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他們的關係變得劍拔弩張,只要一個不小心都有可能擦搶走火,為避免這情況,嚴君廷盡量不侍在家裏。

他延長待在診所的時間,回到家的時候多半都十二點多,好避開兩人碰面的尷尬場面。

今天下午只有預約的四個病人,一個臨時要更改日期,才換得他現在的多餘靜心時間。他一個人躺在診療室的躺椅上?閉着眼睛,腦中一片空白。

忙的時候時間過得很快,發獃的時候亦然,等他回過神時,窗外一片漆黑,抬起頭,牆上的鐘鍾顯示七點多。

陳雅靜敲門走進來,「醫生,害不回去嗎?」

「晚點,你先下班吧。」

「好吧,那我先回去,你也早點回家,別讓人太擔心了。」她輕輕關上門,繼續留給嚴君(廷一個安靜的空間。

陸定語還會擔心自己嗎?

回到家的時候,他房內的燈也暗了,有幾次他都想去敲他的門,卻始終提不起勇氣,這一退縮使他們的隔閡加大,就更不知如何轉圜。

嚴君廷依舊在十二點前回到家,站在公寓樓下,輕易能看見屋內一片漆黑,不過陸定語肯定是在家的。

果不其然,他打開門,就著外頭的微亮光線,他看見站在落地窗邊的陸定語。

嚴君廷先開燈,又去喝杯冰水,重新回到客廳坐下,帶着即將接受審判的心態正襟危坐。

「你後悔了嗎?」陸定語問出同樣的那句話。

他回道:「我只是……」

「只是什麼?」,

「我只是怕你根本是將我當成宇希。」

陸定語真恨不得痛毆他一頓。

他煩躁地爬了爬頭髮,神情滿是挫敗與無奈。「沒想別居然是你受到大哥的影響,跟我在一起那麼久,最了解我的人不正是你嗎?難道我愛的是誰你還不明白?」

嚴君廷聽得出他說出這些話的背後,是用了多大的努力去壓抑住心中的怒火。真是自己想太多了嗎?

「既然你都這麼說,我是否也該問你,在你心中宇希到底佔了多少分量?」

「你明知我跟宇希已經是過去的事情,為什麼……」

等話到了嘴邊,嚴君廷方驚覺自己真的是做錯,這回他明明很仔細,是在確定陸定語的心意后才接受他,為什麼現在又輕易受到陸平佑的挑撥對他產生懷疑。

愛得太深怕失去,他真的是錯得離譜。

「定語,我……」

「夠了!」陸定語出聲喝阻他繼續靠近。「假如你無法確認愛不愛我的話,就別施捨感情給我,同情絕對不可能是愛情,我也不要那種愛情。但我能坦蕩蕩地告訴你,我是愛你的。」

「定語,我真的……」

陸定語卻轉過身拒絕聽他的解釋。「既然你每晚都得晚歸,我會盡量早搬出去。」話一說完,他隨即離開屋子,腳步急促,沒有想要被挽留的意思。

「定——」曉得陸定語一旦決定就不會更改的性格,嚴君廷只得由他去。

而且這次錯的人是他,他百口莫辯。

一份好不容易才呵護到發芽的愛情,卻硬生生地被他給折斷。

望着空蕩蕩的屋子,他懊悔不已。

除了後悔,還有滿腔的歉意,但那個能讓他道歉的人卻離開了。

該死,他到底傷了定語多深?

「你的女朋友實在是有點過分。」

昨天晚上陸定語到張師傅家寄住一晚,反正張師傅就住在麵包坊的樓上,他打地鋪睡了一晚。

今天開店,張師傅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不停追問理由,聽清楚來龍去脈后,他也認為陸定語的女友很不應該。

陸定語搓揉麵糰,並不搭腔。

「她這樣懷疑你就真的太無理取鬧了一點,你都跟她住一起了,還有什麼好煩惱的?女人就是這樣,沒事愛想東想西,想些有的沒的,想男人會不會愛她、會不會在外頭有女人、會不會有一天不再愛她?」張師傅說上癮,彷彿是在抒發心得。

陸定語抬頭,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你也深受其害?」

張師傅遂而搖搖頭,又加上一聲重重的嘆息。「何止,簡直是水深火熱。所以我支持你不理她,免得到時候她吃定你,你就永無翻身之地。」

陸定語咧嘴一笑。

張師傅以為他是不信自己,又道:「年輕人,我不會騙你的,女人啊,寵不得。」

「可是我還滿喜歡寵他的。」喜歡幫他做早餐、做他喜歡吃的吐司,看見他的笑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想讓嚴君廷開心。

張師傅瞥見陸定語出神的表情,一手搭上他的肩。「你啊,真是陷得太深,只希望你的女朋友能明白你的好,要不然爾就真的是太蠢了。」

陸定語回以一抹笑容。

張師傅只得道:「各人造業各人擔羅!還有啊,那個麵糰已經差不多,你已經揉了快一個小時啦。」知道陸定語昨天跟女友鬧得不愉快,對他的失神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陸定語聞言,隨即開始將麵糰揉出形狀。來到這裏,為了儘快能製作出吐司,他非常努力,也慢慢做出興趣,更喜歡客人看見他做的麵包時露出的歡喜表情。

張師傅點點頭,「對了,我差點忘了,你女朋友是不是也住在這附近,要不然你怎麼會來我這裏工作?」

「他住在附近。」

「那真巧呢。哎呀,我看你今天就做一個愛心麵包給你女朋友陪罪好了,床頭吵床尾合啦。」

「你剛剛不是說要我堅持?」

張師傅搔搔頭,尷尬地哈哈大笑。「有嗎?哎呀,女人嘛!就讓一下也沒關係,這樣才能顯出我們男人的度量,就這樣啦!」聽見外頭傳來鈴鐺聲,他連忙將陸定語無趕出去招呼客人,「有客人上門,先出去忙,這裏我來弄就好了。」

自從有陸定語坐鎮櫃枱后,他的工作着實輕鬆不少,客人也明顯增加不少,生意好,當然做得更起勁。

一早,麵包坊就會先湧入十幾個女學生,不僅為了買剛出爐的好吃麵包,還能夠欣賞好看的帥哥,她們當然天天報到。

然而今天的客人群中,還包括嚴君廷。

剛剛他站在外頭,發現外頭的徵人啟事已經撕下,前陣子是陸定語幫他買回吐司,他有段時間沒有再過來這裏,等他看清站在櫃枱后的男人是誰后,錯愣地站在外頭好一會兒,等到裏頭已經有容得下自己的空位后才走入。

又一聲叮噹,陸定語方抬頭就看見嚴君廷,卻又不動聲色低頭幫女學生結帳。

五分鐘后,櫃枱清空,終於還店內安靜,還有讓他們單獨相處的空間。

嚴君廷拿了丹麥吐司到陸定語面前,結完帳后,腳步卻移動不了。從沒傷害過人的他不知要怎樣先開口。

偏偏陸定語一派冷硬,不肯跟他說話,彷彿也存心跟他耗上。

嚴君廷站也不是,也不想離開,兩人就這麼面對面好半晌;直到張師傅久等不到陸定語進去,便探出頭來。

「嚴先生,好久不見了,今天怎麼這麼早來?」張帥傅不清楚他們之間的事情,很高興地跟嚴君廷打招呼。

今天早上突然想吃麵包,所以就過來。他在這裏工作還可以吧?」知道陸定語不會回答自己,嚴君廷改而詢問張師傅。

「都來了快三個禮拜,還沒逃跑應該是滿適應了,對吧?」張師傅呵呵笑地看了陸定語一眼。「最近你吃的丹麥吐司就是他做的,本來還不可能這麼快就教他,是他說要先學,味道不錯吧?」

「味道很好。」

「我都沒想到他能進步神速,我還真收了一個有慧根的好學生。」褒賞陸定語等於也褒獎自己慧眼識英雄。

「你們慢慢聊,我先進去忙。」淡淡扔出話,陸定語離開櫃枱。

看來陸定語還不想跟自己說話,嚴君廷略感失望。

「別怪他冷淡,他昨天跟女明友吵架,在我家睡了一晚。」

「女朋友?」

「對啊,上次我不是跟你說他打電話給他女朋友,叫作『君婷』的,嗯,還跟你的名字同音呢,好像是他女朋友懷疑他不是真心愛她,只是將她當成替代品,所以他不高興了。」

「是很不高興吧。」在聽見張師傅的話后,嚴君廷心頭漾起一陣甜蜜。

「應該是吧。」

「張師傅,請問我可以進去找定語嗎?我有些話跟他說。」

「好好,從這邊進去。」

嚴君廷走到後頭,看見陸定語正在製作麵包,依舊默默無語,沉默好一會兒后,他先開口:「你做的丹麥吐司很好吃,是為我做的嗎?」

「不是。」陸定語一口否認。

「是嗎?我覺得很好吃,然後……對不起。」嚴君廷先低頭。

他要聽的不是這句話。「你後悔跟我住一起嗎?」

「從來都不。」嚴君延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只是有點不安,因為跟你相愛得太快,我怕傷得更重。真的很抱歉誤會你。」跌一次跤爬起來要花費時間,他並不希望還有第二次。

「昨晚,你可真傷我的心。」陸定語也堅持沒多久,很快就軟了心腸。

「你會原諒我的吧?」

聽,嚴君廷的口氣可真是吃定了自己,是吧?

陸定語手掌抵著桌面,稍稍斜側身體,站得很隨性。「喔,你要怎麼補償我的精神損失?」原本強硬冷漠的態度逐漸軟化,甚至變得有點溫柔,似是在調情的意味。

那自己的精神損失誰來補償呢?

興緻乍起,嚴君廷順口問道:「難道你真的沒將我當成寧希嗎?」

這句話的玩笑成分佔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剩下的百分之一是想挫挫陸定語佔上風的氣焰,或者說穿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人根本是自己。

「嚴、君、廷!」

陸定語眼眸微眯,透出危險的訊息,在嚴君廷來不及逃跑之前,已經伸手逮住他,用力親吻他的唇,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是因為思念,剩下的百分之一才是折磨的意圖。

不是第一次的吻,卻是第一次靠得那麼密實、那麼近。

嚴君廷完全沒有抵抗,徹底投降了。

才分開一天,他已經思念起他……唉,真的是沒得救。

好奇他們在聊什麼神秘事情的張師傅頭才探進來一點點,眼睛就睜得特大,眼前的一幕實在是夠令他驚駭了,他居然看見他們兩人親吻的畫面!

真是驚人!喔……原來不是女朋,是男朋友啊,這……罷了罷了,不管是女朋友還是男朋友,別吵架最好。

為免被發現,張師傅父默默縮回去,繼續去顧著沒有客人的櫃枱。

「對不起……」低啞的嗓音在陸定語耳畔響起。

「說了不要你的道歉,或著該說……是我先前的態度讓你不安。沒錯,你們是

有點相似,但我分得清你們的不同處,絕對不是因為他才喜歡你,若因此讓你不安,我跟你道歉,以後不會了,我保證。家裏的事情你也別擔心,我會處理妥當,絕不會影響你的工作。」以額碰額,陸定語撫摸嚴君廷的頭髮,輕聲許下承諾伴隨幾個輕吻。

范宇希只是溫和而已,他用溫柔當作表象,將所有人隔絕在外;但嚴君廷卻一直是溫柔的,深深吸引他。

感受到陸定語的深情,嚴君廷閉上眼睛。

「你真的喜歡做麵包?」

「還懷疑?」陸定語挑高眉。

「千萬別為了我。」

「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他想要霸佔嚴君廷的全部,就從要他只喜歡吃自己做的吐司開始。「我已經沒事。」陸定語極為認真地表示。

雙眸交纏着,嚴君廷在他澄澈又清朗的瞳孔內,好似能看見他一股源源不絕的活力,和一股堅定。

「我相信你。」

「下班去接你,要不要看電影?」陸定語牽着他的手,不太捨得放開。

嚴君廷輕輕點頭,露出沉穩的笑容,「好,晚上見。」

彼此都清楚,這次將會是他們最後一次在愛情上的爭執了。

這條愛情路或許波折不斷,但他們都有信心繼續走下去。

送走嚴君廷,陸定語終於露出真心的笑容。

張師傅拍了拍的肩膀。「看你愛得那麼痴情,可要好好把握,別讓他以為你真的將他當成了替代品。」

「絕對不可能!」他斷然地否定。

他是真的很愛很愛嚴君廷。

或許並不是如他所說是在不知不覺中愛上,說不定是在他們最初相見的那時候吧……他猶記得那天的情景,嚴君廷在踏進他的房間,他就喜歡上他溫柔的眼神,才會情不自禁撫上他的臉龐。

也許那時,他就已經心動了。

伸伸懶腰,帶着笑容,陸定語回到工作崗位上。

對未來,他滿懷希望與熱情,期待與嚴君廷的幸福。

在有驚無險之後,接下來他們也真的沒有再爭吵過。

約莫一個月,范宇希由西雅圖返回台灣,嚴君廷與他碰面。

「我今天要跟宇希碰面,你真的不來?」臨出門前,嚴君廷又問了他一次。

「不用了,我待會兒還要去張師傅那裏。你去就好,早點回來。」

「我是要跟他說你的狀況已經不錯了,要他別擔心,如果你能一塊過去,他應該會更放心,真的不能改天再去?」

「他好不容易抽空,我不想讓他覺得我不守信用,這次不行也能下次。」

「好吧。」嚴君廷逼不了他,放棄的離開了。

之後和范宇希一前一後抵達咖啡廳,除了正事還談到西雅圖的風景宜人,可他始終沒將自己跟陸定語的關係跟他說清楚,因為他仍希望由陸定語自己開口。

「那我下次也想抽點時間去看看。」

「可以帶定語一起去,我覺得他比較適合慢步調的生活。」范宇希如是建議。

「嗯,我會再問他。」

范宇希看了眼手錶,才發覺他們一坐就是三個小時。「那下次再聊了。」

兩人起身走出咖啡廳,便看見陸定語。

范宇希很自然地打招呼。「定語,好久不見了,最近好嗎?」

陸定語眼睛直直地看着范宇希,沒有尷尬,沒有閃避。「不錯。不好意思,因為今天有事,我是剛從店裏趕來,想過來對你說一聲謝謝,還有對不起。」

范宇希看了看身旁的嚴君廷,面露不解。「為什麼?」

「是要謝謝你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幫了我一把,還有因為我的事情害你跟汗旭東有了摩擦而對不起。」

「那都已經過去了,定語,我真的很高興你走出過去的傷痛,但你最該感謝的人是君廷。在我對你束手無策之時,是君廷還一直照顧你。」

陸定語看了嚴君廷一眼,把他拉到自己身旁,「然後我還要跟你說,我現在跟君廷在一塊。」

范寧希臉上沒有太驚訝的表情,視線在他身上徘徊,而後淡淡一笑。「我早猜到了。」

他認識的嚴君廷若不是真的有必要,不會刻意隱瞞事情,但上回他問了有關他新情人的事情,他卻避而不答,他便有可察覺;加上後來他對陸定語的過度關心都令他起疑心,現在聽見陸定語證實他們的愛情,他非常支持。

「我覺得你們很適合,希望你別跟我一樣讓君廷難過。」

「我不會像你那麼花心。」陸定語調侃他一句。

「的確,我相信要像我這麼混蛋的人可沒幾個了。」范宇希說完,上前抱住始終靜靜佇立在一旁沒有開口的嚴君廷。「君廷,我終於能對你說祝你幸福了。」

明知兩人現在已無關係,但看見他們在自己面前摟抱,陸定語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互道再見后,范宇希先行離開,他們兩人也準備回去。

「不是不想過來?」

「不來怕你又胡思亂想。」想了想,陸定語最後還是決定過來一趟。

「我才不會亂想,少給我亂扣帽子。」

「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將我們的事情告訴他,是特地來補充這一點。」嚴君廷了解自己,同樣的,他當然也明白他的個性。

「我只是希望由你開口。」

「所以我這不就來了。走吧,我只跟張師傅請了一個小時的假,還得趕快回去。」他決定要考丙級烘培證照,最近張師傅才抽空幫他加強實作部分。

「假如你一次就考上,我們九去度個假。」知道他的決定,嚴君廷相當支持。

「我比較想在床上度假。」

嚴君廷盯着他,嘆了口氣。「你真是愈來愈沒正經。」

「也許這才是真實的我吧!快走了,還剩十分鐘而已。」

「你的手錶?」他注意到陸定語看了眼左手。

陸定語晃了晃手腕,朗朗地笑。「拿去修好了,我的時間已經能夠繼續前進,沒有問題了。」

嚴君廷沒再說什麼,僅是回以溫柔的笑容。

他最期盼的就是看見陸定語重新站起來,這結果今他十分欣慰。

就在陸定語準備考試的同時,這段日子還發生了不少事情。

范宇希的妹妹范夏光車禍去世,嚴君廷經常去陪伴他,過年之前,江旭東終於來到台灣,在他的陪伴下,范宇希的情況才轉好許多。

接着,江旭東又回到西雅圖完成延宕很久的學業,準備畢業后再回到台灣,他清楚只要有江旭東在身邊,范宇希就不會有問題,對他的事情,才終於稍稍放心。

過完年後,陸定語陪着他到診所開工。

「定語,你有沒有買旺旺仙貝?」也開來開工領紅包的陳雅靜在細數桌面上的貢,品后,發覺少了最重要的一項。

「都幾歲了還買那種零食。」陸定語白她一眼。

「拜託,這不關年齡好不好?是非拜不可的必需品,快去買啦!」

「我對那種食物沒興趣,你自己去買。」

「嗟,你究竟是不是來幫忙的啊?走,我帶你去買。」不知何故,陳雅靜硬是要拖着陸定語離開嚴君廷的視線。「嚴醫牛,我帶他去買旺旺仙貝,等一下再拜拜。」

「你很煩!」

陳雅靜瞪着他,小聲地說:「笨蛋,你待會兒就會感謝我了。」到了附近的便利商店,她才開口問:「你沒準備禮物嗎?」

「什麼禮物?」

「今年開工日剛好是君廷的生日,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曉得,還不是要靠我提醒你。」陳雅靜擺出一副我很好心的模樣。

「你想我會這麼笨嗎?」陸定語涼涼回了一句。

「記得就好,我還怕你傻傻的。偷偷問一下,你會送他什麼禮物?」

「以後你就會知道,趕快買那個什麼仙貝,我要回去了。」他催促着,伸手到口袋內,握了握要送給情人的禮物,臉上漾滿笑意。

「是是是。」瞪着那個走出便利商店的高大背影,陳雅靜實在覺得無趣。自從他們感情進展神速,自己的樂趣越來越少。

不過以後會多一個帥哥可欣賞,也算不錯。

就在兩人離開沒多久后,診所外頭停了一輛黑色汽車,車窗搖下,是陸平佑,見他似乎不打算下車,嚴君廷走過去。

「有什麼事情?」

「我爸要我來看看定語是不是已經後悔了。」陸平佑似是順口一問,態度不是很認真,好像他要的答案即使沒聽見也不會有影響。

「這可能要你親自問他。」

「看你笑得那麼自信,我相信那個答案不會是我喜歡聽的。他……最近還好吧?」

嚴君廷笑了笑,「應該還不錯,整個人開朗許多,也有衝刺動力。」

「看得出來。」剛才停在對面,陸平佑已經看出小弟跟以前很不一樣。

「他還準備要考試。」

「考什麼?」

「丙級烘焙證照。」

「真大的轉變。」他真沒想到竟是那麼大的改變。「他還是不想當醫生?」

「讓他做他喜歡做的事情不是更好,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走別人鋪好的路。」

「是在諷刺我嗎?」

「我沒這個意思。要不要等他一下?」

「不用了,我們還沒接受你們的事情,要是這件事情曝光,你們就必須承擔後果。」

「多謝你的忠告。」嚴君廷掏出一張紙,寫下一個地址交給陸平佑。「這裏是他工作的麵包店,有空可以過去看看。」

「定語就麻煩你多照顧。」

陸平佑接過紙條,隨即驅車離去。

嚴君廷站在診所外的騎樓目送陸平佑的車子離開。

才幾分鐘而已,陳雅靜已經風也似的提着一袋食物回來,放妥仙貝,上香拜拜,接着她還貼心的給他們私人的空間,自己去到對面的早餐店吃早餐。

嚴君廷與陸定語則回到診所內。

「大哥來找你說什麼?」他不會認錯那輛熟悉的車子。

「別想太多,他來關心你。」

陸定語面無表情掃過他一眼,在他的臉上探究不到什麼內情后只得放棄,他不得不承認,當嚴君廷有意隱瞞,他是不可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

他默默地掏出一枚戒指,徑自戴上嚴君廷左手的無名指上。

「做什麼?」他眼裏藏着笑。

「祝你生日快樂!」

嚴君廷盯着手上的戒指,注意到陸定語同樣的位置上也有一隻銀色的戒指。

「為什麼送我這個?」

「想綁住你。」

嚴君廷勾住他的脖子,給他一吻。「不用這麼做,我也是你的。」

陸定語摟住他的腰拉近,身體緊貼毫無縫隙,要他感受自己最深切的火熱慾望,在他耳畔輕吐熱氣。

「不只你不安,我也會,懂嗎?」

每一個字都說得很輕、很柔,卻彷彿刀鑿一般,深深刻入嚴君廷的心頭。

「我懂。」

嚴君廷閉着眼睛,臉與陸定語的輕輕磨蹭,唇如春風地落下細碎的吸吮聲音,肢體的碰觸總能感受到最直接的親密;最近的他們沒有如之前那樣沉溺於歡愛之中,反倒喜歡藉由擁抱來索取溫暖。

就在沉醉之時,一道清脆的聲音破壞了他們的美好——

「哈羅!請問裏頭的兩位,我可以進去上個廁所嗎?」都怪她飲料喝太多,又不喜歡早餐店的廁所只好奔跑回來,現在才成為殺風景的破壞者。

嗚嗚……她也不想的好嗎?

但真的是忍不住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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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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