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再見慕蓮

十、再見慕蓮

他拿出戒指,向她這邊遞來——

心劇烈地跳動。

耶?為什麼他的手穿過她的身側,向後面伸去?

她疑惑地轉身。

身後,一個穿着白色婚紗的美麗女子幸福害羞地微笑。

他的戒指,

緩緩套在她的手上。

>>1>.

秋末冬初的時節。

周末的清晨即使陽光明朗卻也透著清寒。

顧曦辰慢吞吞地吃着早餐,餐廳只剩下她一個人在桌上了,即使如此她依舊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動作慢得跟烏龜爬似的。她不時地偷看,門外站着的「黑衣巫婆」面無表情地在那邊等她。

唉,這樣拖着也不是個事,早晚都躲不了,就早點死了早超升好了。

她放下手裏的筷子,擦了嘴,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向巫婆走去。

忘了說,今天是她第一天見「家庭教師」的日子。

「李嫂,我吃完了,現在就去那吧。」

「是,少奶奶,請跟我來。」李嫂彎腰點頭。

雖說是做好準備,但是看到寬闊的客廳里守候的一群人顧曦辰還是嚇了一跳,「他(她)們不會都是來教我的吧?」

「是,少奶奶。」李嫂的唇角微微彎起不知是欣慰有人教導還是嘲諷。

臭巫婆!死巫婆!

「嗨!大家早上好。」顧曦辰悄悄腹誹完,刻意地揚起微笑跨進門跟他們打招呼。

裏面的人紛紛地站起來,完美的微笑,完美的打招呼,「早上好,少夫人。」

「曦辰學妹!」唯一不一樣的是,角落裏的灰色套裙女子細小的聲音。

有人叫她曦辰學妹?

顧曦辰奇怪地在人群中搜索著,然後驚訝地看到角落一個「小白兔」般的柔弱女生。

好熟悉的面孔——

這位「妹妹」好像在哪見過?!

顧曦辰迅速地回憶倒帶,她、她不是那個被幾個女生圍毆的小可憐嗎?頓時驚訝地嚷嚷出來,手指着她的人驚叫,「慕蓮學姐?!你怎麼來了?」

「少奶奶,請注意形象!」旁邊李嫂低聲冷冷地警告。

神經病!顧曦辰掃興地收回笑容,冷著一張臉很不開心地哼了一聲。

「少奶奶,我現在跟您介紹在場的各位老師。」李嫂恭敬地對她點了下頭,然後開始一一介紹起來。

趙錢孫李一翻,顧曦辰聽得頭昏腦脹,心底發涼,十幾個家庭教師,什麼琴棋書畫、談吐應對、射御道數,亂七八糟一大堆,比學校里的還多。

總之一句話概括——她以後的日子是慘到頭了!

顧曦辰的一張臉——如喪考妣哀傷絕對!

「曦辰學妹?」怯怯的聲音。

「少奶奶!」李嫂的聲音涼颼颼地滑進耳朵。

唉,她長長地嘆息了一下表示抗議,失去活力的聲音氣若遊絲,「知道了。你說吧,以後要怎麼折騰我,就一次說個清楚,省得以後一天一個要求,凌遲般的千刀萬剮沒完沒了。」

「少奶奶!」李嫂提高聲音,冷肅的臉上甚至多了鄙視的神色,「日後您跟着諸位老師用功學習,肯定能成為有教養的世家夫人,那時也就不會說出今天的話了。希望您多多努力。今天只是讓你見一下諸位老師,所有的課程是從明天開始。總體負責您課程的馮夫人等一下會留下跟您談話,了解您需要加強哪些方面的學習!」

氣氛頓時僵硬起來。其他的人都禮貌地告辭,只有那位被稱為「馮夫人」的中年女士和她的「慕蓮學姐」。三個人重新在沙發上坐下,李嫂像監視器一樣緊貼在顧曦辰身後。

唉,這就是她日後的教學負責人?顧曦辰好奇打量著對面的中年女士。一身淺灰色的套裝,長發完美地盤在頭上,全身上下也看不到多少珠光寶氣的首飾,一個古樸的藍寶石戒指除外。

「少夫人,您不要緊張,今天我只是隨意地問您幾個問題。」馮夫人微笑,聲音溫和緩慢。

「恩,好的。」她漫不經心地點頭。

「我想先了解一下,少夫人有哪些愛好或者特長?」

愛好?特長?顧曦辰眨了下眼睛,厄,從沒想過耶,「睡覺、吃東西算不算?還有偶爾逛街買衣服。」

片刻沉默。

馮夫人尷尬一笑,手輕輕在膝蓋上拍了一下,幾乎無人察覺。「那少夫人喜歡買哪些牌子衣服或者什麼類型的衣服?」

這個問的也太寬泛了吧?!顧曦辰挑了挑眉,乾脆地回答:「不知道,我沒有特別喜歡的牌子,看着喜歡就買了。」反正她那麼漂亮,穿什麼衣服都好看。(汗,自戀的過了頭。)

馮夫人笑容僵硬了一下,隨後立刻又謹慎地發問:「那少夫人偏好哪些顏色的衣服?」

「這個啊,很多,粉色系的都喜歡,還有一些色彩強烈鮮艷的。」她隨後回答,心裏卻在嘀咕問題也太八卦了吧。

馮夫人似乎察覺了她的不悅,她看到顧曦辰抱着杯子喝茶,喝了一口皺眉,然後放下加了一大勺子的方糖攪拌,淺笑着轉移話題,「少夫人喜歡喝茶嗎?」

「還好吧。」顧曦辰攪拌了一會,然後喝了一口,恩,總算沒有茶葉苦澀的感覺了,「我不喜歡味道太苦的茶,比較喜歡紅茶、洛神茶等。當然,我最喜歡酸酸甜甜的果汁類飲料。」

馮夫人愣了一下,隨後笑笑。「年輕人喜歡看電影、聽音樂或者偶像劇,少夫人喜歡的哪些呢?」

慕蓮暗示地朝她搖搖頭。

啊?搖頭什麼意思?

顧曦辰眨眼,皺起眉頭努力猜想,不回答還是說不喜歡?「這個,很難說吧,我是一般般。」

「我是一般般?」馮夫人一臉黑線,完美的笑容快要消失,她實在不明白她說的意思,「少夫人說的是?」

「恩,這個,一般般、就是……」顧曦辰支吾著,目光游移地到處轉着,想着託詞,「那個,我說的意思是一般般的意思。不是特別喜歡也不是特別不喜歡。」

唉,早知道什麼都別說。

聽的人累,回答的人也累。如坐針氈般的問話結束,時鐘早就走過一小時。

「少夫人,今天打擾您良久,也該告辭了。」馮夫人微微欠了欠身體道謝,隨後從包里拿出一疊素雅精緻的資料,雙手遞到顧曦辰的面前,「這些是我今天帶來的課前資料,明天先給你安排的是禮儀課程和花道課程。您請過目。」

「哦,謝謝。」顧曦辰趕緊接過來,嘿嘿地回頭假笑。「李嫂,我現在就回去看。你幫我送送客人。」

早就希望她們走人。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煩惱。

嘿嘿,為了慶祝一下苦難結束,回去補眠好了。

>>2>.

美麗的白色城堡如夢如幻。泛著虹彩光暈的陽光照射在青翠的草坪上,風微微吹拂枝葉,飛鳥輕輕歌唱。

他手裏捧著一束粉紅的玫瑰,微笑着向她走來。

心剎那快樂飛揚,她燦爛地展開笑容,等待、等待。

他緩慢地走來,一身純白的西裝禮服,身影朦朧在泛著柔和的彩色光暈里,隨着他優雅的步伐蕩漾。

「我喜歡你,很喜歡你!」他走來對着她一笑,陽光般醉人的笑容,手裏的玫瑰向她遞來,瞬間他那輪廓分明線條冷俊的面龐柔和好似春風。

理事長,我也愛你,很愛很愛你……她燦爛地笑着,伸手接過那束玫瑰。

「嫁給我好嗎?」他打開手中的首飾盒,裏面紅色心型的戒指閃閃發亮。

「我願意我願意……」她幸福地大聲點頭,響亮的聲音傳遍四周。

他拿出戒指,向她這邊遞來——

心劇烈地跳動。

耶?為什麼他的手穿過她的身側,向後面伸去?

她疑惑地轉身。

身後,一個穿着白色婚紗的美麗女子幸福害羞地微笑。

他的戒指,深情地套在她的手上。

不要不要!理事長!煌哥!我喜歡你,我愛你——她大吼著阻止,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他們擁抱在一起,旋轉旋轉……

「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煌哥!」顧曦辰呢喃著猛然驚醒,一身冷汗。睜眼熟悉的擺設,原來,她又做了白日夢。

唉,她爬下床,看看時間才11點,不過睡了一個多小時就醒了。

「咚!咚!咚!」門外規律的輕淺敲門聲,「少奶奶!少奶奶——」小燕子急促的聲音。

「門沒鎖,自己進來吧。」她站在窗前伸著懶腰,隨口應答。

「少奶奶,夫人讓我來通知您去餐廳,午餐馬上就好。」小燕進來,聲音像豆子般劈啪劈啪地倒了出來。

恩?怎麼要她出去一起吃飯?不是說可以隨意在哪用餐的嗎?顧曦辰停下動作,回頭疑惑地問。

「今天夫人請兩位小姐過來吃飯。大少爺、二少爺都已經趕回來出席了。現在就等少奶奶了。」小燕笑眯眯的八卦,「嘻嘻,據說是夫人有意,嘻嘻,不過我也不確定。」

「哦,知道了。」顧曦辰點了頭,想了一秒便道:「你先過去,我換了衣服馬上就去。」

她快速換了一條雪紡的白色淺紫碎花的裙子就出了房間。一邊下樓梯一邊整理,用手梳了幾下頭髮,隨意用繩子綁了。

遠遠地便傳來宗政夫人的笑聲,還有隱隱的說話聲。

客廳里七八個人坐着,宗政煌沉默坐在角落。

「小曦,你來啦。」

顧曦辰本來想悄悄進去坐下,哪知道宗政華耶眼尖,看到她鬼鬼祟祟的身影,便出聲招手讓她過去。

「啊!媽早——好。」她還沒來得及瞪他一眼,便收到宗政華英的犀利的目光,她連忙討好地微笑打招呼。

「恩。」宗政華英只是輕輕應了一聲,她的身邊圍了好幾個年輕漂亮的女生。她的手正拉着一個米白衣裙的女生。「呵呵,真的是乖巧懂事,這才是大家閨秀該有的氣度。」宗政夫人滿意地誇讚。

(可惜背對着,顧曦辰看不到她的面容。)

「豬頭啊你。」她在宗政華耶身邊坐下,然後悄悄地掐了一下,小聲地在他耳邊磨牙,眼神兇惡得像吃人的巫婆,「你找死是嘛?等一下回去成全你!!」

「惡女!」宗政華耶吃痛,小聲抱怨著,朝她做着鬼臉。「好心沒好報,我只是想幫大哥嘛。」

理事長?

顧曦辰抬了頭,視線粘在宗政煌的身上。

他不開心,甚至還有隱隱的怒氣。

但是,他只是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裏,身影冰冷孤寂,連眼神也是冷冷的,帶着三分憂鬱的無奈神情。

「夫人,餐廳的飯已經備下了。」李嫂那巫婆過來恭敬地對着宗政夫人彙報。

宗政華英點了頭揮手讓她退下,然後起身,微笑着對着身邊的幾個女孩子,「今天邀請你們過來,也沒備下什麼好菜,就隨意地在伯母這用餐。」

「伯母太客氣了。」

「謝謝宗政伯母。」

那幾個女生站起來,那道米白身影也轉過身,清秀怯怯的熟悉面龐。

顧曦辰驚叫:「慕蓮學姐?!你沒走?」

慕蓮對着她羞澀一笑,目光掃到宗政煌的臉,立即驚恐地收了回來。

「好了,小曦啊,她們都是宗政家的世交好友,依雪兒、曉娜、靜珧,還有慕蓮你是認識的,日後你可要好好招待她們。」宗政夫人輕描淡寫地介紹,便領着他們向那華麗的餐廳走去。

長長的黃梨木餐桌上鋪着一層雪白的紗,光亮如玉般的瓷器餐具,奢華的道道美食。

這也叫隨意?

顧曦辰光是看着就感覺肚子咕咕地翻滾,餓得實在不行。

宗政夫人分派位置,宗政煌坐在里側的中間,四個女孩子分兩邊坐在他的兩側,慕蓮和最漂亮的依雪兒緊靠在他的身邊。顧曦辰、宗政華耶被分到另一邊的中間,最後宗政華英坐在主位,最佳視角,面對兩側一目了然。

超級詭異的氣氛。

沉鬱,猶如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為什麼感覺像相親呢?

顧曦辰安靜地吃着東西,抬頭目光時不時地落在宗政煌的臉上。他沉默地吃着飯,對「左擁右抱」的艷福冰冷肅然,偶爾回給她一個無奈的眼神。

鴻門宴啊。

擾亂的不止一個人的心緒。

飯後——

宗政夫人借口累了,讓宗政煌當陪客陪幾位小姐聊天。

宗政華耶被顧曦辰拉回房解惑去了。

>>3>.

轟的一聲,房門迫不及待地關上。彷彿宣示了宗政華耶前無退路後有「悍妻」的本年度最可憐「衰哥」的處境。

「說,快點說,為什麼你媽弄得好像給煌哥挑選老婆的鴻門宴?」顧曦辰一腳踢好房門,一手叉腰一邊惡狠狠地盯着宗政華耶要答案,「煌哥不是已經有結婚有老婆兒子了嗎?」

「那個,誰跟你說大哥結婚有妻子的?」宗政華耶被她審得莫名其妙,「我好像沒跟你說過大哥結婚?」

沒結婚?怎麼可能?!到現在還想蒙她?!顧曦辰暴怒地一把拽過他的領子,低聲警告:「白痴,你耍我你就死定了!!那個苗苗不是煌哥的兒子嗎?」那眼睛那鼻子那笑容明明是理事長的翻版,物證人證都是全的,還想翻供。

「咳咳,放開,勒死我了。」宗政華耶翻著白眼,稍微一用力扳開她的手指,這個女人,明明長得水靈漂亮,卻粗魯兇巴巴的跟個男人婆似的。他慢條斯理地梳理了下頭髮,再淡淡地拋出一句話,「誰說有兒子就必須有老婆的?」

怦怦怦!她的心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

熱血湧上來染紅了白皙的臉龐,剎那間他的聲音好像世界最動聽的音樂一樣,帶給了她無盡的喜悅。

好緊張。

好興奮啊。

此刻她頭腦一片空白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顧曦辰顫抖了好幾聲,才幹涸地說出話來,「你的意思是?理事長,不,煌哥未婚生子?還是他秘密結婚生了孩子,他的老婆意外死亡或者背叛他離婚了。」

剎那一千種一萬種猜測在她頭腦中閃過。她的身體中所有的感覺知覺都匯成一種感覺——無盡的快樂喜悅,就好像枯木逢春。

她痛苦放棄的愛情是不是可以繼續下去。

「太好了,太好了——」她眼淚流了下來,卻咯咯地笑出聲音。

「喂,大哥沒有妻子好什麼好?」她瘋了嗎?宗政華耶皺着眉頭看着面前的顧曦辰又哭又笑,快樂、喜悅、傷心無數的表情從她臉上閃現,「我只記得那時候我還小,一天大哥帶了一個可愛的女孩回家,不知道為什麼哥跟媽在書房裏談事情出來后,兩個人臉色都很難看。媽媽讓他們滾出去,大哥便拉着她一起走了。」過往的記憶好像發黃老舊的照片在他頭腦里模糊,「後來大概過了一年多,哥哥有天回來,很傷心很憔悴,他手裏抱着一個小嬰兒,就是苗苗,他跟媽在書房裏談了一天,然後他接掌了整個公司,苗苗在媽那邊撫養,對外也沒有公開大哥已經有孩子的消息。」

卧室里,充滿著令人沉鬱的氣息。

她嘆了一口氣,臉色變得蒼白,失神地看着牆壁上掛着的宗政煌和宗政華耶揮動球竿的照片。照片里,他即使微笑,卻也彷彿眉頭無法展開的陰鬱。漸漸她暗沉的眼瞳閃過無數紛雜糾纏的情緒,憐惜、心痛、不忍、無措、竊喜,甚至還有帶着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決絕……

「我要坦白一件事……」

她的聲音干啞,隨即她意識到了停下靜了靜,努力握住她的拳頭,聲音放得柔和,「我一直喜歡理事長。」

「什麼?」宗政華耶好像還沒從回憶中清醒,他奇怪地眨了下眼睛,「呵呵,剛剛好像我出現幻聽了。」

「你沒聽錯。」顧曦辰唇角一抹苦澀,她勇敢地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頓說得很清楚,「我、喜、歡、的、人、一、直、是、理、事、長,你的大哥。」

宗政華耶身體一震,握緊手指,避開她的目光,忽略掉心底隱約的疼痛,僵硬地笑了起來,「小曦,今天又不是四月一號,而且這個玩笑不好笑,我不會相信的。」

「我沒有開玩笑。」顧曦辰沉聲反駁,她犀利地搜尋着他的目光,既然已經決定說出來,就不會有一絲保留,無論說了之後結局怎樣,至少她也努力過,「你知道嗎?理事長問我要不要嫁入宗政家,我真的很開心,我以為他是對我求婚……當我知道了我嫁錯了人,我也安慰自己,起碼嫁給他的弟弟,我可以離他很近。可是那天當我知道他有個兒子的時候,我真的快要崩潰了,難過得很想死掉,一千次一萬次地告訴自己不可以愛上一個有妻子兒子的男人。那時,我對自己說,如果上天給我一個奇迹,我喜歡的人沒有結婚,我一定盡最大的努力去追上他的腳步。」

「夠了!」宗政華耶冷喝一聲,嘴唇抿得緊緊的。

他冷冷地站着,眼底黝黑冰冷,金黃蜷曲的頭髮在他額頭上落下剪剪暗影。這個時候,他冷硬的面龐七分神似宗政煌。

看着她咬緊蒼白的唇。

他神情恍惚地想起那個吻,他們初見時意外跌倒在地上兩個人吻在一起的場景。記憶里,她的唇很軟很冰,帶着香草雪糕的味道。

酸甜的感覺從記憶里飄蕩出來。他的臉龐紅得彷彿滴出血來,看着她同樣強硬的眼神,他火暴地揮了下手隨即頹然放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如果被第二人聽到,會引起怎樣的風波你知道嗎?」

「我知道。」顧曦辰點了下頭,她靜靜地瞅他,「所以,我要你幫我。」

不是請也不是懇求。

是不容拒絕的要求。

「我要你幫我。」她毫不畏懼大膽地繼續說下去,「我知道我的要求過份,我也知道我自私得會讓你討厭,但是我還是要你幫我。小耶,只要你能幫我,我願意付出我能做到的所有事情。」

「你?!」宗政華耶暴怒,轉身一拳搗在柜子上,櫃門微微顫抖起來,灑落進房間的陽光似乎也跟着晃動起來,「你忘了你是我老婆嗎?你看過哪個丈夫幫自己妻子追自己哥哥的?」

「我是嗎?」顧曦辰微笑,淡淡的若有似無,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嫁給你非我所願,你也不喜歡我。你幫我只是修正錯誤,讓我們大家都自由,這也是你欠我的。」

「我——」宗政華耶啞口無言,他煩躁地揉着頭髮,半晌,垂頭喪氣地抬頭看她,「讓我想想,明天再回答你。」

她點頭。

>>4>.

窗外,瀰漫着白霧般迷夢的細雨。

室內,和室的榻榻米佈置,一身青色和服的中年秀雅女子細聲講解著。她的身邊跪坐着年輕文靜的女子,在她說話間遞花具。

桌子對面,白色毛衣的漂亮女生遠遠地坐着安靜聽講。

「花道又稱『插花』,是日本特有的一種傳統藝術,起源於佛教的供花,隨着佛教一起傳入日本。佛教經典中有不少關於供花的記述。供花包括撒花、花鬘、拈花。衣裓、寶瓶花等插花法同佛教一道,由中國經朝鮮傳入日本。最初只是在寺院內流傳。隨着凈土信仰的出現,供花的習俗也傳入民間。」中年女人慢慢地講著插花的來歷,「15世紀由立花名家專慶創造的池坊花是當今花道界最古老的流派。池坊之名取自京都六角堂(頂法寺),當年六角堂內的許我僧人都擅長專慶的立花,所以池坊又是花道的代名詞。

「未生流派是江戶末期由未生齋一甫創立的另一個花道流派。今天未生流派已發展成為比較有代表性的流派之一,致力於花道知識的普及工作。

「明治末年由小原雲心創立的小原流派至今仍是日本有代表性的花道流派之一。

「勅使河原蒼風創立的草月流派是戰後興起的新流派。今天它同未生流派、小原流派一樣,成為僅次於池坊流派的,有影響的花道流派之一。」

無聊!顧曦辰心不在焉地聽着,偷偷打着哈欠,插花老師的聲音好像催眠曲,如果她改行當失眠病人的醫生,肯定會賺死了(現在什麼賺錢?當然是開學校和醫院最賺錢)。

「少夫人,您要不要休息一下。」雅子老師停下授課,彎腰點頭行禮,詢問她的意見。

「不用了,繼續講吧。」她趕緊擺擺手換了個姿勢重新坐好,裝作乖乖聽講的樣子。

雅子老師又行了個禮繼續講課,略帶自豪地訴說她師從的花道界最古老的流派。

唉,什麼時候結束啊……她皺着眉頭看着自己桌子前面的一大堆插花用品:花盤、水壺、鋸、厚刃刀、鐵鎚、鉗子、小刀、鑿子、鐵絲,還有一些到現在還沒弄清楚的奇怪用具。心裏卻想起前幾天晚上,宗政華耶對她說的話。

「我幫你。」宗政華耶沒有敲門直接闖了進來,大聲地宣佈。

「什麼?」她小聲詢問,臉上的海藻面膜剛貼上去,不敢有太大的面部表情。

「我說我答應幫你!」宗政華耶氣惱地瞪了她一眼,什麼反應嘛(哈,隔着面膜哪看得出來她的表情),「就是你喜歡大哥的事情。不過,你要我怎麼幫你?!」

他答應了!!

顧曦辰馬上揭下臉上的面膜,隨手抓了濕毛巾在臉上摸了幾下,乒乓撞倒了幾個精美的霜、水、露的精緻瓶子,轉身燦爛地微笑,「你真的答應了?可不要反悔哦。」

「笨蛋,我宗政華耶從不反悔!」他眉毛微微上揚,臉色有點憤懣。

「哈哈,好嘛,我只是說笑。」她連忙打着哈哈,「其實我也不要你幫多少忙,我只是希望你能告訴我關於煌哥的所有事情,還有就是我們設法離婚。」

這個女人,笑得一臉花痴,他不屑地撇撇嘴,「要告訴你大哥的事情容易,但是要離婚就難了點,必須小心計劃,然後偷偷離婚。」

「那好那好,就按你說的定了,小耶。」她開心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們兩個離婚的話,對你來說也是好事,你也自由了,以後可以找個喜歡的女孩子結婚。」

「那是當然。」宗政華耶唇角上揚,驕傲自戀得一塌糊塗,「憑我絕世大帥哥的相貌,超級非凡的氣度,肯定有無數的女孩子喜歡崇拜。我幹嘛非要你這個粗野沒氣質兇巴巴的臭丫頭當老婆。」

啪的一下,她捶了他一拳,「你說什麼呢?我可是花容月貌的漂亮美女。」

呵呵呵。

嘿嘿嘿。

兩人對視一眼,同樣的自戀驕傲,兩個人伸手握在一起。

「以後就是盟友了,多多關照。」

「多多關照,多多關照。」

呵呵呵——

她閉着眼睛咯咯笑着。

「學妹。」慕蓮悄悄挪到她身邊,搖著白日夢做到開心處的顧曦辰。

「少夫人,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了。」雅子老師彎腰行禮。

「啊?好的。」顧曦辰連忙點頭哈腰,總算「刑滿釋放」了。

「喂,你為什麼喜歡這麼折騰人的玩意啊?」插花老師走了后,顧曦辰一邊幫着慕蓮收拾用具,一邊隨意地找個話題聊天。

「啊?」慕蓮吃了一驚,她好像是個很容易受到驚嚇的人。她羞澀一笑,「這些都是我媽媽讓我學的。可惜每樣我都只是學了點皮毛,幸虧宗政夫人好心,讓我跟着你在旁邊多學點。」

好心?顧曦辰吐了下舌頭,「我可是學得痛苦死了,聽着好像催眠曲,想睡覺都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睡。」

慕蓮輕笑出聲,羨慕地盯着她閃閃發亮的笑容,很漂亮很恣意的神采,「學妹,你很幸運」。

呢喃細小的聲音,低低地除了她沒人聽到。

「唉,真鬱悶,這麼多無聊的課要上,還有作業要做,煩死了。」顧曦辰想到插花老師臨走前留下的「小小作業」,頭疼地把玩着手裏的花盤。

「沒關係,曦辰學妹,我會幫你的。」慕蓮小聲地微笑。

「哈,那就拜託拜託了。」顧曦辰眉開眼笑,抱着她用力地親了一下。

自由,萬歲!

這下不用煩惱了。

插花課神遊,沒關係,反正慕蓮學姐會幫她偷偷插好花卉等老師檢查。

茶道課,更不用擔心了,授課老師就是慕蓮,顧曦辰更是放心大膽地翹。

鋼琴課,老師好說話,私下裏慕蓮陪着她一起泡茶偷懶。

騎術,隨意糊弄搪塞過去。

練球,哈,她是球類白痴,怎麼教都沒用,得到「太后」大人赦免不需要再學了。

時間悄悄飛逝,再過幾天就是宗政夫人的生日了。

顧曦辰急得愁眉苦臉,煩躁地坐在鋼琴面前煩躁地敲著鍵盤,發出丁冬丁冬的聲音。

光亮空曠的練琴房裏,只有她一個人「凄慘」的身影。

唉,早知道就不要太混了,現在慘了,生日宴上她被逼着展現學習成果,要從頭到尾彈首曲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嘛。

早知道就不要花太多時間在那小鬼身上了。

愛屋及烏計劃——要拉近她跟煌哥的距離,要先討好苗苗,得到他的喜歡,可惜那小鬼鑒於第一次的印象,始終都不喜歡靠近她。

真是失敗啊。

現在可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人沒討好成,現在琴也沒練好。樂譜都認不清啊。

多來米發索——

索發米來多——

她對着「蝌蚪文」冥思苦想,突然靈機一動,哈哈,她只要背上樂譜和所有按鍵盤的順序,她就可以過關了。

說做就做,當下她就打電話聯繫林樂嵐,兩個「諸葛亮」聚在一起,想了N個方案,一一否決后突然想到了。

「你要我幫你選一首合適的鋼琴曲?!」溫涵湫推了推眼鏡,眼中有一絲愕然的神色,清緩的聲音好似冬夜冰棱撞擊的清脆聲。

「是啊,拜託了,一定要是好聽好彈的曲子,溫老師!」顧曦辰彎腰點頭,行了個大禮——最後和日本人接觸太多的後遺症。

一邊站着的林小貓早就化身為花痴,臉紅心跳中。

「好。」他淡笑着,纖細白皙的手指疊放在腿上,陽光籠罩下他的側身危坐的姿態異常神秘。他略一思索起身,走到辦公室角落裏矇著白色布幔的巨大物體,掀開,是一座米白色半舊鋼琴。

他輕輕掀起蓋子,坐下,屏息凝神,試按了幾個鍵盤,然後一抬手,手指滑過鍵盤,流瀉的音符好似飛快輕揚的深夜流泉。

>>5>.

「好厲害啊!」顧曦辰兩眼發光,毫不吝嗇的讚揚。

「好帥啊!」某個花痴眼睛冒着無數的愛心泡泡。

一曲終了,溫涵湫停下轉身,臉上沉靜柔和。「這首怎樣?」

「VERYVERYGOOD!」顧曦辰對着他燦爛地笑着,眼睛眯成一彎新月,「它叫什麼名字啊。」

「少女的祈禱!」輕緩的嗓音。他看着她們兩個女生。

「就選這個,小曦,就這個!」林樂嵐激動地拽着她的衣角。

「1、2、3、4——」顧曦辰以兩張生日請柬的代價換回了「轉化」成的簡譜。最後兩天拚命在琴房裏敲著標好彈奏先後順序的鍵盤,終於到了宗政華英生日那天,練就了獨門「絕學」的「少女的祈禱」。

「我這樣彈行了吧?」私下裏,她拉着慕蓮進行最後的演練。

「恩,曦辰學妹好聰明。」慕蓮抿著嘴微笑,細細柔柔的聲音很有古典美女的味道。「其實,我對鋼琴也不是太在行,只有小時候練過幾年,現在都生疏了。」

咚咚咚!

顧曦辰還沒驕傲完,門就重重地響起來,隨後一個人影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喂,小曦,快點回去換衣服,晚會就要開始了,你還磨磨蹭蹭的做什麼?」

「哇,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開始了。」看了時間,顧曦辰尖叫了一聲,慌慌張張就往外沖,「那慕蓮學姐,我先回去換衣服了。」

「對了,慕蓮學姐!媽讓你去大哥那,雪兒她們都在那邊,等一下你跟他們一起去。」宗政華耶拉着小曦衝出了門口,回頭拋下話又飛快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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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殺丘比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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