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今兒個是個天朗氣清的好日子,和風習習,陽光明媚,感覺上就是適合雷俞飛跟君嬉夏成親的大好天氣不過——

「當家的要不要再考慮?我知道再過幾個時辰就是你大婚的日子,這麼說有些不應該,但是是不是需要再考慮一下?」連德軒看着在家丁的服侍下,開始穿上新郎倌紅袍的雷俞飛,憂心忡忡的繞在他身邊問。

「是啊,這兩天你應該瞧見了,君姑娘怪怪的。」韋元達也在一旁幫腔。

雷俞飛抿抿唇,「不礙事的,她只是養了條魚而已。」經他這兩天的觀察還有跟她對談后,他對她的情況安心不少。

「養?可是沒有養魚的人會壓低嗓音,對着一條魚說個沒完沒了吧?」

「沒錯,我五十多歲了,也沒看過養魚的人走到哪裏就將所養的魚提到哪裏!」

兩住領主你一言我一句,表情可謂惶恐。

雷俞飛瞥了兩人一眼,將她曾對他說的一席話轉述出來,「她會將那條魚兒提來提去,還不是擔心你們這兩個對着魚兒猛吞口水的人,趁她不在魚兒身邊的時候,將它殺了煮來吃。」

聞言,兩人倒是尷尬了,好不容易抓來的魚都被她放生了,本來可以大快朵頤的美事一下子沒了,叫他們鬱卒不已,哪知道原來她還留了一尾,所以每每一看到那條魚,他們就不由自主的猛吞口水,表情就跟見錢眼開的人看到一堆金山銀礦一樣。

而在另一個房間里,君嬉夏也正在丫環及兩位領主夫人的幫忙下,穿戴上鳳冠霞披。

「君姑娘,等會兒就要拜堂了,你還一手濕帕子,一手提着魚兒,我看就都別拿了,你得留個手拿紅彩啊。」大領主夫人邊說邊幫她拉好襯衣領口。

「沒錯,我想這魚兒暫時擺房裏就好了,這濕帕子反正我們也都人手一條的在旁候着,有需要時你招個手,我們就上前幫你這個新娘子擦擦手兒。」二領主夫人也笑盈盈的說。

「抗議、抗議,你絕對不可以將我留在這兒。」

龍海那極細微的聲音傳入君嬉夏的耳朵,她嫣然一笑,朝兩位領主夫人點點頭后,走到桌旁,看着桌上那個木桶里的魚兒,以低如蚊蠅的聲音道:「兩位領主夫人說的沒錯,魚哥哥,你就在這兒待一會兒嘛。」

「什麼一會兒?你拜完堂還有洞房花燭夜,誰知道那兩個饞老頭會不會趁機宰了我,將我一片片的吞下肚去?」龍漓的危機意識可高着呢。

她噗哧一聲,開玩笑的說:「那你可以問他們『魚肉好吃嗎』?」

聞言,他馬上魚肚朝上,做出暴斃狀,再翻過身來,帶着譏諷瞪向她,「好笑嗎?不好笑,因為真到那時候,我已經翹了。」

她忍俊不住的又笑了出來,「我是開玩笑的,放心,為了龍王跟龍后,我會帶着你去拜堂跟入洞房的。」

他擺擺魚尾巴,「洞房就免了唄,你魚哥哥我還不會那麼不識趣,何況,也沒見過魚長針眼的,倒是找個安全點的地方將我藏起來比較實際,母后擔心我會不照約定,以龍魚模樣在山莊里行動,硬是施了仙術壓制我變人形的仙力,我可沒有兩隻腳可以逃啊。」

龍漓這話聽來是挺哀怨的,事實上,他已說了不下數十遍,因為他十分好動,來到這裏卻只能窩在水桶里或臉盆里。

唉,自從發現這個山莊除了那冷得不能再冷的天池外,連條溪流、池塘、湖泊都沒有后,他就有一種自找罪受的感覺,挺後悔的。

他哀怨,君嬉夏倒是笑得粲然,「我知道,不過,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說我的大劫是什麼?真的不能透露半點口風嗎?」

「不行,母後有交代,天機不可泄露,她說時候到了,我就會知道該怎麼幫你。」

她點點頭,一開始跟這條會說話的魚兒接觸,她還以為是在夢中,但連續兩天下來,她跟他問了許多事,他也回答她許多事後,她確信自己並非處在夢中了。

而且,她再細想自己跟其他姊妹們的習性,尤其瀲夏背後還有一片魚鱗呢,魚哥哥的話就有十足的可信度了。

而在她跟龍漓小聲對談間,房裏的幾個人神情不一,有的人覺得她行為怪異,也有人覺得她的行為沒什麼,就像有人滿腹心事時,不也對着花兒或鳥兒哺哺自語、傾吐心事,但會笑呵呵的,好像就有點兒給他怪怪的了。

此時,一名丫環走了進來,跟大領主夫人附耳說了幾句話。

她點點頭,「我明白了,你先下去。」

丫環離開后,她走到還在跟魚兒哺哺低語的君嬉夏身旁,「老夫人正在晨雲樓那裏候着,要你先過去一趟。」

晨雲樓?君嬉夏眼睛一亮,那玉潔跟心華他們是不是已經沒事了?

她拿起濕帕子、提起水桶,快步的往晨雲樓走去,而晨雲樓門口居然還是門禁森嚴,跟在她身後的領主夫人等人都不得進,僅她一人進到二樓,看到已一身紅袍、頭戴喜帽的雷俞飛也坐在一旁后,她柳眉一蹙,怪了,他的臉色凝重,沒有一絲一毫喜氣的感覺。

不過,看到曾曼儀從另一個房間里將雷玉潔主僕及林哲任放出來,宣佈「你們都可以自由行動」后,她還是將魚兒放在桌上,難掩興奮的跟雷玉潔主僕相互擁抱。

她是笑得合不攏嘴,但主僕倆卻哭得傷心。

原以為她們是喜極而泣,後來卻發現她們臉上並無一絲喜悅,「怎麼了?不必被關了,你們還是一臉愁容?」

「讓俞飛告訴你吧,而待會兒的成親大典,則改成丫頭跟哲任入贅我雷家的成親典禮,時間不多了,心華,還不去幫小姐跟姑爺準備一下,該做什麼事,我不是都同你說了嗎?」一身盛裝華服的曾曼儀冷冷的瞪了顧心華一眼。

她難過的咬白下唇點點頭,走到一臉錯愕的君嬉夏面前,摘了她頭上的鳳冠、取走她身上的霞帔。

而雷俞飛則自動自發的脫下身上的新郎植紅袍及喜帽,將其擺放在桌上,他感覺到君嬉夏投射過來的驚愕眸光,但他沒有看她,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她說他不再是當家的。

「你們的身分不同了,剛剛也都穿上喜服了,我就宣佈你們成為夫妻,這個晨雲樓今晚就暫時給你們洞房用,明天一早,就該到你們的『新家』去了。」

曾曼儀刻薄的說完話,再瞟了動作慢吞吞還哭個不停的顧心華一眼,「你也想到他們的新家去?」

她搖搖頭,跟小姐淚眼相對,但動作是加快了,她很快的幫雷玉潔穿戴好鳳冠霞帔,再去幫神情一直很凝重的林哲任穿上新郎信服。

在曾曼儀的目光指示下,三人神情各異的步出晨雲樓,曾曼儀則回頭虛偽的朝雷俞飛跟君嬉夏道聲「恭喜了」,這才殿後離開。

君嬉夏眨眨眼睛,看着神情凝重的俞雷飛,半晌,她走到他身旁坐下,「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凝睇著那雙閃爍著困惑眸光的秋瞳,娓娓道來曾曼儀的交換條件。

她瞠目總舌的瞪着他,難道真是紅顏禍水嗎?事情怎麼這樣發展?

「為什麼呢?你可以不理我,不要救我的,這樣不是犧牲太多了嗎?」

「豬啊!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愚蠢的魚妹妹?男人會犧牲那麼多,就只有一句話,『不愛江山愛美人!』」在桶子裏的龍漓忍不住開口罵她。

是嗎?君嬉夏傻愣愣的看着雷俞飛那酷酷冷冷的表情,他愛她,可能嗎?

「君子一言九鼎,我答應要娶你救你就該做到,至於失去的一切,我本來就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兒,那些東西不屬於我,得失間,我看得很開。」

他說得灑脫,無非不想對她造成壓力,但他對龍天門跟冠雲山莊的一切哪真的放得開?一個從五歲開始就被叮囑接繼的任務,前前後後經歷二十年的時間,不是說割捨就能割捨。

「那我們的新家指的是哪裏?」她直直的睇視着他。

「接近天池的一處荒僻木屋,在這裏建山莊之前,那個木屋就存在了,至於是哪個奇人異士上到那麼高的地方去建屋,就不得而知了。」

「等一等,這裏已建立二十多年了吧?那……那個木屋還能遮風避雨嗎?」她直覺的問出問題。

「不能,我被那兩個流口水的逮到時,曾有瞄到那個木屋乃『空空洞洞』的。」龍漓忍不住又開口。

「你先不要說話好不好?」她忍不住要他閉嘴,現在事情不妙耶,他們被趕到天池去,那她怎麼離開這兒回家去?

「你要我不要說話?」雷俞飛不解的看着她。

君嬉夏僵硬一笑,「不是你。」

「這裏還有別人?!」

「哈哈哈……」龍漓發出笑聲。

她氣得大叫,「不準笑!」

「我沒有笑啊。」雷俞飛困惑又憂心的看着她。

她扭絞着手,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

「好啦,不笑了,春宵一刻千金,你幫我找個好地方藏着,就可以跟雷俞飛洞房了。」龍漓又哈哈笑道。

「神經病,誰要跟他洞房!」她又羞又怒。

聞言,雷俞飛臉色驚然一變,他從椅上起身,咬牙講出話,「不必擔心俞飛會冒犯姑娘,我並非衣冠禽獸!」語畢,他即怒氣沖沖的轉身走到另一間卧房去。

君嬉夏不知該哭該笑,「都是你害的!」她氣呼呼的走到龍漓面前,狠狠的瞪着他。

他擺擺魚尾巴,「是你自己搞砸的,人家為了救你犧牲那麼多,你都不懂得以身相許來報恩。」

「別轉移話題。」

「我看以後我要找有良心一點的女人愛,否則縱然我這個龍魚王子奉行『男兒有淚不輕彈』的金科玉律,還是會哭死。」

她看他游到一角,魚嘴兒像打了個阿欠,接着就靜止不動,睡了?!

鐵定是,她聽到他細微的打呼聲!

以身相許?不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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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一夜未眠的雷俞飛就帶着「娘子」君嬉夏離開晨雲樓,兩人只有簡單的行囊,君嬉夏除了那條永不離手的含水帕子外,還多了一尾銀龍魚。

連德軒、韋元達兩位領主及夫人,還有一些山莊的家丁、丫環都已在門外列隊等着他們,看他們那一夜未合眼的疲憊神情,雷俞飛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壓抑下心中的不舍,淡漠的道:「以後要好好輔佐新門主,尤其是德軒、元達。」

「請三思,門主!」眾人紛紛下跪。

連德軒、韋元達眸中也泛著不舍的淚光,從昨夜老夫人宣佈當家的放棄一切,門主由雷玉潔繼承,入贅的林哲任則為副門主,日後莊裏及龍天門的大小事都由她跟雷玉潔全權處理,眾人聽聞為之嘩然。

但曾曼儀沒讓他們有問明白的機會,直接將雷俞飛與君嬉夏的成親大典改成入贅及新門主的立位大典,這樣荒腔走板的演出,讓他們只能傻愣愣的看着事情成真,而林鵬程看到兒子人贅雷家,氣得一回房就吐血了,這會兒都還躺在床上。

而所有人在得知雷俞飛跟君嬉夏於晨雲樓待一晚后,就將住到天池邊的木屋,整晚都不敢走,守在外面,因為曾曼儀下了今往後天池就是禁區,誰也不準上去!

看來,她是故意隔離他們的。

雷俞飛—一看過眾人,淡淡的說了句「珍重」,即拉住君嬉夏的手,施展輕功幾個身形旋轉,一個個山頭越過一個山頭,來到位居頂峰的天池旁。

瞧見眼前這牆面剝落、屋頂破了好幾個洞的木屋,他注意到她眉兒一皺,隨即笑出來,「難怪你說空空洞洞。」

他有這麼說嗎?他不解的又瞥了她一眼,卻見到她拿起裝着那尾魚的水桶往天池去。

「不要吧,我不想再待在那冷冰冰的池子裏。」龍漓就像「溫水」里長大的孩子,池水的溫度冰得嚇人,他才不要!

「不要也不行,何況日後大概也只能用這裏的水而已。」君嬉夏哺哺低語,眼睛卻熠熠發亮,這一池天水看來好靜好美,倒映着天上的藍天白雲,風兒輕拂,池水粼粼,她有股跳下去玩個痛快的衝動。

心動不如行動,她拎着那個水桶,先將它放入池裏后,看了身上的長裙一眼,這樣玩是挺礙手礙腳的,但有條魚哥哥,還有個被宣佈為自己丈夫的男人,她還是別將衣裳給脫了。

所以她和衣跳進徹骨冰涼的天池裏,雖然玩起來有些狼狽,但感覺真好,除了上次不小心跌入井中曾遊了一下外,她好久沒有這麼舒服過了。

「魚妹妹,嘴巴別笑得太開,瞧瞧岸上那個男人。」龍漓游到她身邊提醒。

她抬頭看向岸邊,果真看到雷俞飛一臉鐵青的看着她,她柳眉一蹩,「什麼事?」

他冷笑一聲,「看來你的心情跟興緻都很好嘛。」

見他說完話轉身就進了那間破破爛爛的屋子,她即游上岸跟着走進屋內,裏面還真是家徒四壁,除了他們的包袱外,什麼也沒有。

難怪有人的心情很差!

她走到他旁邊,凝睇着他緊繃的俊顏,「你在氣我嗎?因為是我害你的?」

他直勾勾的看着她,他在氣什麼?氣她嗎?不!他氣的其實是自己,他氣自己已作了抉擇卻還放不下捨棄的一方,氣自己無法像她那樣隨遇而安,氣自己自作多情……

「當家的?」

雷俞飛咬咬牙,冷然怒道:「那個稱謂可以改了,還是你故意由提醒我,我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一切?」

她眉兒糾得更緊了,「當家……俞飛,我是不是該提醒你,我並沒有要你一定要救我,雖然我很感謝你,但你現在後悔了,對嗎?」

「是,我後悔,後悔極了,我後悔我為什麼要……」他硬生生的咽下到口的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愛上她,而將自己搞成這樣?

他是龍天門的門主,竟如此落魄……

「你後悔為什麼要救我?」君嬉夏也有些不高興,又不是她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求他救她的。

但念頭一轉,自己的確害他損失良多,他發個脾氣也是應該的。

她勾起嘴角一笑,「這樣吧,我家在北京也算富裕人家,你武功高強,一定有辦法讓我們從密道離開這裏,回北京城去,你救了我,我爹了定重重有賞……」

「我要的不是那個!」他突地發出雷霆怒吼,她嚇了一跳,下一刻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粗暴的迅速攫住她的唇,她驚愕的倒抽了口氣,他卻趁此機會將舌探入,恣意的吸吮她唇中的甜蜜……

她很生氣,但除了生氣外,似乎還有一股難以形容的燥熱感在體內流竄,而她全身也莫名其妙的癱軟了。

雷俞飛這個吻來得突然,結束得也很突兀,在意識到自己做了輕薄的舉動后,他臉色驚然一變,迅速推開了她,看着一臉驚愕的她,他乾澀的說了聲抱歉后,即施展輕功往另一個山頭掠去。

君嬉夏顫抖着手撫摸唇上的餘溫,感覺他的唇似乎仍在自己的唇上,這種感覺好奇怪、好溫暖……而她,竟有一股不明所以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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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雲山莊的負責人易人,冠雲樓也跟着換主人,雷玉潔跟林哲任這對新婚夫妻住了進去,但面對豪華氣派的冠雲樓,兩人心中沒有喜悅,各有各的思緒,因此,雖然住進來多日,但他們從洞房花燭夜至今都是分房睡。

另外,曾曼儀為了讓雷玉潔有門主的氣勢,早日了解龍天門跟冠雲山莊的一切運作情形,天天都到冠雲樓來,要她習武,並且批閱各分舵探子送來的信函。

雷玉潔感到很不快樂,她不是練武的料,也不是當門主的料,苦苦向祖奶奶哀求,得到的卻是斥責與辱罵。

更令她傷心的是,她深愛的林哲任對她所承受的一切,卻沒有半句疼惜與關切。

她知道他多回請求祖奶奶讓他將父親接進冠雲樓就近奉養一事,讓祖奶奶嚴詞拒絕了,她認為他們才新婚,不適合有人打擾。

祖奶奶甚至不許入贅的他過問山莊的事,也不許他管莊裏的一事,彷彿擔心他成了第二個雷俞飛,會取走雷家的一切。

所以她常見他窩在他父親那裏,兩人根本沒有多少時間相處,多日下來,她竟羨慕起被阻隔在天池那兒的雷俞飛跟君嬉夏,他們應該過着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吧……

此時,雷玉潔看着桌上那一疊曾曼儀要她試着批示的分舵探子送來的信,淚一滴滴的流下。

而林哲任則在他父親的屋舍里,眼眶泛紅的聽着父親的遺言。

「……我……我不甘願……我唯一的兒子竟成了雷家入贅的女婿,我更不能原諒我唯一的兒子不聽我的話……殺了雷玉潔、殺了老太婆,再毀了這個可恨可憎的冠雲山莊……你……你……」林鵬程惡狠狠的怒視着跪在榻前的兒子,不甘閉上眼,「虧我教你武功……我……算我自養了你,我……我死都不會瞑目的……」

「爹,你別這樣,孩兒……你為什麼一定要玉石俱焚?」

「我恨這裏,我恨這裏的每一個人,我要冠雲山莊消失……」他氣憤的說完后突地又老淚縱橫,「我將當年的施工圖給了你,哲任,你知道如何毀掉山莊的,你知道的,這是我唯一的遺願了……你……別讓我……死不……瞑目!」說完這一席話,他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但雙眼圓睜,不肯合眼。

「爹,你何苦逼我作出如此痛苦的抉擇……」林哲任抗屍痛哭。

翌日,他將父親簡單的下葬,冥紙漫天飛舞下,只有他一人在風中仁立,祖奶奶說玉潔剛新婚,又貴為門主,不必來為他爹上香……

上天,他曾經深愛玉潔的怯懦羞澀,可今日,他卻恨她的怯懦羞澀,不敢反抗……

爹,你安心的瞑目吧,我會照你的意思去做的。

是夜,他偷拿了雷玉潔的幾把鑰匙,施展身形往騰雲亭掠去。

那鑰匙是祖奶奶交給玉潔的,其中一把就是位在騰雲亭后隊一處銅門緊閉的山洞大門的鑰匙,裏面放着當年用來建造冠雲山莊時的一些工具及炸藥。

爹清楚的記着,當年留下來的那些炸藥威力強大,足以炸掉半座冠雲山莊,不過,歷年來,只有門主才有鑰匙打開那扇山洞大門。

而他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拿走那些炸藥,再依父親留下的施工圖,在各個溪流改道的閘門處放下炸藥炸掉閘門,到時就能水淹冠雲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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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偏逢連夜雨!

在天池旁的木屋裏,君嬉夏跟雷俞飛一人背靠着一面牆,面對面的坐着,而隨着雨一滴一滴的下,屋裏也下起小雨。

這幾天兩人對看的時間是增長了,但沉默的時間居多,尤其絕口不提他強吻她的事。

但不可否認的,兩人之間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曖昧情潮流動着,常常兩人的目光糾纏許久,再尷尬的別開臉。

而有時被君嬉夏安置在水桶里的龍漓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嘟嚷,幹麼都這麼矜持,反正已是夫妻了嘛,直接上床不好?

這麼說的後果,往往招致君嬉夏不顧兄妹之情,將他扔回天池裏,要他冷靜一下,別再胡說八道。

但他真的受不了,怎麼有這麼驢的夫妻?不會連那檔子事都不會做吧?

可惜他現在是魚身,身邊也沒有成精的魚,沒法子找個伴兒來示範一下。

頂多只能找條天卿魚親親嘴兒,擺動一下身子、尾巴,看他們自己會不會茅塞頓開。

但君妹妹對他的作法還是不領情,她居然扔下一堆草,要他們「節制」一下,要不也躲到水底去做。

真是什麼跟什麼,不識好人心。

此刻雨開始下大了,他還待在天池裏,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也沒有,不過,再看看那幢陳年的老木屋,情形跟他這沒屋頂的地方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他也不必換地方了。

「可能是暴風雨來了。」

屋內,雷俞飛抬頭,透過那破了幾個洞的屋頂看着烏雲密佈的天空,突然雷聲大響,閃電劃過天際,雨勢更加猛烈,雨聲幾乎將他的話掩蓋。

君嬉夏也抬頭看那個破屋頂,雨好大啊,感覺上這木屋好像支撐不了多久,會整個崩下來。

他看到她那邊雨漏得愈來愈嚴重,內心掙扎了一下,還是放大了聲音道:「過來我這裏。」

她想了一下,點點頭,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他暗暗的做了一個深呼吸,以壓抑她在旁邊引起的騷動。

雖然風大雨大,可她還是可以感受到他那陽剛的男人味,為了讓自己轉移注意力,她提出一個自己會專心,而他可能會煩心的老問題,因為她問了不下數十次。

「我們要待在這裏多久?一個月?兩個月?一年?還是十年、一輩子?」

由於雷俞飛也不知道答案,所以對這個問題,他從沒有正面回答過她。

「俞飛,這幾天都靠你到山林里去搞些野果回來充饑,飲用池水,我們是不致渴死、餓死,但是你不會想離開這裏嗎?像是……」

「回北京去找你爹?」他兀自接下她的話,再緩緩的搖搖頭,「我曾經發過誓,只要冠雲山莊還在的一天,我就不會離開這裏。」

她皺起柳眉,「為什麼?她都那樣狠心待我們了。」

「不,我不是跟祖奶奶發誓,而是我的養父雷威。」在他咽下最後一口氣前,他承諾他的。

「可他死了。」

「君子一言……」

「死馬難追嘛,同樣的,死者已矣,他根本也不知道我們現在是這種狀況。」

「那是原則問題。」他很堅持。

「那叫倔強。」她也有小倔強,但還懂得變通,不像這個雷俞飛,是個冥頑不靈的老頑固。

難怪凶老太婆那麼放心的任由他們在這兒自生自滅,而不擔心雷俞飛會反悔而有什麼行動,他這個人實在太有原則了。

雨愈下愈大,兩人的身子也差不多全濕了。

「就算是帶我回去避雨好不好?雖然我挺喜歡全身濕淋淋的成覺,可一直淋雨下去也不是辦法,而且,我好想看看玉潔主僕們,不知道她們好不好?當然,」她開玩笑的道:「如果你肯直接送我下山,讓我回家去,那就更好了……」

唉,他沒有幽默感,對她的話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抬頭看了烏雲密佈的天空一眼——

看來這雨好像沒有停歇的跡象,雷俞飛再看看全身濕透的君嬉夏,終於點點頭滯着她施展輕功離開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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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女出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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