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昏黃溫暖的光線柔柔映照床上纏綿的男女,粗喘的男嗓與女性細細的嚶吟聲交織,充斥在室內……

雅低喘著,小手無意識地輕撫壓在身上的陽剛身軀那汗濕的背部,雙眸緊閉,氣息不穩。

喘息稍停,房柏諺便由洪瑞雅身上翻下,靠躺在她身邊,大手將猶在輕喘的女人攬了過來。

過了一會兒,待兩人呼吸皆平穩,房柏諺突然出聲。「你有心事?」

眼睫顫了下,洪瑞雅張開依舊佈滿迷濛之色的眼睛,「心事?」

「你之前是不是有什麼事想告訴我或是問我?」先前自己發現她有些異樣,他只是沒有問而已。

今晚見到她第一眼,他就發現她有心事,而且還猶猶豫豫地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說出來,以至於讓她整晚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可不容許這種情況存在,他要他的女人專心一致在他身上。

洪瑞雅沉默一下,才輕聲問出來。「你把在『永碩』的股票都匯走了?」

房柏諺看她一眼,「既然不打算在『永碩』下單了,還把股票留在那做什麼?」還以為什麼事呢,原來是為了這件事?這不值得她整晚心神恍惚。

「你為什麼不下單給李信源了?」

房柏諺唇角一勾,有點開玩笑地說:「因為我改下單給你了啊。」

洪瑞雅眼神頓時沉重起來,「是因為下單給我,你才不再給李信源單子?」

房柏諺看她立刻變臉,不覺笑了出來,「這種話你也信啊?」

「啊?」

「開玩笑的。」房柏諺笑睇她,「看你緊張的。」

「原,原來是開玩笑的。」洪瑞雅覺得呼吸似乎又順暢了起來。

「其實是看他不順眼,不想再下單給他,索性轉到別家去了,別忘了,我可不是只有在你那邊下單而已。」

洪瑞雅睇著房柏諺,就因為看人家不順眼?好任性而為啊。

「為什麼你會突然問我這件事?」房柏諺低頭俯看她,「還有,你怎麼知道我沒在『永碩』下單了?」

聽出他好奇的語氣,她輕輕說道:「有一些傳言……」

「什麼傳言?」

「李信源說我搶了他的客戶。」她輕嘆的聲音含着一絲無可奈何。

「搶?你?」房柏諺忍俊不住。

第一次見到她,她連向他賣弄風情都不會,怎麼「搶」他?是他「看中」她,才把她弄到身邊來的,而這一點其實也是拜李信源所賜,是李信源將她帶到他面前的,所以他才會又多給了李信源一些時間,直到上個月才停止在「永碩」下單。

「是李信源在外面放話?」房柏諺眸底冷光一閃。

「嗯。」洪瑞雅輕應,原本她想要求房柏諺再給李信源一些單子,可聽他的口氣,她也沒必要再提了,他不會答應的。

「要我出面替你處理嗎?」

「不要。」洪瑞雅猛抬起頭,眼神緊張,「不用了,那種話不理它就是了,你什麼也別做。」

她和房柏諺的事被李信源說得那麼難聽,房柏諺要是再出面替她說話,豈不證明了李信源所言並非無的放矢?屆時她只會更加困擾。反正等時間一久,事情應該就會「冷」下來了。

房柏諺看了她一會兒,「你說得對,那種事沒有研究的價值。」他突然翻身壓住她,「與其研究那種無聊事,還不如研究研究我現在迫切的需要。」

洪瑞雅一驚,立即感覺到緊貼在腿側那熱燙,不容忽視的男性悸動。

咦,他們不是才剛做完,他怎麼又……

她臉頰瞬間爆紅,「你……」

俯視她泛紅的小臉,房柏諺眸光轉濃,大手直接覆上一隻乳房揉着……

房柏諺沁汗的臉龐埋在洪瑞雅的頸項中,感覺滿足之餘,心底深處亦開始響起警鈴。

他似乎「太」喜歡她這個「床伴」了,對她的需求一天比一天更大,只要幾天沒見到她便會忍不住找她過來。

在一起好幾個月了,也數不清上床幾次,可他竟沒有厭倦她,反倒發現自己對她的渴求愈來愈強,怎麼也不會膩,而這是一種很不妙的現象。

他的心神一向都放在股票上,很少投注在女人身上,但洪瑞雅打破了他從不主動關心女伴的習慣,令他心中開始牽掛起她,也讓他對自己更加唾棄。

冷芒掠過眼底,房柏諺猛地抬起臉,由洪瑞雅身上翻下,直接下床走進浴室。

看來,他該對這種逐漸失控的情況做點處理了。

晚上七點,來到房柏諺位於大直的寓所,洪瑞雅緩步走過門廳,與安全警衛打個招呼后便搭上電梯,直奔頂樓。

進到寓所內,她到廚房倒了一杯水之後,便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待,然而,表面平靜的她,心中其實一點也不平靜,思緒紛亂難解。

她盯着電視柜上方那幅畫許久,眼底慢慢浮起一絲愁悒。

這些日子來,她與房柏諺見面的時間變少了,之前兩人一個星期最少會見一次面,有時甚至還有兩到三天,可這一個月來,她只見過他一次面,而且那晚歡愛過一次之後,他什麼話也沒說便沖澡走人了……

她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已經對她厭倦,想換人了?而今晚他找她來,是不是就是要告訴她,兩人該結束關係了?

倘若不幸被她猜中,她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辦法承受被他捨棄,與他分開的打擊?

洪瑞雅嘆了一聲,瞄了一眼手錶,發現自己竟然胡思亂想了半小時,她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冷涼的水滑過喉間只讓她感到一陣寒意。

這時,對講機突然響起,嚇了她一跳,她詫異地起身拿起話筒,樓下安全警衛的臉出現在螢幕上。

「對不起,洪小姐,打擾你了,有一位朱小姐來訪,她說她是房先生的朋友。」

房柏諺的朋友?該不會是房柏諺請人來告訴她,他不過來了吧?甚至,或許是來轉告她,他與她的關係已經結束……

「請她上來。」腦中紛紛亂亂,讓洪瑞雅不假思索的回道。

掛上話筒,洪瑞雅在原地呆了一下,才慢慢走向玄關,在來客尚未按下電鈴前,先一步打開大門,卻恰好見到一位長相美麗大方,穿着打扮時髦,足蹬高跟鞋的女人走了過來。

「朱小姐……呃。」洪瑞雅話未說完,對方已逕自越過她走進屋內,她只得關上門,跟在搖曳身影后一路走進客廳。

朱麗妍瞪着眼,看着寬敞客廳里典雅的擺置,怨恨地想着:這裏就是房伯諺和「情人」幽會的地方?還真是「舒適」啊!

上次房柏諺當面羞辱她之後,她怨極地找來私家偵探調查他的日常作息及行蹤,花了好久時間,她總算弄清楚他的生活習慣,還意外發現,除了房家三少爺的貴氣身份外,他還是一個極端富有的股市大戶,而上回他提及的女友,正是眼前這個洪瑞雅——

一個接他單子的營業員,一點也不出色,根本無法和她相比,為什麼房柏諺要這個女人而不要她?

「朱小姐?」洪瑞雅看着一逕沉默不語的女人。

聞聲,朱麗妍猛地轉身面對洪瑞雅,身高加上高跟鞋的高度,讓她整整高了洪瑞雅一個頭,也讓她得以以著不屑,怨恨的目光「俯視」洪瑞雅,然後再陰森森地開了口。

「我先自我介紹吧,洪瑞雅,我是朱麗妍,房柏諺的未婚妻,特地前來拜訪一下我未婚夫私下豢養的女人,看看她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未婚妻?

洪瑞雅小臉頓時發白,房柏諺有未婚妻?那他為什麼還需要女伴?

朱麗妍上上下下將洪瑞雅打量一遍之後,又說:「現在我看清楚了。」說完,她揚起手,閃電般地甩了洪瑞雅一巴掌。

臉被打偏了的洪瑞雅驚嚇得完全怔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洪瑞雅,這一巴掌是要警告你,早早遠離我的未婚夫,別一直糾纏不清,要是讓我採取更進一步的手段,你承受不起的,別忘了,你只是一個小小的營業員,要毀掉你太簡單了,記住我所說的每一句話……」

洪瑞雅愣愣地看着朱麗妍艷紅的嘴開開闔闔,一連串警告加污衊的話語不斷流進她沒有心理準備的心……

「房家與朱家已經在商討結婚日期,屆時你若還敢黏在柏諺身邊不走,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被事情耽擱的房柏諺一抵達大直寓所,樓下警衛便告知有一位「朱小姐」來訪,但沒待多久就離開了。

霎時,他總算明白今晚為什麼會突然被母親叫回房家大宅了,冷芒在他眼底一閃而逝。

朱麗妍想幹嘛?來警告洪瑞雅嗎?真可笑,朱麗妍以為她是誰?她真以為只要趕走他身邊的女人,他就會接受她嗎?

房柏諺踏進寓所,走進發出聲響的廚房,正巧看見洪瑞雅轉過身來,一見到他,她愣了一下,然後又繼續做她尚未完成的事——以塑膠袋包起冰塊,再覆上毛巾,做成臨時冰敷袋。

一見到她臉上清晰的瘀紅指印,房柏諺蹙起眉,「朱麗妍動手打人?」

洪瑞雅沉默不語,沒有問他為什麼知道朱麗妍來過,畢竟這棟大樓安全管制嚴格,每位訪客皆需證件登記,並得到屋主准許方可上樓。

她將製冰盒放回冰箱,拿起臨時冰袋捂上臉頰,雖然已經敷過一回了,可那冷度還是讓她打了一個寒顫。

若非怕返家后被母親瞧見臉上的瘀青而擔心,她才不會急着將瘀痕消掉,只是,冰敷后的效果如何,她也不太清楚,從小到大,她可不曾被人打過呢。

房柏諺走近她,「很痛嗎?」他伸手想托起她的下巴看仔細點,不料她竟將臉閃開。

他愣了一下,只見她兀自走出廚房,在餐桌旁坐了下來。

惱怒驀地掠過他的臉上,他跟着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生氣了?怪我?」

洪瑞雅微微搖頭,因臉頰的傷而不敢有太大動作,她不怪他,也不是生氣,她只是心裏難過,而且有些領悟。

從來沒有被女人如此冷淡對待,房柏諺發現自己竟控制不住由心底升起的無名火氣。

「說話。」臉一沉,他命令道:「告訴我朱麗妍說了什麼?」

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洪瑞雅才勉強開口,「其實朱小姐會說什麼,你根本不用問我,你應該很清楚她會說什麼,而你以為她還能說什麼?」帶着苦澀及一絲火氣地說完,她不覺綻出一個苦笑,結果意外牽動頰上的傷,讓這個笑容變得扭曲。

雖然不認為自己有在生氣,想不到說出口的話還是泄漏出心底深處的難受情緒。

「所以,你真的是在怪我了。」房柏諺看着她黯沉的眼,嗓音十分冷沉。

「我沒這麼說。」突然被人臭罵一頓,她的心中當然不好過,可她也知道自己沒有反擊的立場。

「那你現在這副擺明了嘔氣的嘴臉,難道是我眼花?」房柏諺語帶嘲諷。

洪瑞雅詫異地抬眼看着他冷淡的臉龐,為什麼她才被人罵過,又要應付他這種莫名其妙的諷刺質問?

「嘔氣?」她眼底浮現苦澀,「我要跟誰嘔氣呢?你不是一直強調我們並非男女朋友,而是床伴關係,我有資格嘔氣嗎?」

「你是沒有。」房本諺回答得很快。

「所以你指責我嘔氣是不公平的,我只是……心裏有事,只是……想些事情。」低嘆一聲,洪瑞雅慢慢放下捂在臉頰上的冰袋。

今晚房柏諺未婚妻的出現,給了她很大的打擊,而朱麗妍對她說了很多難聽的話,也讓她感覺很受傷,心中十分難過,但那些感受怎麼也不及此刻他那張事不關己的冷淡臉孔來得傷人,讓她心口發疼,原本只是隱隱泛疼的心痛驀地變得劇烈起來。

「想事情需要擺出這種臉?」房柏諺嗓音冷冷的,仍舊不放過她地質問。「在想什麼?」

洪瑞雅靜靜地看着他,然後輕聲喚道:「柏諺。」

她柔軟的嗓音讓房柏諺僵了一下,「怎樣?」

她從來沒有以這種語氣喚他的名字,事實上,除了在床上被他命令,她幾乎很少主動喚他的名字。

「你曾調查過我,所以一定知道我父親拋棄我們母女四人的事。」

「對。」她想說什麼?

「我曾親眼看見母親被父親背叛的苦楚,知道那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而我之前並不知道你已經訂婚了。」所以她無法責怪朱麗妍對她動手及辱罵她,因為那是朱麗妍扞衛自己感情的行為。

房柏諺冷冷開口,「就算我訂婚了,又如何?」

洪瑞雅只是他的床伴,他並不覺得有義務解釋他與朱麗妍其實並無婚約。

看着他冷情的眼,洪瑞雅低聲說道:「被人背叛很苦,既然你已經有了喜愛的未婚妻,你其實不需要再擁有一個『床伴』,因為那是一種對感情的背叛。」

一知道朱麗妍是房柏諺的未婚妻,她就徹底明白,房柏諺真的只當她是個床伴,再無其他,不論她的心中曾經有過什麼想法,都只是一廂情願的痴心妄想罷了。

當他殷殷相待,不時帶她出門,與她天南地北閑談,那都只是為了讓她更加「付出」自己,她竟然會因此妄想兩人的「交易」可以轉化為「正常」男女關係,真是太悲哀,也太自欺欺人了。

「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你在教訓我,指責我是個不專情的男人?」房柏諺盯住洪瑞雅,對她拿他與她那薄倖的父親相比,心中感覺十分不悅,另外,他也覺得她臉頰上那道瘀紅非常礙眼。

「我……」她的嘴唇蠕動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眼底蒙上一片迷濛。

她的心好痛,實在不願意主動說出分離的字眼,可情勢已經不容許她再裝傻下去,而傷害另一個女人。

慢慢聽出她話中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一股驟生的怒火狂猛燃起,讓房伯諺臉色變寒,「說了這麼多,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想終止我們的肉體交易吧?」他直接問出,用詞殘忍。

洪瑞雅全身一顫,臉色慘白如紙,她垂着眼,沉默了好久才輕輕點了點頭,感覺自己的心彷彿被人用力撕開地湧出血來。

難以抑制的怒氣讓房柏諺臉色冷峻,他冷笑一聲,「真鮮,竟然有女人主動要跟我結束關係?只可惜我這個人向來主觀意識極為強烈,倘若你沒有主動提起,我應該會在聽了你那番說教的話之後,乾脆和你切斷關係,可偏偏你想主導,主動表明結束交易的想法,那麼我又何必如你的願,答應你的『要求』?所以,只要我還要你,你還是得隨傳隨到,滿足我的

需要。」

難道她不知道男人最愛「挑戰」?她愈是想走,他愈是不想如她的意。

他的話殘忍地讓她心口劇烈疼痛,她抬起蒼白小臉回望他,「你已經有未婚妻了,甚至都已經開始籌備婚禮了,為什麼還要堅持維持我們的關係?這是對你未來的妻子一種不誠實的行為,你明不明白?」

他即將結婚,而她怎麼也不願意當個第三者,就算只是「床伴」,她也做不到繼續和他維持關係。

「我的確不明白你說的話。」房柏諺冷哼。「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床伴,我尚未喊停之前,你就沒資格先說『結束』!」

洪瑞雅身子一顫,「你再找我,我也不會來,即使你因此不再下單,我也會接受你的決定。」她的嗓音輕輕的,卻是充滿了決心。

房柏諺盯着她,看了她很久很久,發現與他對望的眸子一直沒有退縮。

想不到一個向來溫馴,沒有脾氣,軟心腸的女人,竟也有如此堅持的時候。

「看來你真的很堅持呢。可以,我答應你暫時不找你,不過,我這人不喜歡含糊不清,隨便說一句話就切斷關係,太草率了,所以,等我想過了,我們再仔細談談,屆時再做真正了斷。」房柏諺的嗓音終於完全冷靜下來。「因此,我們之間客戶與營業員的關係仍舊維持不變,等哪天我改變主意,不想再下單給你,我也會直截了當地跟你說清楚。」

「謝……謝謝……」垂下眼,洪瑞雅顫聲道謝。

結束了……即使他只是「暫時」不找她,可她心裏很清楚,她主動提起切斷關係的行徑已然激怒了他,就算公事上他依舊願意下單給她,但是,私底下他是絕不會再找她了。

這個表面溫和儒雅,看似好商量的男人,發起狠來,其實是絕不會留情,而且也很狠絕的。

看着丟下話便轉身離開的男性背影,洪瑞雅苦苦強忍的淚水終於控制不住地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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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艷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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