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來不及嘍!」何鳳棲聳聳肩。「對了,你想學師父的最後一手嗎?其實,最後一手並不是什麼秘傳之術,而是禁制之術的最後破解方法。除掉禁制的方法,並非完全無法可解,還有最後一招,便是以性命相賭。」

「以性命做賭注?什麼意思?」青年一愣。

「你如果誠心誠意地來問我,我會毫不保留地將師父所謂的最後一手全告訴你,可惜你用錯方法了。現在,我們師兄弟就一起來實地練一回師父那最後一手,怎麼樣?」何鳳棲笑意陰冷地拉着他走向樓船邊緣。

「你要做什麼?」青年被他的笑給涼透了骨髓。

「樓船下面是『皇恩湖』,你知道這湖的奇妙之處嗎?湖上沒有水上人家,不是因這湖名叫『皇恩』,而是因為他們太了解水性,知道這湖底長滿水草,只要一沉入水中,便會被水草纏入湖底,連屍體都撈不上來。」何鳳棲望向均均,解釋得十分清楚,彷彿是在說給均均聽的。

生長在城裏,易均均當然知道這座馳名的「皇恩湖」。

「鳳……鳳七……」她不知不覺地喊出他以前假扮夫子時的化名,一臉驚恐地看着他。

「怎麼樣?敢陪我一起試試嗎?我們師兄弟以命相賭,看看是你下的禁制之術無可破解,還是我的命能破解你施下的禁制?」

「你……你瘋了!」青年驚恐地叫道。

「想出來混江湖,就要有絕命的準備,難道沒人告訴你嗎?」何鳳棲笑道,拖着他又靠向船緣一步。

「鳳七……不要啊……」均均整個腦子完全空白,什麼血海深仇,都不再真實,只能確確實實地從他身上感受到強烈的自絕念頭。

他……他太瘋狂了……

他的意思是……是想拉着他師弟一塊兒跳湖自盡,用性命來賭什麼鬼禁制之術能不能破解嗎?

如果他死了……她、她怎麼辦……

「……不要啊……拜託……」她掙扎著,不停地流淚,狂亂地搖頭。

她想要過去拉住他,但她的手腳都被綁住了,無法奔到他身邊去。

「我的好均均,要記得想起我,否則我會很寂寞的。」何鳳棲對她揚起一抹遺憾又溫柔的微笑。

「別……別這樣……我可以不恨你……但是你不要……我只剩你了……」她盲目地說着自己也不甚明白的話,奮力地在地上掙扎,只想要更靠近他。

她的心頭像是破了一個大洞,什麼都無法再思考,只知道,她不能失去他……

何鳳棲笑得更溫存了。

「好均均,別讓我失望。」

接着,他拉着驚恐嚎叫的師弟,向後墜入「皇恩湖」中!

親眼看着何鳳棲消失在她眼前,腦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猛然炸開,神智瞬間進散,再也無法思考,也沒了任何感覺。

眼前一黑,易均均墜入濃稠厚重的絕望漩渦之中……

醒來后,易均均混亂的記憶全部歸位,想起了何鳳棲假扮夫子,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包括何鳳棲在她面前殺了四個欺負她的混混、包括花雨樓的那一夜、包括在何鳳棲阻擋前,推開大門,見到家人慘死一地……

還有……

他從她眼前跳下「皇恩湖」……

從她醒來后,便失神落魄地睜着眼,沒有說過一句話,不管誰跟她說話,她都沒有回應,只有眼淚一直沒停過。

「均均小姐,別再哭了,跟我說話。你現在記得什麼嗎?」別緹坐在床邊,握着她的手問道。

她很有耐心,已經重複地問了許多次,可是均均誰也不理,教人完全不知道她的記憶究竟回復了多少?

「均均小姐,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別緹又問了一次,仍然得到同樣的沉默與眼淚。

「怎麼辦?」她回頭詢問丈夫雁鳴飛。

「她不能再一直哭下去了。」雁鳴飛抓抓頭,已經無計可施。

「我看我們還是先出去,讓均均小姐靜一靜吧。」

均均沒有動,失神地聽着他們兩人離開房間的腳步聲。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忘記全部的記憶,當一個無知無覺的痴兒……

幽幽地閉上眼,眼淚仍然從眼角不停流出。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推開,有人進門來,走到床沿邊坐下來。

那人一動也沒動,似乎在看着她。

她沒有費力張開眼,只想就這樣睡過去,最好能直接睡落黃泉底下,和她的家人及何鳳棲相聚……

突然,她聽到耳邊響起一聲嘆息,緊接着,一雙熟悉的長臂將她從床上攬起,擁進充滿熟悉氣味的胸膛里。

她不是……在作夢吧?

還是……他從黃泉回來看她了?

她的眼淚流得更凶了,不敢張開眼,深怕眼睛一張開,這個熟悉的懷抱就會消失不見了。

「還沒醒過來嗎?傻均均。」一道溫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接着,有什麼涼涼軟軟的觸戚來回刷過她的唇瓣。

她震驚地張開眼,一張俊美的臉瞬間映入眼中。

「鳳棲……」

「你醒來了?記得我了嗎?記得所有事了嗎?」

「你……你還在……」

「我在呀。」他的嗓音,安撫了她所有的傷痛。

她說不出話來,更多的淚水急涌而出。

「別再哭了,你已經哭太久了,很傷身的。先告訴我,你現在記得了什麼?」他輕輕擦拭她的眼淚。

「什麼都記得了……」她哭着說道,想起無辜慘死的家人,心碎哀痛無比。

「別哭了……從今以後,由我來代替你的家人照顧你。我已經安排好你家人的後事,等你心情平復一些了,我再帶你去看看他們……」他緊緊地抱住她。

她攀附着他,哭着點頭。

過了好久后,她的淚水終於漸漸止住。

「你……你怎麼沒事?我看見你跳進『皇恩湖』了……」她哽咽地問道。

她的哭得眼睛紅腫,他看得萬分心疼。

「痕天和逸浪他們就在湖邊等着我,一看我跳進湖裏,馬上就下水救人了。」

「那你的師弟……」

「也救上來了,不過有些驚嚇過度,我請師父把他接回去了。」

她直直地望着他,接着「啪」的一聲,她的小手掌印清晰地印上他的左臉頰。

雖然她是個弱女子,但用盡吃奶的力道,仍然將他的臉打偏了過去。

「好痛啊,均均……」他轉回頭來,一臉無辜地揉揉臉。

「知道痛就好!」她罵道,甩著又紅又痛的手掌。

「又怎麼了?」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以後……以後不準這樣騙我,聽到了沒有?你知不知道,看你跳下去的時候,我的心痛得幾乎要死掉了!我……我痛得……想跟你一起跳下去……」她氣呼呼地罵着,說到後來,她幾乎說不下去,整個人甚至開始顫抖,無法再度回想起生離死別的那一幕畫面。

他擁住她,嘆息地說道:「對不起,再也不會了。」

她伸出手緊緊地攀附着他。「我只剩下你了……」

「我也只有你一個人,所以我們都別任意地拋棄對方,好嗎?」他的嗓音有些低啞。

「嗯……」她埋在他懷中,用力地點頭。

「我何鳳棲,今生今世,只甘心與你生死相隨。」他深情地在她耳畔輕聲地起誓。

「我也是……只做你的妻,生死相隨。」她抬起頭,眼中閃著淚花,與他一同起誓。

他低下頭,吻住她的唇,傾盡所有的誠心與溫柔,以天地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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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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