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你為什麼說出這麼殘忍的話?」

「我不是殘忍,只是告訴你事實。我,姜丞,不必靠你完成什麼夢想。我早在十六歲那年就已經到達巔峰,就算後來不能繼續彈琴,我在作曲界的成就,也足以彌補我演奏生涯的遺憾。二十歲的你,光是在演奏生涯的歷練上,就已經遠遠趕不及我的成就,你還拿得出什麼來誇口,說要完成我的夢想!」

唐安寧像被打了一巴掌,臉色又白又紅,最後徹底變成一片慘白。

「你的意思是說,一切都只是我的自作多情!這段時間,你竭盡心力積極地訓練我,都是在陪我玩家家酒?」

「我只是一時興起,想實驗一下三年沒彈琴的天才,能在多短的時間之內恢復原有的水準。」

「是嗎?那我的表現,你還滿意嗎?」她強忍着淚水,擠出諷刺的笑容。

「你的資質的確非常高,只要有好的名師指導,絕對大有可為。你的天分是屬於你自己的,所有的榮耀也都該歸到你自己身上。」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眸中似乎渴盼着她能領悟他話里的某些涵義。

「你好可惡,把我耍著玩!那我這段時間付出努力又算什麼?」唐安寧忙着傷心,沒看到他眼中複雜的神色。

她艱因地吞下硬咽,卻不小心逼落了一滴淚。

姜丞沒有回答她,只是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輕輕地關上門……

唐安寧走的時候,直迴避著姜丞,姜丞也躲在房間里不肯出來。

李開妍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出面幫忙打點,親自幫唐安寧搬家,送她回以前所住的小套房。

「研姐姐,謝謝你送我回來。」唐安寧毫無生氣地對她道謝后,有如行屍走肉般地提着幾件行李,自己走上樓。

李開妍猶豫了一下后,開口叫住她。

「安寧。」

「嗯?」唐安寧淡淡地轉頭看她。

「我哥……姜丞他做事一向有他的理由,這一次他

「沒什麼好說了。不管如何,在這段時間,我的收益非常的多,還是必須跟你們說聲謝謝。真的很感謝妍姐姐的照顧。」唐安寧彎腰對她行了一個禮后,頭也不回地繼續上樓。

李開妍看着小女孩由天真甜蜜的模樣變得這樣死氣沉沉,她的心着實不好受。

回到家后,李開妍去敲了姜丞的房門。

門后,迎接她的是另一具有體無魂的「殭屍」。

李開妍翻了翻白眼。

「人已經如你所願地走了,你幹麼還不高興?」

姜丞冷冷地瞥她一眼,完全不想搭理她,懶懶地回到床上繼續躺着。

「老哥,我是問真的啦!你怎麼趕她走了?六月的國際比賽怎麼辦?」李開妍跟在他身後進入房內。

「我只是要她回去好好地想一想,她是為了誰而彈琴?最近她的方向有點迷失了。」他雙手枕在腦後,百無聊賴地望着天花板。

「為了誰而彈琴,有那麼重要嗎?你當初找到她,不就是要琢磨她、栽培她,讓她在樂壇上發光?她也很努力地如你所願,朝這個方向前進了呀!」李開妍為唐安寧抱屈,他對她實在太嚴苛了。

「開妍,當年你學琴是為了誰?」像閑聊似的,姜丞轉頭淡淡地問她。

「當然是媽啊!她希望我能繼承她的衣缽,當上鋼琴才女第二。」想起往事,她就不堪回首地打了一個冷顫。

「你學琴時快樂嗎?」

「當然不快樂!為了達到媽媽希望的目標,我彈得痛苦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最後我還受不了地離家出走去投靠老爸——」她皺眉叫到一半,語音便突然一頓。

李開妍頓悟了某些事,睜眼張口地望向姜丞。

「你不快樂,我也不快樂。媽還活着的時候,我是為了她而彈琴的。她死了之後,我雖然開始想為自己彈琴,卻因為失去了目標,所以也喪失了彈琴的能力。我花了痛苦且漫長的十年才擺脫這種障礙。」

「哥……你是怕唐安寧走上跟我們一樣的路!」

「她是獨一無二的寶石。我希望她自己明了,她的光芒應該是由她的內心散發出來的,而不是為了我才願意發光。」他坐了起來,皺眉著向窗外。

「可是,哥,一定要用這麼痛的方法嗎?安寧只是個小女孩耶!你把她傷得那麼深,萬一她一直沒想通,那她不就怨你一輩子了!」李開妍還是為唐安寧心疼不已。

「再看看吧,我也沒把握。我們最近走得太近了,必須推她離我遠一點,讓她自己好好思考一下。如果她真的笨得不明白我的苦心,我還是會把她抓回來,揍她一頓屁股后,再跟她解釋清楚的。」姜丞聳聳肩,兩手無意識地交握,把指關節壓得發出好幾聲「喀喀」聲。

李開妍挑眉看看姜丞交握的手指,總覺得他似乎很期待第二種狀況……

學校開始放寒假,唐安寧再度回便利商店報到,店長也很開通地讓她走馬上任開工。

由於寒假,年輕客人激增,店裏的工作異常忙碌。但唐安寧做事俐落,加上對店內事務早就駕輕就熟,所以不但能應付繁忙的客流,還能指導新來的兼職店員,幫了店長不少大忙。

雖然忙碌,但唐安寧卻一直顯得落落寡歡。

店長和小連看在眼底,卻不知該怎麼開口關切。

「好冷幄!我爸說今年過年的時候要連開三天火鍋,想到就好過癮幄!」

「小心肥死你!」

「沒關係啊!我跟我媽說好了,過完年後要一起喝蔬菜湯減肥。」

「今年不知道可以收到多少紅包?去年我的紅包被我弟和我姐玩撲克牌A去了好多,害我心痛死了,今年一定要讓他們輸到翻過去!」

聽着客人快樂又期待地閑聊著過年的預定計劃,后安寧的心臟緊縮了起來。

「總共是兩百七十元。收您三百元,找您三十元,謝謝光臨。」

她的嘴裏機械化地幫客人招呼結帳,心裏默默地嘆了一下。

本來,她還以為今年的農曆年不必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吃年夜飯,將會有人陪着她一起過年呢。

沒想到,她還是落單了。

想到空蕩蕩的小蝸居,她的心裏也跟着一陣空虛。

不知不覺間,她竟然將姜丞當成了生活全部的重心。才離開他沒多久,她就覺得整個世界好無趣,連彈琴的動力也沒了。

她好想念他的壞脾氣,還有他跳腳噴火的模樣。

店長和小連看着她長吁短嘆、日漸消沉的模樣,只能面面覷,完全不如該怎麼開口。

最後,店長還是以老大哥的身份開口詢問。

「咳……小寧啊,你是不是被……被……」

「被始亂終棄?」唐安寧挑眉。

「你有什麼委屈的話儘管告訴我,我弟的老婆的同學的哥哥的好友的叔叔是立委,如果那個男人對你始、始亂……終棄的話,我可以幫你討回公道的。」店長拍拍胸脯給她支持。

唐安寧覺得好溫暖,終於露出真誠的笑容。

「店長,我沒事。只是我太熟人、太過天真,人家受不了我。」話雖然說得輕鬆,她的心裏仍然覺得異常難堪。

「小寧,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還是回去跟他好好談清楚比較好。當初我看那個男的是真的很想好好栽培你,而且你不是都報名參加了什麼鋼琴大賽嗎?半途而廢不是很可惜嗎?」店長站在理性的角度開口勸她。

「是他要我走的,我哪有臉皮回去求他?」

「小寧,那次你在學校被球打昏,他衝過來看到你倒在地上時,緊張得臉色發白,模樣說有多嚇人就有多嚇人。要說他對你沒有真心真意,那是騙人的啦!他怎麼可能在一夜之間就變了性情?又不是被那個東西附身了。」小連也開口幫腔。

「呸、呸、呸!快過年了,不要亂講話!」店長伸手拍了拍小連的腦袋瓜。

「唉呀!」小連委屈地摸著頭。

「回去再跟那個男的講講看啦!辛苦努力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六月份的那個什麼國際鋼琴大賽嗎?」店長回過頭,繼續開導她。

「他說他不需要我為他參加鋼琴大賽。」唐安寧紅了眼眶。

就是這句話傷她最深。

他的一句話,就把她打人了不見天口的地獄,完全失去了人生的目標。

「你當初不就是為了想彈鋼琴,才願意冒險跟他走的嗎?就算不為他,難道你自己不想繼續彈下去?」店長皺了一下眉,似乎抓到了他們之間發生問題的癥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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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歲的聖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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