

不得已,稽飛只好搬出了最後法寶車家管家婆。

「就說是你從後頭撞傷了我,害我跌進油漆桶里……乖乖據實以告啰。」小青吐吐舌,到時候就壞心地拖着替死鬼一同受罰。

「你……」稽飛一時啞口無言,他嘆了氣,鬆開了小青的手。「你真的要剪?你會剪嗎?」

車家女人的固執似乎真有遺傳,怎麼姐妹倆都同一個樣?

「管它會不會剪,一把捉過來狠狠剪下,不就解決了嗎?」小青邊說着,當真將頭髮束成了馬尾,打算就這麼一刀剪下,一了百了。

「等等。」他總有一天會被她嚇成心臟病。「你給我等等。」稽飛搶下了她手裏的兇器,沒想到這女孩當真隨性到這等地步。

「怎麼了?」剪刀被搶走,小青什麼都不能做。

「我……」稽飛深吸了口氣,像是做了重大的決定。

「你等等,我來幫你剪。」

「你幫我剪?」小青被稽飛嚇了一跳,愣愣的望着鏡子裏的他,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與其讓你這麼隨性的糟蹋,還不如讓我來試試。」稽飛深吸了口氣,他撥弄著小青的髮絲,似乎在考慮著該怎麼落下第一刀。

「你來?你……行嗎?」小青望着大鏡子裏的他,心底有些懷疑。

「怎麼樣都比你行吧?放心,我讀書時的美術成績都還不錯的。」稽飛朝鏡子裏的她扯出尷尬的微笑,希望能給她多點信心。

「美術成績?喂、喂,這些是不能相提並論的D巴?」小青驚呼著,卻忍不住被他的安慰之詞違出了笑容。

噴,還美術成績咧,她的頭髮又不是色紙或畫筆,哪能相提並論?

「是不能相提並論,不過我會努力的。」

看着她燦爛的微笑,讓稽飛不自禁也跟着笑了。他笨手笨腳的將頭髮攏順,遲疑的剪下了第一刀,不滿意的比了又比,他蹙緊眉頭的模樣看起來好可愛。

車小青就這麼透過鏡子注視着他,看着他認真的神情,她不禁暖暖一笑,心口有抹莫名的情緒在鼓動着。

「對不起。」

小青在恍神之際,似乎聽見了稽飛低沉的嗓音。

「怎麼了?頭髮剪壞了嗎?」小青回過了神,好奇的和鏡子裏的眼瞳對望着。

「不是。」稽飛搖了搖頭,抬眸望着她。

「對不起,害你的頭髮……全毀了。」他歉然的低喃著,溫文的臉龐上有着懊悔。

「沒關係,是我自己不好。」他的視線讓小青的心口熱熱的,她搖了搖頭,對頭髮根本不在意。

「我覺得好可惜,你原本的頭髮好美。」稽飛惋惜的望着他上被剪下的髮絲,他記得她最先吸引他注意的,就是這頭烏黑柔順的黑髮。

「你有戀物癖呀?頭髮剪了,還是會有留長的一天,別想太多。」小青故意緩和著氣氛,但無奈卻沒什麼效果,稽飛依舊揪著一張嚴肅的臉龐,讓小青看了提不起勁。

「唉……我真不該一時衝動答應和你賽車,我早該知道你的技術還不純熟,早該知道會有危險……」稽飛沒注意著小青究竟說了什麼,他自顧自的陷入了懊惱的思緒里,絲毫不知道自己無心的言語,已經引起了小青的反彈。

「喂喂喂,什麼叫技術不夠純熟?」他的話已經嚴重的侮辱了她。

小青還沒嫌棄他不小心撞傷她,他竟然還嫌棄她技術不純熟?

不顧頭髮到底剪好了沒有,小青激動的推開了椅子,衝動的就想找稽飛理論,大家好好切磋一下到底何謂「純熟的技術」?

只是沒想到,小青這一推,又闖了禍。迅雷不及的速度,讓稽飛狠狠遭受到小青推開的椅子攻擊,他悶悶的哀鳴了聲,抱着已經重傷的膝蓋跳腳。

「……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青愣著,沒想到自己闖禍的技巧這麼高竿。

「算了,算了,算了……」望着眼前那雙無辜的眸子,稽飛只能嘆氣。

他檢視着自己淤青的膝蓋,這兒剛剛就已經獲上油漆桶受了傷,新傷加舊創,稽飛痛的只能咧嘴吸氣。

「我幫你揉揉好嗎?」小青歉然的垂下了頭,從隨身的背包里掏出了跌打油,在稽飛驚訝又好奇的眸光下解釋著。

「我性子火爆,從小就四處和人干架。身上大傷小傷不斷,所以我家小白妹妹特地替我準備了跌打油,讓我以備不時之需。」

她用眼神示意著,讓稽飛自己捲起褲管,好讓她能順利替他淤青的膝蓋上藥。

「疼……」他咬牙忍着。

「對不起,可是我已經盡量放輕了力道,你再忍忍。」稽飛痛苦的模樣,莫名的讓小青的心也跟着微微疼了起來。

她輕輕的揉着他的膝蓋,小青第一次和稽飛靠得這麼近,她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古龍水味和著刺鼻的油漆味……

心跳怦然加快著,小青總覺得她的反應古怪的不像自己。

「謝謝你。」稽飛望着她酡紅的雙頰,似乎也被感染了熱度,他的聲音有些低嘎,輕輕地道。

「不……不客氣。」小青吶吶的抬起了眸,正好對向他望着她的眸子。

四目相接的一剎那,似乎有些火花在一瞬間閃過,快速地讓他們什麼也捕捉不到。

「夠了。」因為怕她累,更因為不好意思,稽飛捉住了小青忙碌的小手,不讓她再繼續幫他揉着膝蓋。

「比較不疼了,謝謝你。」他掙扎着想起身,稽飛總覺得氣氛里似乎揉進了一抹暖昧的氣息,撩撥的讓他心神不定。

「可是……」小青愕然的看他逃開了她,心頭有扶悶悶的空虛。

「頭髮幫你剪好了,我想……成果還算差強人意。如果你不滿意,我等會兒可以順道載你去美髮院。」

隔了她幾步遠,稽飛總覺得他和小青之間似乎揉進了一抹奇異的情緒,就在這兩天相處的不知不覺間。

但是,這古怪的感受來的太莫名其妙,稽飛望着她秀麗的小臉,鼻間似乎都還聞得到她發上的淡淡香味,心口莫名的柔軟了,尤其當他輕輕撫過她髮絲的時候。

「沒關係,剪得還挺好的。」沒注意到稽飛的失神,小青隨性的撥了撥頭髮,原本的長發已經被稽飛剪成了短短學生頭,感覺還挺清爽的。

多少有些感受出這男人想撇開話題的念頭,小青輕輕的嘆了口氣,順應人意的兜開了話題。

「你等一下不用載我去美髮院,不過……可以順道載我去投注站嗎?」她望了眼時間,想起今天是星期三,再過兩天又是有機會變富翁的時刻。

況且,她昨天在雜誌上偷學了一個開運偏方,叫什麼土法鍊金術,聽說有用的很,還聽說上上期的頭彩得主就是靠着這方法贏了幾億,小青說什麼也要試一試。

「怎麼,又想買夢想嗎?」他搖了搖頭,失笑道。

「呃……看你人不錯,我就好心把招財秘方報給你知。」她望了他一眼,神秘兮兮的道:

「這招叫做『土法鍊金術』。聽說今年最佳的財運方位為北方,先在屋外北方取一些乾淨的泥土,然後用乾淨的紅布包成三小包,」包放在屋內的北方,一包放在枕頭下,另一包則隨身攜帶,這樣財神爺就會降臨身上,並能夠增強個人對外的財運,讓阻礙降到最低……你要不要也試試?」

小青虔誠的拿出身上那包用紅布包里著的泥土,高舉齊眉,虔誠的希望財神爺能趕快降臨。

「你當真這麼希望發財?只為了買那輛車?」稽飛遠記得第一天見面的情景,他扯著微笑,仍感記憶猶新。

「我還想出國比賽,成為新一代女車神。」說到這個,小青就顯得眉飛色舞。

「是摔得滿頭油漆的女車神。」他調侃了小青,果然看見她氣紅的臉。

「你、你、你……要不是你,我哪會摔得滿身傷。」稽飛的調侃踩中了小青的痛腳,她哇哇哇的鬼吼著,提着的腳踝更因此而牽動了傷口。

「痛。」腳踝有內傷也有外傷。小青委屈的咬着牙,疼得眼淚都鍋了出來;

「你別亂動,這下該換我幫你包紮傷口了。」

稽飛嘆嘆氣,無奈地把激動的女人壓倒在沙發上,他端起她紅腫的腳踝,突然意識到這樣的動作,似乎有些噯昧。

「你別太用力,我很疼……」小青沒意識到任何不對,雖然她的心口怦怦跳得飛快,不過它從剛剛就這麼一直跳着了,小春早就習慣。

「我知道。」吶吶的接了口,他想,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稽飛笨拙的替她上著繃帶,動作雖不熟練,但卻輕柔的叫小青窩心。

她不自禁甜甜笑着,眼眸總不自覺的跟着他打轉。

自己紅腫的腳踝被他輕輕的握在手裏,小青雖然害羞,卻也眷戀着這難得的親密感。

「痛嗎?」聽她好久都沒發出聲音,稽飛抬眸問著,卻不意跌入一雙清澄的眼眸中。

「不痛。」小青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像極了花痴屯

狂跳的心臟幾乎讓她不堪負荷,她只能呵呵的跟着傻笑,一點都沒有她小青大姐頭應有的氣魄和風範。

「抱歉,我包得很醜。」輕柔的在繃帶上打了個結,稽飛溫文的臉龐上雖然依舊漾著沉穩的笑容,但墨黑的眼瞳里卻閃過一絲異樣的波動。

他望着小青難得的嬌羞,心底有些暖呼呼的感受。

當初,是小青豪爽的個性引起他的注意,但……現下卻是她偶爾流露出的女孩嬌態,讓他心一動。

「沒關係,雖然真的很醜。」小青甜甜笑着,他雖然包紮得沒小白妹漂亮,但卻讓小青有種好幸福的感覺。

心口像是有道暖流,柔軟了她從不識情愛的心口。

小青睜著盈盈水眸望着他,總覺得自己變得有些不一樣。

「我教你怎麼包,這裏不該這麼打結的……」她輕輕的開了口,拿着繃帶和藥水,紅著臉執起了稽飛寬厚的大掌。

「你這裏也受傷了,我幫你包紮,保證包得比跌打師傅還要漂亮。」俗話說得好,久病成良醫。從小這麼包紮到大,她都可以到跌打館去做學徒了。

小青張著甜甜的笑臉看着稽飛,而稽飛卻只是怔怔的望着她,默許了她在他手腕上放肆,就這麼靜靜的任一些奇妙的情愫滑進彼此心中……

開始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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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來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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