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青青和薩爾滸面容相似,影白到現在才看出來,可是她全完全沒有異性相吸的感覺,反倒是對他……她知道自己心中埋藏了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被他溫柔的眼神深深吸引,或許青青的眼神也跟他一樣溫柔,但她卻無法心動。

一想到青青,她覺得心中有罪惡感,她那麼美、那麼高貴,任何男人見了都應該着迷,如果青青知道她對她無動於衷,肯定會受不了。

她越想越害怕,面露惶恐地說:「那我更不敢去講,格格心高氣傲,她受不了這種打擊,她會哭死。」

薩爾滸點了點頭。「好吧,我去扮壞人就是了。」

影白揶揄地說:「你本來就像壞人。」

「你說什麼?」薩爾滸抬抬眉尾,佯裝不悅。

「你想陷害我去傷害格格,你還敢不承認你心壞!」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貝勒爺出言不遜!」薩爾滸突然伸手拉她。

影白身子一傾,整個人撲進他懷中。「你抓着我幹什麼?」

「懲罰你,打你十下屁股。」薩爾滸將她按在腿上,手舉得高高的。

影白奮力掙扎,在他的腿上蠢動,但她就是不肯求饒;她的臉好紅,分不出自己是因為害怕被挨打,還是由於趴在他腿上的緣故,眼看他的手掌就要落下,這時候洛雋卻出現。「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好戲?」

「洛貝勒,你來得正好,快救我!」影白大叫。

「打是情,罵是愛,我最喜歡看這種戲。」洛雋袖手旁觀。

薩爾滸放開影白,沒好氣地說:「洛雋,你能不能少喝一點酒!」

「我今天一滴酒都還沒喝到。」洛雋自嘆自己出現得不是時候。

「沒喝酒也能胡言亂語,我看你是酒精中毒了。」影白得了便宜還賣乖。

「最近,有沒有傳出什麼好消息?」洛雋看了兩人各一眼。

薩爾滸皺着眉。「只有壞消息,青青喜歡影白。」

洛雋拍著自己的額頭。「老天!一群瞎子!」

「你說什麼?」薩爾滸和影白不約而同地發出疑問。

洛雋拐彎抹角地說:「西洋有個叫眼鏡的寶物,你們知不知道?」

「我知道,眼鏡可以加強視力。」薩爾滸不明白洛雋葫蘆里賣什麼葯。

「你們兩都需要戴眼鏡。」洛雋儼然是神醫的口吻。

忽然一個侍衛疾步跑了過來。「啟稟貝勒爺,京城裏的郭公公有急事求見。」

薩爾滸匆匆忙忙奔向大廳,得知皇後娘娘生了怪病,群醫束手無策,但因薩王爺知曉府里來了一位神醫,便向皇上建議不妨請神醫來一試,所以皇上派郭公公火速趕來開封,命令神醫即刻進宮。

孔陀接到命令,不去不行,但他想在進宮之前好好跟影白談談,偏偏影白已經跟着洛雋出府去了,郭公公等不及,強押著孔陀上轎;孔陀在轎里連連哀聲嘆氣,他現在只能祈求老天爺保佑,千萬別讓薩爾滸發現影白是窈窕女……

經過一夜的心潮起伏,薩爾滸決定一大早就去青青房裏。

推開門,青青正坐在梳妝鏡前,小桃站在她身後,細心地替她梳理長發。

薩爾滸不發一語地坐在一旁的椅上沉思,透過鏡子看着青青白裏透紅的臉頰,煞是美麗。他從未見過青青臉上有朝氣,可是他的心卻被這份朝氣揪痛了起來,他現在才知道自己要說的話將會帶給青青多大的打擊,雖然殘忍,但他不能不說。他的出發點是為青青好,長痛不如短痛。

支開小桃,薩爾滸以極溫柔的聲音說:「青青,影白以後不能陪你下棋。」

「為什麼不能?」青青沉了臉,眼神和聲音都有藏不住的怒氣。

「他是漢人,你是格格。」薩爾滸好言相勸。

青青堅決,豁出去地說:「我不在乎影白身分低賤。」

薩爾滸加重語氣地說:「父王若知道,一定會殺了影白。」

「我不當格格總可以了吧!」青青毫不考慮,她執意選擇愛情。

「不行,父王和額娘會傷心的。」薩爾滸冷著臉,心裏卻佩服青青的勇氣。

青青眼裏一片濕潤。「你們都高興,就我一個人傷心,這樣公平嗎?」

「青青,你是金枝玉葉,影白只是個毛頭小子,他怎麼養你?」

「我願意跟着他吃苦,只要他陪在我身邊,我不怕吃苦。」

「你的身體根本無法吃苦。」薩爾滸明白指出。

青青天真無邪地說:「有神醫在,我遲早會康復。」

「你的身體需要名貴的藥材調理,否則神醫也束手無策。」

「我不管,我愛影白,我這輩子跟定他了。」

面對青青義無反顧的表情,薩爾滸的手臂忍不住泛起疙瘩。愛情的魔力真恐怖,令他聯想到濟爾雅貝勒,為了愛,濟爾雅甘心拋棄一切,他雖然身負追殺濟爾雅的責任,不過他卻是以祝福的心情目送他們遠離。但他們的情形跟青青和影白截然不同。

影白無法給青青帶來幸福,影白並不愛青青,他是不可能跟青青私奔的。

這就是他們無法結合的癥結所在,薩爾滸咬了咬唇,忍痛說出。「青青,你聽了別難過,我坦白告訴你,影白對你無意。」

青青咬牙切齒地大叫:「你騙人,你說謊,我不相信。」

「我問過影白,他只把你當普通朋友。」薩爾滸努力保持冷靜。

青青「哇」地一聲,淚如雨下。「一定是你威脅他,你好卑鄙、好殘忍。」

「別哭了,身體要緊。」薩爾滸疼憐地摟住青青,輕聲細語地安撫。

「沒有了影白,生有何歡?死又有何懼?」青青依然痛哭流涕。

薩爾滸苦口婆心地勸道:「哥將來一定會替你找個比影白更好的男孩。」

「除了影白,我誰都不要……」青青突然一個岔氣,失去意識地癱軟。

「來人啊!格格昏倒了!快去叫影白來!」薩爾滸急忙把青青抱到床上。

不一會兒的工夫,小桃和背着藥箱的影白趕至,望着青青沒有血色的面容,影白顯得十分鎮靜,拉了張椅子到床邊坐定,拉起青青無力的手臂,撩開衣袖,指尖熟練地壓在青青的皓腕上把脈。「發生了什麼事?」

薩爾滸焦慮地說:「青青聽到你不喜歡她,悲傷得昏了過去。」

「她的脈搏又亂又快,恐怕會有生命危險!」影白起身,打開藥箱。

薩爾滸不放心地看着影白。「你有幾成的把握?」

「我儘力而為,你幫我把格格翻過身。」影白拿出數個竹罐。

「然後呢?」薩爾滸輕而易舉地翻過青青僵硬的身體。

「快叫人抬個熱鍋來。」影白將通筋活血的藥材一一塞進布袋裏。

薩爾滸轉過身,亂髮脾氣似地大叫:「小桃,你還不快去!」

小桃連福身都來不及,趕緊衝出去吩咐廚房大火燒水。

同一個時間,影白又叫人去拿爺的診斷紀錄,飛快地研讀,了解青青的病況,和確定該使用的方法;但薩爾滸卻像半夜惹人厭的蚊子似的,在她耳邊嗡嗡叫。「都是我不好,我太心急,我不該在神醫不在時說這件事……」

影白瞪他一眼。「你要自責到外面去自責,別在這兒妨礙我。」

「熱鍋來了!」小桃領着兩個扛鍋的侍衛走進來。

影白迅速地把布袋扔進鍋里。「放在這兒就好了,你們全都出去。」

小桃和侍衛急急退出,薩爾滸則呆立不動。「我該做什麼?」

「出去。」影白取出布袋,又將竹罐扔在熱鍋里浸泡。

「你一個人應付得了嗎?」薩爾滸從門縫瞧人似的。

影白淘氣地問:「我要替格格脫衣,你想留下來看嗎?」

「脫衣?這好嗎?萬一青青知道……」薩爾滸嚇到似地大叫。

影白趕緊捂住他的嘴,她的手心觸到他溫熱的唇,一陣麻酥使她又趕緊縮回手。影白甩了甩手,她的手不能麻,她要替青青針灸,不容有半點差錯,她壓低聲音地警告。「這事只能你知我知,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薩爾滸用力點頭。「我在門外守着,有什麼事你就叫我一聲。」

「好啦,你快出去吧!」影白把他推到門外,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

現在她必須排除一切的雜念,專心醫治青青;她鼓起勇氣走向床邊,將青青上衣褪去,將布袋裏的藥液濾干,放進竹罐里,把竹罐壓在青青背上的風門、命門和俞穴上。

接着在青青頭頂的百會,髮根處的風池和天柱,耳後的竅陰,以及拇指和食指間的合谷,各放上半粒米大的艾草,然後再以銀針插入。

之後影白坐在床邊,指尖輕觸青青的手脈,許久,待她的脈象穩定下來,便拔掉竹罐和銀針,並幫青青穿好衣,將她翻身平躺,墊高腳部,再取麥管將粉狀的通關散吹入青青鼻中,直到她手腳變熱為止。

青青漸漸蘇醒,一看到影白,淚珠從眼角滑落下來。

「我去叫小桃來。」影白不知該如何是好。

青青緊緊抓住她的手。「別走!」

影白尷尬地說:「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青青一臉苦澀。

影白不安地說:「是我不好,傷了你的心。」

「哥說你不喜歡我,他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

「我確實喜歡你,但,是以喜歡妹妹的心情喜歡你。」

「你早就有心上人了是不是?」青青軟弱無力地嘆了一口氣。

「是的。」影白用力點頭,眼前浮現薩爾滸的面容。「你需要多休息。」

「你可不可以陪着我,直到我睡着?」青青近乎哀求。

影白試着牽動嘴角,露出笑容。「當然可以。」

青青依依不捨地合上眼睫。她雖然很想再多看影白幾眼,但她卻不願讓他見到從她心底快氾濫出來的淚水,她的自尊不允許她在他面前哭泣;她緊緊握住他的手,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感受他的溫柔,她要好好珍惜這一刻。

過了許久,月光從窗外射了進來,影白抽回手,站起身,看着青青微紅的眼眶,她的心好痛,她感覺自己做了件不可原諒的壞事,害得青青連作夢都掉淚。可是她能怎麼辦?她無法愛青青,她愛的是……

打開門,影白還沒來得及開口,薩爾滸搶著問:「青青情況如何?」

影白語重心長地說:「很好,只要別再刺激她就沒事了。」

「辛苦你了,換我去照顧青青。」薩爾滸拍拍她的肩。

影白急忙拉住他的衣袖。「她好不容易睡著了,你別進去打擾她。」

「你還好吧?」看她垂頭喪氣的模樣,薩爾滸眼裏充滿擔憂。

影白放開手,別過臉。「不大好,我的心情糟透了。」

薩爾滸小心翼翼地問:「青青跟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影白其實是替自己難過,她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薩爾滸體貼地說:「你一整天沒吃東西,我去叫廚房給你弄吃的。」

「我不餓,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影白逕自走回房間,連告別都沒說。

夜深了,月兒明亮地高掛在天空。

薩爾滸無法合眼,心裏彷彿被大石頭壓住,喘不過氣來。

起身、下床、走出房間,不知不覺地走到影白的房外,房裏一片闃黑靜悄,他轉身,看起來像在巡邏似地走動,走到竹圍附近,潑水聲清晰入耳;這個溫泉池可不是任何人都能使用的,這可是主人專用的浴池,他有點生氣,誰那麼大膽?

他氣呼呼地走到竹圍的入口處,身體突然無法動彈,月光照亮了他所看到的一切──

雖然有片白霧籠罩水池,但他還是清楚地看見一具玲瓏剔透的上半身,像雪一樣白的肌膚,俏生生地、活脫脫地,一個美女在池中載浮載沈。

是影白!老天!他真不敢相信他居然是窈窕女!

難怪他覺得她的身材不像男孩,難怪洛雋最近老是瘋言瘋語,難怪他的身心蠢蠢欲動,原來除了他的眼睛之外,他全身上下早都感覺到她像磁石般的吸引力。他猛地眨了眨眼,確定他不是在作夢,但他的眼中卻燃起了怒火。

這世上最讓他不能忍受的事,就是有人膽敢把他當成笨蛋愚弄,她不僅騙了他,還騙了青青!他憤憤地褪去衣服,跳下水池,巨大的響聲伴着濺起的水花,把在合眼泡澡的影白嚇一跳,她慌張地張開眼,手擋在胸前,戒備地看着四周。

她不能讓人看到她胸前那對乳峰,萬一張揚出去,她會被人嘲笑為怪物。

在這個節骨眼上,當然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影白正想逃跑,但身體被薩爾滸的雙臂從后鉗住。「不!」

「不個鬼!」薩爾滸將她擠到池邊,然後扳過她的肩膀。

影白驚駭地看着他眼中的凶光。「你要幹什麼?」

「你好大膽,居然敢玩弄我!」薩爾滸雙手掐入她的雙肩搖晃。

「沒有,你什麼時候有時間陪我玩!」影白被他搖得頭昏。

薩爾滸出其不意地攫掠她的唇。「我現在有時間,陪你好好地玩。」

影白整個人如石像般僵直,她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但她感覺到他的怒氣傳進她口中,他粗暴地堵住她的唇,強行將舌尖探進,用力地吸吮,無情地咬嚙;她有種受辱的感覺,可是她不敢鬆開胸前的手,只是用身體不停地扭動,企圖擺脫他。

在嘗到她芳香的氣息后,薩爾滸不再那麼野蠻,他的吻突然變得溫柔,雙手摟住她的纖腰,愛撫似地糾纏她的柔舌;他的怒火在不知不覺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慾火,他迫切地想要探索她如絲綢般的嬌軀。

「我快喘不過氣了。」影白髮出嗚咽的哀喊。

「你說,你為什麼要女扮男裝?」薩爾滸不舍地離開她的唇。

「我沒有,我本來就是男生。」影白一臉不知道他說什麼的無辜表情。

薩爾滸抓住她一隻手臂,用力地撥開。「這是什麼?」

「怪病。」影白抬不起頭似地低首,看到自己的乳尖上掛着一滴晶瑩的水珠。

「你還在說謊,這明明是女人的奶子。」薩爾滸渴望地咽了口口水。

「我知道,所以爺要我纏布條,別讓人發現我得了怪病。」影白解釋。

薩爾滸大叫:「這不是怪病,神醫騙你,你到現在還不懂嗎?」

影白攤開手。「爺是神醫,他說這是怪病就是怪病。」

反正他已經知道她生了一對跟女人一樣的奶子,要笑就笑吧!她不在乎了,她只想推開他,儘快離開水池、離開王府,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他。但他卻抓住她的手,眼裏有恍然大悟的驚訝。「鳳凰烙印!你……原來你是前朝公主!」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影白納悶。

「你真的不知道你是誰?」薩爾滸一邊問一邊調情……

他翻過身體,將她的頭拉進他的懷中,撫着她如絲的烏髮,他的心如髮絲般越撫越亂。老天!她是前朝餘孽,他竟跟她發生了關係?更可惡的是,他還利用她的無知,奪取了她的貞潔。而她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

接下來他該怎麼辦?一夜風流是滿足不了他的,他想要繼續維持這種歡愉,說他自私,甚至說他卑鄙都行,他不能沒有她、他不能失去她!他突然明白神醫隱藏她是窈窕女的用意,因為鳳凰烙印會帶給她死亡,看來他只有一條路可走──

繼續隱瞞她是窈窕女的秘密。他自欺地想,這是為了她好,更是為了他好。

薩爾滸輕聲說:「影白,今晚的事絕對不能說出去。」

「我知道,我們兩個都是男人。」影白身子一顫。

「你怎麼在發抖?冷嗎?」薩爾滸以身體為被覆蓋在她身上。

影白擔憂地說:「不是,我害怕,我們這麼做會不會被天打雷劈?」

薩爾滸熱切地吻着她微顫的唇瓣。「別怕,我會永遠保護你。」

「我們以後會怎麼樣?」影白眼神透着意猶未盡。

「你還想要嗎?」薩爾滸彷彿掉進激情漩渦,小腹又亢奮了起來。

「想,我無法控制自己不愛你。」影白情不自禁地吐出愛意。

薩爾滸期待再一次溫存地凝視着她。「我也是。」

影白的雙臂立刻纏繞着他的脖子。「當我想要你時,該怎麼辦?」

薩爾滸靈機一動。「用暗號,到時你只要說鴛鴦,我就會想辦法。」

「鴛鴦。」影白測試地說,雙腿很快就被他的雙腿分開,體內充滿了愛。

她想把這一刻緊緊抓住地攀緊他的肩膀,喜悅淌遍她的身心,一聲聲吟哦從微啟的唇流瀉出來。

她愛他,他也愛她,但他們同樣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因為他們是兩個得了怪病的男人;她的上半身有像女人一樣的奶子,他的下半身卻有像食物的臘腸,她想,這是他們不能沒有彼此的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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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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