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清晨,天色逐漸亮了起來。

言曦涵在鬧鐘還沒有響之前,就先按掉了開關。

她轉過頭,靜靜地望着枕畔的男人。

這是自從她和梁介旻結婚以來,第一次同床共枕,第一次在他的懷中蘇醒過來,然而,昨夜的一切,不知道他今天酒醒了之後還記不記得?

自從昨夜和他成了名副其實的夫妻之後,她一夜未睡,想着和他結婚之後的點點滴滴,也想着自己的未來該怎麼辦?

她的心裏很清楚,倘若當初不是她使了小詭計,現在他們也不會是一對夫妻,只是,她雖然知道他並不想娶自己,卻又不知道為什麼?

這段日子以來,她試圖找出原因,卻得不到他的響應,只知道他們兩人在這段婚姻中都受了苦。

到底,這段婚姻究竟該結束?還是該堅持下去?若要堅持下去,得不到他的響應,會不會讓他們兩個人都繼續痛苦下去?

望着梁介旻熟睡的臉,言曦涵的心裏掙扎不已。

忽然間,她想起昨夜纏綿之際,他在她耳邊咕噥的名字,淚水再度不受控制地滑落兩頰。

內心天人交戰了許久之後,她終於做出了決定——

她決定離開!

作出了決定之後,言曦涵不再給自己猶豫後悔的機會,立刻下了床,拿出當初帶來的那隻行李箱,迅速將自己的衣服和其他東西收拾妥當。

一切都整理完畢之後,她在梳妝台上留了一張給梁介旻的字條之後,才再度回到床邊,凝望着心愛的丈夫。

或許是酒醉,也或許是太過疲累,他到現在還沉睡着,正好可以讓她好好地看個夠。

離去前,她情不自禁地傾身,在他的唇上偷得一吻,才終於戀戀不捨地轉身走出房間,走出了這間她僅住了短短几個月的房子……

一陣陣的頭痛,將梁介旻自睡夢中擾醒。

「該死……」他閉着眼,揉着發疼的太陽穴,忍不住發出低咒。

他的酒量向來很好,酒品也不算差,但昨天真的是喝多了。

說起來,都要怪言曦涵那個女人!

要不是昨天她突然跑到辦公室來,撞見了他和Helen親熱的場面,又悲傷心碎地離開,連帶影響了他的情緒,害他心情惡劣,他也不會在下班之後獨自一個人跑去PUB,拿白蘭地當開水猛灌。

他一邊低咒著,一邊揉着簡直像是快裂開的腦袋,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咦?」他愣了愣,隱約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過了一會兒,他才慢半拍地發現——原來他現在不是躺在睡了幾個月的客房,而是回到了主卧室。

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睡在這裏?是他醉昏了頭,跑錯房間嗎?

梁介旻本要回想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只要他一試着回想,腦袋瓜就痛得像要爆炸似的,索性放棄不想了。

他從床上坐起來,左右張望了一下,沒看見言曦涵的身影,他的心裏隱約浮現一種奇怪的感覺。

不知道昨晚她睡在哪兒?會是和他同床共枕嗎?

「算了!管她到底睡在哪裏!」他發現他只要一思考就頭痛欲裂,索性什麼也不想了。

吁了一口氣之後,他掀開被子打算起床,卻赫然看見床單上的血漬,大驚之下,他的宿醉頓時醒了大半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整個人還處在震愕之中,久久回不了神。

他強忍着不斷抽痛的腦袋,努力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情。

他還記得他昨晚喝了至少有七八分醉,一回到家,她就忙着將他扶進房間,又是遞熱毛巾,又是說要幫他泡熱茶的,後來……後來,他好像不顧她的抗議,硬是要了她!

梁介旻愣愣地望着床單上的那抹血漬,心情複雜極了。

他皺着眉心下床,正打算進浴室去盥洗時,不經意地瞥見梳妝台上擱了張折起來的紙條,上頭還寫着「給介旻」這三個字。

「搞什麼鬼?」

他疑惑地拿起紙條,才看了第一行,臉色就頓時驟變,就連手中的紙條被他捏皺了都還不自覺,雙眼震驚地瞪着紙條上的字——

如你所願,我走了。

原本我以為,我的深情可以感動你,也以為就算我們之間有再大的誤會,只要我們是真心相愛的,什麼天大的問題都可以解決。但很顯然,是我太天真、太自以為是了。

或許當初的你,是真心愛我的,但很顯然現在已不是從前了……

昨晚你喝醉了,大概已經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吧!昨晚,在你半醉半醒的情況下,我們成了一對名副其實的夫妻,只是我想,若不是你喝醉了酒,也不會踏進主卧室半步,更不會碰我一下吧!

還有……你大概也不會記得,你在激情的時候,在我的耳邊喊了某個女人的名字……

就是因為你的那聲呼喊,將自以為是的我徹底驚醒,也讓我知道我們再繼續這樣下去只會加深彼此的痛苦,誰也不會真正的幸福快樂。

在經過一整晚的考慮之後,我決定離開,還給你清靜和自由,這下子,你應該滿意了吧?

最後我還是要說,或許我在某個時候、某個地點,無心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讓你誤會的事,但我對你的心始終不變,我對你的愛也是絕對真誠的,只是……或許你並不相信,也或許你並不稀罕。不過無論如何,這也不再重要了,因為我已經決定離開了……

從今以後,我沒有辦法再親手為你準備早餐了,希望你還是要好好照顧自己,再見。

看完了那張紙條,梁介旻頹然坐在床上,心裏頓時充滿了罪惡感。

姑且不論她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女人,在和自己丈夫做愛的時候,被當成另外一個女人,這對任何女人來說都是一個殘酷的打擊。

她這段日子已經被他傷得夠深了,如今又遭受這般無情的打擊,也難怪她會徹底絕望,死心地離去了。

梁介旻皺眉揉緊了手中的紙條,整個胸口頓時被心疼與懊悔給佔滿。

半晌,他先進浴室盥洗更衣之後,一走出房間,就習慣性地先朝餐廳望去。

自從和言曦涵結婚以來,每天早上他一走出房間,就會看見她在廚房為自己張羅早餐的身影、看見餐桌上擱着她精心烹調的早餐,但是現在他只看見了空的廚房和空的餐桌。

他轉頭環顧四周,總覺得整個家突然間變得空蕩蕩的,就連他的心……也充滿了莫名的空虛。「我到底是怎麼了?」梁介旻皺緊了眉頭。

為什麼他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這樣的結果,不是他想要的嗎?

自從被迫和她結婚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決心要冷淡、要疏遠她,而這一切不都是希望她可以自己滾得遠遠的,別再出現在他的面前嗎?

如今他的目的達到了、願望實現了,她真的絕望地離開了,那,為什麼他卻沒有半點欣喜的感覺,反而覺得心裏的某個角落,似乎……也被她帶走了……

下班時間的台北街頭,塞車幾乎是必然的現象,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梁介旻手握著方向盤,在車陣中緩緩地前進。回想起自己最近的工作情況,就連他自己都不禁要搖頭嘆氣。

這段日子——正確地說,是自從言曦涵離開以來——他整個人變得不太對勁,工作上頻頻出錯。

比方像前天,他因為和客戶談公事時心不在焉,惹得客戶極不高興,差點簽不成合約。

而今天,他原本約了另一個客戶要碰面開會,結果卻忘得一乾二淨!要不是秘書及時提醒他,只怕他又要得罪客戶了。

這種情形要是再繼續下去,恐怕沒多久公司就要被他搞垮了!

「唉……」梁介旻皺起濃眉,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得趕緊振作起來才行。

嗶嗶嗶——

一陣哨音拉回了梁介旻的思緒,他朝前方的路口投去一瞥,看見一名交通警察正忙着指揮交通。

眼看前方路口的號誌轉為黃燈,梁介旻立刻放油門減速、踩下剎車,停在白線之後。

他默默地望着眼前來來去去的車輛和行人,心思不由自主地飄遠,想起了那個離開他已有一個多月的妻子。

上個禮拜他和妹妹梁宓蜜通過電話,宓蜜還開玩笑地問他和曦涵什麼時候要生小寶寶。他沒有告訴妹妹曦涵已經離開的事情,就怕消息傳到了遠在日本的爸媽耳里,會讓他們操心。

只是,就連他也不知道,她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更不知道她現在究竟在做些什麼?

那間她原本租賃的房子早已經退了租,以她的個性應該也不可能回娘家去。那麼,她獨自一個人到底會上哪兒去?到底知不知道要好好照顧自己?

「唉……」

梁介旻再度嘆了口氣,當他發現自己的心緒總是在言曦涵身上打轉時,已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因為他早已經習慣了。

從他總是惦掛着言曦涵,心緒總是不由自主地繞着她打轉的種種跡象來看,他就算再怎麼不願意麵對事實,也必須承認自己對她不僅還有感情,而且那份感情還不淺哪!

若不是因為愛她太深,他又怎麼會在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之後,還是無法控制地戀着她、惦着她;又怎麼會在如願以償地將她趕走之後,反而感到悵然若失、懊悔不已。

只是……現在說這些,似乎已經太遲了!

儘管他有些後悔當初不該那麼殘酷無情地對待她,卻也為時已晚,她早已經絕望地離去,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無奈地嘆息間,梁介旻的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他正想念著的人兒!

真的是她嗎?會不會是他看錯了?

梁介旻趕緊放下車窗,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尋,很快地,他看見了那抹嬌小的身影。

真的是她!梁介旻的心一陣緊縮,胸口也倏然掀起一陣激動的情緒。

雖然她夾雜在人群之中,但是他很確定自己絕不會看錯!那個身材嬌小的女子就是她,就是他失蹤了一個多月的妻子!

望着她那似乎變得更加消瘦的身影,梁介旻的心泛起一陣刺痛與愧疚。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想念她,但是直到此刻親眼見到了她,他才知道自己對她的思念有多深,深到光是短暫的一瞥,他的心就驀然發疼……

看着分離了一個多月的妻子,梁介旻有股衝動想要下車將她帶回身邊,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前方的交通號誌燈變成了綠燈。

停在快車道上的他,既不可能就這麼丟下車子不管,又沒辦法立即切換到慢車道上尋找停車位,偏偏後方的車已不耐地鳴按喇叭催促他前進。

「該死!」他低咒了一聲,別無選擇地踩下油門,隨着車潮緩慢前進。

就在他萬般懊惱之際,忍不住再度瞥向佇立在街頭的言曦涵,而這一瞥之下,他整個人突然錯愕地愣住了,只能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身後那斗大的招牌——「安心婦產科」。

這是怎麼回事?如果他剛才沒看錯的話,她似乎是從那間婦產科走出來的,但……她到婦產科去做什麼?

難道她……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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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不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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