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晨間薄霧在陽光露臉后,逐漸散開,一切轉為清朗。

倫敦郊區,綠意中點綴著幾個矮屋檐,空氣中散發着清新可喜的氣息,兩旁蓊鬱的林木大道上,暖和的金色陽光在枝葉上跳舞,遠望過去的幾畝田地更是在金陽下閃閃發光。

坐在車內,凝望這片醉人風景的白依依一臉的讚歎,秦晉綸嘴角也噙著笑意,雖然他們等於是被秦雍半脅迫的來到這個鄉下地方,捨棄了他在倫敦東區的高級住所。

「看吧看吧,她多滿意。」秦雍瞧著女娃兒臉上的沉醉表情,可是得意極了。

看孫子只回給他一個無所謂的笑臉,他仍是笑得闔不攏嘴,不過,是該感謝這女娃兒的,她堅持住鄉下,陪他這個老傢伙。

「依依,妳的決定是對的,不然,妳一個人跟那臭小子窩在倫敦,一定被他吃干抹凈,扔到一邊去,在這兒,我會幫妳出頭,妳放心。」

「爺爺,不是這樣的,我——」白依依一臉尷尬,她其實也有私心,想看看這兒的草莓田,而且——「我有帶工具跟顏料過來,答應爺爺要做變裝馬拉松化妝的事,我也該完成。」

「哎呀,那沒關係,反正我這個老的打扮得再酷、再特別,沿途也沒人喊加油,有參加跟沒參加有什麼兩樣?」他邊抱怨還邊以期待的眼神看着白依依。

她微微一笑,「如果時間允許,我會去替爺爺加油的。」

他眼睛一亮,「真的?!」

「爺爺,別裝出一副吃驚樣,你那樣說還不是看準了她會答應你的。」秦晉綸馬上給他吐槽,爺爺心裏在想什麼,他很清楚。

秦雍惱羞成怒的給了他一記大白眼,知道就知道,幹啥挑明了說!

一段從機場回家的路上,就在這樣的閑聊中度過了,車子進入蓊鬱的林蔭大道,來到風景如畫、一棟像是十六世紀的古老莊園前,典型的木造屋子,古色古香,散發一股樸拙又不失優雅的氣息。

一行人下了車,羅傑喚了莊園里的園丁、兩名僕從過來,將眾人的行李全拿進屋。

「走走逛逛?」

秦晉綸像個英國紳士的抬起手肘,微笑的看着白依依。

她點點頭,挽着他的手,再跟秦雍笑了笑,在這像是與世隔絕的美景中,愉快漫步。

他帶着她來到那好幾畝大草莓田時,她愉快的心情頓時受到了些影響,有絲沉重。

「都枯掉了……」她走近田埂,蹲下身子,伸手扶起枯萎的黃葉,放眼望去,

秦晉綸也在她身旁蹲下,伸手摸摸,聳聳肩,「一定是爺爺要那些園丁們別管這兒,才會讓這些草莓全掛了。」

「好可惜……」她想看的不是這樣的景觀。

「沒關係,請羅傑再重種就成了。」

「呃——等一等,讓我種好嗎?」她想種一畝屬於自己的草莓園。

「妳?」他好錯愕,然後隨即笑了起來,握着她纖細柔荑,「妳的手不是做農夫的料。」

「我想試試。」

「為什麼?」

「等——」她深吸口氣,「等我完成了我的草莓田,我再告訴你好嗎?」

「這有好幾畝田,妳——」他勾起嘴角一笑,「妳不是在跟我求婚吧?不然,要種完這幾畝田,時間最快也要兩三個月,等結果、收成,還得更久,妳這意思不是要永遠留下來了?」

「你少臭美。」她羞赧的瞪他一眼。

「我是嗎?」他深情的凝睇着她,一手執起她的下顎,喃喃的吻上她的紅唇,挑動慾火的唇繼續往下移到她的頸項間,親昵的吸吮、滑動,再往下,一手解開她斜領針織上衣的鈕扣,讓渴望的唇得以搜尋到粉紅蓓蕾——

「別……不要……在這裏……」她氣喘吁吁,狂跳的心臟猛擊胸口,全身上下被一股排山倒海的狂野慾火席捲得虛軟無力。

「就在這裏……」他喃喃低語,繼續他引爆激情的情慾之旅……

明亮的燈光下,秦雍、秦晉綸跟白依依正享用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莊園大餐,羊排、羊肉、羊奶料理及新鮮蔬果,每一道看來都讓人食指大動。

秦雍看着兩個年輕人大快朵頤,一臉困惑,「你們一整天在外面做了什麼?這麼餓?」

秦晉綸笑得曖昧,白依依的小臉兒漲得紅通通的。

露天做愛的滋味雖然美妙,但太讓人膽戰心驚了,她要秦晉綸別再在那種地方有肌膚之親,沒想到他卻很故意,在後半天,逛遍這個偏僻、寬廣的鄉下莊園時,他總是找機會「偷襲」她,害她都快變成豪放女了。

秦雍見兩人神情,心中有底,也就不說什麼了。唉,他也該找個伴才對。

晚餐后,白依依想幫秦雍做造型,卻被拒絕了。

他瞧她睡意甚濃,捨不得的說:「不用了,早早去睡倒是真的,還有你——」他瞪了孫子一眼,「憐香惜玉點,別累壞人了。」

秦晉綸露齒一笑,沒說什麼的擁著滿臉通紅的白依依上了二樓。

一見到這間又大又古典的房間,她欣喜的去撫摸那樸拙的柜子、桌椅,還有那像極了童話故事裏的公主所睡的,那種系了白色蕾絲簾幕的大床。

「沒想到我爺爺還留着這個古董床,這是十五、六世紀的人才會睡的床。」他躺在柔軟的床上,再次將她擁入懷中。

「嘿,不可以了。」

「什麼不可以?」

她吶吶的道:「不、不可以縱慾。」

「這是體力不支的男人對一夜七次郎的嫉妒之詞,寶貝。」

「胡說!」

他坐起身,將她打橫抱起,她驚愕的看着他.

「先洗鴛鴦浴。」

「不要——」

「要。」

只要遇上蠻橫又溫柔的秦晉綸,她總是輸的一方。

這一晚,月光如橋、星光璀璨,白依依沉醉在他的溫柔情慾中,而在接下來的幾天,日子更是甜美的不像是真的。

秦晉綸陪着她一起種草莓田,他總會邊種邊親她,當慾火一起,兩人就在草莓田中做愛,不知是兩人愛的滋潤,還是暖和的陽光、宜人的風或清晨的薄霧,沒多久,草莓田紛紛長出翠綠嫩芽。

兩人的愛情轉為濃烈,她全然的信任他、愛他,整個人沐浴在愛情的艷陽下,那渾身散發的迷人光彩,更讓他捨不得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一切都太美好了,好得讓白依依對愛情再次有了信心,或許……或許,這一次,她能擁有天長地久的愛情了。

凝睇著那冒出上壤的小小嫩芽,她笑得好甜。

「笑什麼?」一旁的秦晉綸袖子挽起,手上沾滿泥上,開玩笑的點了她的鼻尖一下,上面立即沾上了點點泥土。

她以手臂輕拭了一下,一臉幸福的道:「心情好就笑,有什麼好奇怪的?」

「心情好是因為有這麼英俊的男人愛妳,天天在床上伺候妳。」

「你——」粉臉一紅,她雖然應該要習慣他的直話直說,但每一次聽到這樣露骨的言詞,她還是忍不住的會羞怯。

「妳別臉紅,妳一臉紅我就好想親妳,這一親又好想做愛。」

她的臉愈漲愈紅,「別再說了——」

「不行,我要說,我都說我愛妳這個漂亮寶貝了,妳卻還沒有說過一句愛我的話,虧我這一個月來捲起衣袖當農夫,妳居然一點回饋都沒有。」

「是你自己願意做的。」

「我可是為了妳,」他深情的凝睇着她,「說妳愛我。」

「沒、沒愛你怎麼會讓你為所欲為。」她的粉臉紅得不能再紅了。

「那就說愛我。」

她潤潤唇,羞赧的道:「我愛你。」

「不夠。」

「我愛你。」

「再來——」

「晉綸!」

「好,不一逞妳了,但白小姐——」他看着這段日子的辛苦代價,這一大畝田都吐露出綠色枝芽,「我們還要種多久?」

她燦然一笑,「貞薇說她工作室的工作都還能負荷,要我別急着回去,所以應該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將這一大片田地種滿。」

白依依在享受愛情之餘,也不忘打電話給人在加拿大的爸媽,說自己在這兒很好,要他們安心,她也打電話給哥哥,希望他跟貞薇能和好如初,可哥哥不想談她,只一再叮囑自己得談一個「有節制的愛情」。

「什麼意思?」

「新鮮感一過,秦晉綸會不要妳的,妳得剋制妳的情感,不能全心全意、百分百的付出,否則,妳會再受傷的。」

一想到哥哥千叮嚀萬囑咐的話,她的神情在瞬間變得有些凝重。

「怎麼了?」秦晉綸注意到她的眼神轉為黯然。

她連忙搖搖頭,露齒一笑,將那不舒服的情緒拋諸腦後,「沒事,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她抬頭看着漫天瑰麗的迷人霞光。

「是該回去了。」

他擁着她到一旁的泥造小型汲水台,拉起塑料管,打開水龍頭,洗凈手后,拿起一旁掛着的四角毛巾擦拭,握着她的手,往莊園走。

「依依——」

「嗯?」

「等那些草莓結了果后,產量驚人,妳打算變成草莓農婦,到市場賣草莓?」

「真有那麼一天也很好,然後,再建一個屬於我們的草莓農莊就更好了……」她喃喃低語,像是跟自己說話,又像是在分享一個屬於自己的夢。

她的聲音低如蚊蚋,秦晉綸並沒有聽得很清楚,想再問一次時,兩人同時都注意到莊園門口停著一輛陌生的紅色積架跑車。

「有客人嗎?」

他不認為是在沙特阿拉伯工作的父母,他們向來只熱中於賺錢,其它的事皆不甚在意,在他自己開了一家影業公司,投資拍攝一些影片,之後放手讓經營團隊幫他賺錢,父母始終沒有給予什麼意見,只說他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他自己喜歡就好。

所以,從另一個角度看來,他還算幸運,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思緒間,門突地被人用力的推開來,一個紅色的窈窕身影很快的跑出來,沖入秦晉綸的懷中,「秦大哥!」

白依依怔怔的瞪着那個抱住秦晉綸的甜美少女,金髮藍眼的她渾身上下散發着青春氣息,煞是迷人。

她的心一沉,難道她的愛情要結束了?!

「芬妮?!」秦晉綸又驚又喜的看着她,「妳怎麼會來這兒?」

「你知道的,我這個調皮搗蛋鬼總是在一個學校待不了多久,這一次在沙特阿拉伯那間貴族學校算破紀錄了,我待了一年呢!」其實是因為那裏有個帥帥的神父。

「意思是妳又被踢出來了?」

「嗯,倫敦大學,愈換愈好吧。」說來,她還頗為得意呢!

她轉頭看着一旁,神情怪怪的漂亮女孩,「哇塞,秦大哥,這麼漂亮、看來像個天仙美女的絕世美女,你也給人家染指了,你好敢啊,不怕遭天譴!」

「少胡說!」

他不客氣的拍了她的額頭一記,然後推開她,將臉色微微起了變化的白依依拉入懷中,再指指那個撫著額頭的少女,笑道:「妳別誤會,依依,她不是我的戀人之一,我的品味高、嘴很刁,尤其在愛上妳后,全世界的女人全成了凡間俗女了。」

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白依依仔細的看兩人神情,其中確實沒有一絲男女情愫存在,「她是?」

「依依嗎?妳好,」古靈精怪的芬妮搶先一步的介紹起自己,「我是芬妮,我爸媽跟秦大哥的爸媽都是在沙特阿拉伯從事油田投資的生意,我十歲就認識秦大哥了,可他太花心,我到現在二十歲了,還不敢跟他太接近。」

這話說的是反話,她剛剛還主動抱他呢,其實兩人情同兄妹,她老愛沒大沒小的虧他。

「依依,芬妮就像我妹妹,妳別想太多。」他覺得她的臉色蒼白了些。

「秦大哥的意思是要妳別吃醋啦,不過,」芬妮滿臉笑容的看着這個美麗的東方佳麗,「秦大哥放在嘴上的愛都是唬女人的,妳別當真,也別愛上他,不然……」

「芬妮,我這次是認真的。」

她一愣,難以置信的瞪者他,「真的?」

「我沒必要跟妳多說,反正依依相信就行了。」他頓了一下,轉移話題道:「對了,妳一個人來?」

她愣了愣,然後笑了起來,「該死的,我居然等昏頭了,都是你們啦,羅傑跟老爺爺全出去了,害我帶來的驚喜只能一直杵在客廳里。」

兩人不解她所謂的驚喜是什麼,直到他們踏進屋內,見到坐在客廳里的「驚喜」時,秦晉綸臉色丕變,白依依則猛抽了口涼氣,呆了。

一股令人窒息的凝結氣氛在這黃昏霞光漸淡的室內蔓延。

坐在椅子上的呂仁傑驚愕的瞪着杵立着不動的白依依,他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兩年多沒見的舊情人。

秦晉綸也着實沒想到芬妮的驚喜居然會是他的救命恩人。一時之間,他也呆了。

看到一旁的白依依面色蒼白,他將她拉入懷中,「依依。」

呂仁傑起身,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斯文俊逸的臉上很平靜,「好久不見了,依依。」

秦晉綸攬着她坐下,卻看到她一臉無措的掙離他的懷中,坐在他身邊,這個舉動讓他感到不悅。

「你們認識?」芬妮好訝異,坐在中間的她來回的看着兩邊的人。

「好意外,呂神父,你——你怎麼也來這兒?」白依依從幾近癱瘓的聲帶中擠出話,這樣的不期而遇,她並不期待。

「真的認識!」芬妮笑開了嘴,「太酷了,秦大哥認識呂神父,呂神父跟秦大哥的女朋友又認識,這是緣分耶,要是再說到那一場不撞不相識的車禍……」

「芬妮!」秦晉綸馬上開口制止。

「車禍?!什麼車禍?」白依依不解的問。

「沒什麼,依依,我已經沒事了。」呂仁傑語調平靜。

她臉色一白,「你出車禍?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沒讓我知道?」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呂神父為了救秦大哥,自己被撞成重傷,好在急救得宜,不然——」

「芬妮,別多嘴!」秦晉綸不悅的瞪着插話的她。

「這事為什麼不能說?呂神父恢復健康啦。」

「妳還說!」

「怎麼那麼凶?」芬妮覺得有些委屈。

「我得去跟主教神父見面了,已經遲了好一會兒。」

呂仁傑從座位上起身,白依依也跟着站起,她眼眶微微泛紅,可見淚光。

「別這樣,依依,我很好,我看妳的氣色也不錯,應該是——」他微笑的看着秦晉綸,「他是個很不錯的人,祝妳幸福。」

「就這樣?你就這樣走了?」

「我說過我是屬於上帝的了,依依,妳要好好的追求、珍惜自己的幸福。」

呂仁傑跟秦晉綸交換了一下眸光,隨即越過她,往門口走去,而白依依已是滿臉淚水。

芬妮皺起柳眉,來回的看着踏出門外的呂仁傑,再看看白依依那佈滿淚水的臉龐,聰敏的她恍然大悟,「你們、你們曾經是男女朋友對不對?!」

白依依無言的流着淚,而秦晉綸的臉色卻凝重起來。

「等一等,那呂神父曾經要我轉達,說秦大哥沒有虧欠他,但如果秦大哥真的去做了那件補償的事,請秦大哥記得,一定要付出真心,這些話是……」她又將心思脫口而出。

聞言,白依依一愣,她驚愕的瞪着秦晉綸,「你不會——」

他臉色微微發白,「我沒有,妳不要亂想。」

淚流滿腮的她突地轉身跑了出去,秦晉綸低低詛咒一聲,芬妮嚇了一跳,直覺的也跟出去,想暫離他那不明的怒火。

等秦晉綸追出去時,就見白依依開着車,和呂仁傑離開了,芬妮急匆匆又有點害怕的看着他道:「秦大哥,我車鑰匙沒拔,依依她開了我的車跟呂神父離開了,怎麼辦?」

怎麼辦?他神情凝重,這下子他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白依依開車載着呂仁傑在蓊鬱的林木大道平治了近三十分鐘后,來到鄰近的山坡上,一個足以俯視這片沉浸在夜幕下田園景緻的地方。

她熄了引擎,一臉嚴肅的看着他,「請你告訴我所有的事。」

「依依,」他皺眉,「不管妳想知道什麼事,但我認為,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愛妳,妳也愛他。」

「我不想跟你說感情的事,『呂神父』,從你選擇大愛的那一天開始,我就知道我的小愛有多麼渺小,即使我用了八年的生命去愛你——」她深吸口氣,咽下滿滿的苦澀,「對不起,我只想知道芬妮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將芬妮說的一席話轉述給他聽。

「這——」他一臉為難。

「我不想揣測,也不要聽謊言,你是神父,請你對我坦誠,我承受得住,我不再是那個一碰就受傷的草莓公主了。」

呂仁傑凝睇著眸中有着堅定眸光的白依依,她看來的確不一樣了,只是,他相信她的心還是一樣的脆弱,但不說,她也會問到底吧?!

星光閃爍下,他將車禍發生后的事一一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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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農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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