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我們絳梅山莊,可沒請這樣躲在暗處的客人。」

燕無疾對着黑暗中的人朗聲說道,拉着孟海容的手,卻悄悄使力。

「等我跟他們鬥起來時,你能逃多遠是多遠,儘快回庄通報,明白嗎?」他在她耳畔低聲吩咐。

若讓海容待在此地,自己必會分心,並且恐懼這些人拿她來脅迫自己。不如他先絆住這群人,讓海容藉機逃走,更為妥當。

「少主!」

孟海容一驚,燕無疾卻看也不看她,並且放開了她的手,將腰間長劍抽出,往前站了幾步。

「明人不做暗事,出來吧!」

幾個人從黑暗中走出,面貌被布巾包住。

一想到他們不知埋伏了多久,孟海容就感到膽寒。

「我們投有傷害燕莊主的意思,只是要請您隨我們回府作客。」

燕無疾冷笑。「您府上哪裏?」

「……」黑衣人沉默不語。

「若說不出的話,那恕我不去了,請回吧!」

「不去也得去。」

黑衣人陰冷的說完,向前形成了包圍態勢,瞬間,燕無疾便和這些人纏鬥在一起。

孟海容站在原地,她毫無幫忙的能力,想起燕無疾剛才交代過,要她逃……要她逃……

看着一個白影和許多黑影交雜,孟海容還在猶豫,卻瞧見他朝這裏看了一眼。

快點走!

燕無疾的眼神表達了這句話。

孟海容終於下定決心,在這裏,她幫不了他……她惟一能做的,就是回莊裏找人來。

她才一轉身往庄門跑去,後面就傳來黑衣人的大吼:「抓住那小子!」

轉頭看見有人朝自己這裏奔了過來,孟海容更是奮力的奔跑,她不能被抓住,要是她被抓到的話,又有誰來幫燕無疾呢?!

感覺到身後的呼吸如影隨形,孟海容只是發了狠的往前跑,推開莊子後門,跑到迴廊上,即使心都痛得快爆裂,她還是不敢停。

「救命!有人入侵了!救命咧!」

這裏離主庄太遠,盂海容只好開始大喊,希望有人會聽見。

「快來人!」

「閉嘴!」身後的黑衣人狠厲的低吼,一把揪住了孟海容飄逸的長發,順勢一扯。

「啊!」

孟海容才痛的慘叫,又被搧了一道耳刮子,跌坐在地上。

「不許叫!」

亮晃晃的長刀橫在眼前。

孟海容一凜,她知道只要自己再叫,黑衣人一定會殺了她,可是……可是……與其自己活,她寧願要燕無疾活。

下定決心之後,孟海容扯開喉嚨大喊:「來人!快來救人!少主在後門!」

「你——」

黑衣人一怒,手起刀落,在她身上劃出一道怵目驚心的血痕。

「啊!」

肩膀一陣寒人心肺的劇痛,接着,孟海容看到自己的血,一滴滴順着手臂流淌到地上。

「你自己找死,不要怨我!」

她抬起頭,正瞧見黑衣人雙眼猙獰,一把刀又往自己頭上劈來。

還是來不及啊……

難道真沒有人聽見她的聲音,沒有人可以去救救燕無疾了嗎……

若她死了,想必他也會很傷心吧。

兩人相處的一切,迅速自眼前掠過,紛亂的思緒中,全是記掛着他的安危。

她死了不要緊,只希望有人能及時發現,及時幫他擊退那些黑衣人……

孟海容緊閉雙眼,等待死亡,可是只聽得一陣悶哼后,刀子沒有砍下。

「海容、海容……」

在雜亂的腳步聲中,突然有人抓住她的肩膀,擔心的叫喚。

盂海容神志渙散的張開眼,瞧見來人是徐管家。

一回眼,看見黑衣人早已軟倒在地,昏死過去,許多家丁已舉着火把趕往後門去了。

「少主……少主在後門……」

「我知道,太爺已經過去了!」

徐管家才一摸到孟海容的肩膀,整隻手掌便已染紅。

天啊!海容究竟流了多少血……這傷太重了……

徐管家雙手顫抖,想解開孟海容的衣裳替她止血,盂海容一雙手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的抓住衣領。

「不可以……」

她是女子,絕不能讓人毀了她的清白……

「海容!」徐管家急得滿頭大汗。

他為什麼不讓自己替他包紮?!這樣下去會失血而死,他明不明白?!

「快放開手,伯伯替你療傷!」

「不行……絕對不行……」

孟海容臉色慘白,她的神志已經快撐不住了,不行,如果她昏迷時,他們脫了自己的衣服……

昏沉間,孟海容聽到另一個熟悉的聲音。

「徐管家!海容怎麼回事?」

是……是燕無疾……

孟海容努力睜開眼,好險,他沒有事。

燕無疾將孟海容小心翼翼的接過來,看到她的出血暈時,臉也煞白了。

「他的刀傷很嚴重……可我要替他包紮,他卻怎樣也不肯……」徐管家老淚縱橫的說。

孟海容依偎在燕無疾懷裏,嘴唇青紫。

「海容,你把手放開,我們要替你包紮。」

燕無疾不知孟海容究竟在顧忌什麼,他們都是男人啊!

而且,他的性命比什麼都重要!

「不可以……」

盂海容嘴裏還在喃喃念著,她早已分不清是在誰的懷裏了。

「無疾。」

殘風不知何時已回來,站在燕無疾身後。

他渾身上下全是鮮血,毫無一處乾淨……不過,看他從容的模樣,那些血自然都不是他的。

「師父。」

燕無疾慌張的抬頭,殘風看着他好半晌,才嘆口氣道:「無疾,替她封住穴道止血,然後,你帶她回你的房裏,由你親自上藥,明白嗎?」

燕無疾怔然的看着殘風,不明白師父此番交代又是為什麼?

「快去!難道你想看她死在這裏?」殘風吼道。

燕無疾連忙照做,先點住她周身大穴,減緩出血速度。

將孟海容攔腰抱起,這才發現,盂海容輕得不像話。

她的腰肢纖細,觸手之處也柔軟得不像男人——

燕無疾雖感疑惑,但人命關天,此刻也只能先將孟海容帶回自己房裏。

關上門,將所有閑雜人等全鎖在門外。

「海容……把手放開……我替你看看傷口。」

燕無疾輕聲呼喚,孟海容這才睜開眼,虛弱的搖搖頭。

「不要緊,只有我在,聽我的話好嗎?海容……我不要你死……」

燕無疾的話語情深意切,過了一會,孟海容終於點頭,將手放開。

昏黃的燭光下,燕無疾將孟海容扶起,因為疼痛,孟海容細細喘息了一聲,燕無疾連忙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

傷的部分是在肩部靠背部的地方……燕無疾輕手輕腳的將外衣裏衣拉下,才褪下衣物,他便愣住了。

孟海容閉上雙眼,難以面對這羞恥的一刻。

他全都看到了……

「你……」燕無疾難以置信。

眼前大片細嫩的肌膚、柔和的曲線……以及染在上面刺眼的腥紅血跡,讓他一時間不知該做何反應。

「我……是女子……」盂海容柔弱的說完,慘然一笑。

燕無疾見她又要昏迷,哪裏還顧的了這麼多?連忙取過水盆,開始處理傷口。

等到真正審視時,才知道孟海容挨了多重的一刀。

這……全都是為了他啊……

燕無疾讓孟海容趴在床褥上,心裏卻不住的刺痛。

他不忍啊……最心愛的人,如今卻傷成這樣……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騙你……」孟海容昏迷前,還在不停的說着歉意。

這讓燕無疾更加心酸,好傻的女孩……太傻了……

***

天微明時,燕無疾才將孟海容的傷口處理完。

他端著水盆走出房門,讓徐管家端走後,才瞧見殘風站在迴廊上,冷冷的看着自己。

他那一身染血的衣服已被換掉,沉靜的面容,看不出昨夜手刃這麼多人。

燕無疾走上前去,對着殘風便是跪下。

「師父,您要罰我也好,甚至廢了我全身武功也無所謂……我今生今世,都要與海容共度。」

殘風默然無語,良久,才低聲說:「我本來也是如此想。若你現在才說不娶她,那麼我非殺了你不可。我殘風可沒教過這樣不懂情義的徒弟。」

他當初叫燕無疾幫孟海容療傷,便已料到會如此,如今兩人已有這層關係,不成婚,怎麼成?

燕無疾激動的抬起頭。

師父這樣……便是允他了!

「謝謝師父!」

「謝我什麼?你以後娶了她,會怎麼樣可都不干我的事了。」殘風冷淡回答。

燕無疾微笑站起,表情輕鬆不少。

師父這人就是口不對心,但如今總算是雨過天晴。

「唉,我又怎麼會教出你們這樣笨的徒弟?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蠢材!蠢材!」殘風仰天長嘆。

「難道師父您……早已知道……」

燕無疾話還沒問完,便給殘風惡狠狠的瞪了一眼。

「廢話!你當師父跟你們這些蠢材一樣?」

見燕無疾尷尬的沒回答,殘風又冰冷的加上一句。

「幸好孟海容今日是女子。若她是男子……就算為你挨上十幾刀,我也是斃了她!」

燕無疾只是微笑,不做答覆,這讓殘風又心頭火起。

「你這孽徒!該不會就算她是男子,你也照樣接納她吧?」

「師父——」燕無疾拉長了尾音,輕輕微笑。「不管她是什麼性別,只要她是孟海容,無論海枯石欄,我都會與地共度一生……」

因為他愛上了她啊!

「孽徒!」殘風橫眉瞪眼,惡狠狠的痛罵出口。

***

沒幾天,等殘風代替忙着照顧病人的燕無疾,將絳梅山莊的防備弄得更為周全后,便收拾行囊,準備離開此地。

「師父,您這次又要去哪?」

見殘風沒待幾天,便又要出門,燕無疾有些不舍。

「找另外一個孽徒!」

殘風俊美的臉上滿是怒氣,說話的時候還拍散了一張桌子。

「你們兩個徒弟,沒有一個讓我滿意的!真是浪費我的時間!」

一想到一個用迷藥對付自己,一個寧願死都要娶自己不許的女人,殘風真是氣到將近吐血。

這可不行,他要再收幾個徒弟來保障老年才成。

殘風眼睛一轉,突然笑吟吟的開口:「我說無疾啊……」

「嗯?」燕無疾戒備的後退幾步。

「你跟海容的孩子出生后,絕對要叫為師的來瞧瞧,懂嗎?」

燕無疾滿臉通紅,他還沒想那麼遠……

殘風雙眼一瞪,涼涼的說:「結為夫妻后,自然就會生下孩子,你臉紅什麼?總之,你生下的孩子,為師可要看看他的資質,呵呵……」

殘風交代完這麼一句話,仰天長笑后,便騎着快馬離去。

留下燕無疾一個人煩惱著。

拜師父為師?

師父的武功確實是很高沒錯……但他的人品……

若以後孩子變得和殘風一個樣,那不慘了?

燕無疾一想到以後會有一堆陰險的孩子,圍繞在自己身旁,便全身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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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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