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何筱優上氣不接下氣的衝進醫院,喘息地問著坐在急診室門外的父親。「爸,哥現在怎麽了?」

「很——很危險——」李父聲音顫抖的說道。

「建達,你不能死呀!建達——」李母雙手緊握,祈禱兒子平安。

「媽,您別擔心,哥哥不會有事的、不會的……」何筱優把就要掉下的淚水給逼回眼眶,安慰著母親。

「筱優——嗚——」李母抱住女兒痛哭着。

「老伴,你別這樣呀!兒子不會有事的。」擔心到慘白了臉的李父輕拍打着妻子的肩:「不會有事的。」

「你不——」

這時急診室的紅燈熄了,醫生和護士們魚貫的走出來。

領頭的白袍醫生詢問着他們。「你們哪位是李建達的家人?」

「我——我們都是他的家人,他現在怎麽樣?要不要緊?」李父着急的上前揪着他。

「目前還算不要緊,只是——」

「只是什麽?」何筱優心裏七上八下的。「您就快說啊!」

醫生把他的病歷簡略地做了交代。「你們知道他得了胃癌嗎?」

「胃癌——」李家夫婦以及何筱優聞言皆倒抽了口氣。

「是的,而且已經是末期了。」

「末期。」李母感到一陣暈眩。

「媽——」

「老伴——」李父扶住她。

「我——我沒事——」李母深吸口氣強作鎮定:「可以開刀嗎?」

「我們不建議這麽做,因為癌細胞已擴散到他全身,就算開刀或是治療也是於事無補。」

「那——他還——可以活——多久——」

「要是沒發生奇蹟的話,頂多再活一個月。」從醫多年,他還是沒辦法漠視病患或家屬的哀痛。

「一個——月——」李母抖著聲說道。

「醫生,可不可以請你千萬別告訴他他的病症?我想——我想讓他無憂的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

他不想要兒子到死都還牽掛着他們兩老。

「這沒問題的。」說完,醫生就轉身離開。「啊,你們知不知誰是筱優?」他突然憶起病人昏迷時,口中喚著的名字。

「我就是。」

「病患在昏迷中都還喚着你的名字,我想你對他而言,應該是很重要的。」

何筱優的心頓時感到亂糟糟的。「哥哥他——怎麽——」

李母叩的一聲跪在她的面前。「筱優——」

何筱優花容失色的拉着母親。「媽,你這是在做什麽?快起來。」

「老婆你這是幹嘛?」

李母淚流滿面的哀求着。「筱優,媽求你、媽求求你好不好?」

「媽您別這樣,起來說話呀!」究竟是什麽事,讓母親跪在自己的面前哀求。

「不、我不起來,除非你答應我,要不,我這輩子都不起來了。」李母老淚縱橫的哭泣著。

「您要我做什麽我都答應,女兒承擔不起您這樣子啊!」

李母喜出望外的說:「你真的願意答應我嫁給建達?」

何筱優捉住母親的手,突然就像是被電到般倏地放手。「媽——」

「老伴,你是在胡說些什麽啊?」他們不是說好要讓筱優去追求她所想要的戀情及幸福嗎?

怎麽她又說這種自私的話?

「我沒有胡說,我是認真的。」李母朝着丈夫大聲吼道。「我是非常認真的。」

「你是嚇昏了頭是不是?凈說些蠢話。」李父使勁的拉扯着緊跪在地板上的她。「起來、你給我起來,別再胡鬧了。」

「我不要,我不要起來。」

「啪!」

「爸——」何筱優驚叫了聲。

李父心痛的給了妻子一巴掌。「你別再鬧了、別再為難大家了。」

「我鬧?」李母摀著被打的臉痛哭。「我哪有胡鬧,我只是想要我的兒子在剩下的少許時光里過得快樂,這也有錯嗎?這也有錯嗎?」

妻子的用心他哪會不懂,但他們不可以那麽自私呀!「難道你忘了,筱優已經嫁給昆霖了,今天就是他們結婚的日子呀。」

「我沒忘,但他們可以離婚呀——」

「老伴,你別這樣為難我們心愛的女兒可以嗎?」他無奈的說道。

李母不理會丈夫,依舊苦苦哀求着自己親手帶大的養女:「攸優你答應媽好不好?你答應好不好?」

她的眼淚在眼眶中打滾。「媽——建達是我的哥哥,我怎麽可以嫁給他——我不行呀——」

更何況,在她身後的那個男人已經等了那麽久,痛了那麽久,她不能再傷害他、不能再次背叛他呀——

她答應過的,她答應不再為了別人犧牲掉他的,她答應過的呀!

「你行的。」李母自私的決定,故意忽略她眼中深深的哀痛。「你們又沒血緣關係,你當然可以嫁給他。」

「媽——不只這個問題啊——我愛昆霖、我答應過不再離開他的——我不能、我真的不能丟下他——」何筱優美艷的容顏轉變成蒼白無助。

「筱優我求求你,你答應我吧!」李母大力的朝她猛磕頭。「我求求你、我求求你答應一個做母親的想為兒子做的最後一件事啊——我求求你。」

「媽,我不能——我真的不能——」她哽咽的說道。

「筱優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李母的頭磕得滲出血來:「你就算報答媽媽養育你多年的恩情好不好?救救我的兒子、讓奇蹟出現好不好?」

她相信只要筱優留在兒子的身邊,兒子一定會有想活下去的意念,這樣說不定奇蹟就會出現。

「報答——」她艱困的說道。

女兒失神的模樣讓李父不舍的摟着她。「筱優,你媽在發瘋,你別理她,爸爸不要你報答、不要你用一生的幸福來報答。」

「老伴,你不能這樣子、你不能——」李母拍打着他的腳。「你不能讓筱優嫁給霍昆霖、你不能不顧我們的兒子。」

她是該報答父母的恩情不是嗎?如果沒有父母的再造之恩,怎麽會有現在的她、怎麽會有遇上昆霖的自己——

長久以來她不都苦於無法報答父母的恩情而煩惱嗎?如今機會來了,她還在猶豫不決什麽?

難道無視於母親的哀求,自私的嫁給所愛的人就是她的報答?

她該怎麽辦?

是該為了報恩而再次傷害今生的摯愛,還是該為了愛情而自私地不顧恩情?她該怎麽選擇、她又能怎麽選擇?

你總是在為別人着想,卻從沒為我想過,這樣的你,對我是多麽的殘忍你知道嗎?

你知道當你一次、二次的從我眼前消失不見時,我是多麽痛不欲生嗎?你知道面對着有你影子的空氣,我是多麽怨恨嗎?

憶起他痛徹心扉的話,何筱優的心再次被狠狠的揪了起來。

「筱優、你答應我好不好?好不好?」

何筱優的思緒被母親的哀戚聲給拉回來。

「媽——我——」她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直直的掉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嫁——給——哥哥——」

「太好了、筱優太好了。」李母站起身,抱住哭個不停的女兒。「太好了。」

李父不語,傷心的看着女兒慘白的泣容。

手背手心都是肉啊!他幫得了誰?

************

「筱——筱優——」李建達不安的夢囈著。

坐在床側守侯的何筱優緊握着他的手。「哥,我在這裏。」

半夢半醒間,李建達彷佛聽到筱優沙啞的聲音,他努力的掙開沉重的眼皮。「筱——優——」

「哥,我在這兒、我在這兒。」看着哥哥不斷掀動的眼皮,何筱優高懸著的心終於稍稍放下。

方才看見哥哥動也不動的昏躺在病床上,整個身體纏滿了紗布,她好怕他就這樣睡著了,再也不醒過來,直到此刻——

「筱……優?」李建達定定的望着眼前晃動的倩影。

「是我、是我——」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開始掉落。

她開始不停的後侮自己的自私。

她怎麽可以為了愛情而不顧這個可能因她續命的哥哥?怎麽可以那麽自私的不顧母親的哀求?

如果不是母親說起對自己的養育之恩,她是不是就會不顧哥哥而選擇霍昆霖?

「別哭、別哭——」本想伸手拭掉她晶透淚珠的李建達,發現自己竟無法舉起手來。「我——我怎麽了-!」

「哥,你忘記你從山崖摔下來了嗎?」

她的話讓李建達想起一切。

從喜馬拉雅山拍照回來後,他又迫不及待的跑去阿里山拍日出,連家門都沒踏進一步——

會跌下山崖的原因是因為他突然覺得腹部疼痛得難受,不小心踩了個空,所以才——

「那——這裏是醫院?」

「是啊!」她點頭說道。「還好,碰巧有人經過你跌落的地方,好心的把全身是血的你送來醫院。」

「爸媽呢?他們是不是很擔心——」

「他們現在回家去幫你拿盥洗用品,你不用擔心。」

他的頭好昏、好重。「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

「筱優你回來啦!」霍昆霖聽到開門聲連忙跳了起來,迎向來人。「你哥怎麽了?」

「昆霖,我很抱歉,早上沒跟你說一聲就匆忙的跑開。」

「沒關係的,我相信你哥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所以你才會這樣慌慌張張的衝出去。」

「嗯,我哥從山崖上摔了下來——」

霍昆霖打斷她的話,抱住她:「我很抱歉,沒能陪在你身邊。」

當他甩開擁上來詢問的人後,阿寶早已消失不見,就連他打電話到她的婚姻介紹所也沒人接聽。

再撥電話到筱優爸媽家也是沒人接,所以他只能擔憂的坐在這兒等她回來。

「這怎麽能怪你呢?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她該怎麽同他說,她決定改嫁了?

她該怎麽做才不會傷害到他?

「你哥的傷要不要緊?」她口氣脆弱得讓霍昆霖不舍,以為是她哥哥傷得很嚴重。

「不幸中的大幸,他只傷了表皮,手脫臼而已。」

她沉重的語氣令他不解。「那你為什麽憂心仲仲的?」

她的淚水再次滑落。

「哥哥——他得了癌症——時日不多了。」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只是加強手勁讓她知道不論發生了什麽事,都還有他可以陪她一起度過。

「嗚——昆霖——我對不起你——」想起要傷害他的話,何筱優痛哭出聲。「我對不——你——嗚——」

「別哭了,我不是說沒關係了嗎?」他溫柔的抹掉她串串的淚珠。「反正婚禮也只是種形式而已,有沒有都沒關係。」

「不——不只婚禮——」何筱優抱住了他。「我真的——很對不——嗚——起你——真的——我也不想——嗚——可是——命運不允——許我想啊——」

不好的預感湧上霍昆霖的心頭。

「你——在說什麽?怎麽我都聽不懂?」

淚水無助的刷過她發白的唇,微顫的嘴角勾起凄涼的笑容。「我說,我要和你解除婚約。」

毫無防備地接收到她無情的話,霍昆霖險些跌倒。「你、你說什麽?我是不是聽錯了?」好端端的怎麽說要解除婚約?

何筱優清清楚楚的看見他的臉色由關心轉成錯愕。

她的心也隨着他的表情揪緊、泛疼——

她知道她又再一次傷害到他,又再次將他推入深不見底的痛苦裏。

「你沒聽錯,我說我要相你解除婚約。」何筱優抬起臉,霧色的眸子對上他震驚的眼瞳。

「你——你在說笑——對不——對?」他捧住她梨花帶雨的臉,笑意扭曲的說道。

雖然她再認真不過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這全是真的,她是真的決心要離開他的,但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她會再次離開自己。

她曾親口允諾過,永遠不會再離開他的——所以他不相信——

他寧可當她在說笑——即使——一切是那麽的透徹。

「你知道我是認真的。」何筱優殘忍的否定掉他的鴕鳥心態。

「別再——別再說笑了,否則我真的要生氣了。」

耳畔傳來他止不住的抖聲,何筱優覺得自己是最殘忍的劊子手。

傷了他,也傷了自己。

「別再自我欺騙了。我們都知道,我是說真的。」她斂下眼瞼,不願再看他傷心欲絕的表情。

「我不信,你在說謊、你在說謊——」霍昆霖的表情變得猙獰,氣急敗壞地搖晃着她羸弱的身子。

「這輩子——算我對不起你——」她喃喃的說着。

從未見過他失控的模樣,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從前她無聲的離開,對他而言是多麽痛苦的折磨呀!

她多不願意傷害他呀!但——她不能丟下命在旦夕的哥哥——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不要——」他痛徹心扉地吼道。

霍昆霖心碎般的俊容,讓已傷痕纍纍的何筱優更覺疼痛,做出這種決定,她不只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他。「對不起——」

「我說了,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只要你收回你的話,你懂不懂?」

她悲凄的說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收回我的話。」

他臉色鐵青。「那你就收回你那該死的話呀!」

「可是,我不能——我不能那麽自私——」

自私二字,讓霍昆霖想到她每每離去的原因。

「你說,你為什麽要離開我?」他的眼中進生憤恨。「是不是又為了哪個該死的人?」

她下意識的回嘴。「我哥哥不是該死的人。」

「你這次要離開的原因是為了你哥哥?」等不及她的回答,他的怒火就爆發了。「為什麽你總是要為了別人而離開我?」

「他不是別人,他是我哥哥。」

「我不管他是不是別人,總之我不會讓你再為了別人而離開我。」他神情冷峻。

「我非走不可,我已經答應嫁給他了。」

「你竟然要改嫁,該死的你——」他陰霾的瞪着她,怨恨席捲而來。

他受夠了!真的受夠了,她憑什麽說愛就愛、說不愛就不愛?當他是一個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傀儡娃娃嗎?

他真的受夠了,他再也不任她隨意的擺佈,他要讓她知道,她是他的,他說一就是一,說不能離開,她就是不能離開!

他吻住了她毫無防備的唇瓣,不顧她的抵抗強行的扯破她身上的衣服,大掌用力地握住她的飽滿——

痛!

何筱優被他毫無不溫柔的粗暴行為嚇到,抗拒的行為更是明顯。

霍昆霖生氣的抓緊她胡亂揮舞的手,架到她的頭頂上。

他不能理解、也不能理解,她怎麽可以——

怎麽可以在嫁給他的當天馬上說要改嫁?怎麽可以變心變得那麽快?女人——

這個女人傷害他太深、太多次了……他不會原諒她的,永遠都不會再原諒她的。

「你休想我會放你自由,永遠都不會!」已被恨意沖昏頭的他,再也見不着他滿滿的愛意。

此時此刻,她再也不是自己深愛的女人,而是個只會不停傷害他的女人。

「放開我,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子——」何筱優哭喊著。「你這個惡魔,放開我——」

眼前這個神情殘暴的他不再是深愛自己的霍昆霖,不是——

「我是惡魔?」霍昆霖的手緊掐住她細緻的下顎,要她看見他眼裏的怨懟。「既然如此,那我就讓你知道什麽是惡魔。」

她不該在承諾他永遠不再離開後,又冷心絕情的說要走——

她不該不停地傷害着他!

「放開我、你放開我——」

何筱優恐懼地看他詭譎的笑着。

「我不是說過了,我永遠都不會再放開你的。」

霍昆霖無視她滿臉的害怕,俯下頭近乎殘暴的蹂躪她的雙唇。

過多的怨氣和不諒解蒙蔽了他的眼眸,撕裂了他那顆溫柔的心。

她不斷湧出的淚水也無法喚回他已喪失的理智,現在的她對他而言,只是羞恥的代表。

一想起過往曾為她心碎的次數,他的怒火又高漲了幾分

問世間,誰能像他這般,被同一個女人拋棄了那麽多次?

他恨、他怨、他氣啊!

突然,他停下所有粗暴的動作,瞪着眼前帶淚的她。「你咬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誰教你要強迫我——」何筱優顫抖著聲指控。

「你這個賤人。」他咬牙切齒的咒罵,決心不讓她好過。

霍昆霖粗魯的扯掉她僅存的底褲,將自己胯間的硬挺朝她私處頂去——

察覺到他的心思,何筱優推阻著。「你不要這樣——不——」

不管她的意願,霍昆霖一意孤行的讓胯間的硬挺,深深剌入她乾涸的甬道,激烈的、重重的往她的核心衝撞著——

「不、不——」何筱優嘶啞的叫道,下體的疼痛讓她幾乎暈厥過去。

待他的怒火得到宣洩後,何筱優已像個殘破的洋娃娃般,無力的躺在地板上——

她空洞無神的模樣,讓回過神來的霍昆霖備感歉然,他輕撫着她的髮絲。「筱……優,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我——」

何筱優揮開他的手,漠然的起身走向房間——

「筱優,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霍昆霖尾隨而入,只見何筱優迅速的穿戴整齊,拿出行李箱,將她的衣物放進。

「筱優你別這樣——」霍昆霖闔上她的行李箱,不讓她離去。

「讓我走。」何筱優冷眼的看着他,淚已流盡。

「我不會讓你走的。」

「如果我執意要走,你是不是又要再次侵犯我?」她尖銳的詢問,恨意佈滿眼眸。

「我——」他放下無力的手,深知自己做得過分了些。

「我們算扯平,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老死不相往來。」她冷聲的說道,並將鑽戒脫下放置於梳妝台上,提起行李,越過他的身邊。

望着她離去的背影,霍昆霖悔不當初,卻不敢再追上去,畢竟他傷害她是事實,她有權——不理他的——

就在她走出房子後,耳邊傳來的是房內的乒乓聲。

她的淚水再次撒下——

何筱優並不怨恨霍昆霖給自己帶來的羞辱,畢竟這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他。

是她自己說話不算話,傷透了他的心,他才會對自己做出這種事,所以她可以諒解,只是——她很抱歉用了那些無情的話去傷害他,但為了哥哥,她必須狠下心的逼他放手讓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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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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