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氣死我了,那個該死的男人!」於蝶舞氣呼呼地走進辦公室中,用力地甩下公事包,忍不住地向空中揮拳表達憤怒之意。

「嘴巴爛掉最好,什麼差勁的國際禮儀,也要看當地人接不接受吧。」她嘴裏念念有詞,「隨隨便便的,那男人該死的以為自己是什麼!君臨天下的王嗎?哈,要喝水得我去倒,要吃東西得我去買,到最後居然還……哼,不要臉到家,總而言之,想要我妥協,門都沒有。」

壞脾氣雖是於蝶舞的代名詞,但發如此大的脾氣,還是頭一遭呢。帶着滿腹喜悅的寧霏霏腳步釘在當場,連大氣也不敢吭。

「再見你一面,我拍胸脯保證,下半輩子跟你姓。」於蝶舞惡狠狠地喝下一大杯開水,期望能壓下滿腹的火氣,還等不及瞠目結舌的寧霏霏發問,桌上的電話已經響起,總機小姐甜美的聲音中帶着夢幻的期待——

「蝶舞,有個自稱封崇凱的男人在大廳等你。」

聽起來就像那個該死男人會做的事,火上加油,她對着話筒大吼一聲,「叫他去死吧!」

總機小姐將話筒拿遠一點,「呃,我總不能這麼對客人說話。」

「沒關係,你就照我說的話對他說一次——不,說一百次也成。」

「總而言之,見客啦。」總機小姐忽地壓低聲音,「他長得很帥耶,為了飽大家的眼福,你還是慢慢來吧!」

「喂,聽清楚,我才不要去……」

「噯,你們大家快看,他正在對我笑耶,哇,帥透了!」總機小姐發出興奮的尖叫聲,等不及想掛下電話。「蝶舞姑奶奶,求你動作快點喔,我已經說待會兒就來,千萬別讓我漏氣。」

「喂,喂……」什麼嘛!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總機小姐已經快樂地把電話掛上,留下嘟嘟的刺耳鈴聲在回蕩。

「真該死!那群女人有沒有腦子,男生長得帥一點,怎麼,連自己名字都忘了嗎?見客見客,又不是特種,營業,老愛貶低自己身價。」咒罵后,她還是站起身,往會客的大廳走去。

「蝶舞——看起來很生氣喔。」按著心口替自己壓驚,寧霏霏直到門被用力地甩上后,才眨眨眼,低低地自語,「那個男人做了什麼,居然會讓她生氣至此,看來不太樂觀。」

唉,等了好幾天,都沒有人能分享滿心的喜悅,只能自己暗暗高興,久了容易得內傷,還真無趣得緊!

寧霏霏托著腮,好半天才回過神,幽幽地嘆口氣,收拾起桌面上的文件,認命地打着字,看來又是一個無聊的工作天。

***

緩緩走近大廳,手插在口袋中,沿途還不忘與其他同事說笑,拖着牛般慢腳步,於蝶舞根本沒將來人放在眼中。

哼,要快嗎,她偏就慢慢來。只是人還沒到已經聽到女子的嬌笑連連,兩三個總機小姐圍着一個人打轉。幹嘛,沒見過男人,不過是長得帥了點,聲音悅耳點,就連魂都沒了。

笑話了,瞧他眉開眼笑的模樣,根本就不急嘛,有這麼多美女圍繞在身旁,又是送咖啡又是遞點心,看來不亦樂乎哩!

站在旁邊,於蝶舞用力咳了咳,企圖喚醒眾人的注意力,直到腳酸為止,好不容易,終於有人發現她的存在。

「蝶舞,你怎麼讓封先生等了好久?」總機小姐之一的美珍率先發難。

封先生、封先生,哼,叫得真好聽。她在肚子裏咕噥。

「就是說咩,人家會不耐煩的,待客之道都忽略。」總機小姐之二的幸如整個身子幾乎貼在他的上半身。

「我說不見,誰要你們逼我來。」於蝶舞牙齒咬緊的牙縫間進出些許聲響。

「哎呀,本公司引以為傲的待客之道可非如此,封先生請原諒喔。」總機小姐三的華玲將咖啡送到他的唇邊,表達歉意。

「喂,上班時間別偷懶,而且我人已經來了,你們快滾吧!」忍不住手指用力一揮,滿臉寒意的於蝶舞動手將三個花痴女通通敢走,留下一臉笑意盎然的封崇凱與滿面怒氣的她大眼瞪小眼。

眾家吵雜的麻雀都離開之後,終於露出一張俊美非凡的臉孔,帶着笑意的眸子,渾身散發的氣質很難讓人忽略掉。

「謝謝你這麼快就出現,否則……」他用詞含蓄地說,「貴公司,呃,招待很周到。」

「好說,誰要封先生沒事先約好就來,給你這樣的待遇就算偷笑。」領着他速速離開是非之地,平白無故地成為那三人的焦點,日後沒好事。「還有什麼事嗎?我記得咱們合作的計劃已經告吹。」

「有嗎?」他促狹地說,不容她臨陣脫逃。「放心吧,我大人大量,原諒你只是一時氣話,仔細思量后將會有所改變。畢竟這筆交易的額度頗高,貴公司的主管恐怕有不同的想法。」

「原諒我?!」她指著自己的鼻頭,「幹嘛要你原諒,我從頭到尾沒做錯事情耶。」她用力戳戳他的胸前,「喂,姓封的,搞清楚點,你自己做了什麼事,心裏有數,天底下哪家公司能接受。」

「拜託,小聲點,我年紀尚輕,身強體健,沒到耳背的程度。」封崇凱輕輕捂著耳朵,抗議她的咆哮聲響。「別家公司可都提出更豐厚的條件,我還不屑一顧呢。更何況,我不過是……」

「不準說!」

「……吻了你。」他笑着看她那張驚愕的臉由生氣瞬間變成沮喪的模樣,還真打趣得緊。

啊,這裏是辦公室,完蛋,來不及了,她的吼聲已經引起大家的注意,而葉凈更直接朝着她而來——

該死的男人,害她出糗了,罪加一等。

面對葉凈驚訝的表情,於蝶舞硬著頭皮道歉,在公司的地盤上撒野,來者總是客,錯在自己。

「呃……對不起,經理,我不是故意的。」

眼睛發亮,葉凈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個叫做封崇凱的男人身上。

「阿凱,你怎麼會在這裏?」見到昔日故友突然地出現,葉凈驚喜地拍着他的肩,用力地握着手。

「唉,還不是被我家老頭叫回來的,否則我怎麼捨得自由自在的美國。本來打算過幾天要找你,原來你人就在躍邦企業,得來全不費工夫。」意外地看見老友,他的笑容更形燦爛。

「嗄!你們認識?」於蝶舞張大眼看着兩個男人熱情的敘舊,什麼嘛,搞半天,原來——他們是舊識啊!

「阿凱是我的研究所同學。」葉凈解答了她的疑惑。

「天涯若比鄰,沒想到在台灣又碰面。」

從口中咬出模糊難懂的文字,於蝶舞來回看着兩人,「好極了,經理,這件生意全交給你。」

「你惹了她?」葉凈挑挑眉。

「她很有趣。」封崇凱聳聳肩,「沒想到你會回來,我原本以為你一輩子都留在美國。」

「我情願。」他笑笑,「總而言之請你高抬貴手,別戲弄她吧。」

「嘿,誰教她的小嘴劈哩啪啦講個沒完,為了止住,我不過吻了她,一個吻而已!有幸讓天下第一美男子親吻,算她賺到,天底下排隊的女人多的是,誰知道小妞居然反應這麼大。是她先勾起我的興趣,不能把罪怪到我頭上吧!」雙手一攤,他無辜地說。

「吻?!你這傢伙!」他有些錯愕,「凈會製造麻煩的傢伙。」葉凈嘆息,「請你高抬貴手,別將她扯進你的花名冊中。」

「放心,逗逗女孩子是我的興趣,而我號稱風流而不下流。她頂多稱得上有趣,絕不會成為我另一出惡作劇的主角。」他信誓旦旦,「你也知道,我向來只找玩得起的女人。」

「你會遭天譴。」

「是喔。」他挑挑眉.「我很期待。」

笑着搖頭,人世間有太多的無解習題,非碰上無法相信。眼前信誓旦旦的男子,若真墜入情網中,應有好戲看。

***

午後坐在咖啡廳中,秋陽照射下,慵懶的讓人不想動。

過去的情人,今日可能的合作對象,會答應柯晏升見面的要求,或許是一種對自己的試煉。

輕輕吸收著Latte的香氣,她不加糖,喜歡那種苦澀中帶點牛奶香甜的滋味,像他離開后的遭遇。

在他們共處的短暫時光中,柯晏升幾乎主宰了她生活與思維,以至於在他離去之後,好長一段時間裏,她找不到自己生活的目標,直到忿恨的心情取代自憐后,終於一個全新的、冷酷的祈水若誕生。

如今他又出現了——就坐在面前,氣宇軒昂的模樣,比當年更出色。面對這樣的挑戰,祈水若想知道,自己的勝算有多少。

緩緩地舉杯就唇,她掀動濃密的黑色睫毛,直視人那雙曾經誘人的黑瞳中,舌尖舔著唇瓣。視線刻意流連在他唇上好一會兒,然後輕嘆口氣,豐滿的雙峰在略低的前襟內跟着起伏。狹窄的咖啡桌下,她修長白皙的雙腿交疊,短裙泄露出令人遐思的春光。

她看着他的眼眸變得熾熱,手心緊握著杯沿,緩緩地朝她靠近。

「謝謝柯專員的邀請,關於合作的事情,需要我提出怎麼樣的解釋?」刻意一擾秀髮,拉開兩人間的距離,水汪汪的雙目中春意盎然,嬌媚的模樣與當年的清純判若兩人。

「你比以前更漂亮。」握着她的手,他讚嘆不已。

「老嘍,」她誇張地嘆口氣,「為了群紀的案子,每天熬夜加班,三不五時還得出門跑業務,哪比得上從前。」

「水若……」柯晏升親密地將她的柔荑放在嘴前,「當初離開你是不得已的決定,現在的你應該能體諒,男兒志在四方,等功成名就后,還是會回到最初的港口,停泊在最熟悉的環境中。」

「那是說柯專員有意回台灣發展嗎?」她依然笑意盈盈。

「叫我晏升,就像以前一樣,而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歸處。」

「要將合約簽給躍邦?」

「只要你同意……」親吻著那雙白皙的手,他的眼神中充滿赤裸的慾望,眼前的美人身材稼纖合度,眼底眉尾都帶着挑逗的意味,明明是當年拋下的女人,他卻興奮得一如初次見面。

「不行。」她抽回自己的手,用力在濕紙巾上擦拭,嘴角噙著冷笑,「公司規定,不得與客戶有所牽扯。當然,溫柔香比企劃書有效的話,我十分樂意替柯專員叫美麗的女人來,要幾個有幾個,要怎樣的貨色都有,身材一流,臉蛋絕佳,保證比我更吸引人。」

「水若……」他臉色微變,「我要的女人只有一個,就是你。」

「可惜,就算天底下男人都死光,我也不要你。」她將話說絕,「要不是為了群紀的合作案,我連見你一面的慾望都沒有。」

「你……」臉色大變,柯晏升努力維持自己的優勢,「哼,讓我不高興的話,躍邦休想取得這個合作案。」

面對威脅全不在乎,她帶着滿面笑容站起來,迎接另一個貴客的到來。

「貝姬小姐,謝謝你肯賞光。」

搭著柯晏禮的手臂出現,見到情郎時臉上出現明亮的笑容,她先讓柯晏升擁抱后才轉身對向祈水若。

看到他驚變的臉色與瞬間慌亂的神情,祈水若的嘴角彎出得意的角度。

是的,她故意的,藉由柯晏禮的幫忙,讓貝姬與自己同時出現,特別選在以為精心安排好的地點,為着只是嘲笑柯晏升的自作多情。過去的種種,她早當成灰飛煙滅,哪來這許多的悲秋傷春。

「我才剛到台灣,沒什麼朋友,你真好心愿意邀請我來吃下午茶。」教養良好的淑女等著Waiter將椅子拉開后才坐下。「聽說你和晏、禮都是故友,怎麼沒聽他們提過?」

「小人物而已,柯專員怎麼會刻意提起。」她笑着解釋,「若非晏禮到台灣,我根本沒機會進一步認識你。」

混淆視聽,寧可讓貝姬以為她熟的人是柯晏禮,否則後果可難收拾。

「今天禮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簡直是個最棒的Surprise。他離開我們也好多年,沒想到大家居然都在台灣碰面。」貝姬無邪的笑容下,道出兄弟問不為人知的一面。

「三年前我去英國念書,然後又在英國工作,很少回美國。」

「為什麼沒說?」祈水若責難地看了柯晏禮一眼,這麼重大的事情,他居然都沒提起。

「對呀,都是一家人,禮就是這麼見外。」貝姬也同聲譴責。

「怕破壞你和哥的感情嘛!兩人世界多好,加個電燈泡夾在中間,不怕太亮嗎?」聳聳肩,嘻皮笑臉的柯晏禮沒當一回事,反正事情就是這樣子,都已經過去那麼久,多說無益。

「好啊,你竟然笑我。」貝姬紅著臉。

「親愛的大嫂,你也未免太容易臉紅。」因為熟識,柯晏禮好笑地戳着她已然變得紅通通的臉蛋,心頭猛然一怦,真的好可愛呀!「白裏透紅就像個蘋果般,好想吃一口。」

「拜託,晏禮。」祈水若叱責了聲,「貝姬,別理會他,無聊的男生,老愛開可愛女生的玩笑。」

「嗯。」點點頭,她仍低垂著頭,掩飾臉上的紅暈與陶然。

說實在的,貝姬並不討厭柯晏禮的行徑,比起晏升的冰冷有禮,年紀相近的他更貼近心意些,雖然少見面,每次見面總是覺得愉快歡樂。如果晏升也能像這樣,該有多好呵!

唉,胡思亂想些什麼,好像自己猛朝別的男人拋媚眼似的,雖然生長在性開放的國家,家教甚嚴的她才不是這樣的女人。

偎近柯晏升的懷中,捉着他的手掌,渴望藉由他的溫度將自己的迷思趕跑。

「回去了。」被冷落在旁的柯晏升猛然站起來,不曾體貼地顧及任何人,一味地我行我素。

「這麼快就要走?」貝姬有些心慌。

「我可以自己回去,你再坐會吧。」拿起帳單,他的腳步毫不遲疑地往外走。

「可是我……」看看愛人,又看看他們兩人,貝姬終究無奈地站起身,低低地說:「對不起,我們先走一步。」

「水若,這樣的戲碼,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看着她追逐他而去的腳步,柯晏禮一口飲光杯中殘存的飲料,往反方向落寞地離去。

女人,就學不乖嗎?

***

坐在那家葉凈曾經帶她來過的小吃店中,選擇最不受注目的小角落,她只想安靜地品嘗這裏的溫暖與人情味。

玩味着先前與其他三人見面的情節,波濤洶湧的情節,每個人都人戲中,只有她像個局外人,冷眼旁觀著一切。

呵,終究還是孤獨與她同在,沒力氣再裝出虛偽的笑臉,所以寧可選擇小小的店填飽肚子,阻絕他人的刺探。沒想做什麼,她默默地低頭吃着楊叔送上來的小菜與湯麵,小口小口地吞下。

「小美人,招待的。」楊叔熱心地送上一盤剛燙好的青菜,「住外頭要注意營養均衡,你太瘦啦。」

「嗯,不用了。」她客氣地推辭。

「你可是那渾小於特地帶來的客人,我要好好招待。」楊叔的大嗓門一呼,頓時替她引來不少好奇的目光。

「謝謝。」推辭無用,她乾脆大方地收下,免得待會兒楊叔又有更多的議論。

「今天怎麼自己來呀。」他沒有走開的意思,穿着圍裙,正坐在她對面。「渾小子最近很少上門,冷落美人真是該死。」

「我們只是同事。」

「現在是同事,當然啦,要多認識點才好為將來作打算。」他一相情願地認定兩人的身份,「你這麼漂亮,肯定有很多人追,渾小子要不賣力點,早晚會讓煮熟的鴨子飛掉。」

「你誤會了。」

「五會,我還六會哩。」他嘿嘿地大笑,「小美人,別怕,我老楊雖然是粗人,可是對美麗的小姐特別心軟,渾小於的馬子,絕對會得到特別的待遇,瞧你這麼瘦,乾脆每天上門,我替你好好地補一補。」

「太麻煩你了。」她客氣地推辭,雖然楊叔說的話也常在其他男人口中說出,聽起來卻只有關懷之意,純凈得緊。

「不麻煩,只要你肯賞光。」他笑得眼睛都眯起,「咱們挺投緣的,小子眼光挺好,我喜歡。」

「我真的不是他的女朋友。」她再重申一次,「他的女朋友……」

「噯,小子,你也來了。」楊叔站起身,將位子讓出,「讓她單獨用餐,你也太不爭氣了。坐,我幫你下碗面,小兩口一道吃吧!」

「我們不是一道的……」她徒勞地叫喚,只惹來葉凈的笑聲。

「笑什麼,快解釋清楚啊!」

「算了,老人家只要心裏認定了,就算你說破嘴,也無法說服的。」他泰然自若地夾起她的小菜,「嘿,楊叔那老小子真偏心,小姐點的分量就給得多,平常我來就只給那麼點,不公平。」

「你……慢慢用吧。」

頭皮發麻,已經拿起皮包的手只好放下,這會兒,若想起身離開似乎表現得太小心眼,況且菜才剛送上,她根本還沒吃飽,何必將這桌食物平白送給別人。

祈水若賭氣地將鹵海帶送進口中,意外地發現如此美味,呵,吃慣山珍海味的人,其實渴望的是家常小菜。

沉默坐着的兩個人,他低着頭吃面沒開口,支著下頷,她也沒說話。

終於,吃飽喝足的他滿足地擦乾淨嘴角,抬起頭沖着她咧出大大的笑容。

大大的笑臉近在眼前,那張臉猛然敲進亂撞的心中,祈水若倏地別過頭,按住狂跳的心口,暗忖自己到底怎麼了,平日的自持都消失殆盡。好吧,不過是個長得比較好看的男人,沒啥值得在意呀。

「要走了。」

「嗯。」她不經意地點點頭。

「好吧,謝謝楊叔。」他掏出錢,全部付清。

「喂,還給你,我自己付就好。」匆匆地跟着他走出門外,祈水若掏出錢包,不願意受人恩惠。

「你好愛計較喔。」他轉過頭,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走吧,真要還錢的話,不如請我喝杯咖啡。」

「我……」根本不想啊,幹嘛老跟這個笑意盎然的男人有所牽扯,總是在她最低調的時候帶來陽光,讓她不由得想依賴,不自主地想靠近,但事實上,他卻是個碰不得的男人。

「快上車吧。」拍拍座位,依舊是相同的那一輛機車,車主人已經發動車子。

眼看反對無效,祈水若只能暗自嘆口氣,希望寧霏霏沒有機會看到這一幕,否則跳進黃河都洗不清。接過他遞來的安全帽,在機車起動的瞬間,她乖乖地抱着他的腰。

***

喝咖啡是很簡單,請他喝杯咖啡也不會有問題。但是,地點若在淡水的碼頭邊,就未免太遠了點。

坐在露天的座椅中,眼看旁邊都是情侶三三兩兩,頭靠着頭喃喃低語,互訴衷情,偶爾傳來輕輕的嬌笑聲與甜言蜜語,握著杯子的祈水若兀自生著悶氣。

要來這種地方,至少對象要弄對,他們不過是同事而已。

「別老低着頭,你快看,燈火點點的海面,是不是別有一番風味。」葉凈不在意,指著外頭的景色,「涼涼的海風,香濃的咖啡,還有不錯的夥伴,啊,真是人間一大享受。」

她無聊地抬起頭覷了眼,「是很美。」

淡水之於台北人並不陌生,車程短,保有某種程度的純樸浪漫,甚至以常常漫步於海岸邊,就在柯晏升離開后不久,心情需要調適時,祈水若總愛到陌生的地方,尋找屬於自己的影子。

只是,情傷退去后,因為工作繁忙,所以她漸漸地不再出現。更多的時候,忙於應酬與工作,無暇浪費時間。

三兩下解決手中的Cappuccin。她要速戰速決。「喝完了嗎,我想要回去。」

「別讓都市繁忙的步調壞了好氣氛。明天是假日,你工作得太辛苦,該好好地犒賞自己呀。」拉起她的手往前方牆邊走去,停在眺望美景的好地點,葉凈的聲音輕快。

「水若,人生苦短,你何必將自己束縛得太緊。」搭上她的肩,葉凈遠眺夜空,「放輕鬆點,難得來此,就該好好享受。」

太過意識到他的體溫,無法回頭望的她臉頰發紅,於是腳步往旁挪移,卻無法擺脫他的身軀。

「別碰我。」她羞窘地說。

「為什麼?」他回頭望,雙雙對對的情人眼中只有彼此,「沒有人會注意。」

「我不習慣。」

「遲早會的。」他無意退卻,更進一步地將她攬在胸前,貼緊她的背脊。

跟別人無關,是她不願意呀!除了工作之外,根本沒有哪個男人能在私人時間中近她的身,這葉凈——實在太過分。

「拜託,我不想跟你建立親密的私人關係。」往前站,她試圖離開。

「但我很想很想跟你有親密的關係。」他束緊手上的力道,「你老愛當鴕鳥,將頭埋在沙堆中,寧可封閉自己的內心,拒絕別人的追求。以前很好,可現在我出現了,已經等不及你重新尋回愛情的信心,只好自己當探險隊,拿着小鑿子,對着你武裝好的城池,慢慢地、慢慢地挖洞。直到有一天,我挖出一個小洞后,你就無法拒絕我的心意。」

憤怒與羞澀同時出現,祈水若轉過身,「我對花花公子沒興趣。」

「我的心中從來都只有你。」他低下頭,親親地點住她的唇,然後退開來,在她的耳邊低語,「水若,我等了好久。」

緩慢地察覺到他純男性的氣味與兩人間貼近無縫的距離,葉凈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佔有了那張挑釁而抿起的紅唇。然後那雙圓瞠的大眼終於慢慢地閉上,而那個吻也逐漸地升高溫度。

老天爺,多年來,在男人堆中遊戲,以為已經保護好的城堡,在他的懷中竟慢慢地崩塌。惡夢豈知會有成真的一天,她感受到內心既陌生又熟悉的渴望,或許她真的成了墮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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