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遺失

{回時，早已燈火輝煌}

走在不知走過多少遍的路上，已然知道如何忽略一路的繁花茂樹。目光不再停留於任何新奇有趣的事物。一心一意地趕路。只是為了能夠按時到達。可是思想卻改不了習慣性地開小差：『哦，其實我還是有改變的。多好。』辛希妮雅想。

雖然提前是有用玩笑的口氣說什麼：「啊，正好利用這時間體察一下民情，多給我一個星期的假吧！」

其實就是想用這幾天去看看她們，為了避免有事情耽誤回來晚了被問東問西。說漏嘴了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情。這種地方，不需要同情和憐憫。

就算知道迪妮莎早晚回去找古妮雅，就算為了古妮雅死了她也阻止不了。可還是想着，大概是因為還是留戀過去吧？如果一切都將有個屬於它的結局的話，那麼什麼都是改變不了的。就算這樣，卻依然任性且固執地想去改變些什麼。

想起雷吉諾德曾經對她說過的：「如果你想在那裏生存下去，就磨平你所有的稜角，收起你所有的感情。這是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

想再想起來那表情實在是像一位嚴師啊。好為人師……對，誨人不倦的雷吉諾德。辛希妮雅想要抑制卻抑制不住地讓接下來的那句話湧出記憶。

「我們，大概都無法做到吧。」雷吉諾德說着句話的時候，眼睛中流露出的迷茫和悲傷辛希妮雅現在依然記得清楚。

是的，雷吉諾德已經失敗了。而她辛希妮雅……

辛希妮雅嘲諷般地一笑：『我呢，我從始至終，從來都沒有成功過啊！』然後回頭看看邊想邊走過的遠遠一段路，忽地想要大聲喊，大到能夠讓雷吉諾德聽見：「但是我有進步啊！進步了很多啊！」終究只不過是在心裏大聲地喊，之後又補上一句，弱弱的：「是不是？」

是不是？

不想得到答案，反正，無論是或不是都不會是什麼好的結果。

活在當下，管它以後怎麼樣呢。

到了史達夫，依舊是窩在椅子裏。手裏翻著一本內部成員名冊。

在路上的時候莫名其妙地想要看這個東西，就算以前看過。就算這裏面其實沒什麼東西。是呀，能有什麼東西？不過是最簡單最不保密的人員資料罷了。連組織的秘部的成員資料都有的冊子，能有什麼重要資料？從最簡單的地方看，單看薄厚程度就能知道了。

黑衣人們討論著，辛希妮雅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翻著那本冊子。她滿不在乎地想：『反正你們說着，除非問我，否則我一句話都不說。』於是就翻到了那一頁。

雷吉諾德【叛逃】

性別：男

加入於：大6歷1293年

離開於：大6歷1392年

離開原因：覺醒叛逃

曾任：第1期23號男性戰士，無排名

指尖在這頁上掃了掃，在心裏嘆了口氣。這頁下面還有一個人，辛希妮雅素未謀面的前任。翻過頁去，就是辛希妮雅本人。不過她把這本冊子合了起來，半眯着眼睛聽黑衣人們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列莫托的聲音很清楚地傳入了辛希妮雅的耳朵。至於原因是因為這句話里有她的名字：「辛希妮雅，情況怎麼樣？」

把半眯的眼睛張開，她還是記得剛才說的那個問題的：這一期的訓練生要受印了，情況怎麼樣。於是她抽過另一本冊子說：「總體來說這一期訓練生水平一般。大多是不具備衝擊前十的實力的。應該好一點的也就只能是中位吧。不過這一期中有三個值得關注的。」辛希妮雅有意地頓了一下句，現幾乎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繼續道：「分別是伊莎貝拉，芙蘿拉，珍。這三個人中伊莎貝拉的實力是最強的，進入前五是沒有問題的，正好可以補上高位雙也不必要繼續挂名了。其次應該是芙蘿拉，之後是珍，就目前組織測試出的結果來看，珍的忠誠度是很高的。她們鍛煉一段時間后正好可以填補一下上位戰士的空缺。」

「再好不過。」列莫托說。

一個代理人走出來說：同時叛逃。要不要討伐？」

辛希妮雅類似於自言自語地說，「蘇菲婭和羅亞路？」

列莫托擺擺手：「算了，任她們去吧。反正也出不了什麼亂子。」

辛希妮雅暗笑：『如果是以前，上位戰士叛逃怎麼可能不討伐？想當初真是一批高水平的戰士。巧合啊，迪妮莎叛逃，前三戰士損失殆盡，偏偏本來可以頂上的上位戰士死的死逃的逃覺醒的覺醒，水平一下跌的不成樣子。之後受印的訓練生水平也基本是中等偏下，除了嘉拉迪雅。本來打算處理掉的里昂娜，蘇菲婭和羅亞路居然都沒有跌出前十。現在，蘇菲婭和羅亞路的水平沒有問題的，如果去討伐，恐怕很長時間都不可能能夠討伐覺醒者，那邊有覺醒者搗亂，連管的能力都沒有了。』

「現在把那個島收回來也應該提上日程了。」列莫托陰沉着臉。

一個黑衣人接過話說：「雷吉諾德，獨佔了一個大島的傢伙。放過他的時間已經太長了。」

「哼。」辛希妮雅用鼻子以極小的聲音哼了一下，沒有人聽見。在那個黑衣人說完那句話后，她在心裏補上了一句：『那個從此被從歷史里抹殺，除了坐在這裏的人外，在無人知曉的人。或許，知道他的還有三個人，伊斯力，里卡魯多和蘭斯洛。』

「辛希妮雅，你認為呢？」列莫托依舊用不急不忙的聲調陰翳地說。

辛希妮雅面帶笑容，很和氣地說：「他畢竟是我前任的前任，我說……可能不太合適。」

列莫托沒有再問。只是把目光投向虛無，彷彿若有所思。

而辛希妮雅卻在心裏說了一大堆話：『覺醒叛逃從此被抹殺的我的前任的前任，或許也能說成是教會我怎麼在這個地方存活的老師，我那個死的不明不白的悲慘前任。那現在的我呢？我會怎麼樣？』

列莫托好像想完了，他說：「最近那三個叛逃的異能者好像開始擴大他們的勢力了。看起來還有一點點成就啊。不過他們已經玩過頭了，該結束了。」

列莫托的聲音更加陰沉，怎麼說呢，甚至有一點……陰陽怪調。尤其是說道最後的地方，居然會覺得他在笑。

這些不明智的人，叛逃就叛逃，組織現在也不會下大力氣去追殺，能夠自由生活保活命，可是如果以為以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壯大聲勢，甚至顛覆組織的話，實在是，不自量力。組織現在確實是低谷，但如果一位組織現在就沒有能力對付幾個叛逃的人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誰要是這麼認為，那就只能是自取滅亡。

然後接近著列莫托就說：「辛希妮雅，這個任務你去吧。把他們全部殺掉就好。」

辛希妮雅皺了一下眉：「同時對付三個人，並沒有完全的勝算啊。他們中那個實力最強的人的位置是八席，我不過是五席。恐怕……如果他們有準備的話，輸的人會是我啊。」

「席」是組織對組織內部管理各個戰鬥力的人的實力評定的單位，和戰士的no.差不多。實力最強的是席，總共有十八席，最弱的是十八席。

列莫托略微的搖了一下頭，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他的實力應該也就是個九席，只不過……哼，遭遇到了和戰士一樣的問題，才成為了八席。五席和九席的差距還是有的。更何況，他們是會有準備，但是他們的準備，將是完全錯誤的。」

「好的，我明白了。沒有問題。」辛希妮雅點頭答應。

嘉拉迪雅走在去往地的路上。前一天接到了艾路米達的消息：升為no.3.得到這個消息，嘉拉迪雅脫口而出：那我現在……是不是比里昂娜前輩的排名高了？」

聽見艾路米達從鼻子裏的冷哼，嘉拉迪雅才反應過來她說了多麼不恰當的話。多麼孩子氣的話。這句話讓艾路米達懷疑嘉拉迪雅到底有沒有成長。這樣的no.3，這樣的眼，實在是無法讓艾路米達放心。他甚至懷疑是不是把嘉拉迪雅升得太快了，快到她還只是一個中下位戰士的經驗水平，就把她升成了no.3，雖然她的戰鬥能力和妖氣感知能力都已經完全符合要求了。

可是這也沒有辦法。組織現在高質量戰士實在是匱乏。嘉拉迪雅的實力是名副其實的no.3，雖然她的經驗遠遠不夠。

儘管里昂娜的忠誠不是問題。但是……一個活了太久的戰士，多少還是令人不放心。

雖然這時的他們還不知道以後這句「她活了太久了」的話將用在嘉拉迪雅身上。

亡。」艾路米達根本不願回答第二個問題，不過他看了看一臉期待的嘉拉迪雅還是接着說了下去，「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沒有聽說過嗎？不要忘記了，你將是組織的眼。你現在已經是該怎麼辦你應該知道。」

嘉拉迪雅連忙滿口答「是」地走開了。

她還不夠有經驗，還不夠成熟，或者說，她還沒有長大，還可以說是個孩子。她還不足以成為no.3，不足以成為「眼」。確實有些人是可以一受印就成為上位戰士的。她們足夠有能力，也足夠成熟。

但是嘉拉迪雅不行。她過分善良，也過分投入感情。

這些話如果用在說一個普通的人身上，那麼很好。但是如果是一個戰士，這樣的評論顯然沒有任何好處。

嘉拉迪雅盡量避免走進城鎮，她討厭那些人的眼神。她還沒有學會對那些眼神和議論泰然處之。

她撇撇嘴想：『怎麼我會是里昂娜前輩明明實力比我強啊？』有些時候，隱瞞是保護，但是同時一把雙刃劍。有些傷害，是在所難免的，但是身在這局中的人，卻往往忽略了這一點。

『哎？難道……』嘉拉迪雅的消息一向是靈通的，她想起不知在哪裏聽到過的：組織是會處理戰士的。那些不聽話的不夠忠誠的戰士和知道的太多的戰士。

『那是真的？』嘉拉迪雅好像受到了打擊的樣子，『不應該啊……老師又沒有不忠誠。』她很想找個人能夠詳細地明白這件事情。

可她忽然想起里昂娜對她說過的話：「不該知道的盡量少知道，不該說的不說，不該打聽的絕對不能打聽。不管和誰。」

她眨眨眼，繼續趕路。

她現在還不知道，正是里昂娜的這些話讓她成為當眼時間最長的戰士。

嘉拉迪雅的眼睛依舊明亮地看向她的駐地，祝願明天更夠更好一些。

極東之地，多拉摩斯

芙蘿拉、珍、伊莎貝拉正站在訓練室的一角。

頭順服柔軟地趴着，微卷，長過肩頭，有着一雙水靈的大眼睛說話聲音像是娃娃一樣的女孩兒是芙蘿拉。

幹練的短，目光凜冽精明，說話聲音十分有威信的是珍。

微卷到達上身三分之一處，有着瓜子臉，細長的眉毛和細長的眼睛，看起來純凈漂亮，說話聲音平緩卻不是威嚴的事伊莎貝拉。

這是三個在這一期學生中最為被看中的人。

「聽說受印之前的考核會很難啊。」芙蘿拉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種空靈的感覺，眼睛裏流露出一絲恐懼。

「不管怎麼樣也要活下去。」珍很堅定。

伊莎貝拉舉起右手食指，點了一下嘴唇說：「應該會很難，但是都堅持到了現在，就一定要堅持下去。我們都有我們各自的戰鬥理由，不是嗎？」

芙蘿拉眼裏凝聚起堅韌，她點點頭：「是呀，我們都有各自的戰鬥理由，我們還不能死啊。讓我們以後看看誰會更強吧。」

「可不要在再次會面之前就死掉。」珍笑笑說。

「放心。」伊莎貝拉笑着應和。把目光投向大廳中的訓練生們，「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能夠活下來。」

史達夫

辛希妮雅回頭看看那些高大如同監獄的建築，禁不住有些感慨。用指尖碰碰下巴：『所有事都提上日程了嗎？可是好像偏偏有些事情事與願違。比如說……訓練生的能力。不過還像是在好起來吧。』

繼而眺望一下目的地所在的方向：「討伐任務，一點都不討人喜歡呀。哎，雖然我們沒有打過多少交道，不過要去殺你還真是對不起。好像，並沒有給我們公平戰鬥的機會呢，很抱歉啊。不過……呵，本來就沒有什麼公平吧？不是嗎？」

這樣的自言自語，並不需要一個聽眾。或者……也不能有一個聽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