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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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宋兩府聯姻大喜前夕，月光皎潔出奇，星輝斑爛璀璨，偶遇佳期，最是把酒言歡話風月的好日子。縱然當空景色是如此的美好、迷人，卻也解不開、消不去白蛇花君內心一重疊過一重的煩悶。

糾結不滿的思緒就像是無形的繩索，緊緊的纏住心臟脈搏、牢牢的控制每一分律動，總是非得鼓動得胸腔僅剩一口氣，幾乎要喘不上來，才肯稍稍停歇這種彷彿無止境的痛苦折磨。

反覆肆虐的酷刑，最終還是帶得意欲逃避現實，用駝鳥心態處理感情問題的白蛇花君面對事實，昂首正視他心中急切吶喊的思念，並誠實的面對他對秦時雨不該存有的感情。

主意已定，白蛇花君將秦時雨所下的禁令通牒拋諸腦後，動身走向秦時雨所居住的東廂房邁開腳步，步伐堅穩，顯示其心已決。壯著膽子才走到一半，似是心有靈犀，前面燈火昏暗不明之處，慢慢浮現一抹白蛇花君絕對不會錯認的熟悉身影，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你還沒睡？」

一如初相識，做藍色系裝扮的秦時雨先開口問候，雖然沒有帶着笑容，態度卻不若先前冷淡，眼神也不再冰如寒霜。光是這樣一句簡單的普通問候，就足以讓強制多日不得見上一面的相思在心中潰堤，壓都壓不住的感動讓白蛇花君連呼吸都忘了。只是一逕獃獃盯着秦時雨的臉發獃。

「你怎麼了？又失眠嗎？」發現身前小人兒的不對勁，秦時雨再次出聲問候表示關切。

很明顯的，白蛇花君的心情已然平復許多，安撫好激動的心緒，他平靜的回應。

「你才是，明天就是你的大喜日子，你不早早入睡養足精神，明天怎麼會有體力去宋王府娶親。」

「那你又是為了什麼不睡呢？走來這裏不會只是為了關心我睡了沒，這麼簡單吧？」

聽得出來秦時雨語氣輕鬆之餘，並無任何惡意嘲諷。

「我……」白蛇花君用力暗暗深吸一口氣，作為壯膽之用，「沒錯，我是有事情找你。」

「說吧！」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做愛是感情恩愛的人才會做的事。」「大致上是如此。」

「那我問你，如果反過來，有沒有可能不是恩愛的兩個人，會因為做愛而產生感情，進而愛上對方呢？或者愛也是可以做出來的？」

在白蛇花君小小的腦袋瓜子裏，對愛的認知懵懂依舊，仍然覺得愛情是談出來、說出來的。

在未被自在仙人提點之前，做愛的行為之於他，只不過是一種單純得不能再單純的婚前練習，然而，現在的他卻只想從秦時雨口中證實被愛的可能性，以及證明他是已經愛上了另一個人的真實性。

「你今天問的問題還真犀利。」秦時雨學着白蛇花君素有的習慣，斜頸偏頭，露出一副傷腦筋又尷尬的微笑。

都快記不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沒看到秦時雨笑了，有一世紀那麼久吧？白蛇花君恍神的想着。

「你問這問題，無非是想知道我有沒有愛上你的可能，對不對？」

被人開門見山、一口道破心之所思，麵皮薄弱的白蛇花君，雙頰瞬間飛紅、杏眼大瞠，無言以對的猛吞唾液來滋潤乾渴的喉嚨。

「那你呢？你有沒有愛上我的可能呢？」

「我找你就是想證實這件事，你告訴我，什麼樣的感覺才算是愛上另一個人應該有的感覺。」

「你想體驗？」

「我想知道。」

「好，我告訴你。」

無預警的，秦時雨寬肩一展，即刻將白蛇花君嬌小柔軟的身軀納入他的懷抱，力道不輕不重，恰到好處，被擁的人可以很直接而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是被呵護、憐愛的，是被眾多溫暖感情所包圍的，傳達被愛、被在乎的喜悅，是盈滿眼眶的熱淚。

「告訴我，你有什麼感覺？」秦時雨刻意壓低嗓音呢喃，輕易地引來懷中小人兒一陣微顫。

「很溫暖……」

「還有呢？」

「很舒服……」

「有多舒服？」

舒服到就算一輩子窩在這個懷裏，哪裏都不去、什麼都不想，也余願足已

驚詫於自己堪稱荒謬的天方夜譚，白蛇花君雙手使勁奮力一推，秦時雨這邊也不強人所難，沒有表現出絲毫留戀，順勢乾脆的鬆開手。

掙脫是成功了，可緊追而來的那股悵然若失又是為了什麼呢？白蛇花君第一次有越來越不了解自己的念頭冒出來。

「呵呵……你何必這麼慌張，我又不會吃了你。」但見秦時雨淺淺一笑。

「那，你快告訴我，我愛上你了嗎？」

「你有沒有愛上我，問你自己最清楚了，怎麼反而問我呢？」

「問我自己？」

「對，問你這裏。」秦時雨指著白蛇花君左胸口說：「當我抱着你的時候，你這裏在想着什麼？想和我一生一世？還是討厭得想推開我？答案……當然只有一個。」

「我的答案……」

白蛇花君的回答幾乎是想都沒想的便呼之欲出，可秦時雨偏像是惡作劇的小孩子，不從其所願，硬是打斷白蛇花君的一番真情告白。

「耶……你怎麼不先問問我的答案是什麼呢？」又是從容一笑。

「那你的答案是什麼？」不疑其中有詐，白蛇花君將發言權讓給眼前笑得一派優雅的秦時雨。

「你也看見了，當你推開我的時候，我並沒有試圖挽留你，我的回替已經是再清楚不過了。」

眨眼之間，秦時雨說話的聲音已然失去溫度，幾乎降到冰點。

突如其來的轉變，殺得白蛇花君措手不及，顫抖的唇不受控制，破碎的音調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是說……你……你……」對我沒有感情？

「連……一點點……也沒有嗎？」

被無情拒絕時所帶來的打擊和痛苦，遠遠超越想像所能到達的極限，臉色慘白的白蛇花君試圖找回一些慰借和力量，費力的張開口說話，哪怕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或眼神，他都希望秦時雨有所回應。

可惜的是，秦時雨故我依然，自我依舊。

「很晚了，沒事我先回房了。」

原本隨便敷衍兩句就要走人的秦時雨，走不到兩步路，像是想起忘了什麼事的樣子側轉過身，對着兀自獃獃站在原地僵直不動的白蛇花君如是交代。

「對了，明天你要離開這裏的時候，請走側門，到時大門口會有很多重要的來賓貴客進進出出，讓他看見你可就不好了。」秦時雨仍舊笑得優雅迷人。

迷路的時候，可以想辦法找人問路；心迷失的時候，該找誰幫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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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當天，秦家迎親的隊伍，排場之浩大、場面之壯觀，真是兩家人的面子都給做足了。這是秦時雨對婚禮特意要求的一環，用意便是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今天他們秦、宋兩府聯姻，喜事辦得越盛大越體面，相對的也表示，如果這個婚禮要是發生了什麼差池，兩戶人家在當地可都是有頭有臉的超級大戶，可丟不起門面掃地這個難看的臉。

所以，就算是婚禮中途不幸發生了新郎向後跑還是逃跑新娘……等等要不得的大事，婚禮仍然要照原定計劃進行，因為有錢人家的麵皮是很薄的，再多的錢也買不回丟臉的難堪啊！

「好徒兒，為師來接你了。」

自在仙人準時依約前來，準備迎接他一手養大的愛徒離開秦府。現身場所不變，還是在秦家大宅頂樓之上的樑柱，只不過這一次屋檐的位子偏了一點，比較靠近人煙稀少的側門。

「師父……讓我再待一會兒，等迎親隊伍一回來，我們就離開。」元氣盡失的聲音，氣息微弱得讓人心裏一陣發疼。

「好吧！」

從白蛇花君消瘦憔悴的面容和紅腫未消的雙眼來推斷，知情他定是哭泣、悲傷得難過了一整晚，想不出什麼好辭來安慰愛徒因感情而受創傷的心靈，算是盡一個好師父的本份，自在仙人彎身蹲坐下來，靜靜在一旁陪伴，共同體會此時無聲勝有聲的靜謐境界。

「師父，我的心好痛喔……」

將頭親密的斜傾在親愛師父可以依靠的肩膀，是尋求依賴更是撒嬌，白蛇花君緩緩道出自己內心的感受。

「可憐的徒兒，乖，很快就會過去的。」

手臂環過白蛇花君肩頭，像母親慈愛的手一樣，自在仙人慈愛的手來回的輕撫著愛徒柔亮的髮絲安慰。

「我好難過、好難過喔！」

「好徒兒……」

「這就是令世間男女神魂顛倒又痛不欲生的愛情嗎？為什麼會在乎另外一個人在乎到如此心折，卻還是無怨無悔無法停止呢？莫非心痛也是愛情的表現之一？」白蛇花君就著倚著親親師父的姿勢，繼續夢囈般的呢喃。

「果然還是讓為師說中了，好徒兒，你是愛上秦時雨了。」沒有一絲意外，慨嘆的話語自然脫口而出。

「為什麼我會愛上時雨呢？我一直想不通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叫雨的？我想了好久……」

「不用想了。」

一道朗聲划長空而來，打破了沒有出口的迷思。

「時雨！你不是已經去迎娶宋千梅了嗎？怎麼會在這裏出現？那去迎親的人又是誰？」詫異之餘，白蛇花君疑問似連珠炮一般，不斷的炮轟著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不速之客。

「你說那個呀？「來人輕鬆的回以聳肩一笑。

想不到一個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到了他秦時雨的口中，竟然搖身一變變成了不知所云的「那個」了！

「我隨口編派了個理由，讓大哥代我迎親去了。」

「什麼？你竟然騙秦時雲代替你去迎親！」乍聽之下，白蛇花君的眼珠子睜得老大，差一點沒掉出來。

平日秦時雨玩世不恭是眾所周知，不足為奇，卻怎麼也料想不到，他對自己的婚姻大事也是如此兒戲以待。

「耶……說騙多難聽啊，更何況這本來就是大哥的婚禮，新郎親自去迎娶自個兒的新娘子，很正常啊！」

瞧秦時雨說得一副天經地義、理直氣壯，根本完全不認為他的話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這是誰的婚禮？」

像是受不了秦對雨的語無倫次，白蛇花君身形宛如輕靈的鳥兒一般，從屋檐縱身一躍而下，很快便站在秦時雨面前和他兩相對立，準備質問個清楚。

「要說幾遍都行，今天是我大哥秦時雲的大喜之日，聽清楚了嗎？」秦時雨操著一腔事不關己、己不關心的標準口吻回答。

「為什麼會突然變成是秦時雲的婚禮？你不是很喜歡宋千梅的嗎？為什麼要把她讓給秦時雲？」白蛇花君依然猜不透的發問。

「你說得簡單，那也要宋千梅喜歡我才行，而且，我也不指望她喜歡我。」

「什麼意思？」

「笨徒兒，你還聽不出來嗎？宋千梅喜歡的人是秦時雲，不是秦時雨。」

看不下去兩個人沒有交集的對白，自在仙人忍不住開口提點他那個不開竅的愛徒。

「啊？既然如此，那你之前還和人家談親事談得那麼高興？」白蛇花君的語氣之中夾帶着些許的忿忿不平。

「辦婚禮是喜事嘛，當然要談得高興一點，難不成要談到哭？再說，我如果不談得高興一點快樂一些，你和大哥會相信我嗎？」

秦時雨喊冤似的為自己辯白，而白蛇花君在經過傾刻的偏首細思，竟也回以表示認同的低喃。

「……也對。」

「宋千梅早就心儀我大哥很久了，偏偏大哥笨得跟獃頭鵝一樣，我還不趁這機會讓他娶了，省得他礙我情路。」

不愧不負盛名為古靈精怪，秦時雨話鋒出奇不意的疾轉，一轉眼便又將話題轉回到白蛇花君身上。

「什麼！」白蛇花君不期然被嚇了一大跳。

「我的小花君……你可別想裝傻啊，你剛剛明明說你愛我的。」目光很快的瞟向沒事人一般呆杵在一邊的自在仙人，「啦，你師父可以當證人。」秦時雨死皮賴臉的追述。

「我……我……」白蛇花君心虛的吃着口吃，垂放於兩旁的雙手也下意識緊握成拳，腦內急思對策，「就算是那又怎麼樣嘛？你昨晚不也說過你不……不……」不愛我。

可後面剩下的字，白蛇花君怎麼樣也無法順利說出口，一不小心，反而漲紅了可人小臉蛋。

看穿白蛇花君的心結，秦時雨很識相的自己接話。

「對，昨晚我所說過的話，還有之前叫你改般過去西廂，都是我一手精心策劃安排的，誰教你三番兩次地將我往宋千梅那邊推。」打算新、舊帳年終一次總清，秦時雨像個被妻子外賣的可憐丈夫，滿懷怨忿的控訴血淚事實。

「一切都是經過安排的，那也就是說，你對我沒感情的事……」點點冷汗已然不受控制的從白蛇花君的額角滲出。

「假的。」雖然語調是那麼的輕浮無禮，卻無損秦時雨本身散發出來的魅力，一貫笑容優雅依舊，「天知道我愛慘你了，小花君……」

「啊--」

承受不住過大的衝擊和驚嚇，白蛇花君唯有以驚聲尖叫來表達他頓感神經所無法接受的那一份超重容量。

「我可是兌現了當初林思凡許下的諾言，我們初夜那晚你咬得我好痛，齒印到現在都還一清二楚，別想賴啊！」秦時雨已然準備好要討情債，第一筆先從前世討。

「那是你自己之前先亂咬我的，我咬回來是理所當然的，而且你咬我也沒經過我同意啊！」

白蛇花君顯然並不想認帳，也直覺這一筆帳他根本無須負責。

「啦，我不管，你剛剛已經當着你師父的面親口承認愛上我了，我要你負責任。」

「誰愛上你了，少臭美！師父才不會理你。」

「愛不愛都無所謂，只要有這張紙在，就算你想賴，現在宋千梅和大哥拜過堂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你輸了，這張賣身契上的簽名是你親筆所書，白紙黑字，你賴不掉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看見白蛇花君打算來個翻臉不認帳，秦時雨立刻從袖子裏拿出媲美地下錢莊借據鐵一般的切結書，有物證在手，任對手是怎般口若懸河、妙舌連環也都要啞口無言說不出話。

「好徒兒，你居然連賣身契這種東西都簽了。」言語之間，難掩無力回天的泄氣。

有道是手臂曲內不曲外，自在仙人身為白蛇花君的親親師父，不但不想辦法替他的徒兒辯解開脫，反而倒過來幫着秦時雨這個外人踢了愛徒一腳，親手推他入火坑。

「我是被騙的！」眼見親親師父沒有幫忙的意思，白蛇花君慌忙為自己所蒙受的不白之冤申訴。

「那你是打算來個抵死不認帳嘍？」秦時雨斜睨-眼，語氣弔詭。

「什麼、什麼？都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白蛇花君開始裝傻攻勢。

「別忘了，我們可是有拜過天地、發過誓的，違背誓言者必遭天打雷劈，莫非你認為對天地所發過的誓言是可以不敬、不遵從的嗎？」秦時雨打蛇隨棍上，再接再厲猛出一記狠招，要趕蛇出洞。

「天地也拜過了？」自在仙人不可置信的望向親親愛徒，「那師父可真是幫不了你了……」

自在仙人很沒力的用手掌拍擊著額頭，搖首嘆氣。

「師父，我……」我怎麼知道結果會變成這樣子！

深諳白蛇花君竅門的秦時雨，費盡心力、絞盡腦汁長期佈局，刻意堵死所有退路，就是為了等這一天一舉成擒，得償所願；另一邊，白蛇花君終於承認在有心人的巧計安排之下，他確實在不知不覺間挖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坑，親手把自己給埋了。

「呵呵……」滿足於計謀得逞后的欣喜，竊笑般的愉悅聲響，自秦時雨喉間深處跳躍而出。

思前想後，將腦海里散落滿地的拼圖一塊一塊仔細拼排完整，在拼好的那一瞬間，和著竊笑聲的加入，白蛇花君這才恍然大悟，如夢初醒。

「啊--原來你打一開始就在設計我！」

用賊兮兮來形容秦時雨現在的笑容，一點也不過分，簡直比偷腥成功的貓兒笑得還要賊。

「又是第一天認識我啊？我可愛又可親的小花君……」

「秦時雨--」殺了你！

高聲大叫秦時雨名諱，怒極攻心的白蛇花君最做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找出一把刀刀鋒利無比的菜刀來砍死眼前嘻皮笑臉的秦時雨。

「咳、咳。」

「師父。」白蛇花君露出小狗般的眼神，委屈的扁嘴回頭喚道。

「乖徒兒，照這情形看起來，你不會想跟為師回去了吧？」

做師父的哪裏會不曉得自己的徒兒在想些什麼？從白蛇花君不再辯解的靜默，一切不言而喻。

像是在勸自己看開一點，自在仙人撫了撫披肩鶴髮，搖頭低嘆，繼續未說完的話，「也罷，王母娘娘早已告知過為師你塵緣未了，若你執意要續此情緣，代價便是將你貶為凡人，從此天上仙界與你再無關聯，你我師徒……緣盡於此……」話至尾聲，無奈亦至。

「師父！」

」好徒兒，你知道為師為什麼從來不將你帶在身邊一起雲遊嗎？就是怕會有這一天，正所謂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啊……」輕撫著愛徒的頭慨嘆說道，撫頭的習慣動作一如往昔，不同的是這次多了一份不舍。

「師父……」找不到適當的言詞可以緩和場面，白蛇花君只得一味喚著師父。

「乖，師父今天就將你交給秦時雨了。」順手幫愛徒以手梳理髮絲，然後語重心長的看着秦時雨說：「哎……算算合該是你欠他的吧，當初林思凡還陽之前竟偷偷的將孟婆湯倒掉，以致她還陽之後堅決斷拒所有美好姻緣，最後還削髮為尼，長伴青燈木魚，就是因為她忘不了你。」

在白蛇花君還來不及意會消化的當爾，秦時雨亦整肅起面容，尾尾道出他深藏已久的心聲。

「雖然，你等我數百年之久只為完成任務，但是對我而言，有一個人在我未出生之前，就一直在等着我出現，那種心情真是筆墨難以形容，加上你後來又把一切真相都告訴了我，自那一刻起，我的心裏除了你，再無其他人。我愛你啊，我的小花君，時空變遷、容顏易改，都未能動搖我對你的心意於萬一。」

「師父，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那個活潑、壞心眼的林思凡，她為了我……終身不嫁，還削髮為尼！」

是受寵若驚，更有着許許多多的不敢置信與震撼，在容量極有限的胸腔之中，白蛇花君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吶喊、鼓噪。極短時間之內，要一個人去接受並且相信在不知情的情況之下，自己是被他人以最深的愛所愛着，聽起來真的很不可思議，要接受這麼多的愛，想必需要的勇氣一定很大吧！

「傻徒兒，你自己說，為師什麼時候騙過你了？」親切充滿溫情的微笑，是一個師父送給愛徒的祝福。

「師父，我……」

明知掙扎無用，伸出的手卻停佇於半空，仍執拗的試圖抓住一些什麼來填補空了一塊的心田。拉回白蛇花君騰空的手，並覆蓋其上緊緊握住，秦時雨說什麼都不讓白蛇花君再有掙扎的機會。

「我的小花君，我們都等了對方那麼久了，你捨得再離開我嗎？」

「好徒兒，去吧，水清芙蓉的事交給師父就行了。」

昂首看了看最親愛的師父一眼，再低頭看着緊緊握住自己的手的秦時雨，白蛇花君在這一刻深深的感受到自己是被愛的，而他也愛着這些人。

不再躊躇猶豫，雙膝跪地，白蛇花君以行動來表達他對自在仙人無盡的敬愛和感謝。

＊Ｆ＊Ａ＊Ｎ＊Ｊ＊Ｉ＊Ａ＊Ｎ＊

七天後--

紫霞山中華蓋樹上，粗壯到足夠支撐兩人以上的大枝幹，樹身立有兩道人影，儷影雙雙親密的並肩依偎而坐。

「時雨，我問你，你怎麼知道秦時雲最後一定會肯娶宋千梅呢？」嬌小的人影一邊戳著紅綠相間的葉子，一邊如是問道。

「很簡單，因為請帖上面新郎的位置所書寫的名字始終是秦時雲三個大字，而且不消說，我這位精明幹練的大嫂，絕對會不吝下足本錢、軟硬兼施，即便是要她鬧翻婚禮也再所不惜，定要逼婚成功，讓我大哥心甘情願娶她方肯罷手。」

原來秦時雨壓根是以看好戲的心態來看待這樁世紀大婚禮。

「你不怕你大哥婚姻會不幸福嗎？」持續戳葉片的動作。

」我老早就請人幫他們批過了八字，簡直合到沒力、合到不行，比和我的還要合，刮颱風、做水災也沖不散，牢得很！」

想來當初白蛇花君算來算去就是沒算到這一點，秦時雲和宋千梅的八字才是真正天造地設的一對，枉他錯點鴛鴦把自己給賣了。

「那我們為什麼還要像逃命一樣的離開你家呢？」依然不停的戳著葉片，戳葉子的習慣，似乎是白蛇花君化身白蛇時所留下的後遺症，怎麼也改不過來的樣子。

「呃……誰在乎呢？我們現在這樣開開心心的四處玩樂不是很好嗎？」

顧左右而言他，顯然秦時雨對內情有所隱瞞，想來以出遊為名火速離家定和避難撇不開關係。

「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戳呀戳呀戳。

「我的小花君，你的問題還真不少，這是最後一個問題嘍，問吧。」

「你們家有明明有四兄妹嘛，那為什麼我連聽都沒聽過你們提起你二哥，他死了嗎？」

「差不多吧！」秦時雨不耐煩的打算一言以蔽之。

「差不多是什麼意思？他叫什麼名字啊？你們家的人名字都是秦時、秦時什麼的……」拔起一片樹葉在手中掰啊掰。

「小花君……你能不能別再關心其他男人，也關心關心我嘛！」說着，秦時雨以大幅度的動作，不懷好意的逼近親親小愛人。

「什麼、什麼，你有什麼好關心的？」

分心致力於應付秦時雨不安份游移的大手，白蛇花君終於無暇顧及從一開始便佔據他心思的小小葉片。

「關心我的身體啊！」

「啊--你走開點，我快摔下去了！」

「那你抱我抱緊一點，不就不會掉下去了。」

「不要臉！」

「哈哈哈……第一天認識我啊……」

爽朗的嘻笑聲伴着陣陣的叫罵聲，和著山間輕風拂梳樹葉所發出的沙沙聲響，有默契地演奏出一曲充滿趣味又美妙的人間天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