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四月初八,無雙堡。

這幾天,雲浩然心裏一直很煩,從風星野上書向燕王拒婚,一切就開始亂了套。

本來,燕王執意與銀雪城聯姻,針對的就是雲岫出,這事兒吹了,他應該很高興。

可是,風星野偏偏好死不死地,在奏章結尾提了一句,他要娶燕王的兒子云岫出!

這下不只在朝堂上炸開了鍋,就是在江湖上也鬧得沸沸揚揚,本與此事無關的無雙堡,也終於被牽扯了進來。

自從五年前風星野統一了北方武林,銀雪城的勢力在江湖上,就已經無人可以企及。

幸而當時,雲岫出聯絡南方武林各派,組成了南武林聯盟,才勉強為大家保住這半壁河山,扼止銀雪城勢力南進,無雙堡也因此成為南方武林盟主。

可是,這才過上幾天的安穩日子啊!

風星野要娶雲岫出?先不說這事兒合不合理、能不能成,至少就可以透露出,兩人的關係非比尋常。

如果傳言是真,那麼接踵而至的,必然就是兩個「武林大鱷」無雙堡與銀雪城的聯盟,甚至乾脆併入銀雪城,也不無可能。

事情如果真照這樣發展,那簡直就是武林各派的滅頂之災!

銀雪城加上無雙堡會是?

風星野與雲岫出的搭配又是?

一統江湖!

一夜之間,武林中人心惶惶,無論跟雲浩然熟與不熟的武林人士,都找著各種理由借口登門造訪,為的就是想從雲浩然嘴裏探出個准信兒。

如果有可能,再向他曉以利害,最好是能讓這事兒從此徹底告吹!

一夜之間,無雙堡門前車水馬龍,與雲戀雪的婚禮相隔僅僅兩個月,嘉州城又重新熱鬧起來。

短短几天,雲浩然就被迫接待了幾十位上門來「問罪」的武林大爺。

他的兒子岫出此時還身陷晉國,能否脫險都猶未可知,可是,這些不請自來的大爺,有誰關心呢?滿腦袋想的,全是那些連影兒都還沒有的事。

開玩笑!男人娶男人,沒有比這更荒唐、更驚世駭俗了!

雲岫出是他兒子,雖然不是親生,但云浩然從來對他都比親生兒子還要看重。雲岫出是個怎麼樣的人,也沒人比他更清楚。

這麼些年,雲浩然是親眼看見,他為了他的驕傲和野心,付出了怎樣的代價,而岫出內心的執拗與堅韌,又讓他這個做父親的,幾乎幫不上什麼忙。

所以,雲浩然最開始是壓根兒就不相信,他甚至曾以為是誰在惡意中傷。

可是後來,事情的演變漸漸超出了他的想像。

無雙堡是在四月初才接到岫出身陷晉國的消息,他立即組織人馬,準備到晉國營救。

當時不是雲戀雪阻止,他可能已經出發了。

雲戀雪勸他說不要着急,他表哥風星野一定會去救岫出哥哥的。

果然,沒過幾天,就從銀雪城傳來消息,說他們城主已經將岫出救出來了,不過,兩人被困在朝陽城內,暫時還無法脫身,雲浩然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僅憑這一點,他對風星野的好感就大大增加。但同時,他也不得不重新審視這段傳聞的真假。

朋友之間是患難見真情,但他們和銀雪城,還不能算做朋友。

因為風靜的事,這些年他和銀雪城的關係一直很尷尬,當年若不是十歲的岫出孤身上銀雪城強行接回戀雪,他可能既丟了親生兒子,又與銀雪城反目成仇了。

因為戀雪的關係,無雙堡和銀雪城之間,雖然不得不保留着一些來往,但也僅僅是面子上看得過去。

因此,當戀雪第一次說風星野會去救岫出時,雲浩然是真不敢相信。

可是,風星野不僅一個人闖入晉軍,而且,還成功地救出了雲岫出!

雲戀雪評價說:「那是當然,表哥那麼喜歡岫哥哥,肯定會去救他的啦。有表哥出馬,還有什麼事做不成!」

這句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雲浩然嚇了一大跳,什麼時候,事情就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了?他這個做爹的,還一點信兒都沒聽說!

他小心地問兒子:「戀雪,你是怎麼知道你表哥喜歡你哥哥的?」

雲戀雪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因為這次表哥來嘉州,他都沒太注意我,反而老盯着哥哥看,那就是他更喜歡哥哥了。」

雲浩然認真地想了一下,笨人有笨福,雲戀雪的道理雖然通常都不會太通,不過卻比他們這些聰明人更能看到問題的實質,有時候,想不佩服他都還不行。

岫出當年決定讓戀雪主管無雙堡財務,絕不是沒有考慮的。

這樣說來,傳聞就並非空穴來風,風星野很可能是真的愛上他兒子了,而且,還是如此地敢做敢為。

但是,岫出又是什麼態度呢?雲浩然不能肯定,所以,之後他對前來拜訪的人,就再也不肯把話給說死了。

得不到雲浩然的答覆,有些人不肯死心,於是天天上門「說教」,把雲浩然給攪得不勝其煩,再好的耐性也被磨光了。

特別是今天,無雙堡里一大早就來了十幾位「重量級人物」。

領頭的一位,竟是武當掌門葉真人!

雲浩然心裡冷笑,你們還當真沒完了!真是人善被人欺,我越是好言好語地向你們解釋,你們倒還越發地咄咄逼人!

我家岫出就算是真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那也是我雲浩然的責任,要你們來多管什麼閑事兒!—個個現在裝得跟個衛道士樣。

這件事從頭到尾,根本就是風星野挑起的,有脾氣,怎麼不見你們上銀雪城去講道理啊?

心裏這樣想,臉色就已經不好看了。其實,雲浩然本是個寬容的人,不過,他護短。對雲岫出,他是從小就一味地縱容。

在無雙堡,誰都知道說話最管用的是少堡主,連關係到雲戀雪要不要學武功這樣的大事,也都是雲岫出一句話說了就算。

只不過雲岫出自小就懂事,對雲浩然這個養父,他是真的從心裏尊敬和感激,太過分的事從來就沒做過,卻因而更得雲浩然的溺愛。

這幾天,聽着這些不相干的外人,對他的寶貝雲岫出說三道四,在雲浩然就已經是忍到極限了。

此刻,十幾位江南武林掌門級人物還未開口,雲浩然就已經從心底判定了他們無理。

他冷笑,「各位掌門大老遠地都跑到我無雙堡來做客,還真是有默契啊!」

武當掌門葉真人是個老狐狸,與雲浩然平時也有些交情,見他語氣不善,也不着急,打着哈哈說:「雲堡主,怎麼能這樣說呢?你可是我們江南武林的領袖,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大家當然想到來聽聽盟主的意見!哈哈,大家說,是不是這樣啊?」

眾人唯唯諾諾,大廳里一片「哈哈」聲。

雲浩然臉色稍緩,冷冷地說:「我兒子現在還被困在朝陽城裏,既然大家這麼有心,不如就跟我去晉國替他解困?」

葉真人一愣,乾笑說:「那當然是應該,少堡主這些年,為我們江南武林同仁做了不少事,他如今有了麻煩,我們當然是義不容辭!不過,這朝陽城也不是隨便就可以進去的,要想將少堡主平安救出來,大家總要合計合計,想個妥當的主意才行吧!」

「葉真人!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在千里之外,就算想出主意來,恐怕也不切實際吧?」雲浩然反問道。這些老傢伙,想這樣來搪塞我,可笑!

搪塞不了,葉真人立刻改弦易轍,「雲堡主,我們相交也近二十年了,少堡主也是貧道看着長大的。說句不多心的話,救少堡主,我們武當絕對願盡全力。」

「可是,我門下的弟子每個也都是媽生爹養,好不容易才拉扯大的,若沒有萬全的計劃,貧道實在不敢貿然行動啊……」

堂堂武當掌門竟然也耍無賴,雲浩然心裏默然。

想當初,葉真人也是敢作敢當的一方領袖,英雄遲暮,難道連膽子也變小了?這些年武當派逐漸式微,看來也不是沒有原因啊!

想到這裏,他對風星野的好感又添了幾分。

「葉真人既然這樣說,那雲某也不好再難為人家。不過,以後我無雙堡的事……也請你們各位不要再摻和了!」雲浩然指東打西說了半天,就是為了這一句話,將眾人堵得啞口無言。

今天,十幾位各派首腦約好了一起來,為的就是仗着人多勢眾,讓雲浩然不能不顧忌,一定要從無雙堡討個說法。可是來了半天,正題還沒講到,就被雲浩然用言詞給堵了回去,眾人心裏那個憋悶呀。

半晌,魔刀門門主萬宗流終於忍不住了,仗着他性格豪放,首先發難:「雲堡主,萬某是個粗人,不會拐彎抹角地說話,如果有什麼得罪堡主的地方,還請堡主不要跟萬某計較!其實,今天我們大家登門造訪,為的就是要堡主一句話。」

「無雙堡是我們江南武林的領袖,雲堡主之前也一直領着大夥兒與銀雪城對抗,現在,你們突然要與銀雪城聯手,該不會將我們大家給賣了吧!」

這話說得極不客氣,但顯然是說到眾人心坎里去了,因為滿屋的人竟無一人出言反對,反而凝神等着他回答。

雲浩然怒極反笑,「你們今天口口聲聲說我是盟主、領袖,可是,有你們這樣對盟主說話的嗎?既然你們不客氣,那我雲某就給你們一句話。」

「雲岫出是我兒子,他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不要說嫁個男人,就是比這更荒唐的事,只要他決定了要做,我雲某就一定支持他!」

此話一出,氣氛陡地僵住。

葉真人暗道:「糟糕!萬宗流將雲浩然給惹火了,這下適得其反,一定要想個辦法把局面挽回來才行!」

正在此時,管家忽然走了進來,在雲浩然耳邊低聲稟報:「堡主,銀雪城派人求見,說是有非常緊急的事!」

雲浩然環顧四周,剛剛還在咄咄逼人的群豪頓時鴉雀無聲,惶恐、心虛、恐懼,各種情緒都有,氣焰一下就弱了許多。

做人做到風星野這個分兒上,也確實有該他狂妄的道哩。

時至今日,銀雪城隨隨便便派個人來,都能讓這些武林大佬們忌憚,那試問,風星野還有什麼理由不囂張跋扈呢!

想到這裏,雲浩然不屑地一笑,對管家說:「你請他到偏廳稍等,我馬上就到。」回過頭來,冷笑道:「各位遠道而來,還有什麼要指教雲某的,就請—塊兒說了吧!否則,雲某還有些事,可就要送客了。」說完,起身,作勢就要離開。

葉真人急了,若讓雲浩然就這樣去見銀雪城的代表,那豈不是他們活生生地,硬將無雙堡推到了銀雪城一方?

他急忙挽留道:「等等,雲堡主,貧道還有一言!剛剛魔刀門萬門主說的話,確實太過分了,不過,看在他是個粗人,希望雲堡主能原諒他這一次。」

雲浩然傲然—笑,「葉真人,這無所謂原不原諒吧!這些年,無雙堡和我兒子岫出為咱們江南武林做的事,難道還少嗎?如今他被困在晉國,你們大家有誰真的關心過?反倒跑來跟我,沒完沒了地糾纏些連影兒都還沒有的事,你倒要我怎麼想?

「你們大家口口聲聲地說銀雪城是狼子野心,圖謀的是整個武林,不過,你們別忘了,是他風星野一個人闖進晉軍,救我兒子出來的,就憑這一點,我欣賞他,至少他有種!」

葉真人羞慚地紅了一張老臉,雲浩然的話字字誅心,直捅到他的痛處。

想當年,他也曾如風星野一般揮灑意氣,率性而為。

可是,如今年紀大了,身負的責任也重了,不自覺地就總想將事情考慮得更周到、更穩妥,有些明知該做的事,卻因此而被耽擱。

救雲岫出的事情,他不是沒有考慮,也曾和其它幾位門主認真討論過。

可是,帶着門下弟子長途跋涉到晉國,天時、地利、人和一樣也不佔,會出現多大的傷亡?他無法預計,所以,他也實在不敢拿弟子的性命去冒這個險!

羞愧之下,葉真人血液中尚存的幾分血性,終於被激發了出來,「雲堡主,你不用說了,什麼時候決定要去晉國,你通知一聲就行,我跟你去!我年紀一大把,就算真把命丟在晉國,也不算冤了!」

雲浩然點點頭,面容稍緩,這是他這幾天唯一聽到還像句人話的話,「好吧,各位稍等,我要先去見見銀雪城派來的人。」

銀雪城派來的並不是無名小輩,而是風堂堂主風影親自來了。

雲浩然心裏「叮咚」作響,難道岫出出事了?

風影則有些尷尬,因為他今天要辦的兩件事,都不容易。

第一件,他是奉城主之命,要向雲浩然通報他們城主與雲岫出成親的喜事,希望他能同意;但同時,他又奉了老城主之命,要轉告雲浩然,他風仲言是絕對不會承認這件事的,希望雲浩然能與他保持一致。

天哪!誰來告訴他,這完全相反的兩個命令,究竟要他怎樣執行?

來之前,風影已經翻遍了銀雪城所有的條例,但沒有一條講到當城主與老城主的命令完全相反時,做屬下的應該怎樣處理。

沒法子,風影只有採用最笨的方法,就是兩個命令全部執行!

「雲堡主,在下今天前來是有兩件事。一件是,在下收到我們城主的消息,說他和貴堡少堡主已經成親了,要在下向您通報!」

不等雲浩然有所反應,風影立馬接着說:「不過,我們老城主也同時要在下向您轉告,他絕不會承認這件事!」

一口氣說完,風影暗暗吐了口氣。好傢夥,終於讓他給說完了。不過,這下恐怕也要熱鬧了!

出乎意料,雲浩然聽后並沒有太大反應,他只是有些啼笑皆非,諷刺道:「風堂主,天下父母心都一樣,不過,雲某倒是很想知道,風星野那小子要做的事,你們老城主真的阻止得了嗎?」

「這個……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所以在下也不知道。雲堡主,如果有可能,您能不能給我們老城主回個信?」風影苦笑。

「沒問題,你可以回去轉告你們老城主,我們無雙堡跟你們銀雪城不同,雖然我還沒退位,不過,無雙堡是我兒子說了算!」雲浩然毫不猶豫地就反將一軍。

他的護短意識根深蒂固,針對他兒子,比直接針對他還讓他反感。

「啊?哦,好的,在下一定轉告!」

風影暗道:「看來,這位出了名護短的無雙堡主,已經陷進意氣之爭了,可千萬不要讓他再跟老城主對上啊。」

想到這裏,風影立馬進行第二件事,「雲堡主,還有一件事,這是我們城主從朝陽城給您寫的一封信,要我當面交給您。」

「哦?」雲浩然從風影手裏接過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字條,只看幾眼,神情大變,整個人不怒而威,「風堂主,請你稍等,雲某交代幾句,就跟你一起出發。」說完,匆匆而去。

回到大廳,葉真人等尚在等待。

雲浩然不等他們發問,搶先說道:「各位,雲某還有急事,就不留各位了,不過,臨別雲某有一言奉告。」

「晉國軒轅的大軍,已經越過伏越山脈入了關,現在我們燕國的屏障——伏越關,已經在晉軍的重重圍困下,十萬大軍生死未卜!我無雙堡已決定與銀雪城共赴國難,各位何去何從,請自己考慮吧!」最後掃視了群豪一眼,向葉真人點點頭。

半個時辰后,雲浩然和風影離開無雙堡,踏上征程。

同一天,在伏越關西面,雲岫山他們終於來到了這條掀起這場軒然大波的神秘小徑前。

從四月初六混出朝陽,一路不分日夜地策馬狂奔,僅僅三天,他們就趕了五天的路程。

風星野的四個近衛,將接應的準備做得近乎完美。

從朝陽城到伏越關,每隔五十里路,就有專人替他們準備改裝用的衣物、換騎的馬匹、偽造的身分路引,連附近晉軍的搜查方向都有詳細情報。

這樣一站—站跑下來,他們唯一需要做的,竟然就是待在馬背上。

這三天,風星野一直都在注意雲岫出。

事實上,雲岫出只有在墜月湖上剛剛聽到獨孤寧耳的消息時,曾有過片刻的脆弱,這之後,他很快就恢復了常態,甚至有時在路邊短暫休息時,還有心情跟四個近衛開開玩笑。

但風星野反而更擔心,因為在此之後,雲岫出就再也沒有提過獨孤寧耳一個字。對雲岫出來說,越不提的事情,才是他越在意的。

到了第三天,他們離伏越關已經越來越近了,負責盤查和巡邏的晉軍,也越來越多。

雖然有着完整的情報,但他們還是與搜查的晉軍,有了數次的不期而遇。

這其中,有三次他們都沒能矇混過關,最後不得不強行出手,才解決了問題。結果他們還是暴露了行蹤,給晉王留下了線索。

離伏越關八十里,這裏是負責接應的最後一站。

換過馬匹,稍事休息之後,風雷稟報說:「城主,翻過前面的那個山頭,就能看見伏越關!過了那裏我們就安全了!」

這一路雖然有過幾次驚險,但好在沒出什麼岔子,眼看快到伏越關了,風雷稍稍鬆了口氣。

「好的,不過,今天我們解決了三批巡邏隊,軒轅應該已經有所準備,大家要小心,走吧!」風星野下令道。

無論如何,他也要將雲岫出安全地帶回燕國。

眾人上馬,揚鞭,正準備出發時,雲岫出勒緊韁繩,悠悠地開了門:「我要是你,就絕不會再往前走一步,現在掉頭,剛好還來得及!」

風星野愣住,眼眸一閃,凝思道:「你的意思是,前面有軒轅的埋伏?」

「埋伏嗎?肯定是有!昨天我們大概是每半個時辰,就會碰上—次巡邏,今天碰到的間隙還要短些。可是,從剛才我們殺了最後一支巡邏隊,已經有一個時辰,沒遇上晉軍了。」他點點頭,淡淡地回答道。

「城主,我先去探探?」風雷請示道。聽說可能有陷阱,風雷的第一反應,就是不能讓城主去冒險。

「不用去,依軒轅的性格,他如果要設陷阱,就必定是個非常厲害、完美的陷阱。說實話,被我跑掉這麼多次,軒轅應該是再也輸不起了!」雲岫出的語氣依然淡定,不急不躁。

「大人有辦法了?」見他如此篤定,魯大海問道,「沒有!前面是我們通向伏越關的必經之路,軒轅只需在這裏張網以待,就能將我們一逮一個準。」

「其實,我們前面遇上的那些巡邏,都是軒轅為了消除我們的戒心而下的套。」雲岫出依然不着急,向眾人慢慢地解釋說。

「好吧……岫出,你就直說想怎麼做吧!」見他執意賣關子,無奈之下,風星野只好開口問道。

「你們說,一齣戲,排場弄大了之後,最怕的是什麼嗎?就是沒人捧場!所以,我的意見就是,我們也不去給軒轅捧這個場!改道吧,星野!」吊足了眾人胃口,雲岫出終於得意地說道:「再等一會兒,軒轅就要急得跳腳了!」

「你是說……走穿越伏越山脈的那條小路?可是,我們還不知道它的具體位置呀?」風星野沉思著問道。

「所以,我們才一定要找到它!先不說找到這條小路,在以後跟晉國的對抗中有多重要,大家想想,我們為什麼要到伏越關去?」

「伏越關現在已經被晉軍圍困住了,我們進去,等於就是從一個包圍圈跳進另一個包圍圈,到時,我們還得再突一次圍!」

「可是,夫人如果到了伏越關,說不定就能帶領我們的十萬燕軍全都突出重圍呢?」魯大海對雲岫出的信任,已經快到盲目的地步了。

雲岫出緩緩地搖搖頭,「魯大海,你記住,我不是神仙,也變不出魔法來。而且,我如果去了伏越關,果親王第一個要防的,就是我了,到時恐怕連一個人都逃不出來。」

「夫人不早說?如果要去找那條通過伏越山脈的小路,我們在前面就應該拐彎了。」風雷不解,現在再倒回去,又要多花一、兩個時辰了。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別再耽擱了。風雷,你來帶路!魯大海,你在後面清除我們留下的痕迹!」風星野果斷地作了決定。

他走到雲岫出身邊,翻身上馬,坐到雲岫出身後,將他圈進懷裏,低聲說:「你休息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連日連夜地趕了三天路,其實,大家都很累。

雲岫出受的傷畢竟是才剛復原,但體力比以前差了許多,雖然他還在強撐,不過,風星野還是注意到了他的疲憊。

點點頭,雲岫出靠進了這個讓他無比安心的港灣。

寧耳的死,對他而言,是個沉重的心理負擔。

他想裝得不在乎,他想讓風星野不替他擔心,可是,每次只要一想到寧耳的名字,都會令他心痛不已。再加上接連三天的勞累,他確實已經到了極限。

不過,靠在風星野懷裏,他也並不想安分休息,找著話說道:「唉,你說,等會兒軒轅突然找不到我們的蹤影了,他會不會跳起八丈高啊?要是能讓我在旁邊瞄上一眼就好了!」

看着他一臉遺憾的神情,風星野笑了,「你根本就沒想過要走這條路吧!」

雲岫出輕輕地嘆口氣,「是啊……」

「那為什麼這時才說?」

「你真的不知道?」他反問。

「我是想到了一個理由,可是,又不太相信你會這麼好心!你讓我們這一路不知不覺地幾乎踏上軒轅的陷阱,只是要讓他確信,我們根本不知道秘道的事。這樣你爹和我的手下,對晉軍的進攻才更突然,獨孤寧參他們才更有可能逃出去!是這樣嗎?」

「大致上沒錯,當然,我也想小小地耍他一下,而且,這樣我們走秘道才可能更安全一些。」

「可是,你什麼時候連獨孤寧參也要幫了?我記得當初某個人,可是處心積慮地想要獨孤寧參戰敗的啊!」風星野調侃他道。

「呵呵……此一時彼一時嘛……如果是十天前,我一定會說:這樣大的一次慘敗,如果有一位皇子也同時殉國的話,會讓王室的形象顯得很悲壯,老百姓就不僅不會埋怨朝廷的無能,反而更有可能跟朝廷同仇敵愾地抗擊晉軍。」

「而且,現在蝴蝶正在伏越關,我說不定還會拜託你傳信給他,讓他趁機刺殺寧參呢!」

「那現在呢?」

「現在嘛,雖然我的本意是想多救出些燕軍來,不過,若因此讓寧參也逃出來,我也不會太在意,就讓他生死由命吧!何況,經歷這樣的慘敗,作為主帥,他也要負全責,就算留住一條命,以後也很難翻身了。」

「可是,為什麼突然就變得心軟了?」

「咳……你就當我本性善良,行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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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鶴唳-逐鹿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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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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