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賓雪知道自己因為重度感冒而昏倒。

以她目前的情況看來,她應該是昏迷不醒,但事實卻不然,至少她的腦部組織十分清醒。即使她的眼皮無法張開,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可是她知道她是躺着,在一張床上,手臂上有一根針插造皮下組織,根據判斷,她正在施打點滴。

賓雪腦部的活動力比一般人高出許多,這個現象,簡單的說和西藏奇遇有關。

眾所皆知,西藏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地區之一,其中活佛轉世一說已普遍被世人接受,而那就是一種強大的腦部活動力表現。賓雪在失蹤的那一年內,便是因為遇到一位高僧,開啟了她的腦部,所以她才有今天這種特殊的生理狀態。

這時,賓雪聽到聲音,有人開門進來。

接着賓雪聽到女人說話的聲音:「你看,我就說了不用擔心,她睡得很甜。」

忽然一個大手按在賓雪頭上,賓雪第一個反應是這是一隻男人的手,但他不是醫生,醫生的手柔軟無骨,這個手掌卻很粗,是一隻經歷豐富的手,而且經常使用槍械,因為他的食指有扣板機所造成的厚繭,她的大腦告訴她是那個流氓的手。

「賽大夫,她的額頭很燙。」聖龍語帶責備。

「不會有事的,再過一個小時她就會退燒。」賽大夫回答。

「照理說她病得不輕,為什麼連一聲咳嗽也沒有?」聖龍發現不對勁。

「很簡單,我在點滴里加了赫西翁。」賽大夫一付沒什麼大不了的口氣。

賓雪雖然不是醫生,但她從西藏回美之後求知若渴,和現在不愛看書的情形判若兩人,因為她在美國所吸收到的書本知識已遠超過台灣中央圖書館的藏書,她本人就可以說是一個活的圖書館。

對於郝西翁這種葯,她曾在報紙上看過,赫西翁是強烈安眠藥,長期注射會有使人漸漸產生自殺念頭的副作用,在美國屬於管製藥品,要有醫生處方才能買到。

一想到這,賓雪嚇得想跳起來,可是不論她如何努力,她的身體仍然無法動彈。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聖龍的聲音出現了淡淡的殺氣。

「為了要留下你。」賽大夫絲毫不畏懼。

「賽大夫——」聖龍十分不悅。

「不要再叫我大夫,叫我的名字。」這時賽大夫的聲音不像大夫,像女人。

這麼柔軟到令人心醉的聲音,使得賓雪風到好奇,賽大夫想幹什麼?

於是賓雪集中所有的意志力,陡然之間,她感到光線的存在,然後慢慢地,她的眼皮睜開一道縫,她不敢貿然地張開雙眼,只敢偷看他們在做什麼?

他們兩個是側身站在床邊,男的站在床頭附近,女的站在床中左右,以他們兩個所站的位置而言,賓雪完全無法看見聖龍的表情,卻能把賽大夫看得清清楚楚。

賽大夫的臉色像桃花一樣鮮艷,就在賓雪納悶是怎麼回事的同時,白色的醫生袍忽地落到賽大夫的足踝上,一具美麗動人的胴體映在眼前,賓雪立刻閉上,不敢再繼續偷窺下去。

「麗芙,把衣服穿上。」聖龍冷淡的說。

「龍,我好想你,你已經整整一個月沒來找我了,難道你不想我嗎?」賽麗芙非但沒把衣服穿上,反而像八爪魚般緊緊抱住聖龍,並用她高聳的乳房磨擦聖龍的身體。

「這裏有病人需要你,請你自重。」聖龍不客氣地推開賽麗芙。

「到隔壁房,那裏有一張新買的牙醫椅。」麗芙不氣餒。

「我今晚沒興趣,不,對你我以後都不會有興趣。」聖龍厭倦的說。

「為什麼?」麗芙的眼睛瞟向床上:「為了她嗎?」

「不要亂說話,我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聖龍避重就輕。

「既然她像野貓野狗一樣不重要,那我就可以在她臉上為所欲為。」麗芙拾起地上的白袍,不過她並沒打算穿上去,而是從白袍的口袋裏取出一把閃閃發亮的手術刀。

「麗芙,你想幹什麼?」聖龍倏地抓住她的手。

「這女子美得令我討厭,我要划花她的臉。」麗芙充滿妒意。

在這一剎間,賓雪的雙手在被單里握成拳頭狀,她像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只要賽大夫一接近,她立刻躍身給她迎頭痛擊,這是她的秘密武器,非到萬不得已時,她不會輕易展露她中國功夫的底子。

其實她的功夫並不算頂尖,但對付一個女人綽綽有餘。

「麗芙你瘋了!」聖龍一翻手,刀子落到他手上。

「哈哈!你上當了,我是在試驗你,你剛才說你和她毫無瓜葛,但你去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臉色,天啊!我第一次看到你緊張得臉色發白。」賽麗芙一邊說,一邊彎腰撿起地上的白袍穿上。

「我不是關心她,我是被你嚇了一跳。」聖龍掩飾的說。

「說謊當心鼻子變長。」麗芙拋下這句話走出房間。

聖龍心中暗嘆今晚的表現有些失常,以他對麗芙的了解,有句話說醫者父母心,這用在麗芙身上是最適當不過。她是他所見過最好的醫生,不但醫術高明,而且對貧困老人很有愛心,他實在不該懷疑她有不利賓雪的居心。

雖然他們曾經有過肉體關係,不過在發生關係之前,他和麗芙倆人都很清楚,只是生理需求,沒有厭情的成份,麗芙自然沒理由亂吃醋。

可是他實在不喜歡麗芙剛才的眼神,以前她的眼光無論何時都像天使,唯獨剛才冷酷得像魔鬼……

另一方面,賓雪並不相信那個賽大夫沒有傷她之意,只要這個男人一離開房間,她會立刻拔掉手上的針管,抱病逃之天天。

十一點,聖龍回到楚門,一進大廳,管家就對他說:「夫人在書房等你。」

「夫人一向早睡,為什麼現在還沒睡?今晚有誰來楚門撒野!」聖龍追問。

「是鍾老大,他八點多來,在書房跟夫人起爭執,連我們做下人的在門外都聽得一清二楚。鍾老大那個忘恩負義的混蛋,也不想想看他那條命是誰救的,居然威脅夫人如果不選他當幫主,他就要另組新幫派……」管家略帶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偷聽,實在是鍾老大嗓門太大。」

「鍾老大怎麼知道我不在楚門!」聖龍怔了一怔。

「我也覺得奇怪,你不是一直在電腦室?你什麼時候出去?怎麼出去?我怎麼不知道,一直到鍾老大口出三字經,我聽不慣硬闖電腦室,才知道你人根本不在,都是電腦隔着門在跟我說話。」管家搔著白髮說。

「我六點半出門,七點到餐廳和阿德他們會合,如果是阿德他們出賣我,鍾老大應該七點多就到楚門,由此可見阿德他們不是叛徒那邊的人。」聖龍肯定的說。

「不止如此,鍾老大就好像你肚子裏的蛔蟲,在你進門前十分鐘才走,似乎對你的行蹤瞭若指掌。」管家提出警訊。

聖龍嘆了一口氣,心情和表情都同樣沉重不堪。

「敵暗我明,情勢看來對我們非常不利,仔仔會不會……」

「你放心,楚門有最好的防護,除非用核彈轟炸才有可能突破楚門。」

「聖先生你自己也要小心。」管家眉頭皺結。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聖龍拍了拍管家的肩膀。

「對了,我要去泡杯牛奶,仔仔今晚又沒吃飯。」管家行禮後走向廚房。

聖龍沒有馬上到書房,而是打開落地窗,走到陽台上,對着月亮點燃一根煙。

現在他已經確定鍾老大是叛徒之一,不過他要的不是鍾老大,而是他背後的藏鏡人,以及共犯的人數。

今晚聖龍其實是相當泄氣的,他等於是輸了兩次。

第一次是輸給藏鏡人,他自以為用電腦語音設計出入在楚門的假象天衣無縫,但還是被那個藏鏡人知道他外出了。

根據他的推算,藏鏡人並沒有完全掌握到他的行動,這點可以從鍾老大八點到楚門,而他是在六點就離開楚門得知,從這裏他找到了蛛絲馬跡,那就是——賽大夫的診所里有間諜潛伏。

因為八點的時候,他正抱着賓雪走進賽大夫的診所,當時有好幾個護士目睹。

到底是哪個護土通風報信呢?

聖龍吐了一口煙,最讓他嘔氣的是賓雪,她居然溜掉了!

當時他在走道一端的藥房,等賽大夫開感冒藥處方,不過五分鐘的時間而已,賓雪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診所,竟然沒有人發現,這自然是他今晚第二次的恥辱。

一發現她不見,他立刻趕去她的住處,及跟她最好的同事柳媽的住處找她,不過她們兩個都不在。直到晚上十點半,他才在她住處附近的長庚醫院急診室看到她,那時她躺在活動床上打着點滴,柳媽在一旁照顧她。

這個叫賓雪的女孩,的確不同凡響,他打心底欣賞她。

丟掉煙蒂,聖龍用鞋底踩了一下,彷彿想踩掉今晚的不如意,臉色平和地走向書房。

輕叩了門板之後,房裏傳來「請進」的聲音,聖龍推門進入。楚夫人正在整理書架,看得出來之前經歷過一場風暴,有好幾本書現在還躺在地上,這應該是鍾老大那個老粗的傑作。

聖龍雙眉一皺,明天鍾老大私設的賭場,將會像地上的書一樣「倒掉」。

楚夫人停下手邊的工作,回過身問:「怎樣?你覺得她怎樣?」

「是塊不可多得的璞玉。」聖龍據實回答。

「快說給我聽。」楚夫人臉上露出迫不及待的笑容。

聖龍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講一遍,不過刻意省略他言語輕薄的那一段,最後他以見多識廣的經歷,正確地說出他的推論。

「如果我估計的沒有錯,她在西藏失蹤的那一年,有可能學會密宗開發腦域的特殊本領。」

「這麼說,她有能力擔任楚門第五代幫主。」楚夫人鬆了口氣。

「再加上一些槍械訓練就更完美了。」聖龍設想周到。

「你打算什麼時帶她來楚門?」楚夫人問。

「等她病癒。」聖龍苦笑:「不過,說服她的工作就要靠大嫂您了。」

楚夫人遲疑了數秒,然後微微點頭同意:「我會努力的。」

要一個做妻子的和丈夫的野種見面,這不是件容易的事,聖龍完全了解楚夫人的感受。可是這件事唯有楚夫人親自出馬,甚至可能要低聲下氣或是磕頭下跪,以無上的誠意和敬意才有「一點」可能感動賓雪……

雖然只有一點可能,聖龍相信楚夫人一定會全力以赴,完成不可能的任務。

「鍾老大今晚有沒有為難大嫂?」聖龍關心的問。

「唉,這個老管家,我還特別吩咐他不要跟你多嘴……」楚夫人皺起眉頭。

「是我要他說的,大嫂您別責怪管家一片忠心。」聖龍維護道。

「我想從管家口中,你應該已經知道鍾老六是個傀儡,他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後的野心份子。」楚夫人也不是等閑之輩。

「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聖龍喃喃自語。

賓雪本來就是個大牌保險員,為了一個感冒三天不去上班,誰也管不著。

其實養身只是借口,她窩在家裏三天是為了閉關修法。她的心很亂,亂得無章法,所以她需要定心,她念的是文殊法,文殊是密宗的佛蒓,左手持劍,代表慧劍斬情絲的意思。不過三天一過,壞男人的身影還是不請自來。

既然閉關修法沒有效果,她決定讓自己忙碌,主動打電話約了南開老闆。

南開老闆接到電話時,光聽聲音就知道他高興得像中了世界第一大獎似的。

到了約好的餐廳,賓雪揀了一個有靠背的沙發坐,然後把皮包放在旁邊的空位上,這麼一來那隻色狼就只能坐她對面。

三分鐘后,南開老闆俞瑞霖走了進來,他長得斯斯文文,不像會毛手毛腳的樣子,這也就是外遇最常發生在長相老實男人身上的原因,看起來越安全的男人越危險。

果然不出所料,他先看了一眼賓雪旁邊的位置,在沒得選的情況下,只好拉開賓雪對面的椅子。「對不起,我遲到了。」俞瑞霖先道歉后坐下。

「是我來太早了,你沒遲到。」賓雪想微笑卻拉不開嘴角。

「一聽說你感冒了,我就好擔心……」俞瑞霖打算展現溫柔體貼的一面。

「別擔心,不會傳染給你的。」遇到自己不喜歡的人,賓雪說話就變得很刻薄。

「只要你早日康復,我倒希望傳染給我。」俞瑞霖話中暗藏春色。

「謝謝你的好意,我感冒昨天就好了。」賓雪真想吐。

服務生適時地端著水杯走過來,手上的Menu還沒放下,俞瑞霖直接點了跟賓雪一樣的咖啡,不要別人打擾,企圖吃豆腐的心態十分明顯。

賓雪深深地吸一口氣,臉上保持原有的笑容,但她毛髮直立,如同備戰中的刺蝟隨時可以攻擊。

「賓雪,我們開門見山的說吧。」俞瑞霖嘻皮笑臉,「你想要多少錢!」

「我只賣保險,不賣身。」賓雪額角的青筋隱隱浮現。

「何必用那麼難聽的字眼,不是賣,是養。」

「我不缺手不缺腳,用不着你養,我自己就可以賺錢養活自己。」

這時服務生端來咖啡,俞瑞霖做作地跟服務生道謝,表現出翩翩風度,待服務生一走又露出狐狸尾巴。

「如果你跟了我,有名有利多好,我不但老子有錢,還有間模特兒公司也賺錢,最重要的是你想當歌星、當明星,保證捧紅你。」

「跟過你的女人沒一個有好下場,她們最後都成為你送人的禮物。」賓雪嗤之以鼻地,「所以,俞瑞霖你其實是個皮條客。」

「你跟她們不一樣,我怎麼得把你送人。」俞瑞霖狼狽的說。

「我不是商品也不是妓女,不是用錢可以買到的女人。」賓雪沒好氣地。

「我不信世上有用錢買不到的東西。」俞瑞霖自言自語。

「有很多,像空氣、陽光……」賓雪舉例到一半,服務生拿着掛着鈴當的牌子繞過來,這是某些西餐廳叫人聽電話的方式,賓雪一看牌子上寫着她的名字,立時起身:「對不起,我去接一下電話。」

賓雪走到電話亭,拿起話筒只聽到「嘟、嘟」的聲音,顯示對方已經掛掉電話。

「怎麼這麼快?」俞瑞霖有點手忙腳亂的樣子。

「奇怪!電話斷了!」賓雪偏著頭,一付被擺道的模樣。

「可能是柳媽打來的,你要不要打回公司問看看?」俞瑞霖關心道。

「不是她,她不知道我跟你約在這。」賓雪心如瞎子吃湯圓,有數了。

俞瑞霖忽然端起咖啡杯。「算我輸了,我買不到你,不代表我們不能做朋友。」

「我高攀不上。」賓雪皮笑肉不笑地。

「別這樣,之前的話算開玩笑,你別放在心上。」俞瑞霖苦苦哀求。

「現在可以談保險了嗎?」賓雪的守則是保險第一,賺錢優先。

「不急,我們先以咖啡代酒,預祝合作愉快,再來談保險也不遲。」俞瑞霖堅持。「一賓雪不動聲色地端起杯子,心裏明白俞瑞霖是黃鼠郎給難拜年,不安好心眼,她想好了整人的法子。

可是半途殺出程咬金,一個這幾天在她耳里揮之不去的男性聲音,活生生地響起:「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想用快樂丸迷昏女孩子!」

「你胡說八道!」俞瑞霖臉色比豬肉攤上掛了好幾天的肝還難看。

「你不承認,我有辦法叫你認罪。」聖龍動作快如電光火石般攫住俞瑞霖手腕。

「你想幹什麼?不要亂來……」一聲嘎啦,俞瑞霖痛苦地大叫:「老天!你把我的手扭斷了,賓雪,快去替我叫救護車。」

「你活該,死了最好。」賓雪無動於衷。

「我要你立刻下跪磕頭,向小姐道歉。」聖龍下通牒道。

「有沒有摘錯?這裏是餐廳,人那麼多……」俞瑞霖扶著斷手,話講到一半,還沒弄清楚狀況,一隻粗壯的手臂架在他的脖子上,彷彿被巨蟒纏住,使他感到呼吸困難。

「如果你再多說一句廢話,信不信我立即把你的脖子也扭斷?」

「大爺饒我一條狗命,我馬上照你的吩咐下跪磕頭。」

接着,整個餐廳安安靜靜,只聽見俞瑞霖的頭打在地上「喀喀」作響的聲音。

「你叫什麼名字?」俞瑞霖爬出餐廳后,賓雪眼神虎虎地瞪着他。

「大家都叫我聖龍。」聖龍把俞瑞霖坐過的椅子和旁邊的椅子交換,然後坐下。

「聖龍!你的鼻子沒那麼大!」賓雪故意糗道。

「你倒是名符其實,賓雪,冰得跟雪一樣。」聖龍直視回去。

「你為什麼要調查我?」賓雪眯起眼睛,眉心糾在一起。

「眉頭皺成這樣很醜哦。」聖龍眼底有着笑意。

「回答我的問題。」賓雪憤怒地拍桌,把正要靠近的服務生嚇了跳。

「小姐,來一杯黑咖啡,藍山。」待服務生點頭離去,聖龍逗弄的說:「在古代英雄救美,美女都會以身相許,現在不同了,竟連一句謝謝都沒有,真是好人難做。」

「根本不用你救,我早知道那杯咖啡有問題。」賓雪自負地:「本來我打算把那杯咖啡湊在他身上,都是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壞了我的整人計劃。」

「馬後炮。」聖龍不是不相信,而是他想知道她如何看出破綻?

「我說給你聽,讓你知道本姑娘聰明伶俐。」賓雪侃侃道:「很簡單,俞瑞霖本來就是聲名狼藉的花花公子,我當然會提防他,而且那通電話就是最大的破綻,因為除了他以外,沒人知道我的行蹤,再說電話一拿起來就斷線,擺明了是引我離開位子。最明顯的就是他的動作慢,我走回位子時,他還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當時我特別看了一眼我的咖啡,晃得好厲害,所以我肯定他在杯子裏動了手腳,這樣的解說你滿意嗎?」

「你可以改行做偵探了。」聖龍讚賞道。

賓雪拿起一旁的皮包,警告:「跟蹤我的是小狗。」

「孫悟空有七十二變和筋斗雲,他怎麼逃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掌心。」

「你把我比成猴了!」賓雪反射地拿皮包敲他的後腦。

「好痛!你皮包里放了什麼?」聖龍手摸著後腦的腫包,這一次他是真的沒設防。

「石頭啊,本來是準備對付俞瑞霖的,打你也不錯。」賓雪粲然一笑。

「我若是有腦震蕩,變成白痴,你可就要照顧我一輩子,喂我喝湯吃飯,幫我洗澡穿衣,還有陪我睡覺,滿足我的生理需求……」聖龍越說越過火。

「你作夢去吧!」賓雪臉羞紅,高舉著皮包。

「救命啊,謀殺親夫!」聖龍雙手防衛地擋在有利位置。

「先生,你的咖啡。」趁著服務生端咖啡來,賓雪扭頭逃跑。

「慢慢走,穿高跟鞋跑步是很危險的。」聖龍以一種夫妻式的口吻;叮嚀。

賓雪疾步出了餐廳,立刻戴上太陽眼鏡,往人潮最多的百貨公司方向走去。

被像聖龍這樣的男人追逐,賓雪的心裏多少有點飄飄然。不過

這個叫聖龍的男人,除了長相好看,身手矯健之外,她對他一無所知;倒是他好像對她十分了解,她不喜歡這種看穿的感覺,活像自己沒穿衣服站在他面前,真討厭。

她要改變現狀,她認為他一定派人隨時跟蹤她,至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認為是同學會那一晚,他對她一見鍾情……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擺脫跟監。

百貨公司人潮很多,在她看來每一個人都像他派來的,那是因為每個人看見美女都會忍不住多看一眼的緣故,以前她習以為常,現在是草木皆兵。

賓雪買了好幾袋的東西,然後提着大包小包跳上計程車,指示計程車往巷子裏鑽,再確定後面沒有可疑車輛尾隨之後,她又到一家咖啡廳坐,藉著上廁所的機會換裝,不僅髮型、衣服改變,連鞋子和皮包都不一樣,接着把換下來的衣物放在袋內棄置,最後她走出咖啡廳,搭上公車,這時她肯定自己完全自由了。

下了車,她來到一棟大廈前,這裏有她的避難所,連柳媽都不知道她在這有間房子,說起來也和西藏奇遇有關,是高僧要她這麼做的,確切的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高僧只說是天機。

這間房子買了一年多,這次還是房子裝璜好后她第一次來,打開大門,賓雪整個人震驚到了極點,足足呆在門口三分鐘,她才清醒過來:「你在我家做什麼?」

「看書喝咖啡,你要不要也來一杯?」聖龍舒服地坐在沙發上。

「我家又不是開咖啡店,你給我滾出去。」賓雲氣得跳腳。

「不急,等我把孫悟空和牛魔王打架這一段看完,我們再一起去吃飯。」

「你再不滾,我就打電話報警……」賓雪搖了搖頭,警察跟流氓一個鼻孔出氣,報警有啥屁用。她改變說法:「你再不滾,我就拿掃把打斷你的狗腿。」

賓雪氣呼呼地坐在法國餐廳正中央的方桌一邊,另一邊則端坐着聖龍。

不要問她為什麼跟他一起吃飯!她自己也不知道雙腳為什麼叛變?總之這頓飯是他答應離開她家的條件。

真沒天理,他擅闖她家,她還要陪他吃飯,而且這個愛玩的傢伙,居然還選這個會被人當猴看的位置吃飯,賓雪越想越生氣。

看她氣得吃不下東西,聖龍冷不防地冒出:「要不要去醫院?」

「去幹什麼?你家死人嗎?」賓雪不吉利的說。

「檢查看看你的腸子是不是打結了?」聖龍忍住想朝她鼻子揮拳的衝動。

「關你屁事!」賓雪故意喧嘩,理所當然引來全餐廳側目。

「很好,你越粗俗越合我的胃口。」聖龍一隻腿翹在椅子上,頓時引起騷動。

「放下你的狗腿,流氓。」賓雪壓低責罵聲。

「我沒看到這裏有狗。」聖龍四下打量,對着好奇的眼神發脾氣:「看什麼看!沒看過情侶吵架嘛!誰敢再看一眼,我就挖掉誰的眼睛。」

此話一出,這家餐廳就像瘟神降臨似的,全部的客人都跑去結帳,然後井然有序和安靜無聲地逃離餐廳。

「臭美,誰跟你是情侶!」賓雪把叉子扔過去,被聖龍靈巧地以單手接住。

「我已經摸過你的身體了,這若是在古代,你除了嫁給我之外,就只有投河自盡一途。」聖龍喝了一口奶油海鮮湯,並故意用舌尖舐去嘴角的白色殘汁。

「你騙人……」賓雪眼神忽然陰鬱起來。

「看樣子你想起來了,沒錯,在診所不是護士替你換掉那身濕衣服,是我親手替你褪掉每一件濕衣服,包括那件綴著蝴蝶結的粉紅色胸罩……」聖龍露出邪惡的笑容。

「你說夠了沒!」賓雪眸里閃著怒火,但她力求鎮定,不想讓他得勝。

「還沒,其中我最喜歡你內褲的樣式,一隻好可愛的凱蒂貓,和一句好有意思的日文在你小屁屁的背後,你知道那句日文是什麼意思嗎?」

賓雪一臉茫然,但他的眼神使她坐立難安,真想奪門而出。

聖籠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嘎啞:「摸我。」

玩火自焚,這話一點也沒錯,聖龍在挑逗賓雪的同時,無意之間反而讓自己下腹緊繃。幸好他是坐着,桌巾布掩飾了他的難堪,若是讓人發現聖龍在公共場所勃起,他一世的英名,就要丟到臭水溝里去了。

「我要殺了你。」賓雪拿起牛排刀朝聖龍胸口刺過去。

「小心點,別傷了自己。」聖龍沒有閃躲,一揮手,刀子掉到地上。

乍看之下聖龍坐着穩如泰山,其實是國旗才下降到一半,還須要一點時間。

這時,一名女服務生怯怯地走過來:「先生,小姐……」「閉嘴!你沒看到我們正在吵架,滾到一邊涼快去。」聖龍遷怒她。

「連女人你也凶,你還是不是男人啊!」賓雪打抱不平。

「想知道我是不是男人,方法很簡單,你要不要以身試法!」聖龍大笑。

「你再等一萬年吧!」賓雪高傲地別過臉。

早在賓雪十五、六歲時,她的身體就已經像個成熟的果子,吸引著異性的追求,這麼多年來她沒有動心過,對男歡女愛可是想都沒想過,但他的話卻像一顆巨石投入她平靜的心湖裏,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濤浪。

好可怕!她的大腦竟因此而浮現不該有的春色,所以她急急避開他濃烈得化不開的注視,免得他發現她眼中有不可告人的遐念,她就死定了。

她必需逃,逃離他,越快越好,而且她打算出國,永遠地逃離他。

看到她一副不對勁的樣子,聖龍一個彈指,叫來服務生,「買單。」接着掏出一疊千元鈔票,至少有十張,狂妄地:「剩下的給你收驚。」

「謝謝光臨。」女服務生決定把這錢換成冥紙,叫好兄弟教訓他。

「你拉着我幹嘛!」一出餐廳,賓雪的手肘就被攫住。

「別急着走,還有節目。」聖龍一臉高深莫測。

「我已經陪你吃飯了,你還想怎麼樣?」賓雪掙扎着想甩開他的手。

「我有說吃完飯後放你走嗎?」聖龍挑起一道眉反問。

「你這個無賴、流氓、人渣、寄生蟲,將來生的兒子沒屁眼……」賓雪卯足了勁咒罵。

「如果你再說一句我不愛聽的話,休怪我不客氣。」聖龍下頷肌肉跳動。

「你……難不成你想打女人!?」賓雪倔強地瞪着他。

「哦!不!打女人會被笑是小狗。」聖龍不懷好意地,「你覺得,吻這個處罰如何?」

賓雪用自由的那隻手捂住紅唇,整個身體不經意地輕顫了一下。

聖龍得意洋洋,「知道怕了吧!」

「笑死人了,我如果怕你,死人都會笑。」賓雪反駁到底。

「那你幹嘛捂著嘴說話?」死鴨子的嘴都沒她硬,聖龍瞭然於心。

「嫌你嘴臭。」賓雪脹紅著臉大叫。

天知道,她怕他,但她更怕自己管不住愛情。

一輛平治倏地停在他們面前,聖龍拉開後車門道:「上車吧。」

「我不要。」賓雪像個小蠻牛似的不肯就範,並哇哇大叫:「救命呀!綁架!」

「煩!」聖龍居然拽著賓雪的手,用強迫的方式把她推進車裏,然後車門應聲關上,接着他對那個司機很兇的說:「笨蛋,發什麼呆!快開車。」

不僅司機噤若寒蟬,連賓雪也不敢開口,一動也不動地貼著車門坐,如同受了驚嚇的兔子,有點痴痴獃呆。

直到車子開到陽明山上,賓雪才回復意識和說話能力。「你要帶我去哪裏?」

「到了,答案就在前面。」聖龍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的門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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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愛壞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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