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翌日一早,考克多豪宅前就聚集了不少聞風而來的名流士紳,他們大半都是從昨晚參加蘭迪家的客人口中得知昨晚的精彩八卦,因而紛紛前來看看那名也是個天仙美人的私生女。

而碧爾翠絲昨夜沒回來,安娜心知肚明,她母親肯定乘機出去偷腥了,不過,她昨晚也刻意早早去睡,為的是不想在家裏跟歐陽晴薇起衝突,她父親的心偏向哪一邊,她比誰都清楚。

她不想聽她父親為了那個私生女對她說教,甚至責罵她,反正昨晚看到那個私生女嚇呆了又狼狽的模樣,她是夠樂了。

只是這上午還不到九點,為什麼會有一大群人前來拜訪?

她從卧室的窗戶看出去,見到春雪正笑咪咪的招待那些士紳名流進屋子,而仔細看着那些魚貫進入屋子裏的人,蘭琪居然也是其中之一。

「她來做什麼?」安娜喃喃自語。

她很快的進到浴室梳洗一番,套上一套高雅又不失莊重的藍白褲裝后,很快的開門下樓去。

樓下的春雪一看到她,可開心了,「太好了,安娜小姐,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他們都是來找晴薇小姐的,但她拒絕見他們,所以考克多先生就要我先請他們進來坐坐,說是待會兒會出來見見他們,但晴薇小姐又要他別理這些人,還硬說她是看護,現在是吃早餐的時間,硬是不讓考克多先生出房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安娜根本沒仔細聽她在哼哼念什麼,她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座有老、有少的紳士名媛,最後道:「請各位坐一坐,我去找我爸出來。」

語畢,她轉回身,走到父親的卧室門前,禮貌的敲了敲門后,便主動開門進去,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對她而言很刺目的,父親跟那個私生女正有說有笑的共用豐盛的早餐。

「外一群人等著要見你,你倒是很沉得住氣。」她冷若冰霜的看着歐陽晴薇。

「我知道他們來幹麼,他們是來說我昨晚的笑話,而那個笑話我也全跟考克多先生說了,他對你跟你母親的所作所為可不屑極了。」歐陽晴薇冷冷的回給她一記白眼。

「你——」安娜不安的目光移到父親身上,果然見他一臉鐵青。

「安娜,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沒想到你卻跟你媽一起胡鬧!」

安娜碧眼微眯,「你憑什麼批評我,瞧你自己做了什麼?搞了外遇,還將私生女帶進家中,天天跟她在一起眉開眼笑的,我這個女兒又算什麼?」

「我承認我的所作所為不對,但我對你的關心眼對晴薇是一樣的!」

「騙人,你根本存有私心。」

「安娜——」

「那些人在外面等她,如果她不想見他們,麻煩她將那些人趕走,免得將客廳佔得滿滿的!」她冷凝著一張臉,怒哼一聲,轉過身開門離去,沒多久,室內的兩人都聽到她駕車呼嘯而去的引擎怒吼聲。

「我出去看看吧。」安德烈從椅子上起身。

「算了,是我的事,我自己去就行了。」歐陽晴薇其實還一肚子火無處發呢,而燃起這把火的倒不是昨晚那些看她笑話的賓客,而是狄波!

看着安德烈跟在她身後,她倏地停下腳步,「我一個人就可以應付他們了,而且很快,你不要跟我出去好不好?」

「呃——」看她一臉怒火,他又不放心,但她這麼說,他又不好意思同行,只得點點頭,走回座位坐下。

她對他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便開門走了出去,然後隨手將門給關上。

客廳里的眾人,在看到一身米白色家居薄長袖上衣,外罩一件藍格子背心裙的歐陽晴薇走出來時,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聲的驚嘆聲。

她的外貌跟安娜雖然酷似,但她黑髮棕眼的組合更有一種神秘美,只是她身上所散發的脫俗及純凈相當吸引人。

眾人不明白的是她那雙透明的棕眼為何閃爍著兩簇怒火?!

「你們當這兒是哪裏?動物園?我是猴子還是猩猩?」她火冒三丈的雙眸一一掃過不請自來的群眾,然後,根錯愕的,蘭琪居然也在座?!

算了,懶得跟她多談,她將冒火的雙眸從蘭琪身上移開,利落的亮起摺疊刀,「若是誰還賴在這兒不走,那我這把刀子就先往誰的脖子上架!」

眾人是耳聞昨兒這個私生女曾在宴會上亮刀,但沒想到今天就見到她來那麼一下,而且,她那一臉的澎湃怒火看來不像是唬人的。

眾人面面相覷,下一秒,有人離座,接着,有更多人離開,反正找個機會邀考克多先生出席宴會,要多知道這個私生女的八卦,應該不難才是。

一會兒,不速之客全離座了,除了蘭琪。

「你還不走?」她咬牙切齒的瞪着她。

她抿緊唇,「一個沒有教養,動不動就亮刀的粗野女子,我怎麼看都覺得你配不上狄波,更何況,你還是考克多先生言不正、名不順的私生女。」

歐陽晴薇半眯起棕眼,「配不配得上,也是我跟他的事,干你屁事!」

她一臉嫌惡,「老天,連那個髒字,你也出得了口?你真是粗俗。」

「粗俗就粗俗,你到底要不要滾出去?還是我在你美美的臉上划幾刀,你才肯走?」

「如果我是你,我會先行離開的,蘭迪小姐。」狄波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歐陽晴薇和蘭琪愣了一下,同時回頭,將目光移到他身上。

春雪笑笑的走了過來,「卡里歐先生,你坐一下,我去請考克多先生。」

他朝她點點頭,看着她往裏頭走。

「狄波,你剛剛都聽到她有多粗鄙,還出口威脅,像個不良少女……」

「蘭迪小姐,我全聽見了,不過,有個問題,我倒是很贊同她的回答,我跟她之間配不配的問題,的確跟你無關。」他淡漠的打斷蘭琪的話。

「你——」

「聽到沒有,還不滾?!」聽他這麼說,歐陽晴薇的心倒是挺爽的,但她努力的不將那股暢快表現出來,她還是氣他。

蘭琪看看她,再看看狄波,難怪,她父母要她別將心思放在狄波身上,說他是四名貴公子裏,對女人的興緻最淡的男人,只不過,從他跟那個私生女的互動看來,她亦發現他似乎已找到引起他興緻的女人了,而她晚了一步……

她抿緊嘴,咽下苦澀,靜默的轉身離去。

「你不要以為你呼應我的話,我就原諒你了。」歐陽晴薇沒頭沒腦的迸出一句話,引來狄波的困惑眼神,也引來剛走出來的安德烈一臉的不解。

「狄波對你做了什麼?你為什麼不原諒他?」

「呃——」她沒看到他走出來,這個問題再想一下,好像有些曖昧不明。

狄波笑笑的跟安德烈打招呼,「考克多先生。」

「謝謝你撥空前來,狄波。」

「不客氣。」

看他們兩人你一語我一句,將她當成隱形人,她不悅的噘起嘴兒,對着安德烈道:「沒事叫他來幹麼?」

「我不是告訴過你,要邀狄波跟我們一同到格朗鎮去?」

「哦——」她剛剛是忘了。

「不過,你還沒回答我,有什麼原不原諒的事?」

「是啊,我也很好奇,不知道昨天請你吃了大餐,又喝咖啡,有人還拉長了臉轉身就走,究竟是誰該對誰生氣?」狄波饒富興味的眸光看着她。

「你們昨晚在一起?晴薇對這部分說都沒說。」安德烈的眸中現出笑意。

「我幹麼說呢?人家是不小心遇上我的,不然,才沒打算見我呢!」她沒好氣的為自己反駁,但一出口,才知道自己的話怎麼酸溜溜的?

安德烈與狄波這會兒全明白何謂「原不原諒的事了」。

「你在想我嗎?」狄波挑起一道濃眉,故意打趣的問。

「想你才有鬼咧,我不理你們了!」她面紅耳赤的落荒而逃,直奔向自己的房間,拚命在心中暗罵自己笨蛋,連話都不會說。

而客廳里的兩個男人則是笑容滿面,小女孩的心事終究還是藏不住。

安德烈微笑的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我知道我這麼問恐怕冒昧了點,但她畢竟是我的女兒,你不會辜負她的感情,對不對?」

聞言,狄波的俊臉有些尷尬。

「若不方便談,我們就不談了。」他也不好勉強狄波。

「沒有關係,我對小麻煩,呃,就是晴薇的感覺其實是很複雜的,就算我刻意的要與她疏遠,但似乎總有磁場將我們吸在一塊兒。」

「這就是你們之間的緣分,像當年的我跟蓉兒一樣。」

狄波沉思了一下,苦笑道:「也許吧,不過,愛不愛她真的是一件很掙扎的事。」

「為什麼?」

「她太年輕了,等她二、三十歲時,我就是一個四、五十歲的老頭子了,在各方面,我都不曉得還有沒有能力去配合她。」

他笑了起來,「你太古板了,何況,真情是永恆不變的,但生命的長短卻半點不由人,你想太多了。」

狄波點點頭,承認他的話很有道理。

「知道你對她也有情,我真的很開心,雖然這麼想,對安娜並不公平,但感情的事靠的是緣分,等日子一久,她應該也能釋懷才是。」

「希望如此。」狄波對她真的沒有感覺。

「我們來談正事吧。」安德烈將邀他同行至格朗鎮,並可能買下蓉兒曾住宿的房子及整建或新購墓地一事,娓娓向狄波道來。

「我希望你能陪我走一趟,因為那裏購置的土地或屋子,我都決定以晴薇的名義買下,這相關的數目,也得請你幫我精打細算一番,然後,我再聯絡會計師付賬,當然,這可能會影響到你的假期,不過,我很樂意多付一倍的金額請你同行。」

狄波想了一下,錢對他而言只是小事,重點是,可以去看看小麻煩成長的地方也不錯,何況,留在巴黎,肯定只是在社交圈來來去去,無聊得很。

他凝睇著考克多先生,點頭道:「我願意同行,不過,不需要額外付我薪資,我就當到那兒繼續度假便行了。」

「那怎麼好意思?」

「我明白考克多先生邀我同行的原因之一,應該是為了那個躲在柱子後面偷聽我們說話的人,希望她開心,對不對?」狄波眼中帶笑的瞥了那個從長廊偷偷摸摸的走到雕刻精美的大理石柱旁,但似乎看到他的目光,又緊急的縮回柱子後面的歐陽晴薇一眼。

「柱子後面?」由於安德烈背對着柱子,所以他並沒有看到剛剛才從房門又溜出來偷聽的歐陽晴薇。

他這一回頭看,便看到柱子后露出的藍格子裙,他笑了起來,「出來吧,我們全看到了。」

她低頭看了自己露出柱子外的裙子,撇撇嘴角走了出來,又羞又慚的睨了眼笑得嘴巴咧得開開的狄波,「你的眼睛能穿牆啊?我也才走出來不到一秒鐘耶!」

「一秒鐘而已?」安德烈笑笑的頻搖頭,「可惜了,狄波說了好多的好話,你都沒聽到呢!」

「他?我才不信!」

「真的——」

「考克多先生,既然她這麼說,那些好話就暫時保留吧。」狄波倒也不急着讓她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反而故意吊她胃口。

安德烈對上他的目光,想想也好,他們兩個年輕人自己找個適當的時間地點互吐情衷,他這個老頭子就別破壞女兒的驚喜。

她蹙眉看着兩個神秘兮兮的男人,再將目光定在狄波身上,他真的說了什麼好話嗎?

狄波知道小麻煩在想什麼,反正他很清楚她的心也在他身上,因此,他才有心情去戲弄她。

「昨兒不是有人要將目洋裝的錢還給我?」

她粉臉兒一黯,「原來是這種『好話啊』,我早就準備好了。」她氣呼呼的從裙子的口袋裏拿出一疊鈔票用力的放到桌上,「就是標籤上的價格,一毛也不少!」

他煞有其事的拿起來算了算,滿意的點點頭,「數字正確。」

歐陽晴薇錯愕的看着他真的將那筆錢收回皮夾內,氣呼呼的又沖回房間去。

安德烈搖搖頭,「還很小娃兒脾氣呢!」

狄波綻放出愉悅的一笑,並不在意她的反應,反而喜歡她的坦率可人。

安德烈注意到他黑眸中的深情眸光,忍不住的笑了,他知道晴薇的身邊已經有一個愛她的守護神了。

隔天一早,安德烈、歐陽晴薇跟狄波帶了簡單的行李,不同於當日歐陽晴薇買了便宜的歐鐵火車票從格朗鎮坐到屁股發疼,還在火車車廂里窩了一夜才抵達巴黎的長途車程,狄波直接開車載她跟安德烈前往機場,然後再搭國內班機飛往諾曼第,下了飛機,在當地租車前往格朗鎮。

在車內,狄波注意到歐陽晴薇似乎變得沉默,這兒是她的家鄉不是嗎?

他瞥了一眼因長途的搭機、轉車而疲累的睡著了的考克多先生,他知道他很想撐住沉重的眼皮看看這個愛人曾經住過的城鎮,但還是抵不過那濃濃的倦意。

「你不會是在氣考克多先生睡著了吧?」

她白他一眼,「我看得出來他有多累,怎麼會氣他?」

「那你為什麼怪怪的?不說話?」

她抿抿唇,該說什麼?說她心緒複雜?她回來了,而身邊不僅多了一個親人,還多了一個她愛的男人,但感覺上好像很不踏實?她真的擁有他們嗎?

狄波再瞥了她陷入沉思的麗顏一眼,不再勉強她說話。

反正他來到小麻煩成長的城鎮了,多少有機會了解她成長的點點滴滴。

仍在巴黎的安娜,此刻正坐在客廳等著母親回來,等著聽她的好消息。

她今天一早是冷眼目送父親、狄波跟那個私生女離開的,而現在都晚上了,他們應該已經到格朗鎮了吧。

就在她將目光瞄到牆上的時鐘時,碧爾翠絲走進客廳,嘴上還哼著曲兒,心情甚好。

意思是都安排好了?她連忙問道:「那件事沒問題了?」

碧爾翠絲笑了笑,「絕對妥當,那個私生女在哪裏出生,就會在哪裏結束她的生命,永遠也不會來煩我們了。」

「那就好。」她真的很討厭那個私生女,她搶走了她的父親、她的狄波,她死了是最好的!

至於母親,反正她現在跟男人廝混,就算警方懷疑她找人斃了那個私生女,也不關她這個女兒的事,她頂多只是犯了一個「聽從母命」的罪而已,死不了的,但卻能讓那個眼中釘永遠消失在她眼前,她甘願犯罪!

「安娜,那個私生女一死,你跟狄波之間就有機會了。」

「我?」安娜苦笑一聲,「我可不這麼想,他連甩也不甩我。」

「如果你的樣子跟那個死去的私生女一模一樣,情況應該不同吧。」

安娜愣了一下,錯愕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他肯定會為那個私生女的死而痛苦不已,你變個樣子,爬上他的床,他肯定不會拒絕你的,而他是美國有名的望族之一,只要你有孕了,媽就有辦法讓你成為卡里歐夫人。」

「像你當年成為考克多夫人一樣?」

碧爾翠絲愣了一下,「這——你怎麼知道?」

「懷胎要十月吧,爸媽的結婚紀念日,跟我出生的日子,隨便一算都知道媽是先上車後補票,剛聽你那麼說,很自然的就猜到你可能也是用這樣的手段成為考克多夫人。」

碧爾翠絲抿緊了唇,「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反正,我剛剛的建議,你愛聽不聽隨便你。」她氣急敗壞的快步越過她,回到房間去。

安娜亦回到房裏,細細斟酌母親的那一席話后,拿起剪刀,對着鏡子剪斷那頭長發……

位在法國北部的諾曼第是一個草木青翠、寧靜祥和的地方,而位居海岸邊的格朗表更是一個追逐潮水的美麗城鎮。

藍天、海港、浪濤、海灘,再加上那樸拙無華的石板屋子,映入安德烈跟狄波眼中的全是一幕幕猶如風景明信片上的動人美景。

這是狄波、安德烈跟歐陽晴薇一行人來到這兒的第二天,昨天狄波考量到安德烈的身體狀況,再加上他的心情過於激動,因此堅持三人先在旅店休息一夜,所以,他們今天才拜訪歐陽晴薇曾住過的地方。

歐陽晴薇離開這兒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但感覺上卻好像離開了好久。

她看到一些鄰居見到她從這輛黑色平治的名貴轎車下車時,莫不怔愕的瞪大眼睛。

「就是這裏,這就是我們住了十多年的住處。」歐陽晴薇並沒有向那些鄰人打招呼,態度也意外的令身旁的兩個男人感到困惑。

安德烈跟狄波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即並肩走向這間看來雖然老舊,但外表還算潔凈的一樓平房。

從裏面繞了一圈,安德烈是很感傷的,因為老房子裏面空空如也,連個傢具飾品都沒有,他要找到一件蓉兒曾經用過的杯子、甚至坐過的椅子,感受一下她曾在這兒生活的任何痕迹全成了奢求。狄波可以看到他的感傷,他的目光移到一臉漠然的歐陽晴薇身上,在愈來愈接近這個屋子時,他就發現她臉上的表情愈來愈僵硬,也愈來愈冷漠。

「我想到你媽的墳上去看看。」安德烈哽聲的對着女兒道。

她點點頭,「就在不遠處了,我們用走的過去就行了。」

她率先離開這座冷冰冰的屋子往海岸線走,狄波跟安德烈跟在她身後,覺得她背影所透露的孤寂跟海風是一樣的,冷冰冰的。

走了一段路,三人來到一處山上墓園,在一處擁擠的碑林中找到一塊刻着「歐陽蓉」的小小墓碑,而三人站在墓碑前,都還得小心翼翼的不去踩到別人的墓地。

「我知道你們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對那些鄰居連個招呼也沒有,在這個地方,我跟我媽兩人是孤立無援的,我從小就在他們好奇的有色眼光下成長,他們認為我媽是個不要臉、未婚生子的女人,我也好奇為什麼我沒有父親……

「但母親從不回答我的問題,她只是拚命的打零工,求得我們母女倆的溫飽,要我不理會他人目光,所以,我也習慣了,回到這兒就該是這張冷冰冰的臉,不過,我很能自得其樂的,我一個人照樣能在沙灘上玩得愉快,一直到——」

她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如你們剛剛看到的,這兒離港口不遠,進進出出的人也挺複雜的,在我十三四歲時,就有些老牛想吃我這株嫩草,卻不知道常常一人獨處在屋子的我,早學會一套保護自己的方法。」

「是那把摺疊刀嗎?」狄波直覺的插話。

歐陽晴薇點點頭,眸中終於出現他熟悉的笑意,「那些人嚇呆了,不敢再對我亂來,但鎮里的人卻覺得我像個不良少女,禁止家中的孩子跟我在一起,所以這也是我沒有朋友的原因。」

那她的成長過程肯定很孤寂吧!狄波看着她那張刻意輕描淡寫的臉孔,為她感到心疼不已。

安德烈也覺得好心疼,他蹲下身子摸摸蓉兒小小的墓碑,他在心中告訴她,他一定會儘力的彌補一切,要她在另一個世界不必掛慮晴薇。

夕陽的餘暉染紅了他們三人的臉孔,安德烈回頭看女兒,卻突地注意到她被紅霞映照的額頭上似乎有一個不同於霞光的紅色小圓點,那好像是——

「小心!」他臉色倏地一變,飛快的起身並用力的將她推向狄波。

狄波跟歐陽晴薇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切看來仍是那麼平靜,但安德烈的後背就像是被槍射中,噴濺出一道血箭,整個人倒卧在歐陽蓉的墓碑旁,不省人事。

歐陽晴薇在怔愕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衝到父親的身旁,哭喊的道:「不要死,不要死,不要那麼早就去陪媽媽,我還想要跟你在一起,跟你在一起……」

「冷靜一點!」狄波一邊安撫她,一邊拿手機撥了緊急求救電話,眸光謹慎的在四周巡視,顯而易見的有人打算對歐陽晴薇不利,但為什麼?而且就在這個時間地點上?

鎮里的救護車很快的抵達了,醫護人員以抬擔架的方式將陷入昏迷的安德烈送入救護車,前往縝里惟一一家醫院,而狄波跟歐陽晴薇亦坐在救護車裏,憂心忡忡的看着面無血色的安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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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ve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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