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最近刻苦鑽研的毅力讓家人費解。

一回家就直鑽入我的地盤,特意鎖上門,與從商店買來的各種化妝品進行一場激烈的搏鬥。照着從圖書館借來的「啞師」,對着鏡子在臉上左塗右抹,又擦又拭,直到滿意、熟巧為止。

終於,為自己的成功拍下手,望着鏡中完美無缺的彩妝,連我自己都很難辨出鏡中的陌生女子就是我。滿意地收勢陣容,心中的復仇計劃就要開始了。

「你最近在幹什麼?」一整個上午,冷禹曄都窩在我的教室里,搬張椅子親密的坐到我身邊,老師視而不見,同學們頻頻對我們投來關愛的眼神。

我壓低音量,「沒幹嘛啊,你快回你的教室吧。」還真不習慣他的又摟又抱。

「不要。」他依舊唯我的摟着我的腰。

「你這樣我怎麼上課啊。」編了個最爛的理由。

「我不吵,你上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我的臉頰偷親一口。

我羞紅了臉,質問他:「這樣叫不吵?」

他輕笑着拍拍我的頭,就像在安撫一隻路邊的流浪狗,「乖,聽課。」

這個唯我獨尊的傢伙。

每天就這樣來一段小插曲,據橙子這個情報員透露,全校有八成以上在下注,是什麼呢?當然是賭我什麼時候會被冷大少爺甩了,大家都在等著看我的好戲。

那就慢慢等吧。我也在等。

我自己也下了注,籌碼是一生。

今晚,滿天星斗,本來應該是安祥的夜晚,但就是有人不知趣,硬要打破這份祥和。是什麼人呢?

「虎嘯」的人進了酒吧一條街,挑上「九?八」,坐在吧枱,一副大老爺模樣,淫猥的手不停摸向身邊走過的女性,惹得她們尖叫跳開,然後狂妄大笑。

我和豹子站在上面的觀望窗,盡收眼底。豹子憤努地掄起拳頭髮泄在牆上,「這幫兔崽子。」

「氣歸氣,何必傷身?」我眼睛一直盯着下面,六個人,看來要想想辦法。

「不發泄我會瘋掉。」他坐在沙發上直喘氣。

「打電話,問有沒有他們的同夥在外面。」我也跟着坐到他身邊,把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遞給他。

他一陣錯愕,「你想……」

我不理會他的猜測,把手機賽在他手裏,「問哪,發什麼愣。」這群烏鴉,今晚不整死你們我就不姓許。

豹子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打開手機,按下一串號碼,半分鐘過後,他走到我身邊,「只有他們六個,另外的還在東郊。」

揚起一抹冷笑,「你有能力應付他們嗎?」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他扳過我的肩,直視我,眼底有着擔憂。

我推開他的手,繼續望着吧枱。「放心吧,不會是蠢事。」這也是為「陵隆」製造機會剷除眼中釘,反正「虎嘯」背後的靠山已經有眉目了,相信過不了多久,便也會沉入大海,銷聲匿跡。

豹子還是不放心,「我知道你做事有分寸,但必須先告訴我你要做什麼。」

「調戲「陵隆」少小姐,這個罪名如何?」我甜蜜的問。

「啊?」他睜大眼睛,說不出話。

我扶起他的微張的下巴,然後勾一抹,用着調戲的聲調,「嗨,靚仔,今晚有空嗎?」

「去你的,好的沒學盡學壞。」他笑着拍掉我的手。

我閃躲他的攻擊,改為拍拍他的肩膀,「只要讓他們在醫院躺個一年半載就夠了,不多。」

「你想自己出手?」

「我是嬌滴滴的淑女,動粗之類的就交給你們大男人了。」我學起了日本妞的走路樣。

「喲,還嬌滴滴啊,整個東區有誰不知道你許愷樂是打架出了名的。」這人就愛打破我美好的形象,的確,不過那是小時候的事情,不提也罷。

我朝他嬌嗔,「豹哥哥,你等一下要看人家的眼色哦。」還不忘在他胸膛戮上一指。

他瞬間像處在冰天雪地,直搓著雙臂,口中頻頻喊著好冷好冷。

「我去洗手間。」我抓起早有準備的皮包,迎接戰場。

半晌后,完美的妝在我臉上,連豹子見到都差點流下寶貴釀液,眼睛都快凸出來了,然後,「沒想到你上妝后是這般的人模人樣。」

回應他的是我朝他肚子賞下一拳。

我的目標是吧枱。天氣熱,穿的夏服自然是少布料,一件細帶寬鬆背心,及膝牛仔裙,配上準備好的三寸高跟鞋(166的身高算高挑吧)。邁著優雅的蓮步,坐上高椅,與他們一椅之隔。很滿意他們的表情,驚艷。我向酒保要了杯威士忌,接過,不急着喝。端著高腳杯,不停地轉動杯里的液體,昏暗的燈光,照着它顯得詭異。微旋轉高椅,面對舞池中搖頭騷首的新新人類,一腳勾在椅桿下,一腳疊起,有意無意地聳動(長期包裹在長褲下的長腿,一向是我的驕傲),唇角浮出若有似無的微笑。終於……

「小姐,一個人哪?」六人其中一個開口。

媚眼一抬,看着他,「有事?」很好。

「如果方便,想請小姐賞臉喝一杯。」一臉的垂涎。

「無功不受祿啊。」我把高椅轉動面向他們。

聽着我挑逗的話語,六個臭蛤蟆全圍上來,「美女,哥哥我們有的是錢,只要今晚……」說着便要摸上我的下巴,我巧笑地推開他的手。「哎呀,討厭,你們六個,我怎麼消受得起。」對啊,一人十個紮實的拳頭,會累壞的。

一個滿臉鬍渣的洽查某偎到我身邊,「那就要看看美女你的功力啦。」然後,從內兜里掏出一疊現金。

雙眼發亮,十足的拜金女,「哇,大哥好有錢啊,可是……」瑩亮的眼斂去些光彩。

「怎麼?嫌少?」

揚了揚右手上的藍鑽,「大哥,這些錢怎麼能夠……您也知道,做我們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要整天穿金帶銀,您是不是應該……」我把手搭在最近的一位大鬍子肩上,不停朝他拋媚眼。

電得他直發獃。站在他旁邊的說:「美人,錢不是問題,包在哥哥身上,只要你今晚把哥哥們侍候得舒舒服服,今後穿金帶銀少不了你。」那人拍拍胸脯。

「但是看你們不像是那麼有錢的啊,不會是太低調,不想讓女人賴上吧。」不著痕迹地閃過對方的侵襲。

「美女,這你就不懂了吧,只要有錢,穿什麼都不是問題。」說完,想靠近。

推開他,嬌笑連連,「哎呀,你們真是的,這裏可是『陵隆』的地盤,而且那麼多人,不好。呆會有的是機會。」我的拳頭在發癢了,忍一下,好戲才剛要上場。

「『陵隆』,我呸,哼,老子可是『虎嘯』的人,美人,你可知道『虎嘯』是啥來頭?不怕告訴你,可千萬別嚇壞了。」這個大概像是他們的老大吧,畢竟說最多話的就是他,旁邊的五個人也不敢太多嘴。好,就從你下手。

嗲聲嗲氣,「『虎嘯』?什麼來頭啊,能跟『陵隆』這全國兩大幫之一拼嗎?」帶着崇拜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給了點甜頭,便得意忘形。「那是當然。」他藉機靠到我身邊,俯在我耳朵上,「『虎嘯』可是日本山田組在中國開設的分組,那可是大財團哪。」阻止他要欺上來的豬唇。

張大嘴,「山田組,哇,好有氣魄。」

「那當然,「陵隆」算什麼啊,老子才不怕。」一臉威風。

原來是小小的日本山田組,哼,真是不知好歹。

依舊嬌笑對他,「哇,大哥好有來頭啊,就沖着你的身份,今晚肯定要讓你多『享受享受』。」

他一聽,立刻露出淫猥的笑容,伸出手便要到我胸前,我跳下高腳椅,輕巧躲過他的淫手。「別急嘛,呆會有的是時間,這裏我很熟,要不,咱們上三樓的廂房怎麼樣?」

不等他們反應,自行步入樓上,到了二樓,看他們一副迫不急待的蠢樣,我朝鄰近桌球桌的豹子使了眼色,然後大叫,「非禮啊,這群王八蛋想要非禮我啊,救命啊。」幾十個人,霍地出現,把那六隻蛤蟆圍得密水不漏,「臭婆娘,你敢耍我們。」

「嗚……再加一條,辱罵本小姐,打死他們,居然連本少小姐也敢調戲,哇,好臟啊。」我立刻上演一段哭天搶地。

豹子轉過身面對我,腮幫子鼓鼓的,此刻他正竭力忍住笑。我哭得花容失色,抬起半滴淚水也沒有的臉孔,裝模作樣地用力吸著鼻涕,用着極其委屈的聲調,「豹哥哥,你要替我報仇啊,人家受了好大的屈辱啊。」

「賤女人,你在演什麼戲,誰敢動老子。」大鬍子不滿的叫囂。

我收起了假惺惺,轉為了冷酷,「再加一條,各位兄弟,讓他們嘗嘗你們的拳頭有多硬,開始海扁吧。」命令一下,豹子把我拖出戰區,與我靠在台桌上觀戰,此時他終於爆發了,忍無可忍的狂笑出聲。

「小妞,你真行,有本錢。」

瞋目而視他更放肆的謔笑,該死的豹子,替他出氣還得受他的譫語,狠狠地踩中他的腳,很滿意的聽到他吃痛大叫,「毒啊你。」

「不毒。一點也不。」如果毒,那六個人還有命活到現在?

看着十幾步遠的激烈戰況,那六個人不殘也得廢,很滿意的勾起笑容,我對豹子說,「打電話通知我老爸,說他的寶貝女兒讓人欺負了。」然後前往休息區,卸妝。

老爸一到,大發雷霆,指着地上的六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蛤蟆,「他媽的,連我女兒也敢惹,還真是活得不耐煩啦。」

那六個人已經被揍得無力反駁,一副垂死狀態。

老爸一臉森冷,「我會通知你們的老大,敢惹到「陵隆」,哼,死路一條,把他們拖到山頂去。是該解決了。「十幾個小弟領命而去。

老爸坐到我身邊,習慣性的把我抱在他腿上,「女兒啊,美人記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靈光一閃。怎樣啊老爸。」我捏著老爸的下巴,來回的搖。

他任我搖,口齒被搖得有點不清,「省掉不少麻煩。女兒啊,可不可以停下啊,老爸頭好暈。」

我呵呵笑,停下動作,「沒添麻煩就好。」

「你將來打算投靠到你三叔的門下嗎?」老爸含笑。

「才不呢,娛樂圈多恐怖啊。」沒自由。「哦,忘了,剛才那隻大蛤蟆說「虎嘯」的背後是日本山田組,怎麼,有沒有興趣日本一周遊啊?」

「嗯,不錯的提議。」

「順便帶一些特產回來。」

然後我們擊掌達成共識。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為了慶祝,昨晚又喝了酒,窩在冷禹曄懷裏睡了半天,下午被他拖着到男生會與他們哈拉。

晚上哈啾猛打,鼻涕直流,一個結論,感冒了。頭昏昏,腦沉沉,腳步輕飄飄,鑽在被窩裏冒虛漢。十點多吃了葯,便沉沉睡去。直到半夜被手機吵醒,哎,真大意,早該關機的。

抖顫著音,「喂……」

「樂樂。」對方顯得非常焦急。

「誰啊?」迷迷糊糊的,聽不清是誰。

「玄。你能不能出來?」他像失去控制似的大吼。

「怎……怎麼了?」被他一吼,清醒不少。「出什麼事啦?」

「我現再在XX醫院,我快急瘋了,我不知該怎麼辦?」他帶着哭腔,很痛苦。

「你在那裏等我,我馬上過去。」一陣心慌,肯定是出了很大的事,不然一向冷靜自持的玄不會如此失控。扔下電話,以最快速度換好衣服,在套上件外套,抓起車鑰匙(去年生日老爸送的平治)衝出房門。

一路以真飆的車速開到目的地。XX醫院的大廳里,我急速衝到一身狼狽的玄面前,劈頭就問,「是不是小柔出事了。」

他沉重的點頭,兩手抓着頭髮,帶着絕望。

「人呢?」到現在才想起要喘息換氣。

他轉過臉,目光停駐在手術室。頭又有點暈了,「你們怎麼搞的?」帶着無力,帶着怒意。

他苦澀地垂下頭。「對不起。」

「你沒說事因,對不起個什麼勁啊?抬起頭看我。」

他緊握雙拳,帶着自嘲,「是我的錯。」

「別以為只有你痛苦,你不說,我怎麼幫你?」有點急了。

他痛苦的掩面,很艱難的開口:「我……今晚,強暴了她。」

我倒抽一氣,瞪大眼,「你怎麼能這樣做,強暴啊。」我真想一拳揮向他。

男子漢的他,也掉下淚,「我愛她,可是她……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深吸一口氣,「她怎麼會躺在這裏?」

他話哽咽在喉,才困難的說:「自殺。」他雙眼失去焦聚,一臉痛苦的看着前方。

我差點跌坐在地上,全身無力,頭腦發昏,心臟更負荷不了,我扶著椅背才勉強撐起身子。不想說話,坐到他對面,用手埋臉。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手術結束。醫生說脫離危險了,但求生意識薄弱,要防止她再次自殺。

看着躺在病床上一臉灰白的女人,「傻瓜,幹嘛要走這一步。」

幫她蓋好棉被,坐在床沿陪着她,一直到天亮,她才幽幽轉醒。

看見我,泣不成聲。我握緊她的手,「別哭了,沒事了,我在這裏。」

她費了好大的勁,才能說出口,「樂,他……」

「你放心,那混蛋被我揍了一頓,沒在這。」其實他一直躲在門外。

她眼淚一直掉,「我該怎麼,昨晚他好凶,一進門就……」她說不下去。

「好了,不要再說了,沒事了,你要好好休息。」

她絕望地搖搖頭。

這兩個人哪。我重重嘆了口氣,「你為什麼要嫁給他?」

「……」

「嫁了,又不能讓他擁有你,這樣做,對他公平嗎?」就當一次雞婆吧。

「當初我們說好的……」

我打斷她的話,「說好什麼,三年啦,難道他在你心裏一點位置都沒有嗎?這三年來,他為你做過大大小小的事,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吳豪已經死去四年了,我知道你很愛他,但他不在了,他不會希望你這樣的,他一定希望你會幸福。一個活生生的人你不要,偏偏那麼執迷不悟,你知不知道你把玄傷得有多重。」

她把臉轉向另一個方向,淚如雨下,「他沒有死,他一直活在我心裏。」

「他死了。」我很平靜地再次告訴她。

「樂,你跟他是一夥的,你當然幫着他,為什麼要逼我。」

「逼你,你說我逼你是嗎?那好,我不逼你。你摸摸你的良心,這三年來,你把玄折磨成什麼樣子。」我動氣了。

「不知道。」她眼神閃過一絲狼狽。

「有臉說不知道,很好,那你知不知道他愛你。」

「……」

「怎麼,啞口無言啊,他那麼愛你,你卻這麼對他,要我說什麼,只能說你咎由自取。別怪我不幫你,這三年來,我全都看在眼裏。」

整個病房充滿凝重,時間像停滯不前。

我還是先開口了,「柔,告訴我,把你心裏最真實的情感告訴我,你,真的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她痛苦的閉上眼,再睜開,「我不想被叛豪。」

「這算被叛嗎?不是,反過來,對換一下角色,如果死的人是你,吳豪還活着,你希望他每天要死不活地依然愛着你,不斷痛苦下去,直到死為止,你那麼愛他,你願意看着他為你受折磨嗎?你這個樣子,即使他入土也不會安樂,時常挂念着你,因為有你的牽絆,讓他放不開腳步,走不了,停頓在痛苦的邊緣,羈絆着他投向另一個世界,把他推下悲哀的深淵,你忍心嗎?」不敲醒她,我也會瘋掉。

她搖頭,怔仲好久,「我……我該怎麼做?我真的可以嗎?」

我蹲下身,握着她雙手,「可以的,只要你有心,一切會好的,給他一個機會好嗎?」

她想了許久,才微微點頭。

「幸福其實一直在你身邊,最重要的是看你能不能及時抓住。」拋下最後這句話,我走出房門,對忤在門口的玄說,「進去吧,哄着她,我在這裏等著。」

他朝我投來感激一瞥。進入那扇必需由他來開啟的房門。

曲指算來,跟他在一起也有一個星期了吧。

每天是出雙入對,羨煞旁人。

若大的男生會,只有我們兩人,識相的人全都借故走開(不走,也會被他趕走)。

也許早在我心中,我就喜歡他的吧。玄的事給我的感觸很深,我握緊他的手,像是察覺到我的不安,「怎麼了?」

抱着他的脖子,偎在他胸前,「很奇怪,美女那麼多,為什麼會是我?」我真的很好奇,也很——不安。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就這麼簡單。」他深深地吻住我,不讓我胡思亂想。

彼此戀戀地分開后,「你小時候很壞。」我沒頭沒腦的說下這麼一句評語。

「你也不差啊。」他笑着戮一下我的額頭。

「你那個時候怎麼可以打女生?」我不滿的回戮他的胸膛。

「不打不相識啊。」

哇,挺會找借口啊。

我撥開額前的流海,「喏,這是你的傑作,你要負責到底,不許耍賴。」

他心疼地撫著額上那條半指長的疤痕,烙下一吻,「是不是很痛。」當然知道他問的是當時。

「應該會吧。十年了,都淡忘了。」

哪能記得那麼清楚,即使當時的確很痛,但現在卻想來起有多痛了。

「不準忘記我。」

此時的他,就像在茫茫的大海中尋找浮木。

「你傻啦,看了你十年耶,能忘早就忘了,而且是印象深刻,想忘都忘不了。」

當某些事深刻烙在心裏,就會記住一輩子,揮之不去。

「我可以把它當成承諾嗎?」他的眼裏寫滿不安的詢問。

他不安,我會放手。我不安,他的真情。

眼珠骨碌碌地轉,「隨便啊,你喜歡就好。」

他望了眼四周,露出邪笑,「四下無人,時機不錯。」

我警覺地望着他,「你要幹嘛?」

「做兒童不宜的事。」邪氣地把我壓倒在並排的椅子上。

我尖叫出聲,「去你的,我就是兒童,不宜做。」推開他,跳着跑開。

他的速度比我快,從後面抱住了我,「逃不了啦,你這一生註定要困在我的五指山裏。」

我轉身回抱他,「我又不是孫悟空,你也不是如來佛,哪來的五指山。」

他思索一會兒。

「那就換成惡魔與魔女好了,絕配。」隨後,又俯首吻着我,不容我抗議。

好不容易掙脫開,「惡魔不是更需要天使嗎?」

「錯了,天使不屬於惡魔,只有魔與魔之間才是完美的結合。」他很認真的說。

「哇,歪理啊,不過魔女嘛,不錯,我喜歡。」我的願望就是當魔女。

「那……現在?」

我笑着掙開他,「等我被套上戒指的那一天吧。」站離他十步遠後轉身回望。而他,正微笑地步向我。

當一對情侶正處於幸福甜蜜的時候,便會老套的出現一個第三者,通常電視和小說都是這麼演的。

清幽的茶道室,隱隱有茶香撲鼻,高雅的人士們都心滿意足的品著茶的精純,喝一口,不由讚歎。這種和諧的氣氛,卻有人與之格格不入。

我走入「十字黑街」外的一間茶道室,這是一間供好茶者品嘗切磋茶藝的人士而開的。走到最後一格,跪坐的那人朝我點頭。我沒自虐傾向,盤膝而坐。

「想不到你也會有這種雅性。」我語露嘲諷,真是看不出來。半小時前,接到一通無名電話,但我卻認得聲音,對方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叫我來這間茶道室。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她倒沒動怒,還一派悠閑。

這倒奇了,這人什麼時候改變性子了。

看着她技巧熟練的洗杯,沖水,「對茶道有研究?」

「談不上研究,興趣罷了。」她倒了杯茶放到我面前。[如果不怕我毒死你的話?]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我端起茶,聞着,很清香,品嘗了一口。[不錯。有技巧才能衝出好茶。」

「那就謝謝你的誇獎。」她始終是一副微笑的模樣。

「約我來就是想請我喝茶?」這人的心思不會那麼簡單。

「一半。」她又端了杯茶到我面前。

「那就請接下文吧,我不是很有空,別浪費時間了。」我端起茶,再一次品嘗。

「果真是爽快啊,許同學。」她帶着預謀,把一張照片放置我面前。

哇,色情照,一個女人趴在一個男人身上,最重要的是全身一絲不掛的躺在床上。這照片上的兩個人,我都認識。

我看了笑笑,心裏沒多大起伏,「沒想到他的身材那麼好。」我放下照片,端起茶繼續喝。

「這是上個星期天晚上發生的,我也去。他一直要我,我沒辦法啊,只能任他索取。」她露出滿足的夢幻眼神,就像沉浸在愛河般。

我笑出聲,是突然遇到白痴的那種笑。「那你們做了幾次?一看就知道他很猛。」

「你不會是氣壞腦子了吧。」她看着我的笑臉,很是詫異。

「不知道這張照片貼在學校的公佈欄上,會有什麼效果。」冷禹曄的一身健壯還真不是蓋的,只可惜一身無暇,如果多幾道疤痕,會更逼真,也許我會相信也不一定。

她收斂起笑容,警覺的瞪着我,「你想幹什麼?」大概是沒想到我的反應吧。

笨蛋就是白痴,白痴就是無可救藥,無可救藥就是等死。

而眼前這個女人便是。

我聳肩,「沒想怎樣,只是不知道某人看了,會不會殺你全家而已。」我平靜的道出事實。

她明顯的一陣驚惶。一把從桌上抓起照片,「你別太得意,那是的確發生過的,那晚我們的確是睡在一張床上。」

「葉大美人,別太激動,你接下來是不是想告訴我你們沒有避孕,你的肚子裏現在很有可能已經有了小生命?」很滿意她的表現,我替她自行想像下去,第三者的示威通常離不開她的肚子。

「沒錯,我們沒有避孕。」她勉強撐起得意。

「你放心,等你的寶寶出世后,如果真的是他的,我會是一個好媽媽。」我的人也敢搶,如果是上個星期她來說這番話,我會拱手相讓並免費贈送祝福,但今非昔比。

「你……你是要把我趕出局。」她不敢置信瞪大眼。

「你從未進局,我又如何能給你出局的機會。」這種小把戲也想在我面前耍。

「別忘了,這張照片是事實。」她揚起手中的照片,很是得意。

「葉美人,你不知道現在科技發達,什麼都可以造假嗎?」我啼笑皆非。

她像是被我說中實事氣得直發抖,「你別太得意了,這怎麼能做假呢?」

「你太激動了。要不,我們拿給某人鑒定一下,如何?」我像看猴耍戲般,看着她。

她抓起皮包,「你會後悔的。」惱羞成怒地離去。

「喂,等一下。」我急急的叫住了她。

她得意的回頭,「怎麼,改變主意了。」

「你要走也得先付賬吧。」這個女人,真是的,難道要吃我的霸王餐,那可沒門,我也起身,先走為妙,可不想被當替死鬼。「小姐,這位小姐說要買單了。」我叫住從我身邊走過的服務員,指了指我身邊的她。

不理會她在背後氣得直跳腳,心情愉悅地沐浴到陽光中。

葉露的事,我沒告訴任何人,反正那也是虛無縹緲,不足以提,但我不會認為她會善罷甘休,她接下來又有什麼把戲我不知道,又沒有未卜先知,但在黑道生活了這麼久,如果連點膽子都沒有,那不就白混了。事情總是很難預料到。

今早從我進校門就發覺不對勁,氣氛詭異得很,每個人都用一種「你倒霉了」的表情關注着我,有的甚至避我如蛇蠍。懷着惴惴不安的心到教室,橙子忤在門邊使勁的朝我使眼色,好像有什麼大禍在等着我臨頭。經過她旁邊,她的表情更恐怖,好像在說快逃。

逃?我又沒做什麼大奸大惡的事。不理會她的神經抽經,徑自往教室裏面走,腳步在看到我坐位上的背影時,頓住。教室里的所有人全都像見到鬼似的慌忙逃命,不祥的預感襲上全身。

我走到那個霸佔住我位子,也就是令我陷入不安的罪魁禍首身邊,「你怎麼了?誰惹到你啦。」不會是他心情不好吧。

冷禹曄站起身,一臉的冷漠,俯首看,像在我的臉上找什麼東西。

直覺有危險,但我還是撫上他的臉,「發生什麼事了?」沒想到卻被他狠狠的甩開了。

「你自己心裏清楚。」他發出最冷的聲調,像要把我冰凍起來。

我打了個冷顫,依舊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是什麼事啊。

「這還用說嗎?你自己做過什麼事你心知肚明。」他眯起眼,音量拔高不少。

莫明其妙,心中的無名火也開始燃燒,我強制自己要冷靜,以最平靜的口吻問:「那請問我又做了什麼讓您大少爺大發雷霆的事。」

他從褲兜里掏出一個小牛皮袋。用力扔在桌上。怒吼:「自己看。」

我壓下委屈的怒火,打開牛皮袋,抽出裏面的東西,我睜大眼睛,隨後又恢復了平靜。「這些照片又能證明什麼?」這下我敢確定了,又是葉露那三八搞的鬼。

「證明什麼?你把我當傻子耍啊,還是你的玩物,你的凱子。」他朝我冷笑。

他的話讓我的心不由得一陣抽痛。「那你又把我當什麼?見到男人就往上粘的那種女人嗎?」我憤力的把那些照片摔向桌。直視着他。

「那好,這些照片是不是真的,那個人是不是你?」他把臉逼向我。

「是我,的確是我。」我不急不徐的承認。

他氣得快失去理智,揚起手,就要朝我摑來,我昂起臉,坦然的直視他。巴掌在離我大約五公分的距離猛然停下,他深吸一口氣,「你承認了,有什麼好的解釋?」他手緊握成拳,硬生生的垂下。

「你相信我嗎?」這才是我最在意的,既然兩個人在一起,如果連起碼的信任都沒有,那這段感情不會長久。

「有這些照片,你要我怎麼相信你。」他帶着絕望,冷冷的道出。

心口一窒,微微發疼,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但自尊心強的我拚命把眼淚吞回去,我不能在他面前示弱,既然沒有信任,這段感情也就沒了意義,沒了靈魂。我撫著胸口,呼吸有些不順暢,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就承蒙您大少爺錯愛了,你的愛我無福消受。」

他憤怒的握緊我的雙臂,以一種極可怕的眼神直瞪着我,我沒有反抗,冷漠地望進他怒火燃燒的眸子。

他氣得加重力道,手臂傳來的疼痛讓我不禁微皺眉頭。然後,帶着憤怒,帶着痛苦,帶着被叛,更帶着絕望,他鬆開對我的鉗制,最後深深的看我一眼,「恭喜你,你自由了。」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跌坐在椅上,終於淚水奪眶而出,滴落在放置大腿上緊握的拳頭。

橙子隨後走到我身邊,摸着我的頭,順着我的發,沒開口,任由我盡情釋放委屈,不時怒言趕走一些好事者。大概看不下去,拽着我的手臂硬拖着我到女生會,說是清靜,可以不顧一切大聲哭。

我聽話的趴在桌上,淚水如傾盤大雨,連包裹着手臂的校服也濕了。直到哭夠了,心情稍稍平復,抬起淚水涔涔的臉,訝異,連逄茜和璇也不知何時坐在我身邊。

逄茜把整盒餐巾紙遞給我,大致擦了眼淚,我說,[我沒事的。]

「說說吧,這些照片是怎麼回事。」逄茜揚着手中的相片。

一共是三張,一張就是那天晚上收拾「虎嘯」時,在吧枱對他們猛拋媚眼而被照到;第二張也是那晚,六個蛤蟆圍着我打轉時拍的;另外一張,是柔自殺那晚,因為感冒頭昏,在出醫院時暈倒了,被玄打橫抱返身進入醫院。

我搖了搖頭,「沒什麼,我不想說。」

「你想一直沉冤下去啊。」璇不客氣的戮了我的後腦勺。

「你們相信我就好啊。」我勉強擠出笑容。

「我們只是想知道過程,事情為什麼會弄到這個地步,又是誰一直跟蹤你,你不想報仇嗎?」橙子對我的態度很不滿意,她用力的捶桌。

看着她們,冷卻的心浮出一絲溫暖,我從簡地把事情告訴她們。「冷禹曄那個混蛋,樂,你又為何不說清楚?」橙子暴躁地跳起身,「我去找他算賬。」說着便怒氣沖沖的要走。

逄茜及時拉住她,「聽聽樂怎麼說。」她看着我,大概也猜到我的想法。

我苦笑,「跟他說了又有什麼意義,倒不如彼此分開好好冷靜一下。也許我們真的不適合。」

「管他適不適合,他冤枉你,你就要去討回公道。」橙子氣結的坐回原位。

看着她,真的很慶幸有她這個為我打抱不平的朋友。「沒用的,他先入為主的認定我的背叛,對我的不信任,連聽我解釋都不曾就判了我死刑,把我打入地獄,現再在說,真的一點意義也沒有。」

「那……那也許是他嫉妒過頭,失去理智也不一定啊。」橙子試着想說服我。

我感激的看她,「感情的事,別人是插不上手的。」

橙子還想再說什麼,但看到逄茜的臉色,也就把嘴閉上。

「你打算如何?」璇問。

「日子照過唄。」能怎樣,總不可能每天都哭喪著臉吧,那不是我。

「還記不記得那封信。」逄茜問。

她不說我還忘了。「你認為也是同一人所為?」

「有可能,你有想過會是誰嗎?」

「等等,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啊?我都聽不懂。」橙子急喊停,在我們三人的臉上來回穿梭。

璇把事情詳細的跟她說了一遍。

「應該是她沒錯。」

「誰?」三人異口同聲齊問。

「葉露。」

「她?她有那個膽子嗎?」璇看着我,不太肯定。

「對啊,她那個人是屬於胸大無腦和無膽的類型,怎麼可能會變得這麼聰明。」橙子也不信。

剩下逄茜,她只是想了一下,說:「有可能,人的妒忌心是可怕的。」

「小心一點就好,那隻紙老虎不足為懼。」我完全不把她放在心上,但她惹到了我,當然不會讓她好過。

橙子已經全副武裝,正待欲戰,「那好,就先拿她來開刀。」

璇笑着損她,「你啊,總是那麼衝動,男人婆一個,將來你找男人可千萬別找個娘娘腔的啊。」

「去你奶奶的,要找男人當然得找個肌肉男啊,那些瘦不啦嘰的我才不要。」

「肌肉男會那麼沒眼光嗎?」

「那他是揀到寶了,像我這麼完美無缺的大美女,他不要是他的損失。」

「嘔,廁所廁所,要吐了。」

「哎呀,你也真是的,有了身孕還到處跑,什麼時候請滿月酒啊。」

「請是要請的,就得要你來贊助贊助,給個十萬八萬對你來說小意思啦,快拿來吧。」

眼前這兩個鬥嘴的人,一天不吵嘴巴就會幹裂而亡。

一整天,呆在女生會裏,不想出去,也懶得走動。卻引來好多說客者,比如現在。

「你們兩個是怎麼搞的,曄整天擺着黑臉,任何人靠近他三步內就會被他揍得半死,我們都不知道你們發生什麼事,現在只好來找你了。」郇看着不發一語的我,一臉擔憂。

「什麼事也沒有。」煩死了,為什麼不能還我安靜的片刻。

「會沒有嗎?你們兩個怎麼都是悶葫蘆。」

「既然知道又何必問。」

「拜託,這樣下去,曄他會出事的。」郇焦急的說,「求你了,說吧。」

我的心怔住,但,「說什麼?」

「說你和他之間怎麼會搞成這樣。」

「我說過了,什麼事也沒有。」

郇不禁氣惱,「沒什麼?會沒什麼嗎?你要不要過去男生會看看他,看他變成什麼樣子。」

我不語,眼淚也繼續開始打轉,盯着某個方向發獃。

「樂,別再折磨他了,好嗎?」

「我沒有,是他先來惹我的好不好。」

是他在折磨我,還是我折磨他,本來平靜的生活全讓他打亂了,我為什麼還要那麼笨,選擇往他的陷阱里跳。

「他早在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你知道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會不相信我,相識這麼久,卻一點也不了解我,這真的是喜歡嗎?

「現在說這個,有用嗎?」

「有,你知不知道每當他只能遠遠看着你的背影時,他有多痛苦,總是很悲傷的望着遠去的你,雖然我們不知道你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事,但我們不想再讓它重演了。」

他的話像針一樣,一根一根地扎進我的心,好痛。

「你知道為什麼那些寫給你情書的人,總在不久后就全銷聲匿跡嗎?」

雖然心裏早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想聽到郇的證明。我抬眼望他。

「全退學了。」

真是用心良苦,我自嘲。

「樂,有什麼不能說開的呢,難道你想放棄嗎?」

「他自己不想清楚,今後又如何面對。」

像他這樣的人,今後說不定還會有更多像今天的事情發生,如果每件事都要我去作解釋他才能明白,才能相信,我不想再痛苦下去了,倒不如現在分開。

「你不說,他會知道嗎?」郇根本就不了解。

「也許我們根本就不合適。」心,在滴血,隨時都會竭枯。淚也控制不住掉下來。

「為什麼會不合適,這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他可不這麼想。」

我信任他,他卻不信任我,當我看到葉露給我的照片時,我第一個念頭就是要相信他,我不信他會做出那種事,之後冷靜思索了一切,明白那只是她的詭計。而他為什麼就不能選擇相信我,至少要給我解釋的機會後再判我的罪也不遲啊,可他——沒有,連一點點疑問也沒有。

話哽在咽喉里,說不出。

「說話啊,別跟我裝聾作啞。」

深吸一口氣,才能把話從咽喉里發出,「該說的我已經都說了。」

「你……你非要那麼狠心嗎?」

我無法言語,只能任由淚水盡情流下。

他嘆了口氣,拍拍我的肩膀,「你們這是何苦,搞得這樣。」

「算我無沒福氣。」眨着眼睛,眼淚掉得更凶。

他氣壞了,「隨便你。」說完,甩門而去。

為什麼,一碰到他,就時常跟眼淚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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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不需天使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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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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