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林皓坐在候機大廳的座位上,眼皮一陣狂跳,在兜里翻口香糖,想放鬆一下,突然身體一僵。

「完了……怪不得我心驚肉跳的……原來我把槍帶來了!」大件行李已經託運,林皓背上隨身的包,和帶隊的老師打了個招呼:「我證件忘記拿了,回去取一下,不會誤時的。」

祁家離機場太遠,林皓只得趕去林家大宅,急匆匆的跑進去,攔住傭人問:「嫂子在家嗎?」

「太太出門玩牌去了!」

林皓哀嚎一聲,嫂子不在,難道要把槍給老媽保管?

傭人又說:「但是大少爺在客廳,還有——」

「那就好!」不等傭人說完,林皓就匆匆向客廳跑去,一邊跑一邊掏出槍來,時間快來不及了。

然而剛繞過假山,就看到讓人瞠目結舌的場景。客廳里有五六個人,大哥扶著母親正對着門口,被人用槍指著頭。

林皓大腦一熱,舉槍就射。這是把消音手槍,「噗」的一聲只有林皓自己聽得到,眼看着脅迫大哥和母親的人倒在地上。

一切就發生在秒余間。

背對着他的幾個男人轉過頭,用槍指着他,居然是林皓認識的人。

「鄒捷,你怎麼在這兒?我剛才打中了誰?」

鄒捷萬萬沒想到,開槍在背後射擊的,居然會是林皓,低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被椅子遮住身軀的祁子嘉,接收到了他眼中的暗示。於是收起了槍,向林皓走過去,平靜的說:「接到消息,有人來搗亂,大哥派我們過來看看。」

「祁子嘉呢?」

「在忙別的事情!」

「哦……幫我把這個給他!」林皓把槍交給鄒捷,又向兄長和母親走去:「你們沒事吧?」

「沒事!」林丞憲上前一步,擋在門口,沉聲問:「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要去日本嗎?」

「啊啊啊——真的來不及了!」林皓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立刻跳了起來:「哥,我走了,你們要照顧好自己!拜拜拜拜——」

然後拉着背包,大步向外跑去。他並不擔心家裏的安全,況且鄒捷他們也在,所以……對剛才貿然的開槍,也有些後悔,只是時間來不及不能細問。

上車后,又給祁子嘉打了個電話,半晌才有人接,那邊傳來的聲音懶洋洋的。

「怎麼還沒上飛機……」

「嗯……有點意外,我之前惹禍了,開槍打傷了一個人。」

「想必……是那個人命中有此一劫吧……」

「你很少這麼安慰我,是不是因為我要走了,你捨不得我?」

「……呵呵……」那邊沉默了幾秒鐘,傳來輕笑的聲音。

聲音低沉,貼著耳朵,像是有氣息流動一般,讓林皓兀自紅了臉。

「林皓……我……」

「嗯?」

「我……你……」

「什麼?」

「再見!」

我愛你……以前對林皓是最甜蜜的糖,現在則變成最沉重的枷鎖。他沒有能喂男孩吃這顆幸福的糖果,就更不能鎖住那個男孩比誰都自由的心靈!

鄒捷掛掉電話,抱緊懷中胸口汩汩流着血的男人。

林丞憲面無表情的站在他們面前,情勢沒有逆轉,畢竟祁子嘉用來威脅他的不是槍,而是一張又一張的罪證。

可是,那二十齣頭的大男孩臉色蒼白,血流不止的樣子,即使冷酷如他,也無法不動容:「你又何苦?」

「人生……果然是不能規劃的……」祁子嘉說着,口裏也湧出鮮血,鄒捷用袖口擦拭著,但血還是染得半張臉鮮紅。

「你既然是真心對林皓,又何必逼我,也逼自己?」

祁子嘉搖了搖頭:「你們給我一個交代……我下去……也好去面對恩嘉……」

他從三年前就開始謀划,想過無數種可能,想過死,卻怎麼也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了結。若是這麼去了,他不知該如何面對恩嘉。

當初,他想保護恩嘉,照顧恩嘉,想給恩嘉所有美好的一切,就像是給自己一個美好的未來一樣,可是那一切就像是一個泡沫,被輕易的擊碎了。

當初,恩嘉流着淚向他告白,愛情是恩嘉唯一向他要求的東西,可是他用最乾脆的方式拒絕。他說不喜歡男人,卻食言在林皓身上。

愛情無法回應,連復仇也以如此滑稽的方式落幕,他對恩嘉的虧欠無法彌補。

祁子嘉忍不住笑起來,濃稠的血液不斷湧出,嗆了嗓子,可是連咳嗽的力氣都沒有,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林夫人終於掩面痛哭起來:「他們是無辜的,是我對不起他們母子,這都是我的錯……」

原來,他要的只是這樣一句話而已。

他和恩嘉,都是無辜的,他們沒有做錯,他們不該遭受那樣的對待,他們不比任何孩子低賤……這樣的話,林皓曾經說過。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被尊重的溫暖,卻也是最後一次了嗎?

「去日本……照顧林皓……不要讓他知道……」用剩下的最後一口氣叮囑著鄒捷,闔上眼眸的時候,晶瑩的淚珠滑過臉龐。

而他們第十一次告白的約定,終究又成了一個美麗的泡沫。

也許這就是他的宿命,他前世埋了一個人,這些功德只夠他品味一個叫林皓的男孩的美麗愛情,卻無法擁有。

林皓……深感厭惡的醜陋中,唯一不同的存在。

一個單純真心只想讓他幸福的林皓、一個總是任性刁鑽卻又全心全意待他的林皓、一個總是委屈兮兮卻又總讓他措手不及的林皓、一個對他而言不該愛上卻又深深愛上的林皓。

林皓……第十一次的告白……好像來不及了……

東京大學派了位中年大叔接機,之前說好住要讓幾個學生分別入住附近的民居,以便了解日本文化和語言。可是萬萬沒想到,給林皓安排的居然是一個建築規模不遜於林家的大宅院。

傭人懂中文,將他領到一個偏僻的院子。林皓沒工夫疑慮,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然後打電話給祁子嘉報平安,可是對方的手機居然關了。

宅院的主人晚上才歸家,看到那張臉林皓險些嘔出一口鮮血來——居然是賀原衫。

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林皓也沒惹事,早早上床睡覺,明天還要早起去東大。臨睡前又給祁子嘉打了個電話,依然沒能接通。

第二天一早,正吃早飯,門被推開,一個熟人走了進來。

「鄒捷,你怎麼來了?」

「大哥讓我來照顧您。」男人從懷裏掏出袖珍手槍,遞給林皓。

「祁子嘉的電話怎麼打不通?」

「大哥說要是一直和您通話,恐怕沒心思工作,不能如期趕來赴約。」

這樣的答覆自然讓林皓幸福得飄飄欲仙,也徹底放下擔心,投入到日本的交流生活中。

賀原衫是個很周到的地主,不僅吃穿用度安排得宜,課餘活動也安排的豐富多彩。派了專門的司機和嚮導,帶着他們四處遊玩。

正是櫻花漫天的季節,整個城市瀰漫在香氣中。富士山很美,溫泉很舒服,然而異國再新鮮有趣,沒個有共同語言的人陪在身邊,也玩得不起勁。

於是度日如年,每到一處,都要念叨:

「唉……三天了……他還沒來……」

「唉……四天了……他還沒來……」

「唉……五天了……他還沒來……」

然而第七天的時候,那個人還是沒有出現。林皓等到日落無果,二話不說,打包收拾行李,訂了當晚的航班。

鄒捷站在旁邊,漠然的看着他的舉動,破天荒的主動開口:「林先生,大哥讓你在這裏等他。」

「我等了七天他還沒來!」林皓提起行李,急匆匆的向外走,「他不出現,肯定是有問題!」

「你回去也找不到大哥。」

林皓停住腳步,轉頭:「什麼意思?」

鄒捷沒有回答,重複道:「在日本等,是大哥的命令!」

「他是你大哥,可以命令你,卻不能命令我!」林皓吼了一句,沖了出去。

在院子裏,和賀原衫相遇。雖然心裏波瀾起伏,但是他努力維持着平靜:「我要回國一趟,學校那邊麻煩賀先生幫我請假。」

賀原衫偏了偏頭,一臉疑惑:「為什麼着急走?我招待不周嗎?而且這樣不是和子嘉錯過了?」

聞言,林皓驚訝的瞪大眼睛,「祁子嘉來了?」

「呵呵,這邊請吧!」

賀原衫欠身,林皓急忙跟着走了幾步,身後突然傳來悶哼聲,回頭,鄒捷居然被幾個人制住,五花大綁起來。

林皓趕忙向後退,賀原衫冷冷的提醒:「這裏是我家,你能躲到哪裏去?」

僵直的轉過身,凝視着賀原衫的眼睛,林皓深吸一口氣,重新走了過去。那幾個人押著失去反抗能力的鄒捷,也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幾分鐘后,一行人來到一排櫻花樹下。一地的花瓣,踩上去軟軟的,腳下有些打滑。

「你帶我來這做什麼?」

「你不是要見子嘉嗎?」

賀原衫在一個類似神龕的盒子裏,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瓷壇,交到林皓手上。

「這是什麼」

「子嘉的骨灰!」

「啪!」林皓的手一抖,罈子墜地,破碎,灰色的粉末灑了一地,晚風一吹,揚起漫天的粉霧。

林皓瞠目結舌的看着賀原衫,美貌的男人臉上日式的恭順微笑消失,凝聚了一層冰霜。

「他死了?」林皓的聲音抖得難以分辨音節。

「祁子嘉讓我照顧你……作為朋友,我理當照顧他的遺孀,可是看你這麼痛苦,我決定送你們團聚。」賀原衫的動作很遲緩,在衣襟里摸出手槍,對準林皓的額頭。

對烏黑的槍口視而不見,林皓急切的想得到一個答案。

「他怎麼會死?!」

「拜你的好槍法所賜!」

「我……我?」

賀原衫的回答讓林皓打了個寒顫,大步的向後退去,靠在櫻花樹上。

「沒錯,你打死了他。」

林皓的身體抖動起來,搖晃讓更多的櫻花飄落下來。

「我不相信!」

「他還是太天真了……臨死的時候,還叮囑我照顧你。留下你,對我有什麼好處?」賀原衫拉開保險栓。

「送我回國去找他!我不相信!」林皓也拔出槍來,可是手臂抖得左右搖晃,根本無法瞄準。

賀原衫大聲笑了起來:「對,就是這把槍,就是這把槍要了他的命!」

「不是的……」林皓將期望的目光投向鄒捷,被押制着的男人別開頭,總是面無表情的他,神情中也染上痛苦之色。

「我殺了他……是我殺了他?」最後一絲冀望破滅,林皓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

離開林家時,那個倒下的背影,在腦海里浮現。太遠太模糊,他居然沒有發現,那個人,是他最愛的男人?!

林皓頭埋在膝蓋,痛哭失聲:「我說過……我會疼他,照顧他,保護他……可是,我竟然殺了他?!」

他終於還是失去了他嗎?

失去了那個讓他年少的心初次萌動的漂亮男孩、失去了那個故作堅強的脆弱男人、失去了那個無限包容他的體貼情人、失去了那個會害羞的偷笑、會生硬的毒辣、會說違心的刻薄話、會隱藏自己的祁子嘉嗎?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這樣一個人了嗎?

伸手去摸面前揚散的所剩無幾的粉末,卻無法感受到一點心意相通,林皓抬起淚痕斑駁的臉,舉槍。

「你騙我——送我回去!」

「砰!」

槍聲響起,震動得更多的櫻花落下。

很多事情,林皓不知道真相,沒有人告訴他。這一場爾虞我詐、欺騙利用、承諾背叛,他是徹頭徹尾的局外人……可是他不在乎,他不在乎仇恨和殺戮,他在乎的只有那個男人的愛。

那個他以為已經握在手裏,卻始終沒能抓緊的愛。

如果生命的沙漏能放平……如果時間能再多一點、再多一點點……如果能給那個男人的快樂再多一些、再多一些些……如果……如果一切不是如果……

有一個能微笑着說「幸福」的機會,就好了。

「……各部門聯合行動,摧毀了一些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集團。」

電視上的女主播平靜的報導著:「共搗毀祁、沈、高、李等一批犯罪集團三十多個,涉案人員、涉案金額巨大,繳獲槍枝武器XX,毒品XX、走私品XX,揭發檢舉包括原XX局長、XX委員在內的包庇者十餘名……」

其中,並沒有林丞憲的名字。但是,他並不是沒有遭受到懲罰。

事實上,這一場大規模的逮捕行動,就是由他自首引發的,其中牽連出數十位高官落馬。可是有再如何徹查也不能動的人涉及其中,而林丞憲就是關鍵人物,再加上關於他的證據並不是那麼充分,因此沒有接到起訴,只是內部處理。

免去一切職務、個人資產充公,終身禁止出境,林家的政治生涯徹底的結束了。

而那份能讓他坐一輩子牢的罪證,早已灰飛煙滅。

不是誰都能做到鐵面無私,不是誰都做得成清道夫……

司俊在給祁子嘉料理後事的時候,對跪在火盆前嚎啕大哭的季小武說:「子嘉是我見過最有氣魄的人,他有笑看風雲的能力,卻從來缺乏置身事外的冷漠……」

於是當他燃起複仇的火焰,第一個被灼傷的,就是他自己。

季小武一邊哭一邊燒紙錢:「大哥,從此以後,你就逍遙的做神仙吧!再也、再也別勉強自己了!」

祁子嘉沒有給自己留餘地,卻給他們都安排好了後路。司俊的底洗得乾乾淨淨,現在是以前隸屬祁家的某個白道企業的經理,季小武本來就沒做過什麼壞事,頂多被員警纏着問了些口供,連案底都沒留。

賀原衫千里迢迢來奔喪,對着靈位三鞠躬,將香插在香爐里。

「子嘉,你當初救過我一命,這份情我一直記着,現如今我送你的愛人與你團聚,就當還了這份情,從此再無瓜葛!你在天之靈,莫要怪我奪你生前的地盤。」

這一場風暴席捲了整個黑道,不管是走私通道還是毒品網絡,全被一舉搗毀。可是……誰都知道,用不了五年,新的黑道王國就會建立起來。

有人的地方,就永遠少不了灰色地帶,少不了貪婪和爭鬥。這個道理,他在告別過去的那一刻,不知是否想明白了。

林皓從黑暗中蘇醒,睜開眼睛,刺目的白色,當下心裏就想,如果是到了天堂,就要抓住天使的翅膀,逼問他們祁子嘉的去處。

吱——房門被推開,一身白衣的男人走了進來,將一杯牛奶放在床頭柜上,坐在床畔。「你醒了。」

背後沒長翅膀,臉蛋還是那麼漂亮,靠近的時候能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

「啪!」林皓揚起手,給了那男人重重的一巴掌。

男人偏過頭,白皙的肌膚上浮現出幾道指印。

「你騙我!」林皓撐起身體,看着眼前這個纖瘦單薄的男人,張開雙臂猛的將他抱住,頭埋在肩頸,吸着他身上特有的香氣,哽咽:「幸好是騙我的!」

眼淚一顆一顆掉了下來,整張臉濕成一片。

他幾乎信以為真,槍響的一刻竟然覺得解脫,只等黃泉路上與他重聚。不久后就察覺出自己沒死,只是被麻醉了不能動,依稀能聽到外面的動靜,感覺身體被搬運。

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這男人的詭計,最終目的他不知道,但過程卻是讓他褪了一層皮般難熬。

「為什麼裝死嚇我?」

「我沒有裝死,我是不得不死……啊……」

手臂的力量太足,勒得懷裏的人悶哼了一聲,林皓連忙放開他,七手八腳的扯着他的衣服,將上身扒個精光,還包着厚厚繃帶的胸膛露在面前。

頓時明白,賀原衫和鄒捷說的都是真的。手指沿着繃帶撫摸,一想到心臟差點停止跳動,就害怕得牙齒打顫。

「打在哪了……」

「左胸!」

「那……」

「我沒告訴過你,我的心臟長在中間嗎?」

林皓突然覺得的哭笑不得:「怪不得總是心眼那麼小,原來心位不正!」

祁子嘉揉了揉他的亂髮,低頭整理衣服,露出白皙的頸項和清晰的鎖骨。清純的極致便是性感,用在他身上再恰當不過。

這是個太有吸引力的男人,周身散發着的誘惑氣息,總是讓林皓忘記思考,忽略很多顯而易見的問題。

「我是你的仇人嗎?」

「不是。」

「我家是你的仇家嗎?」

「……」

林皓抓着他的衣領,聲音有些哽咽:「你從頭到尾,都在利用我嗎?」

「我有沒有利用你,你可以問問自己的心。」

「我的心被你蒙住了!」

「我帶你回來,就是揭開那層紗……」祁子嘉平靜的講述着他與恩嘉的遭遇,講述著恩嘉吸食的毒品的來源,講述着他心中的憤怒。

但最後,也沒說出恩嘉的身分。他不記得這個哥哥,恩嘉也不見得想要這個弟弟。這一人無知一人無存的關係,永遠沒有揭示的必要。

林皓聽完,垂著頭一言不發。半晌,才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你報復了他們?」

「生活可以繼續,但榮華富貴再不會有。」他的報復行動,在遇到林皓的一刻,已經被攪得亂成一團。

「我要去看看我媽媽和哥哥……」林皓轉身向外走,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出門的一刻回過頭,問:「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等著……第十一次……」

門被關上,風吹着發出吱吱的響聲。祁子嘉揉了揉窒悶的胸口,力道使得太大,一下子疼得眼淚都掉了出來。

能撿回一條命,實在是意外中的意外。

中槍之後,他以為自己死定了,哪知一向苛責他的老天爺這一次大發慈悲放過他。三天後蘇醒,只有司俊守在身邊。這個在他最艱難的時候選擇了他的夥伴,這一刻依然站在他這邊。他按照他的願望,處理了整件事情,同時,也發佈了祁子嘉的死訊。

他如果不死,黑道勢力不會這麼容易的瓦解,他如果不死,日後將永無寧日。他死了,前塵往事,就與他再無瓜葛。同樣的需要一死的,還有林皓。

前黑道老大的情人,幕後黑手的弟弟,客死異鄉,事件圓滿落幕。

司俊安排得周詳妥當,可是卻獨獨忽略了林皓的感受。

在他眼裏林皓只是祁子嘉的附屬品,但祁子嘉從未這麼認為。

於是不顧司俊的阻攔,不顧他打算關押林皓到祁子嘉徹底康復,在日本團聚的計劃,硬是冒險將林皓接了回來。

林皓對他的愛,熱烈而純粹,是他這半生中品嘗過的最美妙的滋味。但他不能利用林皓的愛做擋箭牌,愛情不等於無條件的原諒,更不等於縱容欺騙。

林皓當初義無反顧的選擇愛他,現在,也同樣有權利選擇不愛。

日暮低垂,房門還是輕輕晃動着,沒有人回來。

祁子嘉從衣兜里掏出機票和為林皓辦理的假護照,放在床上,拎起自己的行李,趕赴機場。

夜晚的機場人不多,祁子嘉壓低帽沿,過了安檢口,上飛機坐到靠窗的位置,將隨身的包放在身邊的空位上。陸續有人上機,封閉的空間內有些嘈雜,他將帽子蓋在臉上,深陷一片黑暗之中。

到頭來,他還是一個人。

他以為在愛上林皓之後,便不再孤單。他曾經想過各種惡毒的方式復仇,他曾經想過玉石俱焚,可是貪戀這不再孤單的感覺,向那顆真心屈服。

他總對林皓說,我寵着你,我心疼你……卻不肯給他一個真正的答案。

他只是想等對恩嘉的虧欠都還清了,他只是要對方還了那句欠了恩嘉母子的道歉,他只是想用沒有陰影的心去回應林皓那份簡單幹凈的愛,他只是想在久違了的陽光里抱着他表白。

可是這一切,都是自私的決定,這一切,都是他自以為是的想法,這一切,都建立在欺騙和隱瞞的基礎上。

他不是無所不能的大哥,他只是一個懦弱的逃避者,他表面上的堅強冷靜是因為他一無所有。他總是把壓力交給林皓來承擔,卻又從頭到尾將他蒙在鼓裏……林皓不肯原諒他再正常不過,林皓會失望理所當然。

突然,遮掩物被粗魯的揭了下去。

祁子嘉心裏一驚,難道是事情敗露,被員警發現?心中百轉千回,瞪大眼睛,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張年輕英氣的臉蛋,鳳眼上挑,雙頰紅撲撲。

「嗨!」

「……」

「怎麼不等我?」

「……」

「傻瓜,哭什麼?」

「……」

「我愛你!」

「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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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道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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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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