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鄭筱裴?」我轉頭看着衣俊,想從他臉上找出一些些答案。

但是,我什麼都看不出來。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衣俊盯着卉妍,冷冷的丟出這句話。

「是嗎?」卉妍也直直的盯着他。

我站在衣俊身旁,感受到他的體溫,卻體會不出他的溫暖。

有種我不清楚,但是直覺會傷害到我擁有的幸福的預感,冷冷的從腳底升起。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力安不明所以。

「我後悔介紹趙雙給你。」卉妍冷冽的眼光,是我陌生的。

「你怎麼這麼說?到底怎麼了?」力安拉着卉妍的手。

我也想知道答案。為什麼我和衣俊的認識,彷彿是個錯誤?我轉頭看着不語的衣俊,他的神色,有股被人窺知的狼狽。

不祥的預感,已經快速的籠罩住我全身。

不知名的冷冽,在我身上徘徊,我支撐不住,腿一軟,跪了下來。

「你怎麼了?」力安趕緊過來扶住我。

我搖搖頭,還是盯着衣俊。我迫切的想知道這個謎題的最終解答。

「卉妍,你不要再鬧了!你沒看雙雙已經這個樣子。」力安攙扶着我,一面制止卉妍。

「卉妍一定有她的道理,讓她說。」我阻止力安。

我不知道,我的眼淚已悄悄的爬滿我的臉,和我的心。

「是我瞎了眼,錯信了你!」卉妍恨恨的盯着衣俊。

「一群瘋子!」衣俊轉身要走。

「你別走!把話說清楚!」卉妍跑過去,用力的拉扯衣俊的手臂。

「神經病!你們都瘋了!」衣俊甩開卉妍,卉妍重重的摔倒在地。

「卉妍!」力安奔過去扶起卉妍。

「你太過分了!」力安衝過去狠狠的打了衣俊一拳。

「別打了!我求求你別打了!」我聲淚俱下,撲過去阻止力安。

「你還護着他!他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你知道嗎?」卉妍拉住我。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筱裴到是誰,也不知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用力吼出來,跌坐在地。

「衣俊!這就是你要的?要兩個女人同時為你折服,為你心碎?你做到了!你成功了!」卉妍恨恨的對衣俊吼著。

「我沒做什麼!是趙雙自己心甘情願!我本來以為漂亮的女人要費些精神,哪知道,這女人這麼好上?」

我張大眼睛盯着他。衣俊的話,讓我徹底心碎。

為了愛,我才奉獻出我的身體。這就是他口中的不堪?!

我抱着頭,不願意相信。我寧願自己還在宿醉,還沒清醒,不要遭遇這麼難堪的一刻。

我衝上前去,恨恨的捶打着衣俊。

「我恨你!我恨你!」

如果可以,我寧願變回以前丑巴巴的趙霖,至少,在我死前,不會有這麼心碎的時候。

「瘋女人!」衣俊用力推開我,轉身要走。

「就算你不要趙雙,也請你好好照顧筱裴學姊,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卉妍流着淚,小小聲的說。

我心碎地看着我深愛的男人,在我面前親手關上他開的幸福的門。

「筱裴學姊?」力安不解的問著吸泣的卉妍。

卉妍無助的點點頭。

我有着成千上萬的疑問,什麼也說不出口。

人太悲傷時,是否反而會變得冷靜?

我的眼裏,除了無助,再也找不出一點生命。

我回憶着我短暫壯烈的愛情,心痛我就這麼輕易傷害。

「趙霖!」卉妍撲過來抱住我,耳邊凈是她滿口的道歉。

「別這麼說。我還要感謝你,讓我看清楚這個世界!」我輕輕的拍著卉妍因哭泣而顫抖的背,故作堅強的安慰着她,和我自己。

「對不起,對不起?」卉妍嚎啕大哭。

「我想知道,他為什麼選擇的不是我?」就算我的心會被狠狠的撕裂,我還是想知道真相。

「那個臭男人和筱裴學姊高中時就在一起了。」

難怪我會輸。我本來就不應該贏!

原來,我在陰錯陽差之下,成了橫刀奪愛的第三者。

「他跟我說,他和筱裴學姊早就分開,我才……對不起!」卉妍的眼淚再度泛濫。

而我,卻已哭不出來。

***

送走卉妍,和本來堅持要留下來陪我的力安,我的悲傷終於撕碎了我的偽裝。

「為什麼?為什麼!,」我趴在地上痛哭失聲。

我不解,這就是我期待的世界?

老天爺,你是要懲罰我想成為美女的貪心,和我以前維持自尊的驕傲嗎?

從以前受欺凌,到現在受疼愛,我從沒改變過我的態度。是那些男人表現了他們虛偽的嘴臉,和他們矯情的態度,為什麼是我來承受被傷害的痛苦?我憤恨不平的問著上天。

外面依舊艷陽天,只有我的心裏滴著用血凝固的雪;我只是要一場真心的戀愛,一個用心呵護我的男人,這樣難道太過奢求?

如果美麗的世界是這樣難堪,我寧願縮回我以前醜陋的小天地。至少,我早有心理準備傷害。

我心力交瘁的暈死過去。過了好久,我在一片漆黑中不停摸索,找不到出口。

眼前忽然一亮,閃過一個我熟悉的身影——

媽媽?

彷彿電影般,眼前出現童年的我。

媽媽牽着我的手,帶我進入教室,看似天真的小朋友,眼光充滿調皮的惡毒。

在媽媽走後,他們露出赤裸裸的厭惡,讓我不敢再往前。我試着擺出友善的笑臉,被同學眼中的嘲弄嚇得我往回奔。

這種日子,過了整整二十三年。

看着黑暗中出現了蘇心薇不懷好意的笑臉,同事們虛情假意的面孔,和男人們排拒的神情,我難過的倒退一步。

這就是過去的我,更不值得留戀。

所有排斥、嘲弄、厭惡、不友善的臉孔,在我眼前拚命打轉着。

我不要!我再也不要回去這個更令人深惡痛絕的地獄!

我驚叫出聲,硬是從黑暗中逃了出來。

我摸摸額頭的冷汗,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是夢?還是真實?

我跳了起采,立刻衝到浴室,打量我的臉。沒有變!我還是活生生的大美人。

但是,為什麼鏡子中的我,和數天前的我截然不同?

多的,是淚,是心底擠出來的悲傷吧!

我黯然的關了燈,也關上了我心中的一室明亮。我走回黑暗,回到本來就屬於我的落寞。

電話聲刺耳的響着,我走到旁邊,正要舉起手拿起電話,卻又無力的放下。

會是誰?衣俊的百般借口,種種理由?力安的關心問候?還是卉妍的極力道歉?

我什麼不想聽,只想擁有一個人的寂寞。

我就這樣站在電話旁邊,聽它停了又響,響了又停。漸漸的,我開始享受它刺耳的陪伴。

我不是孤單的。

我失笑,想試着堅強,不知道軟弱的眼淚,早巳再次吞蝕了我。

***

隔天一大早,我準時出現在公司門口。

同事們不懷好意和探究的眼光,我早能適應。

桌上的花,還是一如往常的佔據我整個生存的位置。只是玫瑰依舊,少了讓我心碎的小雛菊。

我把花一一拿起來聞,聞到女人嫉妒的眼神,和男人開心的神情。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坐了下來。

一開電腦,就是力安關心的問候。

丑妹:

人的一生只有一回,感情卻是可以不停來過。

不要對人性夾去了信心。就算只有一百天,甚至不到一百天,

你都要好好的為自己活着。

力安

我感激地看着力安寄來的友誼。

我承認,感情是可以重新來過,但是,療傷卻不是那麼輕易的事。

初戀,對我而言是多麼慎重而珍貴的一件事。初夜,又是我多麼掙扎和妥協的一項決定。卻這麼輕易而隨便的毀在一個不憐惜我的男人身上,這叫我情何以堪!?

我隨意敲著鍵盤,無奈地想用最平凡的日子等死。無聊地看看四周男人們想把我生吞活剝的眼神,和女人正好一樣。不同的,只是手段罷了。

失去了衣俊,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悲哀,我不想再那樣活下去了。

我站了起來,走向始終默默看着我的張國均,一屁股就坐在他的辦公上。

一下子,倒一口氣的聲音傳遍辦公室。

不知廉恥,蕩婦!低級……

所有辱罵聲就這樣傳進我耳里。

我更開心地蹺起我的一雙美腿,就這麼抱着胸,笑睨着他。

「晚上有沒有空?」我抬起頭,驕傲的用着強迫的語氣問他。

眼前的男人像條狗似的,臉上露出如獲芳心的得意笑容,拚命的點着頭。

「那……等我電話。」我跳下桌子,筆直地往我的座位走去。

我看不見其他男人嫉妒的要噴火的眼神,也看不見女人憎恨且厭惡的神情。

因為,我再也不要當好女孩了。

這些或許嫉妒、或許厭惡的眼光,不正是上天賜予我這等容貌、這等身材的附加條件嗎?

回到我的座位后,身旁馬上有一堆蒼蠅圍了過來。

「雙雙,你為什麼要約那個獃頭鵝?跟他出去豈不悶死!」一個我好像見過又沒印象的男人開口。

「你是誰啊?」我斜斜的睨了他一眼。

「我是……」在他自我介紹前,他已經其他男人架出蒼蠅圈之外。

「趙雙,我是誰你總該知道了吧!」

我抬頭,笑看着擺出一副正義凜然臉孔的主任。

我擺擺手,斥開那些緊追不捨的男人,站了起來。

「主任,你不要生氣嘛!」我的頭斜斜倚靠着他的肩,在他耳邊輕輕說着。

主任沒說話。

我還不知道你擺什麼譜嗎?!

「主任,我在我家等你,不見不散喔!」我在他耳邊輕輕的說完,也不顧他的回答,就坐下來做我的事。

我不知道主任是何時離開的,但是,我知道,晚上他會在我家出現。

身邊出現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耳語。

我知道,他們一定說我這隻狐狸精,終於露出狐男人的真面目。

我不想聽,也不想理會。沒人知道,在這短暫的幾天中,我的心,受到多大的折磨。

打開電腦,熒幕上出現我有來信。

想也知道是力安,他一定不贊同我的作法和想法。

只是,在我變美的這幾天,我沒有作任何改變,遭遇到我活着以來最大的欺侮。

我什麼都沒做,只單純想要一份真摯的情感,是得到如此不堪的下場。

既然如此,我又何苦過着以前丑巴巴沒人要,等著有人憐憫我、垂青我的日子。

男人玩我,我玩男人,這不是天經地義!?

如果他們願意在我身上付出一點點的憐愛,我何必放着不享受,然後孤獨的等死。

我下定決心,在死之前,要將我所有的情感封閉,好好享受肉體的情慾。

反正,我的心早已蹂躪了。

我沒打開力安的信,直接關掉電腦,決心過我不認識的另一種生活。

晚上,我和張國均去吃了一頓花掉他一個月薪水的晚餐,享受他既虛偽又矯情的溫柔和體貼。

當他問我還想做什麼時,我只冷冷的告訴他,我要回家睡覺,就把他遠遠的拋在後頭。

我現在才發現,當個美麗的惡女,是這麼舒服又開心的事。

我哼著歌,開心的走回家。

果不其然,主任早已在我家樓下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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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天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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