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期一醒過來，我的眼睛又乾又澀，我躺在書房裏的原木地板，披在我身上的是昨晚那件我披在小海身上的涼被，感覺幸運草一樣帶給我幸福。

「完蛋了！快十點了，今天上早班……」我揉揉眼睛，牆壁上的時針已經慢慢接近十的位置。

「小海呢？」我擔心小海因為昨晚不開心，不知道是不是丟下我跑回家了。

「不在床上？」房間空蕩蕩，不過床單倒是折得整齊。

「不行，得先打電話跟組長請假才行。」我找到擱在床頭的手機，不過旁邊多了一杯水，下面還壓了一張紙條。

「早上八點我幫你請過假了，當然是以你弟弟的名義，不會害你曝光的。冰箱有三明治跟杏仁茶，那是你的早餐，一定要吃完，要不然我就跟你沒完！吃完飯再打電話給我，我還在高雄，擔心我回新竹了喔！等等，先喝杯水。」

我笑了，那是小海的字，雖然最後沒有署名，不過卻留了一顆心。水也喝了，雖然淡淡的沒有滋味，

「會去哪？這小鬼！」我在客廳咬着三明治，卻一直猜着小海的去向。

「書局？該不會是去看我的風岩風嶼上架了沒？」

「不可能、不可能，小海沒那麽猴急，而且他也知道書昨天才簽完名……」

「布蘭奇？也不太可能，小海早上不習慣喝咖啡。」

「中山大學海灘！沒錯，小海準是去看日出了。」

「也不對，中山大學只有日落，看日出要去阿里山……」

「瘋了，連阿里山都想的出來，小海啊小海，你去哪了？」塞進最後一口三明治，我還是猜不到。

當我正準備撥電話給小海，我的手機先響了……

「嗯，是小海，真是心有靈犀！」

「你衣服換一換，趕快下來，我在你車上等你。」

「喂、喂！小海等一下。」小海要掛上電話，不過及時被我喊住。

「你什麽都沒說，一大早跑去哪？我們要去哪？什麽場合？我要穿什麽樣的衣服？」我一連串的疑問。

「你……聽好！只管把自己弄得乾乾凈凈的，穿上阿仁哥送你的衣服。」

「阿仁送給我的衣服？」

「嗯，不是說好今天去看他嗎？你不會忘了吧！」

我當然沒忘記，只是沒想到小海會這麽積極。

「你先上來，我要一點時間。」

「不行，那還要彎進去地下室，車裏面的東西會倒。」

「你去買什麽？」我邊上樓邊說着，我知道小海最不喜歡等人，我是一分鐘也不敢迨慢。

「還說哩，花市都快關了，如果等你起床，都買不到花了。」

「喔~謝謝你啦。」我是真的感動，對於阿仁，小海還蠻重視的。

「怎麽辦？阿仁送的衣服不知道多久沒穿過了，也不知道放那麽久會不會早就褪色了？」

「算了，穿樸素一點就好了，就這件吧。」

我拿了一件白色和淡藍色漸層的T恤，那是香港買回來的，小海也有一件，搭上一件藍色牛仔褲，雖然不是阿仁送我的衣服，不過這是他最喜歡看我穿的搭配，清爽、單純。

「你幹嘛穿跟我一樣啦，去換、去換！換上阿仁哥買給你的衣服。」

我都還沒過馬路，小海在對街就把車窗搖下來喊著，原來，小海穿着我送給他一模一樣的衣服，我真的不知道小海今天會穿這一件，不過我現在終於相信，兩個相愛的人，品味和靈感會越來越接近，難怪阿嬤那一輩的人常說，結婚越久的老夫老妻，會越來越有夫妻臉，有的時候別人會以為是兄妹。

我沒有停下腳步，小海也一直望着我，我猜小海現在一定滿腦子疑問，為什麽我不聽話？呵呵！每次只要我們意見相左，他都會說我不乖、不聽話。

「怎麽穿這一件？我們穿一樣耶。」小海以為我沒看見他身上的衣服，還故意把車窗全部搖下來，胸部挺的高高的。

「我知道啊，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的，所以，你也別想太多，就當成我們是大學同學，當成這是系服就好了。」我當然知道小海的顧慮是什麽，而我也希望慢慢卸下他的心防。

「好啦，上車。」小海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不那麽堅持了。

「野薑花！」好香的味道，花香充滿我的小車子。

本來我還在擔心，小海沒問我，自個兒就跑去買花，萬一買了阿仁不喜歡的，我還真不敢跟小海說，想不到小海不但沒買錯，還買了阿仁最喜歡的野薑花。

「謝謝你喔小海！」我望着後座的花束，當然也沒忘記小海的細心。

「不客氣，買花的錢從你皮包拿的。」

我當然一點兒也不介意，平常就算小海跟我拿點零用錢，我眉頭也不皺一下的，更何況今天他是為了阿仁買的花，我還有理由計較嗎？

「那禮物是什麽？」拿起花，旁邊還有個包裝好的禮物。

「是我剛剛請人家幫我包裝的羅！也是送給阿仁哥的。」

「該不會是……星期六你拿走的風岩風嶼吧？」包裝的外型看起來四四方方的，還真有點像書。

「聰明！不過……裏面不只有小馬、阿傑寫的序，我在第一頁也寫了一篇，是我跟阿仁哥的悄悄話！」

「我……不能知道嗎？」

「我還在考慮，不過機會不大……」

「那如果……把你寫的序，交給出版社，請他們擺進書里呢？」雖然我知道書已經印好，不過我真的想知道小海的回答。

「……」小海開着車，沒有回答，一副若有所思的小大人樣。

「不回答……表示可……以羅？」其實我心裏怕的要死，因為我真的有九成的把握，小海不可能同意的。

「如果真想要我的序，為什麽昨天的簽名會，只找小馬跟阿傑去？難道沒有讀者想要我的簽名？」

「當然有！」我脫口而出，其實連我自己都很想看。

「跟你開玩笑的，我沒有嫉妒小馬跟阿傑可以在書上寫序，我只是很羨慕他們可以這樣大方。」

「我當初就知道你會……排斥，所以出版社跟我談的時候才不敢找你。」

「對不起啦，我不能站在第一線跟你分享你出書的喜悅。」

「怎麽會，只要你……肯定我出書這個動機，我就很開心了。」

「那你現在很開心羅，因為我很肯定你啊，只是我寫的序……今天就會在阿仁面前化成灰燼。」

「好可惜，竟然連我都不能看，更別說那一大票讀者了……」

「別這樣想，你有讀者跟你分享你這個過程，那……阿仁哥那邊就我跟他分享，大家都不寂寞、也都公平。」

我突然不知道怎麽回答，聽小海這樣講我當然是感到很欣慰，不過提到阿仁我就有點心酸，竟然連花都是小海幫他準備的，我真是……當人家的BF當的很不稱職。

「想什麽？」小海開着車，不過倒也注意我突然沈默下來。

「沒啦，只是看着這條路，我曾經走了兩年，卻不知道阿仁就住在這上面。」

「不要不開心喔，到時候你的阿仁哥會難過的。」

「小海你相信人死後真有靈魂嗎？」

「如果你曾經感應過他，那就表示他存在；如果你從未感覺到他，我覺得是阿仁哥不想打擾你現在的生活……」

我想小海是相信了，我知道他這麽說只是想讓我安心。

「那如果有一天，我比你早離開一步，你希望我……去打擾你嗎？」

「亂說！我不想回答，到時候說一說又哭了，我還要哄你咧！」

「好、好，不說這個。那我要幫……讀者問一個問題，可以嗎？」這我早就想問了，好不容易逮到機會。

「可以啊，都什麽時候了，還有什麽不可以說的。除非……你還有其它事瞞着我？呵呵！」小海自己都笑了，因為他知道我不可能再騙他什麽。

「就是啊，今天我跟小馬他們簽了好幾百本書，都是要給預購的讀者的。那……你真不考慮……幫我簽幾本？幾本就好，看你的意願！」

「我說小峰啊，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呵呵。」小海開懷笑着，不過他這樣的反應倒是難倒了我。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話從哪說起？」

「你預購的讀者是不是特價四百二十元，還多送兩本書！」

「嗯，你很清楚嘛，偷偷在關心風岩風嶼喔~」

「自己老婆的事業我不幫忙注意著……可以嗎？」臭小海！又色眯眯的看着我。

「你幹嘛老愛占我便宜？還不快說你的長篇大論。」我輕輕拍了小海的臉頰。

「你自己看啊，會去預購的讀者一定是風岩風嶼的死忠支持者，那如果我後來簽名，他們是不是就拿不到了？這樣是不是對那些先預購的讀者不公平？」

「那……如果我早兩天跟你說，你真的會下來幫第一批預購讀者他們簽名嗎？」我真的好懷疑，心裏覺得小海準是故意放馬後炮，而且他的回答一定會說，對啊，是你自己不跟我說的。

「不會！」啊？怎麽跟我猜的差那麽多。

「怎麽又不會了？那你剛剛還說那麽多，一副是我錯過邀請你的機會一樣。」

「這件事我早該跟你說了，只是你沒跟我提起『風岩風嶼』，我也不能主動跟你說。」

「什麽事啊？聽起來好像蠻嚴重的。」

「對我可能有一點威脅，但是對你、對讀者還有出版社無關。」

「對你有威脅？你是說『風岩風嶼』威脅到你？」雖然已經做好被小海拒絕簽名的全然準備，但是聽他這樣講，我還是緊張了起來。

「你自己看吧！」小海把他的手機拿給我，一時間我還不明白怎麽一回事。

「你看訊息，最近這幾封的訊息。從後面看回來……」小海的手比手機還要冷，真恐怖。

「好久不見。我知道你躲著台中所有的同學，但是，你躲不了你自己，對吧。網絡上最近流傳一個故事，感覺很熟悉，你……寫的嗎？」四月三十日。

「我沒有向任何人揭發你的事，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想知道，『風岩風嶼』是你寫的？還是你BF？」五月七日。

「你不回答也沒關係，我會去預購風岩風嶼，只要你有簽名，不要說你的筆跡，就連你的力道，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來！」六月十七日。

「我知道風岩風嶼是你BF-小峰寫的。簽名會你會去嗎？這麽盛大的場面，我看你不會有興趣，沒看到你，我去看看你BF總可以吧！」六月二十六日。

這樣短短的訊息，卻給了我超大的震撼。當我還陶醉在風岩風嶼即將上市的喜悅時，想不到我的小海卻要承受這樣的騷擾和......壓力，小海說的沒錯，這真的是一個威脅，而且只有針對他，我完全毫不知情，所以，我這個當事人一點困擾也沒有。

「小海……是尚川是不是？」

「除非他告訴第三者，要不就是他了。」

「發生這麽大的事，你怎麽沒先跟我說？」我當初真的以為小海身邊的朋友，應該沒有人會看到這篇小說才對，看來，我是猜錯了。

「你要出書這麽大的事你都沒跟我說了，這一點小事我怎麽好意思開口！」

「小海~」我以為小海生氣了，只好趕快撒嬌，不過只能輕輕摸摸他的大腿，因為小海開車不喜歡我鬧他。

「我沒有不高興啦，真的。只是……」

「說啊，只是什麽？現在應該沒什麽好隱瞞的了，對不對！」經過一番大風大浪之後，我跟小海之間也該走向透明化了。

「我那時候覺得，我只是故事裏的一個小人物，都可以被以前同學發現了，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也受到更多的壓力？朋友的、大學的或是軍中弟兄的，甚至是……家人或親戚有人發現，所以我才沒有告訴你我遇到的事，因為我……擔心增加你的困擾！」

小海真的比我想像中還要懂事，我雖然什麽都沒說，不過我是真的感動。

「你寫給阿仁的話……我真的不能看嗎？」我還是對小海寫的序充滿好奇。

「不行，你跟忠哥和品良哥不都有男人的秘密？」

「有……嗎？」我真的忘了，下意識里頂多有點跟品良哥差點擦槍走火的回憶而已。

「呵呵！書上寫的你都忘了喔？」

「既然我有寫出來，那不就算秘密了，至少……至少你知道了！」

「小峰先生，那是你自己要寫出來的咧，我跟阿仁哥的秘密我可不想讓那~麽多的讀者知道，這樣才算是兩個人的秘密嘛！」

「我又不是讀者！」

「不行，你跟他們是一夥兒的。」

「沒啦，我跟你才是你一夥兒的！」我故意用臉頰貼在小海的手臂上，希望他相信我跟他比較像一夥兒的。

「少來！誰敢保證今天我們說過的話，你不會再一五一十跟那一夥人分享！」

「……」我真的不敢保證，因為我知道很多人早已來信預約想知道小海的反應。

「呵呵！你看，你自己都心虛了。」

「那我……我保證，如果屬於……屬於很私人……很屬於我們兩個的秘密，我絕不告訴讀者。」

「真的嗎？你的讀者那麽可愛，每次都小峰長小峰短的……」

「唉呦，別糗我了啦！他們都比較喜歡你，該吃醋的是我，不是你。」

「你最會花言巧語了。」

「那你喜不喜歡？」

「喜歡你……但不怎麽喜歡花言巧語。」

「喜歡我就喜歡我的全部！」

「就像……你有去關子嶺的癖好，我也要接受一樣。」

「哪有，我只去過兩次而已。」

「兩次？」

完蛋了，我在書上說我只去過一次，這……兩次是脫口而出的，現在反悔小海會相信嗎？

「應該是一次吧！」

「劉語峰！真心話大冒險遊戲又開始了，你最好老實說。」

「我……不想騙你，可是我真的忘記了，好像只有一次沒錯……」失意症趕快來吧。

「好吧，我也不跟你計較。」

「嗯，謝謝你，小海，你最好了。」想不到小海今天這麽好打發。

「待會在阿仁哥面前，看你想說實話還是謊話羅！」小海表情可的。

「小海~」

「尊重你喔，看你現在要說，還是待會兒跟阿仁哥說。」

「不要，不要讓他知道，也許他會覺得我墮落。」

「不會啦，就跟阿仁哥說你那時候性慾高漲、寂寞難耐，那些泡湯的人又很可口，阿仁哥會諒解的啦！」酸溜溜的，聽起來明明就是小海自己不能諒解。

「唉呦！不要講關子嶺的事啦，很煞風景。」

「那你答應回去要告訴我，待會在阿仁哥面前我就不提。」

「好……啦。」眼看阿仁待的地方就快到了，先答應小海再說吧。

上個月十九日才來看過他，所以這裏一點也不陌生，遠遠就可看見阿仁躺的那座小山丘。我抱着一束花，小海也抱着一束，他說這樣一個人送一束才有誠意，除了花之外，小海胳肢窩還夾了那包裝好的「風岩風嶼」，我知道裏面有多了一篇他寫的序，所以他緊緊夾住不讓我拿，應該怕我偷看吧。可是他卻不知道，沒經過他同意我是不會看的，因為我知道如果我看了，淚水一定又止不住，每次來這裏都哭花了臉，我知道這並不是阿仁想看到的。

越走越近，石碑上阿仁的臉越來越清楚，我已經可以看見上個月幫阿仁帶來的野薑花還擺在那。不過，很不可思議的……

「這……野薑花怎麽還開着？」小海也發現了，眼前的野薑花，真的開得好大、好美，當然香味也和我們手上的一樣香。

「……」我也看了傻眼，一時說不上來。

「不會是阿仁哥顯靈，他……想表達什麽嗎？」

「不可能，這不合常理！」我直覺搖搖頭。

「小峰你看！」小海環顧一下四周，在後面角落發現還有兩束枯萎的野薑花。

「這……才應該是我們上個月送來的。那……」

「忠哥嗎？還是小愛？」小海指著擺在阿仁面前新鮮的野薑花。

「不可能，忠哥在加拿大。至於小愛……如果是小愛她會跟我說的。」

「不管了，也許是阿仁哥的朋友，我們把這裏整理一下吧！」

「嗯。」我點點頭，不過還在想着送花給阿仁的會是誰？

「小峰，會不會是小冠？」

「你跟我想的一樣。可是……可是……」我是有點疑惑。

「可是為什麽小冠不在上個月十九日過來，看樣子這花是這幾天才擺上的，也許是……今天早上？」

「嗯。」我用力點點頭，我的確也是這麽猜。

如果真是小冠，為什麽阿仁忌日時他不來，這就是我不解的地方。可是除了小冠？又會是誰呢？

我拿出手帕擦去阿仁臉上的灰塵，小海則是在後面整理枯萎的野薑花。

「喂，你看！」小海嚇我一跳。

「怎麽了？」雖然說這裏是阿仁的家，但是我心裏難免毛毛的，還以為小海看到不該看的。

「這裏有一封信！」小海在地上拿出一封信，信封上沾滿水滴和花瓣。

「沒有收信人？那……我們可以拆嗎？」我遞過信封，研究著信封上是否有署名。

「可以吧……」小海表情憨憨的。

「我想也是，我的直覺是小冠寫給我的。」我的確這麽猜，因為這裏，除了小愛跟小冠會來之外，就是我了。

「那你快看，你不是很久沒跟小冠聯絡了？」雖然小海跟小冠從來沒碰過面，不過小海對這個人卻不陌生，不管從書裏面或從我口中，小海早就認識也感受到小冠的痴情和早熟。

「你好，不管你是小冠或是小峰……我知道會來這裏看阿仁的只有你們兩個。」好陌生的口吻，我還真猜不出來。

「我是大嫂……」

「大嫂？忠哥的老婆？」我喊了出來！

「是打小冠一巴掌的大嫂嗎？」小海驚訝的程度不亞於我，因為他也曾經被書裏面的那一掌打到心坎里。

「嗯。是大嫂寫給我和小冠的信……」

「我是大嫂，小峰跟阿仁的事，我也聽忠哥說了。離開台灣之前來不及認識小峰，我覺得很可惜！很希望有機會看到小峰本人。日前我跟忠哥在加拿大吵了一架，我……終於發現自己的無知，也因為自己的無知，曾經傷害了那麽多人。在這裏我跟小冠道歉，也誠心要小冠轉達卡恩，姊姊錯怪他了，請他跟我聯絡。」

「是大嫂要跟大家道歉耶！好不可思議！可是……她怎麽不自己聯絡卡恩，而是要用這種方式呢？」

「這趟回來台灣的目的，除了回家看父母親之外，最主要的就是想跟小冠和卡恩見個面，如果小峰願意，我也想當面謝謝他，謝謝他豐富了我小叔-阿仁的生命。這次我真的沒有惡意，因為在加拿大，我看了很多，甚至我家鄰居就是一對同志戀人，我吵著忠哥要搬家，也因為這樣我跟忠哥陸陸續續起了很大的口角，後來發生一件令我永生難忘的事，讓我……徹徹底底對同性戀朋友完全改觀，應該說……他們救了我一條命！我很後悔，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用心去認識身邊的同志朋友，阿孝、阿仁、小冠……甚至是我自己的弟弟卡恩，我承認我那時候真的很不能接受同性之間的愛情，信仰天主教的我，我覺得那是……是違反自然調和天律的罪惡，我因為不認識，也不想去認識，所以，我錯過許多親情跟友情。」

「呼！大嫂這樣，不知道小冠看了會有多感動！」對於大嫂的轉變，我是嘖嘖稱奇，不知道在加拿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她會有這樣意想不到的改變？

「難道會比忠哥兩個雙胞胎弟弟的事……還要震撼？」

「大嫂她不是也想見你，到時候你就可以問問她！然後回來記得告訴我。」看來小海對大嫂的心路歷程也非常有興趣。

「那你去，換你回來告訴我。」我故意逗他的，我當然知道小海不會去、也不敢去。

「神經！我哪有立場去？快看啦，也許信上她就會提了？」也對，我怎麽這麽猴急！

「六月十九日，我跟忠哥原本要回來的，但是因為工作關係，我們兩個真的都走不開。七月初，我請了兩個禮拜的假一個人回台灣，我真的希望可以見見你們！今天，七月五日了，再過十天我又得離開台灣回去加拿大。明天我會去看看阿孝和阿仁，是忠哥交付我的，不過就算忠哥沒說，我自己也會來。這封信，我就放在阿孝和阿仁的墓前，不管誰看到，請一定要跟我聯絡，讓我有機會彌補日前錯過的感情，算我跟你們正式道歉，好嗎？」

最後的署名真的是大嫂的名字-以恩，她留了手機號碼，看來是真心想跟小冠和卡恩聯絡。

「你會打給大嫂嗎？」小海這樣問我，一時間我千頭萬緒，真不知該怎麽回答。

「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打給大嫂，會不會太唐突？不知道小冠有沒有看過這封信？」

「應該沒有吧！要不然信怎麽會留在這裏？即使有，小冠也會跟你聯絡不是嗎？」

「他應該不會跟我聯絡，我們……已經很久沒聯絡了！」

「真的嗎？為什麽？怎麽沒聽你說過有什麽過節？」

「我……跟他有很大的誤會，從他離開高雄之後，我們就斷了音訊了！」

「從你書上，我還以為你們會變成很好、很好的朋友……」

「一開始我也這麽認為，不過，唉……就連他現在跟卡恩有沒有在一起，我都不敢保證！」

「你跟小冠到底怎麽了？」

「一言難盡……而且在阿仁面前也不好說！」我絕對相信阿仁還存在，所以真的不想他面前說這些，怕他難做人，也怕他擔心我跟小冠。

「可是怎麽辦？今天都十四號了！也許大嫂這幾天就會回加拿大了！」

我玩弄著剛剛換上的野薑花，心裏想着小海的話，明天就是十五號了，大嫂說只請了兩個禮拜的假，如果沒見到小冠跟卡恩，也許大嫂會遺憾？可是，小冠到底看過了沒？

「小峰！不對喔？」

「怎麽了？」我轉過頭髮現小海還看着大嫂信。

「你想看看，大嫂寫說隔天會來看阿仁跟阿孝，而她寫信的日期是七月五日，那表示說她應該是七月六日來這裏的！」

「那……表示什麽嗎？」小海的表情很驚訝，但是我真不懂他想表達什麽。

「意思就是說……這新鮮的野薑花根本不是大嫂擺上的？是另有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