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行書……你真的想娶我嗎?"裴絮在"幻靈"門口拉住單行書。他這幾天的殷勤頗讓人感動。雖然這他這個禮拜天天到這裏陪她吃晚飯,是她答應留下來的交換條件,但是她看得出來他並不引以為苦,反而甘之如飴。面對他的傻勁,她不得不感動。

"這還用說。"單行書毫不遲疑。

"我會認真考慮。"她甜甜地笑着,"我想,我應該可以忍受織羅妹妹的妒意到她出嫁為止。"她故作開朗地眨動眼睛,心靈深處有一股化不開的憂愁,石介天的影子已經悄悄佔據了她的心。

"妹妹是妹妹,我愛的是你。"他興奮地摟着她,為她的轉變狂喜。他向她求婚何止三年,她從沒有認真的答覆過他。皇天總算不負苦心人。

"生日那天,我會給你答覆。"真巧,四月二十七日,那是發表會前一天,適巧也是她的生日。裴絮溫柔地偎着他,"不管我作了什麼決定,都要謝謝你在爸爸去世這幾年陪伴我,替我加油打氣。"雖然他的打氣往往是多餘的。

"絮……"他感動地摟僅她。

"還有……"她詭異地仰高臉,溜動渾圓有神的眼珠子,"謝謝你包容了我的好動這麼多年。"毫無理由的,她突然想謝他。

"說什麼傻話。"單行書衝動的親吻她。

裴絮無法拒絕他的吻,單行書一向如此,喜歡將他的興奮行動化,其中尤以親吻最具代表性。她可真擔心討到這樣的老公,萬一他在公司也常常興奮過度,那可怎麼辦。

石介天摟着元千愛走下中庭正要離開公司,突然看到門邊有對情侶正在擁吻。他原是不以為意,直到那對情侶情噥意切地完全分開了,他才看清楚那兩人的臉。

"他們的感情真好。"元千愛甜蜜地偎緊他,笑說。看樣子,裴絮和單行書的好事近了,她總算了卻一樁心事。

石介天臉色微微一變,好整以暇地走近渾然不覺得他們。這禮拜他沒有和她交談過,連公式上的交談也大多三言兩語帶過,裴絮冷淡的態度惹惱了他。

"看不出來裴小姐是那種熱情如火的女郎。"他涼涼地譏諷。

裴絮和單行書反應不一地回了頭。裴絮是不甘示弱地瞪着他,單行書則手足無措,像被抓到了小辮子。

"好說,石先生的獸性不也隱藏得很好。"她拉着單行書和他們擦身而過。這樣也好,她無法在準備接受行書的同時,應付石介天。

"絮,別說了。"單行書緊張得忙打圓場。

她和石介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元千愛感受到枕邊人全身散發出來的怒氣。

"裴小姐,請留步。"元千愛拉住石介天,優雅地轉過身。

"元小姐,有何指教?"裴絮不甚有力地回過身。小姐來,小姐去,聽了心都涼一半。

"介天有一批重要的設計圖流出市面,你知道嗎?"她儀態萬千,客客氣氣的詢問里擺明了懷疑。

"這是怎麼回事?"石介天沉靜地問道。所以今天千愛才會來找他出去。

"你在懷疑我?"裴絮不動如山,反而笑了出來石介天的設計圖被偷,她的嫌疑當然最重,因為他的設計圖除了他自己以外,就只有她看過。

"絮!"單行書猛抽了口氣。

"別人可以問我,你不行。"裴絮陰鬱地閃了下眼神,甜蜜的臉上笑意依然。

"絕不是她做的。"石介天淡淡地凝望裴絮,言簡意賅地撥回原千愛的懷疑。

"我也不想懷疑她。"元千愛同情地說,口氣中的悲憫分明已定了她的罪。

"我說不是她做的,就不是她做的,沒拿到證據前,不要隨便誣賴人。"石介天陰寒地轉換眼神。

他居然在為她說話,居然比行書還信任她?!裴絮吃驚地望向他,秀眉挑高無言地詢問著。為什麼?是因為他打了她一巴掌,想贖罪嗎?在事情發生一個禮拜后?為什麼她會覺得她和石介天的關係起了微妙的變化?為什麼他要讓她覺得他在贖罪?她明明怨氣難消,卻是滿心歡喜,只因為他不曾懷疑她。

"可是……"

"這件事到這裏為止,我不想再談。"石介天獨斷地打斷元千愛的話,糾纏着裴絮的黑眸依舊凝在她眼裏,也抓到那抹軟化的跡象了。"我需要和你談一談。"他放開元千愛,抓了裴絮就走,他需要她的原諒。

"你不怕你的老相好剝了你的皮?"他的膽大妄為已無人可治。裴絮心情大好,為了何故,她自己也不曉得。

"你怕不怕你的未婚夫不要你?"他懶懶地挑高眉,配合她放慢腳步,很高興兩人的僵局有了轉機。看來元千愛的不請自來讓他有了不發怒的理由。

"不怕,行書對我有信心。"她大笑,為兩人融洽的氣氛感到有趣。她回頭瞥望楞在原地的兩個人,忍不住又放聲大笑。行書根本不敢惹怒他,看樣子縱然是傳播業女王的元千愛也畏他不只三分,這人到底是人還是惡魔啊!

"倒是你的小姐好像生氣了。"她咯咯笑着,發現自己陶醉在這種亦朋亦友的關係里。

"既然小紅帽不怕她的心上人跑掉,我這大野狼有怎麼會擔心咀中肉飛了。"他狂傲地放聲大笑。

他笑起來的樣子像得到了全世界,那為何那天他會……難到他的童年真那麼不好過?裴絮為他神采飛揚的俊臉閃了神,為兩人之間少有的融洽不安,也為他徒有笑容的空泛笑聲不安。她已經不只一次注意到他的孤獨了,為什麼?石介天向來自信滿滿、狂野高傲,根本和孤寂連不上線。

"我很少說抱歉。"他沒有帶她回滿是人潮的地下室,反而走向電梯。

"凡是總有破例的一次。"她笑說。她這人就是這樣,吃軟不出硬。她當然明白石介天是失控才會打她。依他那種高傲的處世哲學,他是死也不會打女人的好面子族,他這人怕是只有被哄的份。

她會生氣是因為他連一聲道歉也吝於給她,不管她是不是出於無奈或有些報復心態打他,他都不該還手,畢竟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力道又強上她數倍。

石介天將她拉進電梯,聽出她話里的平和,空虛的心裏突然掠過一絲暖意。

"我道歉。"他在電梯里說得又響又亮,大手不自覺地撫上她微腫的臉頰,狂野的眼神忽然也溫柔了起來。"真的很抱歉。"

裴絮片刻前還義憤填膺的心,這會兒被無形的利爪給狠狠揪了一下。她來不及揮開他的手,似乎習慣他的為所欲為。

"你連道歉都很狂。"他應該更謙卑些,不該這樣不卑不亢,好像上台領獎的資優生。

"哦?"他的壞相又顯現出來。"你希望我怎麼做,趴在地上向你搖尾乞憐?"

"至少有點誠意嘛!"她突然調開眸,不明白自己在逃避什麼。

"膽小鬼。"石介天抿起富光澤的唇,饒富興味地瞧着她。

"我才……沒有。"她挑戰的微仰臉,瞪着他,昂揚有力地反駁聲倏然逸去。

石介天近似狂野的眼神被一股深沉的光亮攫住,形狀完美的唇誘惑地綻開,裴絮迷失在他獨特的性感中,移不開視線。他正以一種古老的旋律、逗人的目光、強悍的氣息在挑逗她。

鐺!不受歡迎的鈴聲打破了他們之間的魔咒,裴絮恍然地拉回視線,石介天怪異地按住電梯門,彷彿極受震撼。

"為什麼你……"她清了清喉嚨,努力想找話題消弭兩人之間不尋常的氣圍。算了,這是他的秘密,說不說在他,她無權過問。只是……他抓狂的時候,有份蕭瑟地孤寂籠罩着他,無形中挑動了她深埋的惻隱之心。

"想問什麼?"他懶懶地推她出電梯,劍眉高挑,臉上的神情已回復平常。

"我怕你又抓狂,這層樓又沒別人在,為了保命,我看還是算了。"她忍不住諷刺他。

"你的過肩摔使得很漂亮,怕什麼?!"他推她坐進椅子裏,跟着坐在她對面。

"你這個鬼又摔不疼。"她淡淡一笑,可愛的梨渦若隱若現。奇怪,為什麼她會覺得這種和樂的氣氛讓她迷醉?

看她會看上癮。她的表情真豐富,皮膚光滑細緻,眉彎睫長,這是一張靈動、充滿慧黠的臉蛋,然而她卻有一張柔軟讓人想一親芳澤的紅唇。她最吸引人的是那雙有着不安分靈魂的大眼睛,時而俏皮,時而詭邪,多半時候是譏誚、嘲弄居多。

"問吧!"他現在沒有理由生氣。那天他是先被那堆糖果弄亂了心,才會……。

"答不答在你,你可得保證不生氣。"她還是很想知道。

"我保證。"他背靠椅子,挺直瘦削卻異常堅硬的胸膛睨視她,優閑的態勢下全是危險的防備。

"你之所以怕黑是不是和令堂有關?"拿到免死金牌,她可不怕了,管他致不致命,會不會一眼就刺穿她的心臟。

石介天臉色一沉,天地險些變色。

"唉!不玩了,就知道某人的信用早已破產。"裴絮見苗頭不對,雙腳一蹬就要離開。沒信用的傢伙。

"坐下,我答應過不發火就不會。"他咬緊牙關,臉色灰敗並訝異自己能忍着氣不發作,他的心向來不準人家窺視,即使是無意中觸碰也不行。

"你只要回答是不是就好,其他的我沒興趣追問。"她軟言軟語誘哄。

裴絮提防地移到最角落,不想再無故挨一掌,雖然她知道她不會讓石介天造次,還是決定以小人之心先防了再說。

"你是不是對我有感情了?"石介天明擺着誘惑等她上門,顧左右而言他。

"早就有了,難道你不知道?"她故作驚訝,"我沒告訴你我等了你好幾世嗎?說不定我們是七世夫妻多餘的那一世。"這是怎麼回事,和他談話似乎變容易了。

石介天哈哈大笑,"你真得很有趣,非常有意思……"他深深地凝視她,再度被她那張紅艷的嘴唇勾走了思緒。

"到底是不是?"她以連自己都不曉得的溫柔看着他的笑臉緊追不捨,並反覆說服自己,她之所以想知道是因為不想白挨那一掌。

"你過來,我就告訴你。"他故態復萌,彈着手指。

"謝了,既然如此,我寧可不要知道。"她痛恨他這種無禮倨傲的姿態。

石介天笑着、笑着,忽然趁其不備,衝過去將她抓進懷裏。

"我告訴你,膽小鬼……"他望着懷中人兒,帶笑的嘴情不自禁往下壓,劫掠了他早想一嘗的紅唇。他要徹底吻掉單行書遺留在上面的痕迹。

他粗重的鼻息拂過她的臉,裴絮的心跳劇烈而不規則。石介天的唇像海洛英,她拒絕不了這種甜蜜而致命的誘惑。她真的……努力過,對不起……對不起了,行書。

"別想他。"石介天身子一緊,彷彿和她心靈相通,"在我懷裏時,不要想別人。"他狂熱地吻着她的唇。

"很困難。"她迷濛的眼界裏只看得到他那雙深邃、有些惱怒的眼珠子。既沒有掙扎,也無力抵抗。它們之間的磁場太強,她根本使不上力。

"我會讓你忘了他。"他的低語就算嘆息,驃悍地罷住她的唇,加深了兩人的互屬。

對不起,行書。裴絮暈眩的懺意被石介天雙瓣執著的驅離,幽幽地飄向遠方。她迷醉得幾乎忘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她要的答案。

"石介天,我……我必須招認一件事。"沉醉之前,她輕輕喁嘆,梗在心頭的話不吐不快。

"嗯……"石介天輕柔地吻着她,移不開她的唇。

"那批設計圖……真的是我偷的。"她太生氣了,有仇不報非君子,誰讓他惹火了她這位梁上君子。哪知他這麼信任她,意外來得太突然,居然就敉平了她大半怒氣;然後他又用那雙銷魂的眼眸迷惑她,讓她殘存的怒氣頃刻間消失於無形。

"我知道。"他有些好笑地說。其實他早就發現那批設計圖被她拿走了。

知道還為她辯解?裴絮睜開眼睛,簡直是不敢相信地對上他那雙漂亮的東方眼,他那雙翦翦密睫居然像隱著笑意,輕輕翕張著。

"為什麼你……"

"噓,好好享受我們的吻。"他的吻如飛舞的蝴蝶,紛紛跌落她俏臉上。

他是何方神聖,居然知道那批圖是她偷的……裴絮驀然睜大眼睛。天!難不成他是故意的?!

石介天邪邪地瞅着她恍然大悟的眼眸,狂傲地大笑着俯下頭,再一次結結實實覆住她微張的嘴,讓她開不了口詢問。

以後再告訴她,那些圖其實他都動了手腳,做出來的衣服絕對上不了枱面。如果對方不是太迷信他的招牌,仔細再檢查一遍的話,自然會發現。石介天輕柔地笑着。

***

裴絮輾轉反側,為了石介天徹底失了眠。

陰柔的月光暖暖地飄進屋內,她百般無奈地瞪着窗外,突然討厭起自己。她說石介天花心,她又算什麼?左擁一個單行書,右抱一個石介天。她搞不好是潘金蓮轉世的。

唉!由不得她不嘆。當年老爸相中單行書,怕他百年之後愛女頓失依靠,因而想盡辦法認識單行書,想盡辦法將她推給他。他當然明白老爸爸之所以挑正正經經的生意人當女婿,是不想她繼承他的衣缽,為她的"從良"做準備。

老爸爸一心一意為她設想,她怎能反抗,更何況反抗也沒用。她消失一年四處旅行,做最積極的抗議,以為疼她的老爸爸會因而放棄這個餿主意。哪知游罷歸來,他意志依然堅定如昔,父女倆差點為此恩斷義絕。若不是老爸爸以生命威協自己--她當然知道他不可能自殺,試想一個連手稍稍破皮都堅持要上醫院包紮的人,怎會輕易自刎--她被他的苦心感動,只得有條件接受,和單行書定下"五年婚約";雙方約定以五年的時間來決定兩人是否適合。老爸爸眼見愛女有了歸宿,這才含笑而終。

唉!不由得再嘆。這幾年她經過老爸爸的安排順理成章地住進單家,和單行書也算有感情,她也一直以為這種融洽的感情堪稱"愛"。誰之石介天這個魔鬼一出現,無端端地撥亂她了心裏這池漣漪輕漾的春水,她才明白原來愛情不是這麼一回事。她和單行書的感情,其實就像她對單織羅的感情一樣,哥兒倆的情誼居多。最重要的是行書的吻沒辦法觸動她,她很努力想感覺他的吻,總是一再失望;石介天卻隨隨便便拋個凝視就能挑動她的心弦,他讓她心跳加速、坐立難安。這些全是行書做不到的。

唉!敢情她和石介天分別是潘金蓮和西門慶這對姦夫淫婦投胎轉世的?

"裴絮小姐。"寂靜的夜突然被一聲遲疑地低喚劃破。

"我還沒睡。"裴絮失笑地億及上一回,這名陌生客差點被她極差的睡品駭著的情形。

"幸好。"對方對她的取笑不以為意,驀然輕鬆的語氣里有些慶幸。"這個給你。"對方從窗戶丟進一隻牛皮紙袋。

裴絮懶懶地坐起身,背靠牆壁,不怎麼感興趣的抽出袋子裏的東西看着。剛入目的幾張圖她原是遲滯、不怎麼帶勁地望過,突然,她無神的眼睛一亮,像被什麼東西吸引而一下子瞪得老大,彷彿錯愕萬分。

"你到底是誰?"有沒有搞錯!他居然給她"青焰山莊"的機構佈置圖和建築平面圖,莫非……黑家出了內賊?"青焰山莊"正是黑家的產權,"青焰"是黑家的標誌,沒有人會不知道的,就連他們的組織都叫"青焰門"。

"現在你還沒有知道的必要。"對方笑着。

"什麼叫我還沒有知道的必要?"她急急地跳了起來,"事關生死,你別開玩笑了。"要她拼了命進黑家拿那個價值連城的藍寶石,然後沒命享受成果,她才不幹。誰知道黑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出現內賊,說不定他們內部已是風雨飄搖、一攤渾水。

"別緊張,我保證你性命無虞。"對方輕輕柔柔地笑着。

奇怪,她怎麼會覺得他這種詭詐、輕柔的笑聲十分耳熟?

"你的保證,我怎麼知道有沒有用?"她象徵性地掙扎一番,不肯妥協的心奇怪地被他輕柔低沉地聲音說服。

"信我就有用。"對方低沉的笑聲泛著不正常的音律,十分詭異。

廢話,他存心戲弄她啊!"你和黑家人有關係?"她沒好氣地問。

對方沉吟了許久,彷彿覺得這個問題很重大,需要做全盤性的思考。

"喂,這個問題我只是隨便問問,怎麼你就當真了。"裴絮好笑又好氣,"該當真時你不當一回事,不該當真時你又慎重了起來,怪胎一個。"

對方聽完她的調侃,不以為意地哈哈大笑。裴絮果真有意思。

"好吧!那麻煩你告訴我東西放在哪一居?""青焰山莊"一共分為六居,為黑家人所有。拜好友小舞之賜,她曾到過其中一居--"雷霆居"大開了眼界,那裏的保全系統簡直是頂尖科技的綜合體。這個心懷不軌的傢伙真要她去送死。

"平面圖上我做了記號,所有機關的密碼我都寫在上面,你自己看着辦。"對方輕描淡寫地說罷,就要離開。

"等一下!"裴絮急喊出聲。她聽到外面的輕巧足音頓住,他在等她發問,"我只要先知道東西在哪?"她眼花撩亂地翻着裝訂成冊的圖表,"青焰山莊"到底有多大啊?開玩笑,這一研究下去,沒有三天三夜那哪能摸出個概括來。

"'影子居'。"對方別具含意地輕笑着,取笑的聲音隨着裴絮的呆愕逐漸消逸。

裴絮不用看也知道陌生客輕輕地來又悄悄地遠去了。她按圖索驥找到了目標建築物。

"影子居"不就是一對陰陽怪氣的兄弟在住的?!她記得這對兄弟很少露面,一個好像叫什麼……"白神",一個叫"夜鬼"的,好像"青焰門"人都喜歡用別稱。既然這對兄弟在"青焰山莊"有自己的一居,就表示他們在黑家的權勢不小。聽小舞說,身為青焰中人,她亦很少見他們露臉。其實黑家所有成員,除了闕家人因闕家小妹和她有過同窗之誼,她比較有印象外,其他的她連瞧上一眼的榮幸都沒有,這個組織里的人都是藏鏡人,神秘兮兮的。

她不懂的是,為何黑家的傳家之寶會在"影子居"。難道這對兄弟真的窩裏反?

嘿嘿……裴絮溜動眼珠子嘿笑着,姦邪的光芒熠熠躍動,周圍靜謐,祥和的氣氛被詭譎的噥霧輕取。替死鬼人家既然準備好了,她不偷也不好意思。

感謝老爸成就美事一樁,但願"希望之光"能很快地陪您老人家長眠於地。您在地下陪好兄弟們擲"思八豆"之餘。可得保佑女兒順順利利拿得寶物歸。裴絮雙手合十,望月祈禱,例行一年一次行動前的祝告。

***

太危險了,那晚若不是她及時想到行書,她可能真的會和石介天發生曖昧的關係。裴絮不由自主又瞥了旁邊的石介天一眼。以前認為他仗着英俊的外表招搖撞騙,沒想到她也會……唉……無知。

"你已經偷瞄我好幾次了。"石介天沒有抬起頭,埋首在他最後一批晚宴服里,滿腦子線條。這陣子他和她的距離又拉長了,為什麼?到底是誰在逃避?他深沉的眸子一閃。

裴絮芳心一頓,紅了臉收回視線。她怎麼搞的,最近怎麼會注意起他來了。不行,不行,她已經是行書的未婚妻,不能做非分之想,只是……算了,不要再想了,她還有"希望之光"得忙。

"你到底在看什麼?"他嘆口氣,終於回應她的凝視。

裴絮猛然抽回視線,不曉得自己的目光怎地又不知不覺膠着在他身上。可是,好奇怪,不曉得別人有沒有發現,可是石介天常常給她一種孤寂的錯覺。在人前,她當然是狂傲的完人石介天,每當他以為沒人注意他時,他的眉宇之間就會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寂寞和無名的怨恨。她……情不自禁地被人後那個孤寂的他吸引,越發現石介天,她就越沉淪,一旦沉淪,她的心也就跟着被撕扯。明知道這是世人不容的感情,她就是控制不了偏偏起舞的心。

"你這幾天在躲我?"他空冷的心被她略帶感情的一瞥緊揪著。她明明已經臣服在他的懷抱了,又為何要極力抗拒?

"有嗎?"她不甚有力地問。真怕再這樣日夜相處下去,她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這幾天她已經很努力在迴避他了,真希望行書有空能多來看看她,多少鞏固一下她搖擺不定的心。

"為了單行書,還是……其他?"他居然有些害怕地問,開始有了期待,追逐裴絮的玩心慢慢地變了色。他不單單想誘惑裴絮上他的床,還要其他……。

"你想證明的事已經證明了,我承認你吸引我,所以……"她喉頭一縮,急急站起身躲進後方的小廚房,捧著熱茶倚在洗手台旁積蓄力量。

"所以?"他不喜歡這種情況。裴絮的態度簡直在逃避。

"所以我必須和你保持距離。"她鬆了一口氣,不敢出去面對他。也許見多識廣的他並不在乎這些,是她自作多情了。

"抬起頭看着我。"石介天不知何時神不知、鬼不覺地移近她,眸光深沉地立在門邊。

"不。"裴絮固執地搖頭。

他惱怒地瞪着她的發頂,"我不在乎單行書。"他只想要她,這種複雜的心情,不光是因為她有挑戰性,還有一點別的因素在裏頭。

"我必須在乎。"她嘆口氣,端著茶想避開他強悍的令人窒息的高大身子,石介天伸手擋住了她。

"我們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才適合你。"他沒來由一陣惱怒,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別鬧了。"她揮開他的手,激烈的動作晃出滾燙的茶,燙痛了她的手,她輕呼一聲。

石介天見狀,緊張地拿開她手中的茶杯,拉她到水龍頭底下沖洗。

"小心一點。"直到自己生氣地叮嚀出聲后,他才微微錯愕著。

從沒有想過自己會是啰唆的人,也沒想到他居然會為她一個小小的燙傷而心焦。石介天陰沉地放開她的手,走回原位,腦子一片混沌。一定是他太重視這次的服裝發表會,太久沒接近女人才會這樣。

多想一撫他那頭長及肩的頭髮。有時候他真像未開化的海盜,那樣致命又讓人着迷。裴絮迷惘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突然退開是為了什麼,只覺得這種距離是必要的。

怪異的氣氛圍繞在他們周圍。誰都無意打破,也不會特別希望隨着時間的流逝,氣氛就會緩和。直到夜幕低垂,裴絮受不了這種彆扭的氣氛,決定出去走走。也許她可以先到"青焰山莊"探查地形,為下禮拜的行動暖身。

"別去找他。"石介天忽然受不了她的離開。在他的印象里,她每次從他身邊走開,都是為了投向單行書。他發現他無法忍受這一點,裴絮應該待在他身邊,她應該屬於他。他……不要她是任何人的。

"她始終是我的未婚夫。"裴絮煩躁地踱出室外,恰巧與元千愛撞個滿懷。"對不起.。……"她草草道了歉,倉促地離去。

"介天,你沒事吧!"元千愛抓住追了出來的人,他追的不是裴絮吧?她惶恐得幾乎顫抖。

"她呢?"他亂髮覆額,焦躁地問。

"誰?"她的心正淌著血。石介天何曾追過女人,他只消勾動指頭就有成打的女人向他靠過來。

"你明知故問。"他兇狠地瞪她。

"介天,你到底想證明什麼?"元千愛心有不甘地拉住他,"證明你所向披靡的魅力,還是你沒有征服不了的女人?"

"你想知道什麼?"他目前只想追回裴絮而已。

"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對她動了心。"她該怎麼喚回那個不把女人當一回事的介天,該怎麼讓他明白她情願他花心,也不要他熱中於一個不起眼的女孩。她怕他玩過火,引火自焚。

"千愛,你管太多不該管的事了。"他沉聲推開她,追到外面時,伊人的芳蹤早已杳然。

"介天……"元千愛隨後追出,臉色陰暗,"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有話就說,不要拐彎抹角。"石介天暴躁地回身,凝著冷沉的眸子配上低銳的嗓音,氣壞了。

"像個多情的男人。"她僵著身子,哀怨不已。他的情已不是花心的濫情,不是那種為了需要而勾引人的虛情,他不知道他已經動了真情了嗎?

"我本來就多情不是嗎?"時介天猝然摟過她,懲罰性地吻了她,令人心蕩的俊容寫滿憤怒。

她覺得悲哀,他居然連應付她都懶。

"不是的,你不該是這樣。"她來不及抓住他,便被他狠狠地推開。

"我的行為不需要任何人干涉。千愛,你不該不聽我的話,三番兩次到這裏來試探我的底限,該散的還是要散。"他森冷地瞅着她,眼底的決絕讓元千愛驚駭至極。

"介天!"元千愛冷厲地叫住轉身往回走的人。

石介天緩住步伐,半轉過身瞥着她。

"你想甩開我,是因為你已經成功了,不需要用到我的影響力。"她不平地嬌嚷,泫然欲泣。

"你想這樣掩飾自己的慾望,我不反對。"女人,只會把自己的失寵怪罪到別人身上。他不屑地冷哼一聲,回身繼續走。她真的以為他是靠她的關係走紅的?元千愛太看得起自己,也太瞧不起他了。

"石介天,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真的要結束我們的關係?"她的哀求既然打不動他,也許……也許他會為她龐大的影響力和雄厚的財力所屈服。

石介天快步地轉進樓梯間,空蕩蕩的大廳除了下樓的腳步聲外,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她。

"我會毀了你,真的會……"她淚流滿面地大喊,力圖挽回劣勢。

元千愛傷心地跪倒在地,掩面而泣。他根本不在乎。她仰頭又哭又笑。明明知道和他耗下去,賠的是自己的青春,她無怨無悔。但是介天這樣對她太殘忍了。

他既然不顧情分,休怪她無情。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她一直是留有情面,是他太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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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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