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幾天前的話猶在耳邊,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應驗了。北川御皇懊惱的想着,不知道這是不是就叫做現世報,還記得當時他理直氣壯的怪桑可憂有性別歧視,唉!真是悔不當初啊!如果時間重來一遍,他一定會改口說她有先見之明。

今天一大早,他就跟着桑可憂到花店工作,還沒到之前,北川御皇還一臉信心滿滿的樣子,不停在心中計劃著,食髓知味讓他不顧桑可憂的意願,大言不慚的開口向她要一個熱情的吻。詛住,是「熱情」的吻哦「不過,前提是他今天的工作表現必須要很傑出才行,但是以他早」到現在的表現來着,只怕他連個及格

的邊都沾不上。

誰料得到,他長這麼大的個兒竟然會是白長的,難怪人家說行行出狀元,隔行如隔山,就算他頂着某某企管博士的頭銜又怎麼樣?還不照樣對桑可憂店裏那些花花草草沒轍,拿它們一點辦法也沒有,而且怪的是,任何一件在桑可憂手裏簡單無比的事轉到他手裏就變了樣,顯得困難百倍。他不知道這是什麼道理,那些花就好像是存心和他作對一樣老愛找他麻煩。

哈,好笑吧!沒聽過花會找人麻煩的,不過也不能怪他,畢竟有多少人能夠在承受無盡的挫敗感后還能保持什麼風度,所以說他的遷怒是可以理解的。

不只如此,他還狀況百出,讓原本秉持着鼓勵多於責備的桑可憂也不得不請他站到一旁做壁草,他老兄輝煌的紀錄已經讓她徹底的對他喪失了信心,到最後即使是連輕鬆的修剪花草工作,她也不敢勞他大駕,以免解語花坊成

了「殘花敗柳」,而在她得到這樣的體會前已不知損失了多少原本開得十分艷麗的花材了,讓愛花的她都快心疼而死,他也快把她嚇得半死。

既然情勢已走,深知自己的破壞力有多麼超強又哈花兒都不認得的北川大少,也只有委屈自己大材小用,也因為他愧對桑可憂,當然也愧對眾花兵花將,所以他只有更加賣力、努力的「賣笑」,勾引識貨的女顧客上門,而花坊也的確因他出色的外表與迷人的笑容而增加不少收入,北川御皇為自己總算找到這麼個功用而幾乎感動得痛哭流涕。

撇開他先前恐怖的工作績效不說,桑可憂慶幸於這裏只是個純樸的鄉下地方,會來解語花坊的人也多是些老顧客,不然花坊的門檻恐怕有被踏破的危機。雖然北川御皇仍頗有微詞,老是抱怨自己英雄無用武之地,讓她聽得好氣又好笑,不過看在他那麼賣力的份上,她還是小小的獎勵他一下好了。

桑可憂輕輕的搖晃着手,好像有事要告訴他。

「什麼事?」抓住桑可憂在地面前揮動的手,北川御皇盡量避免正眼看到她無辜的臉,以免自己又想起那個無緣的吻。

北川御皇那副有如棄婦的可憐相讓桑可憂忍不住的搖頭暗笑不已,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近,再怎麼不甘願,北川御皇還是傾身向前,不過臉怎麼也不肯正視她,桑可憂失笑的伸出手,將他的臉轉過來面對自己。北川御皇吃驚的看着她,不知道這個心裏肯定在暗暗嘲笑他的小丫頭想搞什麼鬼,他丟的臉還不夠嗎?

桑可憂探吸了口氣,有點羞澀的朝他一笑后,緩緩的將唇印了上去。

對於這個飛來的艷福,北川御皇是又驚又喜,立刻化被動為主動加深這個吻,雖然桑可憂的回應生澀無比,也沒什麼技巧可言,卻意外的引起他潛藏的慾火,如果不是時間和地點都不對,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要了她。

結束了這個吻后,桑可憂簡單比了個回家的手勢。

因為上班的地點距離她的住處很近,所以桑可憂一直是用步行的方式上下班,而客隨主便,北川御皇也只有棄跑車不用,改而陪她走路,或許是心境的關係,北川御皇總覺得空氣中瀰漫着一股鄉村獨有的恬淡氣味,涼爽的晚風帶來群宰環抱的森林氣息,混和著已近成熟的稻香,則有一番說不出的味道。

一天下來,已經有不少人認識北川御皇,知道他在花店工作,所以不少人在看到他時都會露出親切的笑容打招呼,充分的表現出中國人好客的天性,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桑可憂的關係,他們才不那麼怕他。

紅磚屋瓦,綠樹環繞,路旁的屋舍建築古色古香,簡單又不失莊嚴的廟宇前,來往的信徒手裏捻著香,口中念念有辭,雖然聽不真切但也隱約可以感受到他們心中對信仰的虔誠,日益減少的三合院也出現在這個小小的農村裏。

對於自己早已熟悉的環境,桑可憂只覺得有親切感,可是對從日本來的北川御皇可就不然。也因此,短短的十分鐘路程,桑可憂一直都忙着為他解惑,對他一個接一個提出的問題絲毫不覺厭煩,只覺得可愛。

「來,坐上去。」北川御皇見到一棵大概有百年之齡的榕樹下綁了個鞦韆,示意桑可憂坐上去,而自己則在她後面輕輕的推著。

天色漸暗,由於將近晚餐的時間,所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村只剩少數兩三個人漫步其中,在外頭遊玩的小孩子也都被叫回家。夕陽斜照,將他們兩人的背影拉長,偶爾傳來的喇叭聲冷清的盪在空氣中,北川御皇忍不住在腦中描繪出一幅未來居家生活的情景,裏面的男女主人當然就是他和桑可憂了。

這些年來跟着海東奔西跑,他早就忘了身邊還有許多人事物值得他去關注,工作狂的海不苟言笑是出了名的,跟在這種人身邊,想也知道這個人怎麼可能會是個多有趣的「玩

伴」,也不免有老了好幾十歲的錯覺。不過,現在海的身邊已經有美人相伴了,而他也得自力救濟才行。

微涼的晚風輕拂過樹梢,倦鳥歸巢,他也不例外。

舒服的暖風吹得桑可憂不知不覺進入夢鄉,北川御皇在發現到累了一天的桑可憂竟然在鞦韆上睡著了,於是輕輕的抱起她,小心的呵護著,直到門口,桑可憂才悠然轉醒,睡迷糊的腦袋瓜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北川御皇愛憐的吻了下她的額頭,放下桑可憂讓她進屋做飯,自己則照例在屋裏屋外巡視一遍,當然,這件事桑可憂是不知道的。

雖然這些日子過得很平靜,但他還不至於會呆的以為桑家那些財述心竅的親戚……不,應該說是豺狼虎豹會那麼輕易的罷手,距離桑可憂的生口只剩下一百多天,那些傢伙恐怕已經等不及有所行動了。他打算先請偵探社探探那此人的底,依他之見,這種小事沒必要勞煩到台灣的朋友,人情債難還啊!能不麻煩最好就不要麻煩,而且他覺得海要他來的最大原因是想整他,否則以風見家的勢力哪需要讓個外人來插手自家的家務事,別說海不會任由這種事發生,上野家也不會坐視不管。

不過,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即使對方不足為懼,北川御皇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尤其一想到桑可憂受傷的樣子,翻騰而上的怒氣便無法壓抑,此時他的臉上哪還有什麼笑容可言。斂去溫柔神情的他就像只出閘的猛虎,教人不敢逼規,從心底浮出而上的肅殺之氣,深沉的眼眸頓時無情得令人心寒。

那些該下十八層地獄的人渣最好有心理準備承受他排山倒海而來的怒氣,任何敢傷害桑可憂的人,隨時要有後悔出生在這個世上的覺梧,敢持虎鬚就要有膽承擔後果,流總說他是標準的笑面虎,他也不否認,最重要的是笑面虎的級傷力也絕對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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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後,兩人坐在門口的階梯上數着天上的星星,閑話家常。

「你很喜歡花。」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與觀察,北川御皇發現桑可憂真的是打從心底的喜歡這份工作。

「嗯!我特別喜歡看來花店買花的客人,他們臉上那種又是期待又是興奮的表情,真的很令人感動,至於買花的動機是為了什麼就不是那麼重要了。」在回答北川御皇的同時,桑可憂的心裏同時也有着狠大的疑惑,更懷疑在這種資訊發達的二十世紀末竟然還會存有北川御皇這類幾近絕種的男人。

平時,會來解語花坊的顧客除了一些學插花的家庭主婦是主要消費群外,時下年輕的男性也是另一群不可忽視的強力客源,如果有人說現代的男人比女人還懂花的含義,她一點也不懷疑。在這種女權高漲、粥多僧少的時代,女人比前要難迫許多,

而好女人更是難求,一旦競爭的對象變多,想抱得美人歸的有心男土不下一番苦功是不行的,不是有首歌說過「下個男人也許會更好」,現在女人的選擇機會比以前多了許多,晚婚的人可以說比比皆是。

而想贏得佳人的芳心,其中的最佳武器又以各類美麗的鮮花居於首位。花之於女人的吸引力絕對是不容懷疑的,而比起貴得離譜的珠寶、跑車來說,一般人也較容易負擔得起,可以說是標準的「俗擱大碗」的最佳例子,這也是為什麼花店會如雨後春筍般出現的原因。可是,這個來自大男人干義國家的北川御皂,對花的常識竟是貧乏得可以,而且是幾近可悲的地步。

除了因為日本家中種有一人片的玫瑰園,北川御皇才知道有一種叫玫瑰的花外,他只認識康乃馨這種花,這還是因為康乃馨是他每年母親節必送的花,再說以前他雖然不乏送花給女人的經驗,但都是根簡單的打通電話要秘書代勞,所以說他的無知真的是可以理解的。

北川御皇的學習能力和理解力一向不錯,因此他已經能夠從桑可憂的眼神或一些小地方得知她內心的想法。像現在她既沒寫字也沒比手勢,他就能從她含笑的眼中明白她心裏在想什麼,反正,還不就是那麼回事,最多是嘲笑他的無知罷了。他承認,他對這方面是既沒常識也沒知識,但不懂花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他相信換成是海那種沒啥浪漫細胞的傢伙也不見得比他懂多少,更別提忍那種大老粗了,至於悠遊於女人中的流嘛!只能說是男人之恥,他才不屑理會。

有了這樣的體認之後,隔天一到花店,他馬上就開始向桑可憂展開學習的課程。

「人家說活到老學到老,只要肯學什麼時候都不嫌遲對嗎?」為了不讓這個小丫頭看扁他,北川御皇二話不說的拿起一朵香水百合放在她眼前問道:「這是什麼花?』』

見他那麼有求知精神,桑可憂也只有捨命陪君子,反正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她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客人上門才對,於是拉來一張椅子坐下,備好紙筆嚴陣以待。

「這叫香水百合,想知道它代表什麼意思嗎?」

「它還有意思?」北川御皇懷疑的挑起眉毛,難以置信的口吻好像她說了什麼天方夜譚。

「嗯!這也是我為什麼杷花店取名為解語的原因,一旦了解花語之後,它可以促使人與人之間更加親近,像是你認識的玫瑰,代表的就是熱情,至於康乃馨則代表着溫柔含蓄之美。」她邊說邊幫他記筆記,一口氣寫了那麼多字,桑可憂還真有些吃不消。

「原來它們還有這些意思,那這個香水百合代表的是什麼?」第一次聽見花也有含意,引起北川御皇高度的好奇。

「高雅、耐心。」桑可憂決定長話短說,能一言以蔽之的就不多寫,免得自己到頭來累得半死。

「那這個呢?」北川御皇拿起一朵非常大的黃色花,這種花他常看別人買,不過不同的是買的人都只單買兩三枝而已,不像其他種類的花互相搭配的包成一束,而且這種花單插也很漂亮,可能是因為它夠大朵吧!

「向日葵,代表積極的心態與高貴的氣質,如果要送男生,這是不錯的選擇。」

北川御皇學花語學得十分人迷,尤其喜歡桑可憂在談到花時,眼裏所閃動的熱情,不知道是誰說的——認真的女人最美麗.看她神情問漾滿著有如得到全世界的滿足,他就明白了,對她而言,這個小小的花花世界就是她的全部,而且因她的存在才賦予這些花新的生命與新的意義,其後他又興緻勃勃的繼續指著其他種類的花問道。

而桑可憂也發揮高度的耐心,她儘力的為他解惑,全身上下彷彿被一陣金色的光芒包圍着,飛揚的神情美得令人屏息。

北川御皇將一朵花送至她面前,桑可憂愣愣的看着眼前長得有點像漏斗的白色花朵,然後略帶歉意的對他搖頭,「對不起,我忘記這花的日文怎麼寫。」

「不是的,這是要送你的,其實說送也不對,因為這花是你店裏的,不過也沒關係嘛!就當是借花獻佛博你一笑好了,而且,我就是覺得它很適合你,嗯?它的意思應該不會不好吧?」雖然有些不安,但他仍是將花放進她手裏,這股衝動或許只能歸究於剛剛腦中自然浮視桑可憂含羞帶怯的笑容在作祟,唉!他該不會是腦袋秀逗了吧!但他從來不是個浪漫的人,到現在為止他已經為這個小丫頭破了太多例了。

「不會,謝謝!」桑可憂嬌羞的點頭道謝,心裏洋溢着甜蜜,海芋一直是她的最愛,沒想到皇哥哥會知道,不知道這是不是就叫心有靈犀一點通?

門上的鈴聲打斷兩人若有似無的情懷,她找到一個花瓶妥善放好北川御皇迭她的海芋,然後才面帶微笑的對着上門的客人飛快的比着手語。「照舊?」

「不了,今天我要買三十三朵玫瑰。」上門的客人同樣比着手語,他是個年約十八歲的大男孩,一身黝黑的膚色,看得出他是個熱愛運動的人。

「哦!看來有人被你的攻勢打動了,對嗎?」桑可憂微笑的比着手語。

林傑宇,C大一年級的新生,因為他前些日子在追同村的一個女孩子而常來買花,與桑可憂也因此認識了。

「是啊!」林傑宇雖然靦腆的笑着,但心裏的高興卻不容置疑。

「嗯,有志者事竟成,恭喜你有情人終成眷屬。」桑可憂也同樣為他開心。

「謝謝,你也一樣。」林傑宇付完錢后,在離去前別有含意的看了呆在一旁一臉「霧煞煞」的北川御皇,比了比這麼一句話。

「怎麼回事,我看他似乎挺高興的。」北川御皇語氣閔悶的問道,不喜歡桑可憂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尤其這小子竟然還看得懂她比的手諾,不就擺明了他們很熟嗎?

「傑宇當然高興啦!前陣子他告訴我,他正在追一個女孩子,天天都會上我這兒買十一朵玫瑰花。」桑可憂也不知道北川御星為什麼好像有點生氣,只好改變話題。

哼!傑宇,這小丫頭叫得還真親熱啊!他也知道自己的表現有多像個醋罈子,但他就是忍不住心底直冒酸氣。只見他一臉討好的欺上前去,整個人幾乎黏到她的身上。

「十一朵代表一心一意,今天他買三十三朵代表了他正式的告白。」

「正式的告白?」北川御皇笑得有點兒邪氣,先前莫名的情緒反應早被他丟到十萬八千里遠,不復找尋。

「嗯!就是代表我愛你。」雖然是在說林傑宇,但是在說到「我愛你」這三個字時,她還是免不了產生一些尷尬的感覺。

「哦!那麼你可以告訴我,我愛你怎麼比嗎?」反正早晚都要學手語,就從這三個宇先學起吧!

「嗯……」桑可憂因這突如其來的要求愣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怎麼樣?」像是沒發現這樣的要求對一個女孩子有多唐突,北川御皇又催促了一次。

「好……好吧!」拗不過他的哀求,桑可憂臉紅的側過身體很快的比完。

「是這樣嗎?」北川御皇依樣畫葫蘆的對着她比一遍,認真的神情讓人無法懷疑他的動機。

「不是……是這樣。」桑可憂搖搖頭,糾正他有些變形的姿勢。

「這樣?」

「差不多了。」

「可憂,你為什麼不正對着我做一次呢,這樣我才能看得更清楚啊!」北川御皇一臉無辜的抱怨,無辜的臉孔單純得教人說不出哪裏有問題,如果不是看到他的眼中有着可疑的笑意,她幾乎要以為是自己神經過度敏感。

「又有客人來了。」不論來老是何人,她都感謝這個人,因為她實在不知道如何回答北川御皇那麼尷尬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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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不須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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