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耿玦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邊看電視,接收最近發生的國內外大事,邊聽着外頭洗衣台上發出的噪音。

「不會小聲點嗎?現在是半夜。」他朝洗衣台方向吼。

粗聲粗氣和明譏暗諷都是故意的,目的當然是激發她的鬥志——他要她自願留在他身邊,即使是為了等待報仇機會。

她真是有夠笨手笨腳的,連個衣服也洗不好,如果是別人,他早就毫不猶豫的把對方丟進太平洋去喂鯊魚!

問題是,他非但不想把她丟到太平洋去,一想到那雙修長的手要泡在傷皮膚的洗衣乳、洗碗精里,他就有股叫她什麼都別做的衝動。

即使才剛抱過她,想要她的慾望仍強烈得熾熱疼痛,好像必須時時抱着她、擁着她,騷動的身心才得以安寧。

儘管如此,冷靜的理智仍盡忠職守的提醒他,殺手不能有這些感覺和想法,

而且,她是來報殺父之仇的,忍氣吞聲的留在這裏,只是為了等待殺他的時機!

這件事他比誰都明白,卻一點都不在意。

說身手,她不是他的對手;說力量,她差他太多;說智慧,實在不用比……所以他根本不把她當一回事。但,報仇這兩個字,卻不知何時變成哽在喉頭的軟刺,雖然不用太在意,卻又真實地存在。

不,他只是想要她而已,就像想要一件傢具那樣單純。而現在,她已經是他的了,雖然不像傢具那樣安分,卻真實的被他所佔有。

沒什麼比這更令他高興了。他把雙手枕在腦後,愉快得幾乎要哼起歌來。

後頭再度傳來巨響,他以極快的速度衝到現場,看見荒木堇倒在一準泡沫中,努力想爬起來,卻手心一滑,跌得更慘。

「你在幹什麼?」他勃然大怒,不知是因為她弄得地板全是泡沫,還是搞得自己那麼狼狽。

「吼什麼吼?是你家的洗衣精有問題,冒出那麼多泡沫。」荒木堇不服氣吼回去,一個重心不穩又滑倒。

「喂!」耿玦反射性的出手扶她。

在扶住她的瞬間,他心上躍起一聲不妥——糟糕,破綻太多!

想收回手,但已經來不及,局勢對他極為不利。

好機會!荒木堇不理會身上的泡沫,把隨手捉到的東西都當成武器,朝耿玦的要害攻擊。

這隻張牙舞爪的小花貓,動作實在太慢了!耿玦在心中輕啐一句,在她的花拳繡腿欺近之前,採取最有效的攻擊,她直接落入他手中。

「你只有在『那種時候』,才會忘了攻擊。」他的手下意識地在她的裸露大腿上流連,強烈的原始慾望叫囂著:抱她、抱她、抱她!

「呃……」荒木堇全身敏感地竄過一陣令人心窒的暖流,她綳起身子抗拒。

這顯然是另一個殺他的機會!雖然她身上什麼武器都沒有,但她還有一雙手。

她的手火速朝他的咽喉攻去——

可是,她的身子突然襲來一陣令人暈眩的衝擊,把她的攻擊力驅得半點不剩。「嗚……」

「怎樣?是不是被我說中了?」他露出惡質的嘲笑,惡意侵人她體內的長指,恣意擺弄,逼得她驚喘連連。

「你……」荒木堇又羞又愧。該死的,他怎麼可以這麼惡質?

她伸手推拒他。如果可以的話,她想直接扭斷他的頭,只可惜她現在的力氣,連耿玦的單手都甩不掉。

「要不要把你綁在床上,讓你永遠沒空殺我?」他的表情還是一貫的輕笑,讓人摸不清他話中的真假。

「你……」荒木堇驚喘著。

「信不信我可以讓你生不如死?既然選擇留下來,就別動歪腦筋,嗯?」冷酷的警告后是輕柔的規勸,那絲微笑令人背脊生寒。

「我是來殺你的。」她咬牙,捉住一絲理智大吼。

這樣玩弄她的身體很好玩嗎?生死一句話,他到底要怎樣?

「到目前為止,應該已經足夠證明你殺不了我了,不是嗎?」他無情地揭露事實,同時也讓自己壓抑多時的慾望,進入她火熱的身子。

「嗚……」她發出一聲嗚咽,身子不適的扭擺着,全身上下充斥着一種性感風情。

「既然殺不了我,又不肯離開,何不當我的女人?」長指侵略性的伸人她性感的唇中,探索口腔內壁的敏感帶,而她忘情的吸吮著。

「唔……」身子的感覺凌駕了一切,她沒有說話和思考的機會。

「你沒路可退了。」他啃咬她的脖頸。

「嗚嗚……」荒木堇無法思考更多,疲憊的身子在耿玦一連串的猛攻中,失去知覺。

「你已經是我的了。」輕啄她的臉,將她緊擁在懷中,這些年來因想望而產生的些微苦悶與焦慮,此時一掃而空。

把她抱進房間,他躺在她身側,用一整夜的時間凝視她,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滿足和愉快。

和平的時間只維持了幾個小時,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又吵得不可開交。

「把我的手放開。」她在床上喳呼。

她「只不過」把手逼近他咽喉想取他性命而已,他就用那隻鐵鉗般的大手,握得她痛不可支。

「別再做危險的事。」他欺近她的粉頰,很想咬一口,卻只呵出一口熱氣。

「你管我。」她瞪他,那熱氣呵得她渾身不對勁。

第一波攻擊失敗,在下床的時候,她又展開第二波,盥洗的時候是第三波,然後第四波……她就算作夢,也在想怎麼報仇。

「你最好適可而止。」耿玦的聲音很輕,眼神卻很冷。

這傢具不會可愛一點嗎?他的耐心和寬容是有限的。

「我是來報仇的,你留我下來,就要有這個覺悟。」荒木堇忿忿不平,她的立場是不會變的。

他自作主張把她身上暗藏的兇器搜得精光就算了,還不讓她接近可以奪他生命的任何東西……可惡,可惡到極點!

像現在,她明明有機會把麵包刀插入他的心臟的,可是——

「留你下來是要你當我的人……這種東西,你別碰。」她才剛拿到手,他就從背後搶走它。

「鬼才當你的人!拿來。」她反身去搶,拳腳都沒有留情。

「也許我昨夜說的話你沒聽清楚。我再讓你選一次,要當我的人,還是階下囚?」耿玦優雅而俐落的閃着她的花拳繡腿,聲音輕柔得像唱催眠曲,雙眼卻冷得像利刃。

「誰要選?把刀子給我。」他不給她,難道她不會找別的兇器?她舉起桌上的烤麵包機、微波爐、鍋碗瓢盆,全往他身上砸。

他以為她會相信昨夜的威脅嗎?她荒木堇可不是被嚇大的!

「很顯然的,你選擇了後者。」耿玦不理會她孩子氣的攻擊,一手擒住她的手,另一手舉起她,無情的把她丟到樓梯下的碗櫥里。

「放我出去,你把我關在這裏做什麼?」荒木堇在那窄小黑暗的碗櫥里叫嚷:「放我出去。」

「等你想清楚,肯乖乖當我的人再說。」耿玦把外頭的鎖扣上。

這女人,不給她點教訓,就學不乖。他拍拍手,逕自去祭五臟廟。

「喂,我還沒吃早餐,肚子餓了。」叫嚷半天沒回應,她終於死心,「哇,有老鼠——」她發出驚叫,但很快就把碗櫥里的老鼠全部送去見閻王。

她荒木堇若被這種陣仗嚇倒,還跟人家混什麼?

「該死的傢伙,弄髒本小姐的手。」她咒罵老鼠,其實是對耿玦生氣。

他什麼意思啊!?居然把她關在這種地方!以為她是哈利波特嗎?以為把她關在這裏,她就會乖乖聽話嗎?哼,想都別想!

什麼「他的人」跟「階下囚」二選一,鬼才去選。

「他殺了父親耶!當殺父兇手的女人,還不如一頭撞死!」若是屈服在他威勢之下,她拿什麼顏面回關西統馭幫派?

只是正當她咬牙切齒這樣想的時候,腦海頓時浮起他抱着她時的熾熱畫面,身子也變得敏感起來。

「那個色狼、惡棍……叫他去死啦!」不管手邊碰到什麼鬼東西,她都把它往牆上砸。

「當他的女人?講那什麼話,把我當成隨地叫價的妓女喔?他拿命來換才考慮。」她負手嘔氣,除非他先低頭認錯,否則她絕不理他。

咕嚕……肚子很不爭氣的發出一聲抗議,在這寂靜的空間里,很響。

荒木堇決定不予理會,又不是沒餓過肚子。

咕嚕、咕嚕、咕嚕……肚子又發出一串抗議。

「爭氣點啦!」她輕拍肚皮,「餓一、兩餐死不了的。哼,他別以為我會因為肚子餓而向他求救。」

於是很爭氣的荒木堇,就這麼任肚子哀鳴一整天。

耿玦也不理她,他的字典里向來沒有同情、憐憫和婦人之仁。

除此之外,他還故意把美食節目開得特別大聲,準備午餐和晚餐時,把鍋盆弄得劈啪響,並且很不客氣的煮了幾樣香味四溢的料理。

「那個男人是惡魔!」香味每飄過來一陣,她就罵他一頓。

電話曾經響起幾次,荒木堇暗暗決定,只要他—出去,她就破壞這碗櫥的小門,溜出去找東西吃,誰知他只是接接電話,根本沒有出去。

「他不是很忙嗎?幹嘛不出門?他不是還有工作坊嗎?都不去看看的?這世上的有錢人這麼多,怎麼沒人買他去殺人?」荒木堇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

她要吃飯,再不吃,她肯定餓死;她也要喝水,再不喝,她會脫水而死;還有,縮在這小地方,伸不直的腳都麻了……

「開門、開門,我要吃飯!」再不給她飯吃,她就第一千零一次詛咒那男人下地獄。

門外只有電視聲,沒有任何迴音。荒木堇一想到那可惡的男人躺在舒服的沙發上等著看她笑話,就氣得七竅生煙。

「不開就不開,本小姐不希罕」荒木堇嚷幾聲,又負手生悶氣。

她的心很爭氣,但肚子卻很不爭氣,當它沒有東西可消化時,就會翻天覆地的大聲抗議。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然後,她明顯的感覺到胃部抽痛了一下。

糟糕,她的胃一直不太好……

「爭氣點。」她拍拍肚子。

她才不要求救,外面那個想把她變成妓女的惡魔,叫他作夢去吧。

她不斷地深呼吸好減輕胃痛。

「要爭氣。」她再次告訴自己。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直到聽見外頭的電視報導,才知道已經午夜,

這樣算來,她已經一天半沒吃東西了,難怪胃會抗議。

唉,她的胃真的很不中用,才一夜就撐不住。

時間又過了幾個鐘頭,她緊握的手已經痛得麻痹,緊咬的唇滲出血來,縮起的雙腳也早就沒有知覺,衣服被冷汗浸濕了,頭髮也貼在脖子上,但胃痛已經使她沒有別的感覺。

就算倒在地上打滾,也不會使情況好一點。她很明白,所以也就不白費力氣。

四周靜悄悄的,時間彷彿靜止了,只有她的呼吸和愈來愈冷的身體顫抖著。

「喂,怎麼不鬼吼鬼叫了?」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尖銳的敲門聲令她打起顫來。

好吵,吵得她渾身發痛,可不可以別這麼大聲?

「喂,死了還是活着?」耿玦又用力拍拍門。

天已經快亮了,就算鐵打的身體,現在也該餓了吧!

耿玦本來打算她再喊餓一次,就給她交換條件的機會,誰知她半點動靜都沒有。

「喂,快回答,別玩花樣。」耿玦又拍門,心中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嗚……」拍門的聲音使她痛苦,荒木堇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耿玦聽到那微乎其微的呻吟,等不及打開鎖,就把那扇堅硬的木門轟個稀爛。

映着日光燈,他看見蜷曲成一團的荒木堇。

「出來。」他暴躁的喊。

「你……小聲一點……」荒木堇痛苦的低鳴,想鑽出碗櫥,但痛苦的身子卻動彈不得。

「搞什麼?」耿玦不耐的伸手把她拉出來,瞬間發現她的手冷得太不尋常,一對近乎逼問的眼瞳上下檢視着她。

荒木堇雙手按住痛死人的胃努力想站直,麻痹多時的雙腳卻不爭氣的軟下來。

「你的肚子怎麼了?」他接住她,緊張的問。

她太蒼白、太痛苦,一點也不像是單純的肚子餓。

「胃痛……而已……」她要小心地吸一口氣,再淺淺的呼出,才能在不加深痛苦的情況下回答問題。

又是一個殺他的絕佳機會!她的大腦驚喜的告訴她,但是她卻連張嘴咬斷他動脈的力氣都沒有。

「葯呢?胃藥放在哪裏?」耿玦心急的把她抱到沙發上。

他幹嘛這麼急?走得這麼快,她都快難受死了!

「葯……」她搖搖頭,再也說不出話。

平常作息正常的她,根本沒料到會有這些狀況,怎麼可能會準備葯。

「該死的!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還不準備葯!?」耿玦暴跳起來,「給我乖乖待着。」說着,立刻出門去買葯了。

荒木堇呆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

他為什麼這麼生氣?外面這麼黑,他要去哪裏?就算是仇家也好,此刻她好希望身邊有人陪着。

好渴。她需要一點水來溫潤快要裂開的嘴唇、安撫太虛冷的胃。

水在廚房的開飲機那裏,只要她能走到那裏……問題是,此刻她現在連動一下的本事都沒有。

不行,她可是關西第一大幫的繼承人,若被這點小病小痛擊倒,豈不丟盡了父親的臉?

無論如何,她不能屈服、不能丟臉。

深吸幾口氣,她蓄足力氣想站起來,胃部卻猛然一陣痙攣,把她擊倒在沙發上。

嗚……氣死人……嗚……好痛……

「喂!忍着點,葯買回來了。」

直到一隻大手按住不停打滾的她,她激動的身子才勉強冷靜下來。

呵,他回來真是太好了。

沒想到緊跟着的,卻是幾聲暴吼——

「胃痛不會說嗎?不會喊救命嗎?連葯也不帶着,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自己的身體也不顧,你是怎麼活到這麼大的?嘴巴是生來做什麼的,不會說嗎?手是生來做什麼的,不會敲打嗎?我真的會被你氣死!」耿玦像機關槍一樣,劈里啪啦的念個不停,真是被她氣壞了。

她是他的傢具,沒有他的允許,不準生病!

「關你什麼……事……」荒木堇錯愕極了。

他在生氣!不是把她關進碗櫥的那種生氣,而是氣她不好好保重自己的那種!這種情緒,她只在父親身上看到過。他怎麼也會這樣?是不是她眼花了?

是不是眼花不重要,重要的是再不喝水,她肯定乾渴而死。

「水……」她極為艱難地吐出一個字。

「等著。」耿玦飛快的倒來一杯溫水。「小心點,要是嗆到或燙到,給我試試看,」他邊把水遞給她邊威脅,不准她有任何閃失。

無奈,她的手實在抖得太厲害,他只好代勞。

「把嘴張開。」他把杯子送到她唇邊。

喝了口水后,她情不自禁地露出得救的表情。

但溫水雖解決了體內的乾渴,卻對太久沒進食的胃造成刺激,整個胃囊急速揪成一團,劇痛使她忍不住呻吟起來。

「喂,我警告過你了,不準嗆到或燙到……」看到她難受的模樣,他心情暴躁。

這次絕對不能再做出奇怪的事!剛剛不由自主地衝出去找藥房,已經是以令他驚訝到下巴掉下來,這次他絕絕對對不要再有任何失常舉止。

「嗚……」荒木堇咬緊牙關,整個身體陷入沙發中,極力忍受那彷彿胃被擰緊的痛楚。

好痛、好痛……他可不可以抱抱她、拍拍她,告訴她很快就不疼了?

耿玦想視若無睹,更想假裝沒聽到她的呻吟,但心裏卻有個聲音重重地斥責着他。

可惡,他是個殺手,沒殺人就不錯了,怎麼可能反過來救人?更何況是救一件沒有酬勞的傢具!

可是他的心卻揪得緊緊的,好像她若死了,他也極有可能同時死去似的!

可惡,明明是件傢具而已,為什麼如此容易牽動他的心緒?

他一咬牙,粗魯的把那縮成一小團的可憐身子,撈到懷中來。

「不準發出任何聲音。」可惡,一定是因為她的呻吟聲太可憐的關係。

「哼哼……」她發出委屈的悶哼。

他平常不是都輕聲細語的嗎?現在怎麼這麼凶?

「哼什麼哼?」他想再惡言威脅,心卻再也冷硬不起來,就好像……她軟化了他一樣。

荒木堇悶悶的吸吸鼻子,覺得好委屈。

「好了,不痛了。」耿玦無奈的拍着她的背輕哄:「很快就不痛了。」

天知道哪裏出了差錯!他這輩子從沒哄過人,也壓根兒不想對任何人輕言軟語,就只有這傢伙,讓他一再失常。

荒木堇貪婪地汲取他的體溫和安全感,那似乎減輕了她的痛楚,讓她覺得自己有了對抗病痛的能量。

人的體溫果然是最舒服、最令人安心的。自從十歲以後,就沒有人這樣抱過她了,她真想一輩子窩在這溫暖的懷裏撒嬌。

如果還有人這麼疼她就好了,可是她唯一的親人已經去世了……

對了,她突地想起自己是來報仇的!

「再喝一點水。」她抱得他太緊,令他渾身古怪。

「嗯。」這微風般令人感覺舒服的嗓音飄過耳畔時,她乖乖地張開雙唇,什麼都不願去想了。

「以後給我隨身攜帶胃藥,不準不按時吃飯、不準吃刺激的食物、不準再胃痛。」他硬著聲音細數「規定」。

「嗯。」很舒服的感覺,連他冷硬的聲音也沒半點殺傷力,好像她可以盡情在這寬大的胸懷中撒嬌似的。她下意識地往他懷裏蹭了蹭。

這是殺他最好的機會!這尖銳的念頭倏地竄進腦海。

只要她把手上的瓷杯對準他的太陽穴;把桌上的鋼筆插人他的胸口;用窗帘布勒緊他的脖子……她就完成任務,馬上可以打道回府。

只要把手中這個杯子對準他的太陽穴……她的手無端顫抖起來。

「別忘了吃胃藥。」想到這胃藥就讓耿玦生自己的氣,但再怎麼蠢,買了還是買了,不吃難道丟垃圾桶?

只要把這個杯子對準他的太陽穴!荒木堇腦海中反覆翻騰著這個念頭,卻不知不覺把他遞給她的胃藥吞下。

她該殺他,該毫不猶豫的殺死他!可是她的手卻因這個想法而顫抖,連那麼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完成。

「我去弄些容易消化的食物,你待在這裏別亂動。」他硬著聲音說完,把她放到沙發上,起身走進廚房。

望着他站在廚房裏的背影,荒木堇不禁失神了。

他真的要為她做飯!?就連她母親也沒有親手為她下過廚啊!

不可能,她又不是他的誰,他怎麼可能為她下廚?

她甩甩頭,要自己別妄想。

直到耿玦關了瓦斯,她仍不敢置信。

「喝蔬菜湯,不準挑剔。」耿玦把熱騰騰、溢着香氣的蔬菜湯端過來,她要是敢挑剔半句,就把她剁了喂狗。

荒木堇不敢置信的睜大雙眼。

真的是做給她吃的?是專程為她做的?她的眼眶突然熱起來了。

他對她雖然總是兇悍霸道,但他為她做的事,卻也是別人從未做過的……

該怎麼辦?要不要殺他?

殺了他之後,她要去哪裏找一個肯用那暖暖的手臂抱着她、肯親手做飯給她吃的人?

可是如果不殺他的話,父仇怎麼辦?

「快吃。」看她發獃,他沒耐性的催促。

荒木堇抬頭看他,心中翻攪著沒人能解的情緒——

她六歲的時候,母親就包袱款款跟人走了,現在她父親也不在了,這世上會疼她的人,大概只剩眼前這個……

「唉……過來,」他朝她張開雙手。看到那小動物般的眼神,就算是鐵石心腸,也會被融化殆盡。

可能她的胃還很疼吧!雖然挑戰他的耐性,卻同時激起了他的保護欲。

「抱抱就不疼了。」荒木堇孩子氣的悶哼,鑽進他的雙臂之間。

她現在是病號一枚,父親捨不得在這種時候要她去殺人的。她告訴自己,心安理得地窩在他的懷抱。

「吹涼再喝。」那稚氣的聲音,讓他想拿她當孩子疼。

耿玦舀起一匙湯來吹涼。

唉,這會生病、會撒嬌、會想殺他,又會變得這麼溫馴可愛的「傢具」,竟讓他做出這麼柔性的動作……

咳咳,他可不是對她產生什麼感情,只不過傢具生鏽、破損了,總要細心的擦拭、修補……就只是那樣而已。

荒木堇張嘴,喝下那口比想像中好喝的湯。

「好喝。」呼,得救了。

老實說,他的手藝還不錯,至少比她好。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覺得胃痛全好了。只要在他身邊,她就不會餓死。她的心,自動衍生出這個結論。

爸,他現在是你女兒的救命恩人了,應該可以不殺他了吧?你自己說做人要重情重義、有恩必報的……

荒木堇覺得這個理由說得通,也就安心放縱自己對他愈來愈多的好感和依賴。

耿玦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她滿足的笑容,感染了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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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星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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