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呼!好險……」

米嬋娟拉着秋海媚,兩人窩在巷口陰暗的角落裏,看着白靖月怒氣沖沖地跑來叫鎖匠開門,然後衝進房裏開了燈,接着又匆匆離去。

一等他離去,米嬋娟才放鬆了自己那小心翼翼的呼吸,然後又放開被她捂著嘴,幾乎快窒息的秋海媚。

「險你個頭!呼……」

秋海媚大口喘著氣,呼吸著得來不易的氧氣,平日柔和晶瑩的雙眼,此刻幾乎是冒着熊熊大火。

「我心情已經夠差的了,幹麼還要跟你像個小偷似的,闖回你家?你最好有個好理由。」

「有好理由!」忙不迭地安撫好友,米嬋娟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拉着秋海媚的手,往外走,「我一定會告訴你,不過讓我去你家待個幾天先吧!」

走到一半,米嬋娟突然發現沒辦法前進,一回頭,愕然發現剛才還氣得冒火的秋海媚,此刻是一臉怔忡的表情。

「怎……怎麼啦?」米嬋娟有些心驚,因為秋海媚的眼睛看起來瑩瑩亮亮,好似要泛出水光。

秋海媚閉上雙眼,良久,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再度睜開眼,「不能去我家,我本來就是想來你這躲幾天的。」

「啊?!」米嬋娟傻眼,怎麼會這麼巧?她眯了下眼,「什麼理由?」

「有空我一定會告訴你,現在我們得先找個地方借住。」秋海媚拿她剛才回她的話來回她。

「啊?那能去哪呢?」米嬋娟先提問題。

「有哪個同事或是舊同學還沒結婚,地方夠大可以收容我們的?」

秋海媚接着歪頭思考。

一陣靜默,兩人臉上都顯現出羅丹所雕「仇默的保羅」般,那樣的嚴肅思考神情,良久兩人對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都嘆了口大氣。

「看來只有一個。」

「嗯。」

「怪人……」

米嬋娟才開口,秋海媚就忍不住道:「她是你好友耶!」

「但真的是個怪人嘛!」

米嬋娟一點都不忌諱地說:「我都叫她怪荻荻呀!走吧!我想她一定會收容我們的,走啦!」

一決定了去向,她就拉住秋海媚的手直往前走。

「等等,我要去買生活必需品,還有,我覺得蘇荻詠這麼好聽的名字,被你叫成這樣不男不女的,實在是很可憐耶!唉……」

「有我做朋友就夠幸福了啦!其他的地方可憐一點沒關係,走啦、走啦!TAXI!」

米嬋娟到了這種地步,連說這種話依然臉不紅氣不喘。

***

星期一

「砰」地一聲,話筒的彼方,在一連串的國台語夾雜過後,只傳來這麼一聲叫人震撼的掛電話聲。

向來乾淨的白靖月,此刻正滿臉胡碴掛着黑眼圈,睜大眼瞪着話筒,彷彿懷疑那是只怪獸一般。

他有幾年沒被人罵得如此徹底過了?

他幾乎想不起來,根本可以說是毫無印象,從小到大,周圍的人都只對他唯唯喏喏,唯他是首,就連他的父母也不例外,肅穆的生長環境,養成了他不易為外物所動的心境,更讓他周遭能聽到的對談聲,向來只有祥和、恭敬。

哪會有人這樣對他罵——

「什麼?她回來,回來幹麼?你這個人也積點口德好不好?我們家嬋娟好不容易才在台北有個好工作,你竟詛咒她?啥……你說什麼?我曾祖?我曾祖活得好好的,健健康康,死你的頭,你家才死人咧!我家哪有人過世呀?我呸呸呸!神經……你想追我家嬋娟?排到一百名以後啦!不然就割了那麼壽的舌頭,我可以勉強給你個掃地的位置,讓你瞻仰她的照片,看看過癮啦……我呸!」

他閉上眼,稍稍平息一下心裏的震撼感,沒想到還真有人是這樣說話的。

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看着眼前米嬋娟的資料,老家的電話、地址,他沒打錯電話呀!而今早米嬋娟也是跟秘書方荷藹請了喪假,說回老家奔喪呀!

該死!這女人,到底給他躲到哪裏去了?

難道連接電話時,那關於曾爺爺的說法,就已經是在騙他了?

可惡!越不跟她計較,她就越為所欲為,一騙再騙,當他是小孩子般的耍?真是太過分了。

再看看眼前來找他要人的兩人——展劭佟和自己的小弟,現在化名叫簡言傑。

眼見兩個人都充滿殺氣地,為了自己失蹤的女人互相叫囂,白靖月在心中暗嘆口氣,誰叫他從小就習慣了仲

裁論決的身分地位?

不得已的白靖月只好壓下心中的氣憤與着急,「你們兩人到我辦公室里談吧!不要在這裏吵。」

唉!這是什麼巧合?三個人的女人竟然挑一個時間同時失蹤。

他的女人?嗯!

突然間白靖月才知道,他確確實實是把米嬋娟當成了他的女人。

他的笨女人,那個為了要躲避家族見面,就編派出一堆謊言,還害他被她家人罵得臭頭的女人。

***

「查出來了,靖少爺。」

「說!」

半夜裏,一通跨越半個地球,遠從海外永幸集團的情報部回傳的電話,傳來了三個男人都急欲知道的消息。

「三個人剛於半天前,也就是星期日夜晚剛入境關島,下榻於香格里拉集團的飯店,我們的人已經前去掌握三人行蹤,請問需要為您訂機票嗎?」

彬彬有禮,卻聽不出半點口音的男聲,完美得像是超級電腦做出來的。

白靖月抬眼,看着眼前兩個面色陰沉,帶着掩不住疲憊的男子,他開口,「我們會有三個人去,跟好那一群女人。」

「是,謹道爾意。」

突然,本欲切斷電話的白靖月,聽到這句極為詭異的古時語法,不禁皺了下眉頭,沉聲喝問:「你是誰?」

「在下四四八三。」

「四四八……你是歐陽肆?」

簡言傑首先聯想到這禁忌的編號,只有一個人會用——歐陽肆,別名四四八三,為歐陽家族中一個家族地位極低的傳承子弟。

但是他卻是歐陽家少見的異類,一個完全反骨到讓人分不清正邪的男子。

「沒錯。」一直沉穩完美的男聲有些變調,多了一絲調侃之意。「靖少爺、言少爺,還有展先生,怎麼?追女人追到魂都飛了嗎?」

三個男人同時瞪向電話。

「別瞪我!」

視訊電話雖然沒有開,但是歐陽肆似乎早就料到他們的反應,低沉優雅的聲音帶着一絲邪惡的笑意。

「你們要感激我呢!我幫你們製造了一個絕妙的機會,讓你們有機會看清這些女人的真面目。」

「真面目?哼,你那幾套鬼招還有誰不知道?」

展劭佟忍不住了,回口反譏,「歐陽肆,沒事多參與家族企業吧!不要一天到晚去情報部鬼混,從沒見過像你這麼愛管八卦的男人。」

「哈!說我?怎麼不說說你旁邊那兩個本家的上位男人?每個都拋名棄權……」

「咔」的一聲,電話赫然被簡言傑切斷。

展劭佟看向兩個面色冷然的歐陽家男人,似乎沒人想承認是誰掛斷電話的,不過可以確定,兩人都不想碰觸關於「歐陽家」這個話題。

展佟聳聳肩,下了結論,「走吧!去關島。」

***

在關島的港口上,大老遠就看到三個男人跟一個女人的身影,帶着各自不同的氣質佇立在海風中。

高大英挺、俊雅嚴肅的人是展劭佟;高挺清瘦、溫文淡然的是白靖月;健壯結宣、冷酷陰鷙的是簡言傑,至於那個女人,則是性感開朗的模樣。

而大老遠的,和兩個好友搭船出遊的米嬋娟就感覺得出來,白靖月那打算斬人頭的堅決目光,隱藏在那張看來溫文俊美的凝視下。

她那好不容易才下定要好好談談,或好好騙騙的決心,在瞬間崩潰。

她轉頭,想尋找戰友秋海媚的身影,好加強自己的信心,卻不見那個剛才大放厥詞,叫她要好好面對跟溝通的「情愛專家」。

可惡,該死,混蛋!不講義氣的傢伙!

心底邊咒罵秋海媚,她邊往後退,想在被白靖月發現前來個落跑為先,慢慢地、小心地,她邊退邊靠近艙門,可才想打開艙門躲進去,卻剛好撞到被人推閹上的艙門,那個推力連帶的叫她身子一歪,直接面向甲板撲倒在地。

啊!倒霉,怎麼這麼衰?是哪個殺千刀的故意陷害她?

好不容易從甲板上狼狽地爬起來,才抬眼卻發現自己剛好撞進一雙有如宇宙中的純凈夜空般,叫人幾乎迷失的雙眼中。

在這樣的錯愣中,船已靠岸。

「米小姐!」白靖月開口了,平日溫文澹然的語氣,隱隱地壓抑著極為狂然的怒氣。

可叫了這一聲,見她不說話又不過來,臉上又是那老鼠般的退縮模樣,心底忍不住嘆了口氣,怒氣瞬間消失一半。

他只好走向木板道,一腳踩上去,伸出大手,一臉不容反駁地堅決道:「過來,我要跟你好好談談。」

「啊……呵……」無力的笑容背後是赴死的決心,米嬋娟苦着臉,伸出手,放進那老是令她莫名心跳加速的大手中。

「我……我是真的有事,所以不能去跟你父母吃飯……呵……你……該不會真打電話去過我家吧……」

「快過來!」一把猛拉住她的手,白靖月就把她往岸邊等的禮車上拖,「往夏威夷的飛機上再給我解釋清楚。」

「嗄?夏威夷?」

米嬋娟哀嚎中混合著驚訝的叫聲,聽來絕望無比。

「沒錯!」

白靖月冷笑一聲,看到米嬋娟這作賊心虛的模樣,真不知道該感謝還是咒罵歐陽肆那個小混蛋,竟然把歐陽家所有的長老都請到了夏威夷,還命令人開了私家飛機來關島,迎接他跟未來的妻子。

未來的妻子?

他無法否認歐陽肆的說法,因為——心中早已認定。

***

那黑白分明的大眼,從沒有睜得這麼大過,黑溜溜地轉了一圈又一圈,像是無法相信眼前所見。

寬敞的機艙里,豪華而先進的設備,柔軟而舒適的座椅,精美而漂亮的餐桌,美麗的空中小姐穿着圍裙,擺上那一桌豪華得可以媲美五星級餐廳的晚宴料理。

一直到吃完那頓精美的料理,她對這裏的豪華程度依然無法適應。

「把嘴巴闔上。」白靖月提醒她的聲音雖然淡漠,但深幽眸里卻隱隱帶着寵溺的笑意。

「喔!」閉上了因驚訝而不自覺微張的嘴,米嬋娟還是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周遭空姐的一舉一動,還有那些豪華設備的操縱。

「吃飯吧!吃完了去裏面睡個覺,醒來就到目的地了。」

「嗯,裏面?裏面還有哇?」

「嗯,有卧室跟浴室,前面的機艙有會議室跟客廳,還有書房,視聽設備,要是睡不着,你就到處逛逛吧!要叫人教你開飛機也行。」

白靖月寵得不帶有半點顧慮,這兒是空中,她總不可能抓了降落傘,就真往下面那一大片黑漆漆的海洋跳吧?

「開飛機?!不!謝了!」米嬋娟猛搖頭,眼裏里多了一絲恐懼,「敬謝不敏。」光是坐飛機這件事就叫她很不舒服了,還要去最前線看這怪物怎麼在天上飛?

「你怕高?」

「不,只是有點討厭這種雖然方便,卻有些違背常理的大鐵馬。」

「是嗎?」白靖月感到自己又對她多了一絲了解,某些地方來說,她是個非常豪氣爽朗的女孩,但某方面,她又有着一些古板守舊的固執觀念。

「當然……」米嬋娟說到這裏,突然想到自己這樣幾乎可以算是被人半綁半威脅地上了這飛機,「我也不喜歡你這樣逼我……怪異了,幸福娘有這麼賺錢嗎?這種飛機就算只飛一趟,也一定不便宜吧?」

「嗯!大概吧!」白靖月點點頭,米嬋娟的不滿顯而易見,她那種無厘頭,自己說到一半就會轉話題的功力,也是他早巳習慣的。

「這麼大手筆地對我,你以為我就會乖乖地聽你的話?」

白靖月眉一揚,「我沒這麼想過,事實上,這飛機並不是我叫來的,而是我一個弟弟安排的。」

他的撇清叫米嬋娟眉頭一皺,「是唷?你幹麼要這麼聽你弟弟的話?」

「嗯?我聽話?我倒是沒這麼想過。」不過他卻想起兩天前那讓他不怎麼愉快的「聽話」經驗。「說到這兒,我想問你。」

「耶?」

白靖月突然冷下的聲調,讓米嬋娟渾身一顫,有了不好的預感,「啊……我突然想……」

「想怎麼樣?」白靖月看着她,眼神犀利,她那種想溜的心態,他現在可是一清二楚,「要去裏面睡嗎?我倒是不介意陪你進去,在睡前聽聽你的理由。」

這般邪惡惑人的眸光,閃現在那雙一向淡然的眸中,出乎意料之外地,竟然沒有半點的不協調。

米嬋娟打了個哆嗦,突然發現,白靖月有太多太多謎樣的一面,她雖然有事隱瞞着他,不過他卻不用隱瞞,現在給她的感覺就是個謎樣的存在。

突然間她想到了那張照片,想到他本來該是她服侍的人,既然擁有別人生死的操縱權,可想而知,他的背景絕對不會只是個小小公司總經理如此簡單。

「怎麼不說話?」

在她腦筋正忙着打轉一堆莫名想法的時候,白靖月已經來到她的身旁,低沉的聲音像過往那樣,親呢地響在耳後,近得叫人能感受到他呼吸時的熱氣,米嬋娟嚇得想從椅子上跳起來,可才到一半,卻又被雙大手強硬地按回椅子上。

「啊!你……你……」

「怎麼樣?」白靖月繞過椅子,雙手接住她座椅的扶手,彎身擋住她全部的去路,她縮在椅子上,直往後退,剛才還覺得又大又舒適的椅子,這會兒卻讓人覺得狹小得叫人幾乎無法呼吸。

「你故意的,呼!欺負我……呼!」米嬋娟連喘兩口氣,連說話都覺得困難。

「呼吸困難嗎?」

邪薄的唇角扯起一抹笑,白靖月傾身向前,像只大野狼正在逗弄爪下的小動物,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打算,他的呼吸在她耳邊輕輕吹吐著,一次又一次,顫動着她的心神。

「也許……在你願意說實話之前,你還需要更確定一下,自己能說實話的程度。」溫熱的舌尖輕點輕含地,逗弄折磨着她的耳垂,米嬋娟忍不住閉上眼睛,享受那痛苦又甜蜜的折磨。

「你……別想得逞……我……我不會……啊……」

忍不住逸出一聲輕嘆,米嬋娟想要抗爭的舉動全毀在這一聲上,她的身體已經軟了,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她再也控制不了。

隨着他的舌尖他的唇,在她耳邊、頰邊、唇邊所製造的魔法,米嬋娟無法剋制地主動迎了上去,搜尋着那令她迷醉瘋狂的唇。

大手不知道何時纏進她濃密的長發里,托住她柔細滑潤的頸背,彼此的唇舌像是經歷一世紀這麼久,好不容易才找到彼此的歸屬,火熱的氛圍叫兩人幾乎都忘了一開始的目的,原本只是逗弄逼問的技巧,卻成了燃燒自己的導火線。

在這個熱情的吻間,兩人都沒發現原本要出來收拾的空姐們,一個個都退回了自己休息的艙房中,沒有人敢出現,連輕微的說話聲都不敢,生怕騷擾到兩人。

白靖月輕而易舉地抱起米嬋娟,走入后艙房中,將她放在柔軟的床墊上,他謹慎而溫柔地推開她的背心肩帶,輕往下扯,小巧渾圓的胸部因為那敏感的碰觸而挺立,這景象叫他胸口為之一緊,女人的身材怎樣才叫完美,他不在乎,他只對眼前的景象感到情有獨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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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爆獅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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