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放大假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匆然,從安德玲返家至今已一個月了。安明耀依然活着,而且活得如往常一般,這使她更確切相信,他自認命已不長矣的論調只是庸人自擾,她聽聽便罷無須太過在意。

於是,她開始有了放暑假的心情,一早人便沒了蹤影,任安明耀一整日通尋他倆不著。是的,她並不是一個人出去,而是強挖起仍在睡夢中的雷日璚一同前往。

他們去哪兒了呢?答案並不難猜測。住在山上碰上大熱天該如何解暑?答對了!就是有清涼水域的地方。水畔邊,只見她像只快樂的鳥兒東飛西舞,被迫當個小跟班的雷日璚則躲在樹蔭底下乘涼,力求苦中作樂。

「日璚,你坐在這裏已經一個上午了,不煩嗎?」口中啃著土司,安德玲仍忙不迭問。

「不煩。」其實他坐下來的時間不超過半個小時,若由他說:他們才剛到而已?

「也不會覺得無聊嗎?」止暑的甘泉就在眼前,難道他不心動?

「不會。」從出發至抵達,他的腳沒停過、她的嘴沒停過,他又怎麼會覺得無聊?

「下去玩水好不?」她盛情邀請,而且已身體力行。

「謝謝,我心領了。」她才剛吃過東西,這麼快就下水沒關係嗎?

安德玲是有備而來,除了已著上泳裝外,她把步行當作是熱身運動,所以她只要踢掉腳上的布鞋,然後再把上衣及短褲脫了便可下水。

「真的不去?」

雷日璚淺笑着搖搖頭。她還真是放得開呀,竟然就在他面前表演脫衣秀,雖然不是精光、雖然只有少少的……勉強算是三件好了,可其過程仍令人目不暇給,而風光呢?當然是無限美好嘍!

安德玲無謂地聳肩,轉身奔向「大海」。

雷日璚悠閑地端坐着欣賞。此刻的她,像極了一尾美人魚,縱身一躍的輕巧、入水后的輕快,彷彿水世界才是她的家。

雷日璚再次習慣性的眼睛看着、腦子打量著。一個月的不務正業,令他向來忙碌的腦細胞閑得發慌,所以為了怕自己的腦細胞會因此而怠惰,他便把研究她——一個看似簡單實則艱巨的任務當作是他每天的工……呃,消遣。

她的髮長而柔、她的眉細而彎、她的眼黑而亮、她的鼻小而挺、她的唇紅而嫩、她的身材玲瓏有致,如此拼湊起來,她算是個標準的美女,喔,不,是小美女,因為她的身高離理想尚有些差距。

她笑起來如陽光般燦爛,有着從不矯揉造作的真性情,大抵上,她是討人喜歡的。如此看來,她的追求者想必不少吧?!嗯,就他看到的,可說是可觀了。

何解?除村中長住且尚未娶妻的青年才俊幾乎敗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外,還有因她而特意回村過暑假的學子,林林總總加起來,安家的門檻雖無被踏破之虞,可也稱得上是門庭若市了。

正因追求者日益增多,他便被安明耀派了項贖罪工作——護花兼驅狼。黃袍加身,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研究她而不被懷疑別有用心。再者,近親不得通婚的法律,更使他成為狼兒們急欲巴結討好的對象。

說實在的,這工作做來說輕鬆也輕鬆,說不輕鬆也不輕鬆,不必偷偷摸摸的消遣當然好,可滿山獸性大發的野狼也不是好應付的,趕了一隻又來一隻,令人煩不甚煩。

瞧,美人魚游得可悠哉得咧!這都得拜她出門太早所賜。想想,若哪只狼兒自願降格當只看門狗,那幅景象會是……雷日璚當下用他那零想像力的腦袋用力勾勒著,沒注意到狼兒已聞香而來。

咚、咚、咚!咦,那是什麼聲音啊?腦波受到嚴重的干擾,影響了他的專註力卻集中了他散渙的視神經。

定眼一看,狼來了,雷日璚立時站起來大聲喚道:「安德,上來!」他伸手抓來浴巾等著。

安德玲也不遲疑,飛快地出水面。真掃興,人家遊興正旺呢!她任雷日璚用浴巾將她整個人包起來。

「我沒帶豬肉來。」雷日璚在調侃之餘也着手做着離去的準備。

「又取笑人家!」她原就嘟起的嘴這下嘀得更高了。

美人魚游上岸了,狼兒們自是一隻只地跟上。

「玲玲,你怎麼不遊了呢?」一號狼人抖著一身的水滴道。

「對啊,你怎麼不遊了呢?」二號狼人不甘示弱也跟着問。

「玲玲……」

「停!」安德玲煩躁地喝止。「各位大哥,可不可以求求你們好心點放我一馬?」她不解,為什麼這趟回來,她的青梅竹馬們全變了樣。

「玲玲,你怎麼這麼說,我只是想陪你游泳而已啊,」三號狼人可憐兮兮地說,欲搏得她關愛的一眸。

沒給四號狼人發言的機會,安德玲搶先道:「我現在不想遊了!」

「那你想做什麼?我陪你。」五號狼人趁機介面。

安德玲苦不堪言地翻了好大一個白眼,隨之不顧眾狼兒們的虎視耽耽,將浴巾丟給雷日璚以便着衣。

肩負起跟班的責任,雷日璚拎着包包等著,見她整裝完畢,便立即走上前替她開路。「對不起,請讓讓!」

得罪不起,只得識相地依言而行,退一步海闊天空嘛!

沒料到自己會敗興而歸,安德玲壓抑不住情緒地將滿心的不悅全寫在她的花容上。烈陽高照、怒火難熄,於是她一路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出氣到家門,期間,跟在她後頭的人沒半個敢吭聲,謹守識時務者為俊傑之名言。

***

安德玲前腳才進家門,安明耀即迎上前。「玲玲,你上哪兒去啦?」怎麼氣嘟嘟的,誰那麼大膽子敢惹她生氣?

「去游泳啦!」她沒好氣地說。

安明耀用眼神詢問著雷日璚她氣從何來,雷日璚指了指門口,安明耀立時一目了然。「去去去,統統給我回家去!這裹不歡迎你們。」他不客氣地趕人,隨手掩上大門。

「玲玲,要出去怎麼不交代一聲,你不知道爺爺會擔心嗎?」語氣有些責怪的意味。

「人家一時興起嘛!」游不過癮就算了,還一進門就挨爺爺罵,真不划算!

「你去哪兒游泳?」安明耀皮笑向不笑地質問。

「我……」慘了,完蛋了!一時氣極說漏了嘴,得快點想個安全地點呈報上去,不然爺爺鐵定要發飄了。

第一當事人沒回答,安明耀轉問第二當事人:「日璚,你說!」終給他達到一次罪證確鑿的場面了,看她這回還怎麼賴得掉!

「我們是去……」突見安德玲拚命地朝自己使眼色,雷日璚隨即收口。

「去——」安明耀拉長了去音,擺明了恐嚇他非說不可。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雷日璚很老實地回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哪裏,請安先生原諒我的不細心。」多自貶的說詞呀,夠講義氣了吧!

安德玲感激不已。律師就是律師,回答得真不着邊際。

什麼?竟敢狼狽為奸!安明耀當下使出逼供絕招:百橘,你們有沒有走很遠的山路?」

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爺爺又扮法庭上來制日璚了?!

「有。」住在山區,走的當然是山路,遠不遠就見人見智了,他這麼答應該也算是模稜兩可吧!

安德玲當場扼腕。天哪!他還真答,想害死她不成?

「那裏有沒有一座很大的瀑布?」

「有。」山與山間有很多瀑布形成,安先生所指的不一定就是他們去的那一座,所以他這麼答也是無可厚非。

死定了、這回真的死定了!安德玲着急地心想。

「玲玲!」

「小女子在。」她將頭垂得低低的,一副小媳婦樣。

「警告過你多少次了,不准你去禁地,怎麼,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他這隻老虎再不發威,她這隻小虎就真的把他當成老病貓了!

「不敢。」

「不敢?不敢你還去!?」安明耀拍桌子擺出威儀。「你忘了嗎?那裏帶走了多少條寶貴的生命,你林伯伯的兒子、許阿姨的女兒……」

安明耀逐一數着,安德玲雖不敢大聲反駁,可仍小聲抗議:「那是他們不小心嘛,我從小到大去遊了那麼多回還不是沒事。」

「我在說話,你在那邊嘀咕些什麼?」

「沒有。」

看看!這教他怎麼走得安心嘛?才這麼小小的一個要求她就做不到,更遑論其他的。

「爺爺,人家下次不敢了,你就別生氣嘛!」安德玲輕握著安明耀的手撒嬌道。

「此話當真?」

安德玲猛力點頭,可眼珠子卻咕嚕咕嚕轉。

瞧她那古靈精怪的模樣,信不得!

為了取信於安明耀,安德玲做出發誓狀地說:「皇天在上,如果我安德玲違反諾言,就……」

「怎樣?」

「就……」

「就怎樣呀?」

「就……嫁不到好老公!」這個誓發得夠毒了吧!

「嗯!安明耀滿意地不再數落她,但仍苦口婆心勸道:「玲玲,我知道那裏很美,我也知道你很喜歡去那裏游泳,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爺爺怕你有危險,如果你有個差池,你教爺爺怎麼辦?」

聞言,安德玲愧然地接不下話。她請爺爺別再為她操心的話猶言在耳,今天,她竟然會做出自打嘴巴的事,太丟臉了!

有外人在場,他就別再多話了。「好了,你去做飯吧,爺爺回房躺一下。」說畢,安明耀徑自離開了。

一場暴風雨來得急、去得也快,雷日璚安靜地看着,心中有一個疑問待解。

「安德。」

「幹嘛?」欲走的安德玲停下腳步。

「我出賣了你嗎?」

「廢話!」不然爺爺怎麼會對她說那些話。

「何時?」

唉,他大少爺的渾然不知病又發作了,她就好心點替他解解吧!「我們這裏只有一座大瀑布。」

雷日璚愕然。這麼一大片山,竟然只有一座大瀑布?!

看着他的蠢模樣,安德玲不禁搖頭嘆息。明明是個大帥哥,偏偏……唉,她還是別想太多,去燒飯要緊。

***

一整日的奔波再加上發了一頓憂懼的脾氣,令安明耀備感疲累,所以在晚餐后,他並無照往常的慣例坐在客廳里看電視新聞,早早回房休息去也。

冷清的單人床上,他孤獨地躺着,了無睡意的大腦,自動評估起雷日璚近日來的表現。

一個月過去了,雷日璚依舊如來時般留給人完美的印象。得體的言行、適度的舉止表現在日常生活上,在在說明了他是一個十分嚴謹的人,間接給予人值得托負的信賴感,而有關於他太過自負那方面,唉,自己就坦白承認吧,他確實有自負的條件。

然而,用這麼短的時間來評定一個人的品格會不會太言之過早?他的內在真的就會如同自己所看見的那般完美無缺嗎?這層憂慮並不是多餘,因儘管已朝夕相處,可他仍有獨處的空間,那是自己所看不見的斷層。

若雷日璚真是個表裏一致的人,那他必是照顧玲玲的上上之選。他凡事循規蹈矩的性格正好牽制住玲玲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妄為,而他已出社會多年的老馬識途,又正好可以帶領玲玲這隹又初出茅廬的羔羊不至於迷途……

總之,他倆不論在人格特質上或是人生經驗中可以呈現互補的地方相當多,因此由雷日璚來照顧玲玲是最適合不過了,至少與村裏的那些阿貓阿狗相比,他算是獨佔贅頭。

想着想着,安明耀突然感到一陣寒意來襲。炎熱的夏夜竟有此感,怎不禁令他毛骨悚然川。

變天了嗎?他望向窗外,朗朗的星空否定了這項猜測。

無聲無息地,寒氣擴散至整個房間,也佔領了他的心口,他徨然地連忙將半掩的窗子全開,可室外暖暖的空氣竟飛不進他的窗,溫暖不了他逐漸發冷的身軀。難道……是他大限將至?安明耀恍然悟到該是死神的暗示。他沒時間了,沒時間再躇躊、沒時間再猶豫,他必須當機立斷。

須臾,房間里的空氣稍稍地暖和起來,可仍比正常的室溫低。安明耀在整理好情緒過後,請來雷日璚長敘。

雷日璚一入房內即發覺異樣。奇怪,剛才他還明明覺得熱,怎麼進了這間房會覺得涼?!

「隨便坐。」安明耀招呼道。

雷日璚在茶几旁的椅子上坐下,雙眼仍不時左右張望。確定沒裝冷氣機啊,那涼意從何而來?

已揭,還否記得你許下的承諾?」安明耀也不廢話,直接導入正題。

雷日璚收回心神。「當然。」

「我現在要你履行。」

「請說。」等了一個月,總算沒有白等。

「替我照顧玲玲。」

雷日璚踅眉。「安先生請說明。」即使自己的中文造詣再差,也知曉照顧兩個字隱含多種涵意,他指的是哪一種?「我希望你在我死後,幫我照顧玲玲的生活。」

「安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娶她嗎?」否則他一個大男人怎麼明正言順地去照顧一個小女人的生活?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誤會。」安明耀歇了口氣再道:「我希望你用你的一輩子保證玲玲的幸福與安樂。」

雷日璚驚訝極了!因相愛而相守的戀人都未必能保證給對方幸福與安樂,更何況他與安德只有友誼,且問,他又怎麼可能以朋友之姿做得到?

「安先生……」

「你先別急着拒絕。」安明耀搶白。「我只求你盡己所能。」

一句話將雷日璚欲推託之辭全都堵死。

「你能答應我所求嗎?」

「我……」他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更不會接下負不起的責任,安先生開出的這個條件不是太看重他,就是要他自動打退堂鼓。

是自己太強求了嗎?不然日璚一向鎮靜無波的臉怎麼會出現猶疑的表情。

「安先生有沒有想過,安德已成年,她未必會願意接受我的照顧。」就自己對她的了解,她定會拒絕才是。

「在西方社會講求的是子女的獨立性,可在東方並不是家家都如此,我這麼說你能明了嗎?」

「但是安先生……」

或許是太害怕聽到婉拒的聲音,安明耀再次截下他的話。「我只有這一個要求,如果你答應承當,我願意原諒令尊。」

這教他該如何是好?雷日璚舉棋不定。他理當斷然答應的,反正他只要盡己所能就夠了,畢竟,安德的未來會如何發展,並不是他一個人所能主宰。

「安先生既然不要求我娶她,又為什麼要我用我的一輩子來照顧她?」似乎有些前後矛盾。

「因為目前我只信任你。」

「我不懂。」

果然!凡事只要一牽扯到情感,日璚精明理智的頭腦就不靈光了,也莫怪乎玲玲常說他是木頭人,氣死人不償命!

「女孩子總有嫁人的一天對吧?」

「對。」他就是有想到這點,才會不懂安先生所求為何?照常情走,一旦安德嫁人了,就輪不到他來照顧她了不是嗎?

「我擔心她嫁錯郎。」

懂了!原來安先生是顧慮到安德離婚的可能性,才會對自己做出聽來如此不近情理的要求,果然是個身為爺爺的人,考慮得既長遠又周到。

「我只要做到盡己所能即可嗎?」

「是的。」此事雖然至今仍未獲得玲玲的贊同,可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先做了再說吧。

雷日璚三思而後行。「好,我答應你。」為了雷爸,就算要他犧牲生命他也在所不辭。

高懸的心終於歸位,安明耀露出心安的笑容。

協議達成了,實行的難關也接踵而至。就安先生所求,先決條件是在他死後,在自己看來,他的身體仍相當硬朗,日前雖曾聽安德說過他有老人病,可人老造成身上某些器官機能衰退,以至產生些小毛病是正常現象,是以,等待的這段期間自己該如何度過?

「安先生,可否容我發問一個冒犯您的問題?」

「問吧!」安明耀已大略猜出他想問什麼。

「離您辭世可能還要好長一段時間,我……」雷日璚點到為止。

「我無權干涉你的自由,你想在哪裏等就在哪裏等,我沒意見。」

這算是回答嗎?雷日璚難以理解地又問:「但是如果我回美國了呢?」

這就得要看他能否活到那個時候!安明耀心想着沒說出口。「你可以留下地址或是聯絡電話。」

其實雷日璚上一句問話的全文是:若我回美國去,你突然過世,誰來通知我?這種觸霉頭的話他怎麼好直說。

安明耀沒聽出此話的語意嗎?錯,他是全然明白的,只不過他認為這樣的情況一定來不及發生,所以就免答了。不讓雷日璚再發問,安明耀做出結語:「我們就這麼說定了,玲玲那邊我會同她說,請你暫時保密。」

怎麼就談妥了?他還有好多問題想請教呢!

「我想休息了。」

下逐客令了,他不走行嗎?雷日璚帶着滿腹的疑問起身,走到房門口時,安明耀喚住了他。

「日璚,你的長相是否較偏像令堂?」

「安先生為何有此一問?」

安明耀輕笑三聲。「因為你討我喜歡呀!」

雷日璚愣了三秒才會意過來,也不覺莞爾。若他知悉自己並不是雷爸的親生子,不知他會做何感想,會因此而影響他的決定嗎?或是:!

雷日璚的腳步及猜想在他開房門的剎那間止住。「安德,你站在這裏做什麼?」耳朵還貼著門板呢,

「呵……沒什麼,我剛好路過,路過而已。」安德玲說得好大聲,半秒不敢耽擱地拉着雷日璚往客廳快快走去。

「你在偷聽喔?」雷日璚邊走邊問。

「我哪有!」她死不承認。

「還說沒有,我明明看見……」

「閉嘴!你少說兩句是會死嗎?」她嘔得踢他一腳。

「哇,你自己做錯事還踢人?!」他撫著痛處控訴。

「快走啦!」

「走去哪裏?」

「你跟我來就是了,問那麼多做什麼?」

到了客廳,她拉着他挨到大門邊小聲問道:「我爺爺找你去談什麼談這麼久?」不是會要請他代為照顧白自己的那件事吧!

「問我?你剛才不是趴在門板上偷聽嗎?」

「我要是有聽到幹嘛還問你?」安德玲惱火地應了句,接着又欲蓋彌彰道:「偷聽是小人行為,我是堂堂正正之人,怎會去做如此苟且之事?」

「也就是說你去偷聽了,可惜沒偷聽到?」雷日璚直直追問,就是要聽她親口認罪。

有求於人,只得認了。「對啦!」她一直忍、一直忍着不去偷聽,最後敵擋不住好奇心的驅使下她去了,沒想到她偷聽的動作才剛擺好他就打開門,害得她一句話也沒聽見就被人以偷聽罪名給逮個正著。

「還不快說?」

「說什麼?」

「少在那邊給我裝傻,說!」她恫嚇道,做出欲掐人狀。

「抱歉,安先生交代不能說。」

硬的不行來軟的。「別這樣嘛,你告訴我,我不告訴他,他不會知道的。」

「這麼沒有深度的中文你竟然說得出口?」

「怕你聽不懂啊?」她這是好心。

「謝謝你的紆尊降貴,但我還是不能說。」

天哪!真會給他氣死,告訴他多少次了,成語不會用就別用他總是不聽,還說什麼他多應用、她常指正,這樣他的中文才會進步!嘖,誰說話三句不離成語來着?國文老師嗎?!

「這裏用紆尊降貴不適合,要用……」咦,怎麼一時間想不出來,不管啦,先要到答案再想。「等等,你回答我先?」雖然雷日璚很想獲知此時適用的成語為何,但他心知若他不先回答她,她是絕對不會告訴他的。是以,他二話不說地快速間人,以免除被她夜審到天明的酷刑。

啥?他竟然逃跑?安德玲乍舌不已。好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機靈啦?不要緊!她有大把的時間跟他耗,就不信他能守口如瓶多久。心念一轉,該用哪句成語才恰恰好呢?她陷入成語羅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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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證給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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