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這是發生在辜英被詔進宮為皇上算皇后八字前的事……)

朱喜正忙着燒熱水,等會兒燒夠了兩大鍋爐的水,他就要回家去了。

又來了……

最近,他怎麼老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被人盯着渾身不自在的那種感覺,可抬起頭來四處張望的結果,放眼瞧去卻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這麼熱的天,朱喜驚悚地起了滿身疙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懷疑自己莫不是撞邪了?否則怎麼會有這種又刺又冷的感覺……想着想着,不自禁地又抖了兩抖,疙瘩一陣陣地冒……

是不是該找個時間請教一下辜爺,請他幫自己看看……

可不要撞上什麼不幹凈的東西才好啊!

「小朱!」

「哎!」朱喜直起身應了一聲,看着剛走到盥洗房門口,現正倚著門框的三爺。

「吃飯了!」

「啊?」吃……吃飯嗎?自己現在幾乎三天兩頭就被留下來吃飯……白天已經吃辜爺一頓了,現在晚上又常常這樣,會不會太……太放肆啊?

「快點啊!我等你!」然後胡翟就維持原樣站在那兒等他。

「好……我馬上就好!」

朱喜掀了鍋蓋,看水是不是滾開了。

「小朱,你家在北門附近哪兒啊?」胡翟一邊與小朱聊著。

「天玉大街。」小朱不疑有他地答了,這前幾天三爺才問過他住哪呢,那時他答北門附近。

「你弟弟多大了?」

「二十啦。」朱喜看着水滾了,便彎身把灶里還燃著的柴火在邊上的柴灰滾上一滾滅掉余火。前幾天三爺也問過他家裏有些什麼人,不就爸媽與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嘛……

「我看你年紀不大……不像二十好幾的樣子啊!」

朱喜一邊把一些燒了一半已滅掉余火的柴薪放到灶旁的鐵桶里,靦腆地笑了下說:「我二十三了,我娘老叫我該成家了……」

「……有看得上眼的姑娘嗎?」胡翟眯了眼,怎麼一想這老實人成親的樣子,心裏就不大是滋味。

「姑娘都待字閨中呢,能上哪兒看?可能要去找媒人婆看有沒有合適的姑娘吧。」

「不急吧?」我都二十七了,還帥得掉渣呢,可卻沒看上半個能讓我甘心成親的姑娘,這哪輪得到你呢?胡翟這可當場比較起來了。

「我不急,可我爹娘急,急着抱孫。」朱喜忙着收拾爐灶,哪知道胡翟眨着什麼心眼。

胡翟看着眼前這個有點瘦的、個子不太高的漢子,那棕亮的臉上帶着羞赧的老實微笑麻利地收拾著周遭,肚子裏就不大樂意地衝上一股氣。心想:我還沒查清楚你平時幹嘛對我戒慎恐懼的,疑惑未解之際,可不想看你樂着……可轉念又一想:成!我讓你樂!

「要不要我幫你留意啊?我認識的可都是些不錯人家的女兒呢……」

朱喜苦笑地擦了擦手,走向門口說:「我都整理好了……多謝三爺美意,三爺認識的人家,我多半高攀不上,三爺就別尋我開心了……」

小朱伺候胡家這些公子沒多久,就知道他們就是鼎鼎大名的胡氏兄弟了,當然也曉得能與這些胡大當家結交的人家都會是哪個水平的人了……

自己也不過是個雇傭,還是認份地娶個門當戶對的人家恰當。

「怎麼?有這種機會你還不把握?」胡翟莫測高深地笑着,轉身走向廚房。

小朱跟在胡翟身後。

「三爺,我……我可不能娶個千金大小姐回家供著啊,我沒那種命……三爺您就高抬貴手饒了我啊!」三爺是耍著自己玩吧?朱喜不怕辜英、不怕大爺、不怕二爺,但對三爺就是總有一種莫名的懼怕。為什麼?他自個兒也說不上來……

又來了!小朱言詞中的懼意,讓胡翟微蹙了眉。

胡翟整整表情,露出慈眉善目回頭看向朱喜,用稍帶委屈的語氣說:「我是真心想幫你……」

朱喜看到胡翟那表情,心裏湧上着急,直想着:這麼好心的人,我怎麼就是對他心存畏懼呢?忙說:「三爺,是我不識好歹!我不好!可我真的沒那種身命啊,三爺!我真感謝您的好心了!真的!」

看着朱喜着急地認錯,胡翟心裏笑開了花,怎麼逗這個怕自己的人,能讓自己這麼樂呢?

兩人步進廚房,迎頭就砸來一個問題:「小朱,小三欺負你了?」

是大爺問的。大爺待下人,沒的說,那是真好!

「不不,不是,大爺。是小的辜負三爺美意……」朱喜尷尬地回答。

「什麼美意?」胡嘉問。

胡翟不在乎地說:「我說要幫他找媳婦兒……」

「怎麼?小朱你想成親啦?」辜英笑着問。「那是喜事啊!」

大家都坐下來,開始吃飯。

「辜爺,你也知道這幾個月我爹媽開始催我……」朱喜囁嚅著。

「對喔!你過年後才問我給你合個八字的!」辜英拍打了自己腦門一下。「你看我這記性!」

「等會兒你就給小朱合合吧!」胡興說了算。

「好的,老……大爺!」辜英正經地答應了。

既然辜爺等會兒要幫自己了,是不是也把自己剛才在盥洗房裏冒疙瘩的事情也一併說了,讓辜爺幫自己看看是怎麼回事?

「辜爺……」小朱猶豫地啟齒。

所有人都嘴裏塞滿了食物,疑問地看着他。

「我……我最近常常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暗處……看着我……我心裏直發顫……還……還……請辜爺幫我看看……我是不是碰上什麼……髒東西了……」

這一番話叫大家睜大了眼。

胡翟臉上也跟大家一起做了同樣表情,可他心裏笑啊的,笑得他心臟快抽筋了,可又只能同大家一樣面露疑色,這開心好難忍啊!

你當是什麼在暗處瞧你啊?!是我啊!你這隻遲鈍的小豬!

「對啊!辜英!你幫他看看,看是哪只艷鬼知道他想成親,這就看上他了,還讓他這麼驚慌發抖的,你給他收了當小的也好!」

胡翟毫不在意地開着玩笑,朱喜聽了刷白了臉、食不下咽。

「哪兒跟哪兒的啊?小三你當我收妖道士?!小朱,別聽他胡說!沒的事!你看你紅光滿面的,哪來什麼亂七八糟艷鬼纏身啦?別自己嚇自己!」

聽了辜英這麼說,朱喜一顆心也安了大半。

「三爺,你就別嚇我了……」小朱委屈地吞下一口飯菜。

胡翟笑而不語。我就喜歡嚇唬你呢,鈍小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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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發生在辜英去芙蓉縣找神醫時的事……)

辜英前腳才走,我就回頭交代樓里夥計說今天有事要出門不回樓里了,讓樓里有什麼要緊事非得找我的,都等我明天來上工了再說。一般來說,金玉樓很少有什麼要緊事會找上我這個老闆的,手下做事我都還滿放心的。

然後就驅車趕往辜英家坐鎮。

剛才答應辜英晚上才去他家的,可是看辜英那種擔心的神態,我覺得還是早早就去吧,就當放一天假也不錯!

這一到了辜英家衚衕口,我就遣了駕車的陳友竹回去,讓陳友竹明早這時候再來接我。

推開門走進辜英家,家中一點聲響也沒有,看樣子大哥還在睡。小朱還沒來嘛?

走到廚房,一見桌上蓋了個竹籬子,便伸手掀了開。哇!早餐!這是辜英留給大哥吃的吧?放回竹籬蓋,轉身走出廚房,往辜英卧房走去。還沒走到,就聽見身後有聲音。

轉頭一看,是小朱從後院走進來,肩上還擔挑着兩桶水。

看到我,小朱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是,我是從沒這麼早就上門來的。

「三爺,早!」

「你早!你去挑水啊?」

「是啊!家裏水缸里快沒水了,我去後巷井裏打水回來。」

「剛沒瞧見你,我還以為你還沒來上工呢。」

「我通常巳時未到就來了。」

看着小朱往院裏的大水缸倒水,我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做過這種粗活,突然覺得自己還真是身嬌肉貴啊……

倒了水,他站定了說:「大爺通常都要睡到快午時才起來,三爺若覺無聊,是否要小的先幫您泡個茶或準備點吃的?」

其實小朱這個下人真的很稱職啊,都會先給客人安排好吃喝再去做別的事,很會拿捏事情的輕重緩急。怎麼我自己家裏養的那些仆奴都得下一個號令才會有一個動作,真的差很多吶……

「好啊,你先給我沏壺茶到書房吧,我在那兒看看書。」

「好的,三爺。」

看他仔細地把水桶扁擔收拾到一邊,蓋上水缸的蓋子,才走進廚房開始準備茶水茶食。我不禁搖了搖頭,再次感嘆自家僕奴的整體素質。這也不去辜英房裏看大哥了,直接越過四合院中間的花庭,進了卧房對面的書房。

辜英的藏書很多,而且大部分是他算學的專門用書,但一些史論文物類的書也很多。這難道跟他的職業有關?還好,他還是有幾本叫人意外的藏書,我才挑了本仙草異聞錄,小朱就端了茶走進來。

「三爺吃過早點了吧?」小朱看起來不好意思地問我,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感覺上他這陣子都能神態自若地面對我啊……

「吃過。」

「我猜也是,所以我幫你泡了壺猷山的高山茶……」

猷山的高山茶素以清爽香甜聞名,適合空腹或輕食后飲用,是個品級極高的茶種。大部分的猷山高山茶是御用的貢品,民間能買到這茶的人物絕對不是一般,沒想到辜英家會有,也沒想到小朱會拿這麼好的茶泡給我喝,更沒想到他能懂茶,知道我可能沒吃早餐而泡這種茶給我喝!

哎!要嘛我家就養這種雇傭就好啊,一個小朱抵得過十個賣身奴啦!

「小朱,這茶怎麼來的?這茶可是千金難買啊,你可別告訴我辜英會花大錢買這種茶呀!」我輕笑着問。

「這茶是左相送的。聽說是皇上賞賜了些給左相……」他也微笑着回答。他……不怕我了嘛?看樣子他好像對我已經沒那麼恐懼了,可……這怎麼好玩呢?

我真的忍不住想嚇嚇小朱,讓他再露出那種驚懼的模樣……好吧,你可以說我有虐待狂,但說也奇怪,我偏要看這小子擔心受怕心裏才會覺得爽快,嗯……就只針對他!算他倒霉吧,哈哈!

我是知道辜英與左逢春的交情,他們倆是沒什麼好懷疑的,可我佯裝驚詫,拍了桌子好大一下,稍微大聲了點:「左逢春那隻狐狸崽子肯送這麼好的東西給辜英?!」

哈哈!妙極!這老實頭果然上當,苦着臉囁嚅道:「三……三爺,您……您說的可是……可是當今宰輔啊!別那麼大聲吧,被聽到會不會……會不會招來殺身之禍啊?」

一般小老百姓的反應都會這樣吧?嘿嘿!我還真怕你不懂得反應呢……

「反正話是我說的,與你無關!你怕什麼?」我假裝氣憤吼了他一聲。

他縮了一下,臉上充滿自責,可憐地說:「我怕……怕三爺被問罪啊,那便是我害了三爺……因為茶是我泡的……才害三爺說出這種大不敬的話,我……我……於心難安的……三爺……」

這老實頭心眼幹嘛那麼好啊?說這種話,害我心頭跟着酸了一下……

還是別讓他這麼自責吧!

我又佯裝高傲地說了:「要巴結也得巴結我吧?!我可是天下第一樓的大當家呢,論財論勢,辜英哪點能跟我比啊?」

他總算露出放心的神情,說:「聽辜爺說,左相與辜爺是青梅竹馬的至交。也許左相想照顧辜爺,所以常常送好東西給辜爺。」

我幹嘛了?!

我不是要看這鈍小豬緊張害怕的嗎?不是想嚇嚇他讓自己開心的嗎?我幹嘛還於心不忍地幫他開解啊?!!!

我……我到底在幹嘛啊?!

有點氣自己的一時心軟,我真的氣呼呼地說着:「哼!辜英還真好命,靠山可大著呢!」

小朱一臉無奈地陪笑着:「是,是。」

「中午吃什麼?」我問,一氣起來,肚子就餓了!

「嘎?」

「小朱你不吃午飯嗎?」

「吃……」

「你吃什麼?」

「我……我到巷口買碗陽春麵吃……」

「多買一碗,我也要吃。吶,這碎銀給你,買面剩下的你自個兒留着。我看書了,你去做事吧!」那些碎銀買個二十碗陽春麵也有剩的,都賞給他了。

「是,多謝三爺。」他躊躇了一會兒,拿着碎銀離開了。

大哥沒多久就起來了。他梳洗過後,就把廚房桌上的飯菜一掃而空。

難怪小朱得去買面吃。

大哥知道我來,猜出是辜英去請我來的,不免抱怨辜英太小題大作了一點。

接下來的時間便與我聊聊,聊累了他自己又跑去睡覺。我說我這大哥怎麼了?辜英你快把大夫請回來給我哥看個仔細啊!

然後,我便整天注意著小朱的一舉一動,又看到他不時四下張望,猛搓着他自己的手臂。

掩嘴偷笑啊我,這麼整小朱真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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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喜看着大爺那個突出的肚子,感覺好像一夜之間,那肚子就吹氣似地大了起來。那裏頭真的有辜爺與大爺的小孩?或者,他們在大爺肚子上安了個小抱裘,只為了安慰大爺求子的慾望?

他不懂……

娶老婆就能有孩子吧?他不懂大爺為什麼不那麼做,而偏得要自己生?男人生孩子?如果不是受雇於辜爺,打死他都不相信!只是辜爺家裏,除了辜爺當初草草那兩句,誰也不曾對他解釋細說過胡家的特殊背景。所以他只能靠着自己的觀察與摸索,去適應主人家的生態。

從一開始辜爺娶個男人的震驚,到現在大爺懷孕的種種,甚至主人那一雙幸福圓滿的師父師爹,已經很難再有什麼事能叫他吃驚了。為了這份工資,他能接受老闆娶男人;為了這個老闆,他能接受男人之間確實可能產生有別於同性友情的異樣情感;為了辜爺和大爺,他能接受這種同性間所創造出來的幸福……

他只是懷疑,大爺那個肚子裏的,到底是什麼……他膽子沒那麼大,敢去摸摸看那個肚子,所以懷疑一直存在。

直到有一天……

那個奇王爺又來找辜爺師爹碩齡王爺,他們都在前廳,辜爺與國醫大人也都在前廳陪着聊著,朱喜上完茶后,也退出廳后,在後面忙着。

沒想到胡翟從後門走了進來。

「小朱。」

「哎,三爺。」

「衚衕口有皇室馬車,衚衕里很多皇家侍衛,什麼來頭?」胡翟眼看着前廳的方向深思。

「是奇王爺。」朱喜老實答著。

「奇王爺?誰?」胡翟眯了眼。

「是碩齡王爺的弟弟。」

「來幹什麼?」

「他最近常跟着碩齡王爺來,也會在這兒吃飯。」

「……難道又是被辜英和乾爹的廚藝招來的?」

「這我不清楚呢。」

胡翟其實是看到衚衕外頭那麼大的陣仗,留上了心,才從後門進來。

「我大哥呢?」

「大爺還在房裏,午睡還沒醒。」

胡翟忽然拉回視線用着灼熱的眼光盯着朱喜:「你說,我該去前廳嗎?」

朱喜嚇了一跳,咽了咽口水,心想:這問題該問我的嗎?臉上無措。

胡翟心裏已經笑到抽筋了,因為收到小朱預期中該有的反應,那驚慌失措的傻樣子夠他樂好久的。

湊進小朱的臉,輕柔地說:「我問你呢……告訴我啊……」

小朱忙退了一步,一張臉漲得比杜鵑花還紅,急着說:「三爺,我不知道啊!」

胡翟跟進一步:「我也是不知道才問你啊,你比我清楚前廳里的人呢……」

小朱被逼嚇得都退靠在牆上了。

「小三,你來啦?!」辜英從大廳側廂走了出來。

哎……沒趣,掃興的辜英來了……胡翟站直了身體,臉上在沒那些佯裝出來的神色,面對辜英。

「嗯,我從後門進來的,你家前門衚衕還有衚衕外都是侍衛,衚衕口還停了輛皇家馬車……」胡翟說着,發現小朱正想趁機溜掉。

「小朱,你去把我煨烤在沙鍋里的醬雞舀一大碗到房裏來,時候差不多了,該給大爺吃。」

「好的,辜爺。」

「小三,你跟我進房,我有事跟你說。」

胡翟跟在辜英身後,進了卧房,發現大哥已經醒了。胡興正一臉訝異,不停地摸著肚皮。

「阿英!動了……他動了……」胡興一臉的不相信,辜英感動地衝上前也開始摸著胡興的肚子。

「還在動,老婆他還在動……」辜英把整個側臉都貼在胡興肚子上了。

胡翟根本就怔了,他更難相信大哥肚子裏真的有個孩子在動!

「小三你過來摸摸……」胡興興奮地說。

胡翟下意識地搖著頭,他自覺真被嚇到了。那是他大哥的肚子,有孩子……怎麼想怎麼怪異!

小朱端著補品進來就聽到他們在講胎兒動了的事,他也僵在一旁:動了嗎?肚子裏的孩子動了?

胡興急着想讓這個老是反對他為子嫁人的小三體驗一下他為人父確實的感動,便叫了小朱:「小朱!你先把東西擺着!拉小三過來摸!快!」

小朱楞楞地聽命,主要是,他也急欲證明心底存在的那股疑惑,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機會。

小朱把補品放在桌上,堵着想要溜掉的胡翟身後,推擁著胡翟到胡興面前,伸手緊緊握抓着胡翟緊握著拳頭的手腕。

「三爺,你……摸摸看吧……」

胡翟無奈地轉頭,倏地對上朱喜殷殷期盼的雙眼,怎麼就不由自主地張開手掌,任朱喜往大哥的肚皮上貼去。

那震動,經由手掌傳向胡翟心底。

「在動……」胡翟心裏升起一股從所未有的暖流。

「嗯……在動……」原來小朱的手掌就貼在胡翟的手掌上,手指穿過胡翟指間,也感覺到了肚皮下的震動。

是真的!大爺懷孕是真的!朱喜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就是感動得想落淚。

男人也能懷孕生子!

可他不知道,這得有特殊條件才辦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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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朱已經退出門外去幹活了。

我看辜英小心翼翼地扶著大哥坐回床上,把桌上的補品端過去給大哥吃。

「小三,你等我一會兒,我先去告訴我師父你大哥的狀況!」

他說完也不等我應聲,就興奮焦急地跑了出去。

我看大哥津津有味地吃着那碗醬雞,口水不停地分泌出。

「哥,好吃嗎?」

「當然好吃!師父特地教辜英做的。」

我咽了咽口水,那碗醬雞的香味好吸引我啊!我也想吃乾爹特別做出來的東西啊!

你不曉得我乾爹是誰啊?當然是辜英的師父啊!辜英叫師父,我和二哥總不能跟着叫師父吧?為了口福,我和二哥早就拜他認他做乾爹了,至於太友皇碩靈王爺,我倒是跟着辜英、大哥叫師爹。

「哥,我也好想吃一口……」我走到床前,可憐兮兮地說了一聲,我哥總會把好東西留給我吃,這回應該也不例外吧。

「不行!」大哥和匆匆走進門的乾爹都出聲拒絕。

「為什麼?」我老大不快。

「那是有身孕的人才能吃的,專補胎兒。」乾爹笑罵,還把我推到一邊,難道我必須向大哥這樣懷孕才能吃到那種美食嗎?我惡……

「興兒,我聽阿英說你剛才胎動了?」

胎動……聽了我就豎了滿身雞皮疙瘩,我還清楚記得方才手掌下的脈動,還有,還有小朱那一臉快哭出來的感動模樣……

「是啊,師父。」

「而且聽辜英說小孩動很久……」

「對啊,師父。」

乾爹又開始皺眉沉思了:「奇怪啊,胎動通常在懷孕四五個月時才會出現……而且,動不久的……男人懷孕的狀態,果然不是一般啊……」

乾爹緩緩坐下來,不知道又開始想些什麼醫理上的難題了。

辜英把我拉到門外。

「小三,你先回去吧。」

叫我回去?我一般都是吃完晚飯再喝個茶才回家的!現在天還這麼早,叫我回去?!

「幹嘛這麼早叫我回去?」我皺眉。

「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辜英有些無奈。

「什麼多一事少一事的?你給我說清楚啊!」

他眼光看着前廳的方向。

難道跟來這裏的奇王爺有關?那個奇王爺也搞什麼皇室駕臨眾人退避的把戲啊?

哼!我胡翟天不怕地不怕難道會怕你這個什麼王爺!不讓我去會會,我就偏去!今天如果是你什麼奇王爺的求我去,我可能還不屑去呢!

「前廳有……」

辜英才要開始說話,我就邁開大步往大廳闖。

「哎……小三,你別去!」辜英在後頭拉着我。

「天下大人物我見多了!還會怕他嘛?!太友皇還是我們師爹呢,你別那麼沒種!」我低聲對辜英嗆著。

「哎!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小三你……等等!」

我經過側廂,一腳踩進大廳,一對眼就掉進一潭深淵。

楞在當下,有種被捕獲的感覺,進退不得、動彈不得……

回過神來才發現,這人的俊雅,連我這個自戀的帥哥也自嘆不如……

不過他,長得跟師爹真像啊!真不愧是兄弟……兄弟???他這麼年輕!嗯……皇室里的兄弟姊妹成員年齡差距大,眾所周知……

「小三,你來啦?」師爹坐在主人位置叫我。

「師爹……」然後我看到辜英一臉欲蓋彌彰的着急,他瞄了瞄那個奇王爺,還給師爹使眼色……拜託!有這種使法的嗎?連奇王爺都看到了,嘴角還微微翹起偷笑呢!

師爹豁然一笑,就說:「沒關係的,阿英。來,我給你們兩介紹介紹。奇禮,這是金玉樓樓主胡翟,是我乾兒子。小三,這是我弟弟奇王爺。既然你是我兒子,就得尊稱奇王爺一聲王叔,知道嗎?」

「知道了,師爹。」他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呢,可輩分不能亂吧。我拱手向奇王叔行禮:「奇王叔好。」

奇王爺臉上化開一個涵義不明的笑容,他看看師爹,又看看辜英,才直視我,笑着說:「賢侄免禮。」

然後他站了起來,哇,個頭比我高,他笑道:「本王久聞天下第一樓樓主風采,今日一見,方知傳聞猶有不及。胡大當家的神采更勝傳聞,本王今日有幸得見!」

我被他贊得心飄飄然,怎麼聽就怎麼舒爽,這些話還真說不出地受用呢。可,我是商人,你知道吧,王叔這種拍馬的本領實在小兒科,也不怪他,人家尊貴嘛,怎麼可能像我們這些商人拿拍馬當家常便飯呢?然而,就沖着我硬要進來會會你奇王爺這點,不展示一下我的功夫實在說不過去,這拍馬……,可是個禮尚往來的運動啊!

「奇王叔謬讚了,小侄也只是福厚,受先祖庇佑,才能有如此皮相。但若要與奇王叔相比,那自然是以卵擊石自不量力了。王叔相貌清俊絕倫,小侄一見便心生仰慕,小侄斗膽,還請王叔不吝賜教,讓小侄幸有殊榮得以涵養王叔這等氣質。」

幹嘛?王叔你幹嘛露出那種原來如此的笑容啊?我就是商人,那又怎樣?!

他臉上笑容越發親切,瞬間有種錯覺,覺得那就像我存心逗小朱時會展現的那種笑意,對着我說:「如此,本王僭越了,定會代兄長太友皇教你一些皇室尊榮,讓你知曉。」

……

這王爺不懂馬屁就是馬屁、當不得真的嗎?竟然真的想教我???但他剛才那種笑……我明白了,王叔要玩是吧?我奉陪!

我胡翟可不是那種打輸了就夾着尾巴跑的人,你別看我對事情都不甚在意、不喜用心,要是讓我認真了,我可是會死纏爛打、還跟敵手同歸於盡的那種人!

「如此多謝王叔了!還請王叔代小侄向皇上討封,封個什麼什麼公子或爵位的,這樣小侄就更有貴族的自覺了,可以學得更快!」

他臉上笑容越見燦爛,答:「這個自然!」

我心裏突然竄出一陣寒意。

這個奇王叔果然是在耍着我玩的!哼!那就試試看吧!我倒要看看你玩得起玩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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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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