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梳洗完出來,童舒便看兄床上靜靜躺着的服裝。

不同於一般晚禮服,充分融合了夏威夷的島嶼風情,色彩依舊鮮艷奪目,樣式造型也一如既往誇張可愛,只是保守如她,依然有些不習慣這裏的民族服裝。

衣服還搭配一串紅、黃由兩色花兒組成的小花環,可以別在頭上當頭飾。她將秀髮放下,仔細地打理自己,看向鏡中那個人,原本蒼白的臉頰,也彷彿被這裏的熱情感染了。

「你真美。」門被打開,一雙健碩的臂膀環上她的腰。

林梓銘從花環向下嗅起,在白皙的頸脖周圍徘徊,彷彿她全身都沾染了香氣。

兩人的視線在鏡中交會,她不禁害羞的低下頭,又聽見他笑着說:「花飾很適合你,就像一個花中仙子。」

「仙子?丫鬟還差不多。」掩下心中悸動,童舒打趣著自己。她看看鏡子裏一身花襯衫的他,不禁詫異的說:「林家三少爺怎麼會穿成這樣……」

「怎樣?」

「嗯,像拉皮條的。」她說完便想掙脫他。

「臭丫頭!」林梓銘雙手在她腰部搔癢,童舒不停大笑,差點喘不過氣來。

兩人瘋起來就像小孩子,弄翻了梳妝台上的化妝品,口紅、眼影、香水,甚至連拖鞋都不知道在混戰中被踢到哪裏。

她被撓得彎腰求饒,但林梓銘拒絕在此時表現自己的紳士風度,仍然不住手,決心要好好懲罰她。

「哎喲!」打鬧之間,童舒一個沒站穩,整個身子壓在他身上,兩人雙雙倒在柔軟的地毯上。

童舒獃獃地看着林梓銘的眼睛,彷彿被吸進那片深色海洋……不知過了多久,等她回過神來,頓時羞得滿面通紅。

她掙扎著要爬起來,卻在下一瞬間跌入他寬闊的胸膛。她的後腦杓被他用大手緊緊固定住,不由分說烙上他炙熱的唇,彷佛在宣示他的所有權。

他男性的氣息包圍了她,他將她限制在他的懷抱中,彷彿這方寸之地即將成為她此生全部的世界。

她不由自主地閉上雙眼,渾身顫抖著,卻無處可躲,只能承受他狂熱如風暴的吻——

他火熱地描繪着她的唇,輕咬着如辦紅唇,逼迫她張開嘴。接着他霸道的探進口中,啜飲其中的甜蜜,強取豪奪她的一切,直到她幾乎以為自己會窒息而亡,林梓銘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童舒近乎本能地大口大口吸著空氣,雙唇被充分潤澤閃耀着光彩,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突然間,她像小羔羊般驚恐地起身,卻因為動作笨拙又再次跌倒。

這一刻,童舒真想拿根繩子上吊算了,為什麼越想在他面前表現完美,卻越是醜態百出?!

一陣低沉的笑聲自他胸腔里傳了出來。「美女自動投懷送抱,我又豈能拒之門外?」他再次將她欲脫口而出的驚呼堵住。

不同於先前那種火山爆發似的激情,這一吻輕柔而又極富挑逗性。

童舒在被吻得暈頭轉向之際不自覺地回吻,和他糾纏在一起。

終至結束了這一吻,好半晌后,她才平息住自己的氣息,回過神來。

「小舒,我喜歡你。」林梓銘露出滿意微笑,盯着她的眼睛精光閃耀。

「什麼?」她懷疑自己的聽力。

「我喜歡你。」他重複道。

「可是……」她何德何能,為什麼能得到他的喜愛?

「沒有可是,這是戀人間最自然的吸引。」林梓銘彷彿中世紀最優雅的騎士,總能輕易俘虜女子的芳心。

驚喜接連不斷地湧來,童舒簡直快被他露骨而突如其來的告白擊倒。她的心臟無法再承受這些訊息,她遲遲無法柏信,她的單相思竟然會有美夢成真的一天!

她用力的捏著自己的臉,想確定這一切並不是夢!

「你這是做什麼?」林梓銘皺眉,捉住不斷肆虐她臉頰的魔手。「難道不怕痛嗎?臉都這麼紅了還掐。何況,這並不是夢!」

世界上很雖找到一個像夏威夷這樣,令人身心完全放鬆的度假聖地,婉蜒的海岸、點綴苦的棕櫚樹、崎嶇翠綠的山路,一切都是如此美不勝收!

傍晚,夕陽與天邊彤雲交相輝映,將大海也染上色彩,而岸邊人群眾集的地方不時飄散出異國美酒的醇香。

夏威夷是大多數人嚮往的天堂。在月光如水的夜晚,身穿夏威夷花襯衫的青年,懷抱結他,彈著優美的樂曲,低沉婉轉的歌聲,彷彿在傾訴心中的戀情。

和著樂曲起舞的夏威夷少女,融合了東方的柔美和西方的奔放,掛着花環,穿着金色草裙,為眾人展示草裙舞的魅力。她們盡情舞動的舞姿與景色融為一體,彷彿正是為舞蹈而生。

童舒被林梓銘摟在懷裏,一起欣賞這裏最有名的草裙舞。一開始地還很緊張,後來隨着音樂,隨着他在耳邊的呢喃低語,漸漸放鬆下身體,享受這個假期。

不知道看了多久,童舒在他懷裏找了個更舒適的位置,像撒嬌的波斯貓般傭懶地在他身上磨蹭著,她不自覺嘆了口氣。

「好好的嘆什麼氣?」林梓銘好笑地看着她矛盾的舉動。

「因為這些日子好幸福,幸福到有點不像現實了。」

「怎麼?還以為沒睡醒。」他捏捏她的臉頰。「多心的小東西。」

前方少女們依舊舞動着,音樂聲悠揚,篝火也越燒越旺,映在遊人們臉上一片燦爛金色。

看着前方的歡樂海洋,童舒忍不住又輕嘆了聲。「記得在哪奉書里看過這樣的觀點,凡是太美好的事物,都有點虛幻,讓人沉醉、痴迷,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說這話的人大悲觀。」他一點也不贊同這個論調。

對林梓銘來說,任何事情若不是完美的話,就是失敗的。完美,是稀鬆平常的的事,就像身邊呼吸的空氣。

「只是有些不可思議。」她抬眼。「你那麼優秀,即使我一直奔跑也無法追上你。」

「現在不是追上了?」他寵溺地摸着她的黑髮。「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差別只在你儘力去做了沒有。」

童舒羞澀地笑了。「也許吧。第一次堵你的時候,其實我好緊張,一開始還被人趕出來。你真的好刻薄,故意讓下屬擋我,躲著不見人。」她往他懷裏縮了縮。「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責任還有心愿,也只能硬著頭皮纏下去,最後,甚至使出那種極端的手段。」

「嗯哼,你也知道初次見面的手段很極端?以身犯險啊!」當初她哪來那麼大瞻子。

「哎呀,別說了!」童舒不好意思。當時沒時間多想,能留住他就好!「無論如何你教會我很多事,除了工作上之外,你也教會了我相思的滋味。」

她感到摟着自己的胳膊陡然收緊——他還緊張她呢,不由幸福起來。

「其實和你每見面一次就欣喜一次,每交談一次心跳就劇烈跳動一次,而每一次目光交會簡直就是這世上最美好的夢。」

她的臉已經完全紅了,可是依然鼓起勇氣說下去。

「你是那麼優秀,那麼多人愛慕着你。我只要能默默看着你,就已經是最大的幸福。即使再痛苦再思念,也不過就是夢想着某天,聽到你笑着說喜歡我。」

面對她的死心眼,林梓銘也不禁無言了。

童舒直視他的雙眼,紅暈沖淡了她臉上的嚴肅緊張。「我沒想到竟有這一天,老天爺真是太眷顧我。」

「你太看輕自己了。」他嘆息著將她攬在胸懷。「你永遠不知道在我心裏,你的重要性。」他的表情凝重,卻帶着點戾氣。

是的,她很重要,很重要……但為什麼此刻心裏竟有刺痛的感覺?

他重新調整情緒,他林梓銘從來不被情緒所左右,沒有人可以讓他例外。

「梓銘?」

「噓,跟我來。」他拉着她的手起身。

月光下,表演者們在沙灘上載歌載舞,而觀賞者也和著音樂晃動身體。在這樣的環境中,每個人都盡情展示自己。

兩人漸行漸遠,鼎沸人聲已經被遠遠拋在身後,只有海潮靜靜推擠著沙灘,演奏細碎動聽的曲調。

「我以前曾有個願望。」林梓銘的聲音彷彿從遠方傳來。「我要帶着心愛的女人,一起到夏威夷看日出日落。遠離煩惱,沒有芥蒂仇恨和你死我活,只有我和她。」他慢慢轉過頭看着她。「你,是否願意做這個人?」

「我願意!」彷彿害怕錯失這個機會,她幾乎是脫口而出,隨即又為自己的心急羞紅了臉,低頭不敢看他。

林梓銘笑了,笑容裏帶着平日少見的邪氣,在月光下更加魅惑。他俯身到她耳邊,低語呢喃道:「我還忘了說,我還希望和她……纏綿到天亮。」

滿天繁星,月光透過客房的落地窗直射進來,為床上糾纏的兩具軀體染上鵝黃的暈光。滿室春色,不論是低聲嬌喘,還是呢喃安慰,都傳遞了一種情感,它的名字叫做幸福。

之後的日子像流水一樣滑過。他們拋棄所有煩惱,海峰、股票、商場、金融,都隨它去吧!

清晨,在海上享受清淡口味的正宗夏威夷早餐。

下午,租一輛敞篷跑車,迎著海風隨意觀賞景緻,到處都留下他們的足跡。

累了,就停下休息,享受一頓豐盛大餐。

晚上,在威基基海灘散步,看着月亮升起來,然後不例外的是一場纏綿。

童舒彷彿初次接觸繁華世界的孩子,對一切都是那樣興味盎然,對一切都是那樣幢憬期待。書本里的世界相親眼所見,差別是那麼的大,更何況,身邊還有一個她愛着並且愛着她的人。

如果這種世外桃源般的快樂能持續到永遠,那她一生也無所求了。

她在心裏發誓,她要將今生最美好的年華與愛情,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他。

「你在這等我,我接個電話。」林梓銘吻了吻童舒嘴角,暫時離開。

進入機場,他才剛開機就有電話,也許有急事吧,看來他們回來得還真剛好。

她感到有些失落,回來后,他就不屬於她一人了。要被那麼多人和事瓜分,而自己,能一直抓住他的心嗎?不安全感蔓延在心底,童舒不禁微微顫抖。

可是,他的快樂便是她的快樂!即使最終的結局有遺憾,但她畢竟能擁有一份可以保存的回憶。想到這裏,她又釋然了,心情也頓時輕鬆起來。

她在原地等了好久,林梓銘還在聽電話,大概是什麼重要的事吧!

她無聊得四處張望,猛然看見一個熟悉身影。「趙熹然,這裏!」

正推著行李在大廳步行,趙熹然遲疑着尋找。這個聲音,他實在太熱悉。

「童舒?你怎麼在這裏?」看她一身行囊,他驚訝中帶着疑惑。「外出旅行才回來?」

「是啊!」想到和林梓銘度過的美好時光,童舒不禁幸福地微笑起來,臉頰也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你也出國玩嗎?現在要好好收心,馬上要開學了。」

趙熹然彷佛有苦衷似的欲言父止,遲遲沒有說話。

看到他還是像以前那樣靦腆害羞,童舒實在想大大嘆口氣。

「我說,你這樣下去可真找不到女朋友。哦,不是找不到,是人家簡直不敢對你表白。」她說道。

「啊?」趙熹然有些茫然,他雙唇微張,一臉乖寶寶的模樣,實在容易激發別人的保護欲。

看着他可愛的表情,童舒想笑卻又要忍住,實在很辛苦。

「好多學姐、學妹都要我轉交情書給你。可是我們都認為如果攻勢太猛,嚇到你就不妙了。而且……」她上下打量著趙熹然。「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可愛啊!你知不知道她們都在為『老牛吃嫩草』的罪名煩惱?你如果再這樣可愛下去,就算有女生喜歡你,也不敢追求你啊!」

趙熹然從沒見過這麼開朗的童舒,在他印象中,她一直是寡言沉默的。

即使身為好友,他們交談的機會也並不多,如果不是兩人志趣相投,也不會成為朋友。到底是什麼會讓她這樣容光煥發、充滿自信?

「我……我不喜歡她們。」

半天就憋出這麼一句,如果不是人在大庭廣眾,童舒真想暈倒算了,或者拿個大棒子把他打醒。

她忽然想逗弄逗弄他。「哦?不喜歡她們啊,那你喜歡誰?我幫你想想辦法,誰讓我們是好哥兒們。」

「男人不和女人稱兄道弟!」趙熹然紅著臉反駁。

所以,請做我的女友。只是他一直將這個願望放在心裏,一直怕萬一說出來連朋友都沒得做。

「哦,我好傷心。」童舒彎起嘴角將頭埋在兩手間,誇張得可以去演話劇了。

「什麼事這麼開心?」林梓銘講完電話,就看到她滿面笑容跟一個男孩說笑,他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他宣示主權似地攬住童舒的肩膀,滿意地看到趙熹然眼裏的震驚。

童舒有點尷尬想掙脫他的手,可是林梓銘固執而堅定地緊摟着,讓她不得不放棄。「這位是我大學同學,趙熹然。」她介紹道。

聽到這個名字時,林梓銘的驚訝一閃而過,但很快恢復正常。

「你好,我是林梓銘。」他點頭示意。

兩人簡單寒暄問好后,林梓銘摟着童舒轉身離開。

「你對熹然好冷淡。」她做了鬼臉。「他好歹是我同學呀!」

「熹然,哼,叫得好親熱。」他斜睨一眼。「也只有你這個小傻瓜才把人家當同學。」

「喂,大少爺,你這話什麼意思?」她戳戳他的胸膛,硬硬的,不好玩。

「字面上的意思。」他臭著臉。

「哼!」童舒轉過頭不再理睬他。他明知道她沒他聰明,幹嘛有話不直說,故弄什麼玄虛!真沒紳士風度,過分!

林梓銘笑笑沒說什麼,只是手上加了勁道,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

「搬過來吧!」

她停下腳步,詫異而略帶驚喜地望着他。

「我知道你在那個家裏不開心。」

「其實,我現在都不想那些了。和你在夏威夷的時候,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全被我拋在腦後。我打算等公司的情況好轉,父親身體康復可以繼續工作后,我就離開。」她說道。

「對你而言,這只是責任。」林梓銘瞭然。

「其實裏面還有一點私心,我不想眼睜睜看着母親留給我的產業,落在別人的手中。」

林梓銘的大手撫上她柔順的發。「童天這樣對待你們母女,難道你一點都不記恨他?」自從他說想看她留長發的模樣,她就沒有剪過,現在已經髮長及肩。

「恨?」童舒有點茫然。「我都不清楚什麼是恨了。是看到他夜夜笙歌、流連花叢?看到他將另一個女人帶回家?還是看到母親無能為力只能在房間暗自垂淚?我當時確實很氣憤,可是現在都無所謂了。」

「我很懷疑你真的能無所謂。」

「我自己也不相信。」她坦然一笑。「但這次風暴中,看到我父親的老態,我也恨不起來了,到底我們身體裏面流着相同的血。」

「但你沒有他萬分之一的狠心。」

「什麼?」她不懂他的意思。

「如果有人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他。」林梓銘的表情瞬間變得陰狠。

童舒有點害怕這樣的他,扯了扯他的袖子問:「你怎麼了?有誰會傷害你?」

她簡直無法想像,還有誰能夠打擊像他這麼意氣風發的人。

「沒什麼。」他彷彿回過神,停頓片刻安慰她道:「只是說說而已,有誰敢欺負你『心愛的』?」

「討厭!誰是我心愛的啦!」她嬌瞠道。

方才的凝重氣氛,頓時化為情人間的旖旎氛圍。

「口是心非的丫頭。」他咕噥道。

「哼!」她攻擊他胸口。「您老人家老謀深算,在下甘拜下風啦!」

林梓銘笑着攔截她的紛拳,突然正色對她說道:「在遇到我之前,你所受到的種種苦難,以後我絕不會再讓它發生。」

「梓銘……」她紅着眼睛靠在他的肩上。

「嗯?」

「我真的好喜歡你。」她懇切的告白。

「小傻瓜。」

「就算是傻瓜吧!」童舒甜甜地笑了。「也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傻瓜!」

兩人一路上打打鬧鬧,彼此之間流竄著濃得化不開的情意。

趙熹然獃滯地站在原地,凝望着兩個漸行漸遠的身影。

原來……是這樣。

曾經,他總是獨自一個人,安靜地想念她。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他一整天都會感到幸福開心。

只是,他是膽小鬼!他還是錯過了……

因為愛在心裏口難開、因為思前想後舉棋不定,讓他沒有足夠的信心相勇氣,最後竟落得眼睜睜看她投入別人懷抱的下場。

趙熹然掏出口袋裏的機票,那是到夏威夷的航班。

他苦笑着,慢慢將它撕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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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別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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