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一聽到賽大夫來,賓雪感到裙子拉了一下,她低頭一看,仔仔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身旁,並抓着她裙子一角,高高地揚著頭,用一雙羞怯的大眼睛發出求救訊號。

看到這麼無助的小男孩,就算賓雪剛才有天大的怒氣,此刻也化為烏有。賓雪趁著聖龍跟賽大夫打招呼之際,偷偷地拍了拍仔仔的頭,這是一種安慰,但她也不知道安慰他什麼?只是直覺應該這麼做。

賽麗芙露出驚異的表情。「這位小姐怎麼也在這?」

「她是楚門未來幫主——賓雪。」聖龍從眼角餘光已經看到賓雪剛才的舉動。

「真的?」賽大夫發出輕脆的笑聲。「我還以為會是個男幫主!」

「很失望是不是?」聖龍故意跟賽麗芙調情,用意在試探賓雪的反應。

「哪有!」賽麗芙不勝嬌羞的否認。

「做幫主夫人的夢落空了,當然會失望。」聖龍點着她的鼻尖說。

「我的眼光沒那麼高,我只要護法就心滿意足了。」賽麗芙明白的暗示。

說起聖龍和賽麗芙的肉體關係,時間可以追朔到一年半前。

聖龍一直是獨來獨往,他常在世界各地冒險,從不久留任何一個國家,而且除非有事,同一個國家他是絕不會再去第二次。

即使他和楚宗權交情深厚,但多則一個月,少則一天,他一定會從台灣飛出去,倆人每次相聚都在倆人結拜的那天,然而聖龍萬萬也沒想到第一次收到楚宗權的信,居然是張白帖。也就是在楚宗權的喪禮上,他見到楚門的家庭醫生,賽麗芙。

不可否認地,賽麗芙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她身形雖然嬌小玲瓏,不過身材是黃金比例,該凸的凸,該凹的凹,完全符合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說法。

失去楚宗權這樣相知相惜的好大哥,聖龍的心情可想而知。有一天他在楚門得爛醉如泥,剛好賽麗芙來楚門探望仔仔,並且好心地來他房間安慰他。

倆個人就是在這種情形下發生關係,但絕對不是酒後亂性,因為是賽麗芙主動以身體安撫聖龍的悲傷。

自那以後,賽麗芙常來楚門過夜,本來楚夫人還想當他們的媒人,但被聖龍拒絕。他遠走大陸,直到仔仔的生命有了危險才回來,不過回來后他一直和賽麗芙保持距離,只維持普通朋友的關係。

賓雪一開始並不了解聖龍現在的心態,乍看他和賽麗芙眉來眼去的樣子,她簡直快氣炸了,但在發作以前她想到了診所那一幕,她懷疑他是故意的。

這個想法令她更生氣,他以為她應該為他表現出吃醋的模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她要笑給他看,而且還要笑得很美。

「不打擾二位談情說愛,我到別的地方去涼快。」

聖龍不敢相信耳朵聽到的,賓雪居然說他跟別的女人戀愛,這令他比死還難受。

一看到賓雪走路怪異,賽麗芙以醫生的直覺問:「你的腳怎麼了?」

「她走路不長眼,踩到香蕉皮。」聖龍粗暴的說。

「自從碰到流氓之後,簡直像碰到鬼似的,倒霉的事特別多。」賓雪還以顏色。

「如果不是流氓,你不止是碰到鬼,而是變成鬼。」聖龍強調。

「放屁!我死後才不會變鬼,我那麼善良,當然是變天使。」賓雪反擊。

「沒聽過有嘴巴會放屁的天使。」聖龍捉到話柄。

「你……你是死豬。」賓雪氣得渾身發抖。

這時賽麗芙突然拉住聖龍的手臂,以一種足以讓男人骨酥的嬌聲問:「你們兩個為什麼吵架?」這樣的動作等於是在警告賓雪,聖龍是她賽麗芙的。

「八字不合。」兩個人同時回答,彼此互瞄了一眼,又孩子氣地別過臉。

「你們真像一對冤家。」賽麗芙以挑戰的目光打量賓雪。

「是仇家。」賓雪跺錯了腳,大叫:「好痛!」

「要不要請賽大夫看看?」聖龍立刻拉開賽大夫纏在臂上的手,轉過來扶著賓雪。

「不要。」賓雪推開他的手,找情敵治病,無異是自尋死路。

「她沒事,你不用理她。」聖龍的聲音聽起來心灰意冷。「仔仔跟賽大夫……」

聖龍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連同賽麗芙和在一旁始終沒開口的管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仔仔。自閉兒比一般正常的孩童動作遲緩,仔仔平日的表現也是如此,但現在卻截然不同,他的身體像只逃避貓爪的小老鼠,快速地移到賓雪的背後躲藏。

賓雪當然不知道他們三個發獃的原因,雖然平時她很習慣被人盯着看,但是聖龍的眼神令她不自在。

她惡聲地說:「你們盯着我看幹什麼?我臉上長了青春痘嗎?」

「奇怪,仔仔那麼怕生人,居然一點也不怕賓小姐。」管家睜大眼說。

「難道仔仔聽懂我剛才所說的話,知道她是他小姑姑?」聖龍感到不可思議。

「這樣太好了,仔仔有機會復原了。」賽麗芙興奮道。

「我立刻去把這個消息告訴老夫人。」管家轉身跑出遊戲間。

「麗芙依你看,仔仔什麼時候可以開口說話?」

「要做一些實驗后才能確定,不過做實驗時希望賓小姐也能來。」

「賓雪,為了仔仔,你會去嗎?」聖龍熱切地望着賓雪。

賓雪點頭,被這麼熾熱的眼神注視着,就算是聖女貞德也會失去免疫力。

「來,仔仔跟賽大夫走。」賽大夫蹲下身,以平高的姿勢叫喚仔仔,這是幼教上很普遍的知識,可以降低大人給孩子的壓力感,不過仔仔不領情。

「仔仔,今天是每周一次的看病時間,你忘了嗎?」聖龍走了過去。

仔仔忽然尖叫起來,雙手緊摟着賓雪沒有受傷的左腿,這是仔仔第一次對聖龍的靠近感到害怕,令聖龍不敢再冒然前進。

賓雪更是嚇了一跳,仔仔抱着她大腿的手好冷,彷彿沒有生命的手。

「仔仔聽話。」楚夫人的聲音從門后響起,仔仔也隨之啼哭。

「仔仔,乖乖跟賽大夫去,我等一下來找你玩。」賓雪愛憐地摸著仔仔的頭。

仔仔一邊以手背拭淚,一邊點頭,神情落寞地和賽大夫離開遊戲間。

事後,賓雪把老管家拉到隨便一間房去,楚門實在太大了,光是一樓就有會客室、會議室、咖啡室、彈子房、吸煙室……而且室室都空着,她一面觀察地形,一面問清仔仔的情形。

最後她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一開始就不對勁。仔仔雖然怕人碰他,但見到人是沒反應,獨獨見到賽大夫會全身發抖,賽大夫說這是個好現象,代表仔仔並非完全自閉,可是賓雪並不以為然,只是她不是醫生,也說不出所以然。

她也是一見賽大夫就不喜歡,可是她知道原因,和聖龍脫不了干係。

那仔仔不喜歡賽大夫是為了什麼?

難道真的是跟血緣有關?

在楚門休養了十天,賓雪的右腿不但已經可以走路,還可以跑馬泣鬆了。

對其他人來,這或許是個奇迹,但聖龍並不感到意外,他走遍世界各地,西方醫學技術固然高明,然有些落後的非洲部落,或是以前曾有過輝煌歷史的古國,他們都有各種千奇百怪的秘方是西醫遠遠不及的。

更何況聖龍是個獨行俠,即使他的槍術再好,但在槍林彈雨中還是難免會負傷,這可以從他身上有不少的彈痕得到印證。若不是有色妙的療傷葯,能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生龍活虎,他就算是有十條命也不夠他這些年闖蕩。

賓雪的腿傷一痊癒,聖龍立刻安排斯巴達式的訓練課程,從早到晚。

這是第一天上課,詠春拳,也就是李小龍的成名拳法。兩個小時練下來,賓雪已經一身香汗淋漓,筋疲力竭,倒是聖龍連一滴汗也沒有,彷彿那兩個小時只是暖身運動。

聖龍看到賓雪一副上課不專心的模樣,決定給她一點刺激……

「不要臉!你摸我胸部。」賓雪氣急敗壞地說。

「你如果上課專心,就可以躲開剛才的襲擊。」聖龍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不練了。」賓雪轉過身,朝門的方向走去。

「老師沒說下課,做學生的不能走。」聖龍一個移步就到了門前。

「你算哪門子的老師,對女學生性騷擾,無恥的老師!」賓雪杏眼圓睜。

「大驚小怪,打拳難免會有身體接觸。」聖龍聳了聳肩。

「這種豬哥的拳法,我不學了。」賓雪扮鬼臉說。

「我偏要教你。」聖龍故意露出足以和色男人較量的垂涎欲滴饞相。

「借過。」賓雪嗔怒的說。

「你拿什麼還?」聖龍用目光在賓雪身上肆虐,彷彿在幻想脫她的衣服。

「還個屁!」賓雪臉紅了起來,罵聲比姑蘇寒山寺的鐘聲還要宏亮。

「總有一天,你要拿屁……股來還。」聖龍縱聲大笑。

賓雪感到十分狼狽,她被自己的口頭禪反咬一口。她寒著臉推聖龍,本來是不可能推得動他的,但他有意放她一馬,所以她飛快地奪門而出,把尖銳的笑聲拋到腦後。

聖龍一點也不心急,他有的是時間,他知道沒有一個女人經得起長期的挑逗,她遲早會向他投降,而且在情慾上壓抑越久的女人,爆發起來越性感。他預期當那一天來臨的時,賓雪的熱情會把床都燃燒起來。

另一方面,賓雪像在躲轟炸機似的拚命逃難,她跑到一間十分隱密的浴室,這裏是她在昨天發現的世外桃源。養傷的十天中,除了陪仔仔玩積木以外,她經常杵著拐杖在楚門四處走來走去,大家都以為她在做復原運動,所以沒有人懷疑她的動機。

其實也不能說是沒人懷疑,而是懷疑也沒有用,楚門到處都有監視機,連蚊子都很難自由進出,何況是沒長翅膀的人!

這間浴室非常特別,它有一面牆是玻璃,但這種玻璃是單面,像是警察局隔離偵訊犯人那種,浴室外有一棵大櫻花樹,它的枝幹甚至伸到浴室外的甬道上,然而最重要的是,賓雪裏裏外外仔細檢查過,這一帶沒有監視攝影機。

不過現在還是白天,不是逃的時候,再加上賓雪一身汗味,她決定洗個澡再說。

賓雪沖完身體后,跨進大理石浴缸內,閉上眼,整個人放鬆地躺在其中。從水籠頭中流出白色溫泉水,水越漫越高,一直到賓雪細頸的時候,雖然她沒有聽到一絲腳步聲,可是她的大腦卻發出警告。

「你這個色豬!」賓雪一睜開眼就破口大罵。

「是你自己跑錯地方。」聖龍像尊令人仰望的阿波羅雕像站在浴缸前。

聖龍全身上下只圍了一條小毛巾,他壯碩的胸膛,賓雪已在兩次被抱的經驗中體會過,所以看到他上半身時,她比較不那麼緊張。但當她的視線移到他精實的雙腿,發現他的腿毛密度剛剛好,不像黑猩猩那麼多,也不像癩皮狗那麼少,看起來十分性感,令賓雪感到口唇乾燥。

她直覺反應是伸出舌尖,輕輕地舔一舔嘴唇。這動作自然讓聖龍血脈賁張。

任何男人,在這個時候,看到這樣的動作,都可以視為邀請。

聖龍也不例外,他已經感覺到毛巾鼓了起來。

「是我先來的。」賓雪勉強吐出一句。

「這是我專用的浴室,所以我說你來錯地方。」聖龍高高在上地往下看。

「把浴巾拿給我,我走就是了。」賓雪雙手交叉地掩在胸前,遮住他的視線。

「我又不是你的僕人,要浴巾你自己過來拿」聖龍手搭在毛巾上做勢要脫掉。

「你在幹嘛?」賓雪迅速地背過身,乳房因劇烈呼吸而起伏不定。

「洗澡。」聖龍一邊吹着口哨,一邊用肥皂抹身體。

「你有點君子風度,等我出去后你再進來洗,好不好?」賓雪苦苦哀求。

「不好,我是壞男人,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好細胞,誰叫你要自投羅網,你認命吧。」聖龍在說這話的同時,已經洗好了身,然後跨進浴缸里……

不!賓雪心一顫,兩腳一蹬,硬是把聖龍踢開,然後裸著身體跳出浴缸,急急忙忙披上大浴巾,抱着自己的衣物正要往門外跑……

「你走了,我怎麼辦!」聖龍站了起身,顯示他慾火焚身。

「你自己解決。」賓雪真恨自己要回頭,看到不潔的東西,今晚要長針眼了。

此後賓雪照樣上課,不過她學聰明了,帶仔仔一起來上課,她練拳,仔仔在一旁玩積木。

直到一個星期後的某一天,剛上完晚課,聽到楚夫人和聖龍半個小時后要去警局,說是抓到楚門的人販毒。

這可是逃跑的大好機會,賓雪已經計劃很久了。

她的計劃是:先假裝去睡覺,當她關燈之後,攝影機什麼也照不到時,她立刻從床下拿出自仔仔那裏借來的大熊,替大熊戴上幾天前叫管家買的假髮,接着穿上女僕的衣服低頭避開走道上的攝影機,再從聖龍專屬室外的櫻花樹爬下去,躲到楚夫人的後車廂,這樣就可以通過門口的守衛,到外面的世界。

等到聖龍發現時,也是第二天早上的事,到時候她已經坐漁船到日本去了。

一切進行的很順利,當車子停到警察局地下停車場時,賓雪打開沒關緊的車蓋。跳出後車廂后,一眼就看到黑色閃電,她本來很想踹一腳黑色閃電,還好她及時收住腳,不然她的腳就變成火腿了。

這個時候,她碰到了齊玲和陳胖,陳胖扶著臉色蒼白的齊玲。

「你們在這做什麼?」賓雪好奇的問。

「沒事,喝了點酒,打破KTV玻璃,被請到警察局坐一下。」齊玲急急解釋。

「你身上沒有酒味啊!」賓雪湊近一聞,眼神充滿懷疑。

「不要你管!雞婆!」齊玲嘔了一聲,立刻沖向樓梯間的女廁去。

「賓雪,對不起,齊玲心情不好。」陳胖鞠躬道。

「又不是你的錯,你道什麼歉?」賓雪納悶,「你怎麼會跟她在一起?」

「我來保她……啊,說漏嘴了。」陳胖捂手在嘴上,像貼了一塊特大號撒隆巴斯。

「保她?打玻璃須要交保?她到底犯了什麼法?」賓雪打破砂鍋問到底。

「你別騙我,我不能說,說了齊玲會殺了我。」陳胖求饒。

「你不說,我去警局問還不是一樣。」賓雪作勢轉身,陳胖繞到她面前攔阻。

「賓雪,我求你,求求你,不要去問。」陳胖臉色大變,神情慌張。

「我不但要問,而且還要把她的醜事召告天下,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賓雪向來有仇必報,半個月前吃了齊玲的虧,現在連本帶利討回來。

「絕對不能宣揚出去,會鬧出人命的。」陳胖愁容滿面。

「有那麼嚴重嗎?」賓雪一臉不信。

「齊玲是因為販毒和吸毒被捉。」陳胖嘆了一口氣。

「她自己想死吸毒,沒人會攔着她,但她家那麼有錢,她居然販毒賺錢,不可饒恕!我不但要告訴小學同學,連她初中、高中、大學同學,還有她左鄰右舍——不,我要在報上刊登她的照片,讓她一輩子低着頭走路。」賓雪氣得語無倫次。

「賓雪,她家早就沒錢了。」陳胖幽幽的說。

「沒錢更不能傷天害理。」賓雪咆哮著。

「我保證她下次不敢……不,是絕對不會有下次了。」陳胖看着女廁門口,神情哀凄地說:「齊玲進去好久了,你能不能進去看看她有沒有……」

「她最好摔到馬桶里,被水衝到太平洋,洗清她一身的罪。」賓雪抬高下巴。

「其實齊玲很可憐,是她爸爸騙她販毒的,如果她不從,她爸爸就要把她賣到妓女院,逼她賺皮肉錢。」陳胖眼眶濕紅。

「真是喪盡天良的狗雜種。」賓雪眉頭深鎖,緊繃的臉部線條有軟化的跡象。

陳胖見機不可失,立刻半拉半拖地把賓雪帶到女廁前。「看在大家是小學同學的份上,拜託你去洗手間一下,我怕她想不開。」

「陳胖,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齊玲?」賓雪懷疑。

「何止喜歡,我愛她,好愛好愛她。」陳胖毫不掩飾的說。

「她把你當狗一樣欺侮,你還愛她,真是有病!」賓雪大笑,但笑中有淚。

她不知道為什麼眼淚會流下來?是因為她捨不得聖龍嗎?

不,她應該高興才對,她和陳胖不一樣,她沒有被虐待狂,聖龍那樣作弄她,她巴不得永遠都不要見到他……

眼淚,一定是因為喜極而泣!

「打是情,罵是愛,這你都不懂,可見你愛情神經遲鈍。」陳胖一針見血的說。

陳的話像一記重拳打在賓雪肚子上,令她感到胃部一陣翻攪,不過她不敢再想下去,迅速轉移話題。

「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進去看齊玲的。」

「我知道,我會跟齊說清楚,你才不關心她。」陳胖不虞有他。

「一定要說哦!」賓雪這才肯進入女廁。

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從最後一扇門傳出,賓雪問:「需不需要衛生紙?」

門開一條縫,齊玲伸出手,語帶不好意思說:「謝謝。」

賓雪站到洗手台前等候,她的心念轉得極快,從聖龍轉到警局,又從警局轉到齊玲身上,兩者都跟毒品有關,這時她的肩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一定是齊玲說了什麼不利楚門的話,所以聖龍才會被警局傳喚……

齊玲只是個普通大學生,對江湖所知有限,如果她沒聽過楚門,絕對不會說出楚門二字;但如果她聽過楚門的名氣,她應該更不敢出面指控楚門。楚門是大幫派,招惹楚門只有死路一條,由此可見,齊玲必定是受人指使。

誰那麼大膽,敢拔老虎的鬍鬚?

莫非跟追殺她的人有關?

隔着門板,賓雪問道:「毒品的來源真的是楚門?」

「該死的警察,居然把我秘密作證的事泄露出去。」齊玲打着門板。

「警察沒說,是我自己猜的。」賓雪心向下沉,從齊玲的反應證明她推測的沒錯。

「你怎麼猜到的?」齊玲打開門,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有親戚在楚門工作,他今天被局叫來接受調查。」賓雪不高興地說:「你為什麼要誣告楚門?禍從口出,你知不知道你會害死很多人,甚至包括你自己!」

「我沒有亂說,那些毒品雖然是我爸爸交給我的,但我無意間從分機聽到爸爸打電話,提了好幾次楚門。」齊玲老實道:「坦白說,楚門到底是什麼?我到現在都還不清楚。」

「你爸爸現在人呢?」賓雪咄咄的問。

「他………他死了。」齊玲神情黯然,「自殺。」

「對不起,我不知道令尊過世了。」賓雪困難地吞了吞口水。

齊玲突然掩面大笑,但淚水從指縫間流出。「不,他死了反倒好,我和我兩個妹妹從此都不會再受到賣春的威脅。」當笑聲停止時,齊玲想到什麼似的大叫,「啊!我想到了,在電話中對方有說,貨是楚門醫生提煉的。」

醫生?楚門醫生不就是賽大夫嗎?賓雪感到不寒而慄。

「你不想活了?」一回到楚門,聖龍就對着賓雪大聲吼叫。

「幹嘛叫那麼大聲,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賓雪坐到單人沙發椅上,神情自若。

「蠢蛋,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亂跑會把……人嚇死?」聖龍把「我」字換成「人」字。

「不知道。」賓雪挑高眉峰,鄙夷的問:「誰的心臟那麼衰弱?」

「仔仔。」聖龍搪塞的說:「他嚇哭了。」仔仔根本不知道賓雪失蹤的事。

「我這就去他房間安慰他。」賓雪一起身,聖龍的手突然搭在她肩上。

「等一下,你要怎麼安慰他?」聖龍當然不願賓雪揭穿真相。

「跟他說我只是去散步,然後給他一個吻。」賓雪微笑。

「那我呢?」聖龍的目光落在她柔軟的嘴唇上。

「你……你什麼你?」賓雪的心猛然一跳,跌坐在椅子裏。

「我嚇得心臟差點停止跳動,你打算怎麼安慰我?」聖龍蹲下身,兩手擱在椅把上,將賓雪困在中間,唇角掛着十分邪惡的笑意。

「不會呀!我聽到你的心跳聲,很健康的聲音。」賓雪努力不讓臉紅。

「現在我的心臟何止健康,它簡直是興奮不已,你摸摸看。」聖龍抓着她的手,壓在有如馬狂奔的胸膛上。

賓雪話都講不清地說:「你……你心臟有毛病了,須要吃……葯。」

「我只想吃你,你的指頭……」聖龍吻遍她十根指頭后,慾火越升越高,連男性象徵也蠢蠢欲動,然後他的舌尖貪婪地沿着她的細頸向上,「還有你的紅唇。」

「不要,會有僕人看見。」賓雪拚命地搖頭,閃躲他的侵襲。

「沒人會看見,守衛說你回來時,我已經叫他們都去睡覺了。」聖龍早有預謀。

「不,我不要跟壞男人親熱。」賓雪害怕自己只是他一時的性玩具。

「看來我得使出暴力手段,你才會聽話。」聖龍箝住她的頸背。

「好痛……」賓雪叫到一半,聲音就再也出不來了。

聖龍越來越覺得自己連色男人都不如,色男人固然好色,但據他所知,色男人從不強迫女人跟他發生關係,而他正在欺侮一個弱女子,他真是壞得無可救藥。

即使他有此反省,他也沒放開她,反而把她摟得更緊。

不,是她圈住了他的頸項,是她拉近了倆人的距離,這證實了他之前的想法,女人壓抑愈久,一旦放開來,比太陽還要火熱。

面對這樣的誘惑,聖龍的需求就更多了,他的身體壓在她身上……

一陣拖着鞋子走的腳步聲突然從樓梯上傳來,聖龍抬起頭,並把賓雪的頭壓到椅背下躲藏。

他深吸一口氣,穩定住急喘的呼吸聲問:「管家,有什麼事嗎?」

「到廚房拿牛奶給仔仔喝。」仔仔就像剛初生的嬰兒,有半夜喝牛奶的習慣。

「從另外一邊走。」聖龍嘆口氣,楚門有兩個樓梯通到廚房,管家哪一個不好走,偏偏走客廳的樓梯,真是時也、命也、運也。

待腳步聲消失,賓雪恢復了理智,兩手反抗著,「滾下去。」

「在客廳的確有點大膽,你想到我房間?還是你房間做愛?」聖龍色眯眯的問。

「做你的頭。」賓雪嫌惡地白他一眼,拾起地上的衣服。

「我的頭早在我媽懷我時就做好了。」聖龍莞爾一笑,下次吧!

賓雪吁了一口氣,對他沒有阻止她穿回衣服。這口氣不知是嘆?還是松?她對自己越來越不了解了。不過她可以確定一件事,她回楚門不是為了聖龍,而是為了整個楚門,她深信毒品事件和藏鏡人有關。

「其實我本來不想回楚門的,若不是聽到有關毒品的線索……」

「老天!你有幾條命,居然跑去調查毒品的事!」聖龍氣急敗壞,「就算你正式成為楚門幫主,有危險的事還是要交給屬下辦,萬一你出事……仔仔就慘了。」

在還沒確定她的感情時,他不想輕易泄露他的感情,不過如果她一直不喜歡他,他壞男人反正也不在乎多一條罪名,就用生米煮成熟飯那招逼婚。

奉兒女之名成婚,這主意壞得好!

「我才沒那麼好管閑事,是在無意中聽到的。」失望啃蝕了賓雪的心。

「你聽誰說的?」聖龍追問。

「這你不需要知道,反正消息很可靠,那人說毒品是楚門醫生供應的。」

聖龍反應冷淡,「我知道,不過楚門醫生已經死了。」

「賽大夫死了?」賓雪失措地睜大眼睛。

「不是麗芙,楚門醫生指的是麗芙之前的楚門家庭大夫。」

「他怎麼死的?」聽到聖龍叫麗芙叫得那麼親昵,一股酯意湧上賓雪的喉間。

「服毒,畏罪自殺。」聖龍神情不屑,「這當然是另一樁殺人滅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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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賓雪睡到一半,朦朦朧朧中感覺到彈簧床輕微地往下陷。

被子裏彷彿鑽進一隻大蜥蜴,依在她懷中,但可以肯定來犯者不是壞男人,若是他絕不可能乖乖地躺着,不上下其手加左搓右揉才怪,從身形判斷應該是仔仔。

賓雪的睡意逐漸消失,這時一聲雷蟄,仔仔身子先是抽動一下,接着變成打哆嗦。

「仔仔,你怕打雷是不是?」賓雪輕聲詢問。

仔仔沒有出聲,小身體像剛從冰河跳上岸的企鵝,又冷又抖。

「不要怕,現在的房子都有裝避雷針,打不死人的。」賓雪笨拙的安撫。

仔仔雖然不像剛才劇烈抖動,但哽咽的氣聲令賓雪火冒三丈:「哭什麼哭!不準哭,我最討厭愛哭的男孩子。」

「我爸爸和媽媽就是在今天死的。」仔仔嘆了一聲。

「不是死,是上天堂。」賓雪的心猛地一縮,與其說是被仔仔突然開口說話嚇到,倒不如說是那一聲嘆息給她的震撼更大。這樣充滿悲傷、痛苦和歷盡滄柔的嘆息聲從一個六歲小男孩口中吐出,真教人感到鼻酸眼濕。

「管家說爸爸和媽媽在天堂很快樂,叫我不要難過,可是我不懂,沒有我他們怎麼會快樂?難道他們不喜歡我?」仔仔有一肚子的問號不吐不快。

「爸爸媽媽當然喜歡你。」賓雪扭開床旁的凡賽斯名燈,半坐起身,把仔仔抱在腿上,抓了抓頭髮,一臉絞盡腦汁的表情,半哄半騙:「上天堂的人都可以得到一種保護小孩子的法力,爸爸媽媽是為了保護你不讓魔鬼接近你,才上天堂做天使的。」

「不對。」仔仔篤定的搖頭。

「哪裏不對?」連小孩都騙不了,賓雪有必要自我檢討。

「因為魔鬼常常出現!」仔仔雙眉緊皺,神情像個被逼上絕路的鬱卒老頭。

「出現?在哪裏?我替你打跑他。」賓雪擺出一副功夫高手的架勢。

「太好了,下次她來的時候,我們一起打跑她。」仔仔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

「他是誰?」賓雪一臉莫宰羊。

「賽大夫,她就是魔鬼。」仔仔小手圍着嘴邊,小心的說。

「哦!那個女人,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賓雪教壞小孩地說,「我們先找個大布袋,把她包起來,然後把她吊在樹上用球棒K她一頓,最後再把她丟到大海里,給鯊魚加菜,你說好不好?」光是憑她的想像力,就足以證明她有做黑幫老大的血統。

仔仔一本正經,「不行,得先用十字架刺她的心臟,免得她變成大白鯊吃人。」

這就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寫照,賓雪甘拜下風地說:「好辦法,就依你的,讓她永不超生。」

「萬歲,小姑姑萬歲,萬萬歲。」仔仔樂得在床上彈來彈去。

「你好壞,要我活到一萬歲,豈不是讓我成為人人喊打的老妖怪!」

賓雪抓住仔仔,哈着他胳肢窩,不過她故意手下留情,讓仔仔也有反攻的時機,倆人就這樣一直笑,笑到快變成哭為止才停下來。

半晌,仔仔以認真的眼神說:「小姑姑,不要告訴別人我說話了。」

「放心,這是我們倆的秘密。」賓雪伸出小指,勾住仔仔的小指約定。

「聖龍叔叔也不能講。」仔仔不放心地叮嚀。

「我才不會跟壞男人講話。」賓雪揚著下巴,「你為什麼要提他?」

「以前我爸爸說,女人很多嘴,尤其是對她心愛的男人更是守不住秘密……」

仔仔雖然表現自閉,但他實際上是在觀察,所以眼睛比任何人都雪亮,簡直就像丘比特,誰也別想逃過他手中的愛情箭。

「我呸!他喜歡我才差不多,我用肚臍眼看他都看不上眼。」賓雪傲慢的說。

「以前我爸爸還說,女人是口是心非的動物。」仔仔不知輕重的說。

「以前你爸爸不認識我,他說得都不對。」賓雪命令:「時間太晚了,快點睡,不準再說話了。」

替仔仔蓋上被子之後,不超過五分鐘,仔仔已氣息平順地進入夢鄉,而賓雪卻被那一席童言攪亂心湖,睡意全無。

愛這個字使她感到迷惑,二十一年以來,她沒有戀愛的經驗,這跟追求她的人無關,而是她自己放不開,她一直擔心愛會讓她淪為像她母親那樣痴情的苦命女子?

誰能?有誰能清清楚楚地告訴她,愛的成份是什麼?

究竟是快樂的成份多?

還是痛苦多?

賓雪嘆了一口氣,決定到書房拿本書驅除煩惱,培養瞌睡蟲。

才走出門口,她的身體立刻被壓到牆上,一個溫熱而熟悉的吻,急切地封住她微啟的唇……

她腦中突然閃現一個念頭:她是不是愛上了壞男人?

她愛他嗎?什麼時候愛上的?有嗎?沒有嗎?

在沒確定前,賓雪推了推沉溺在激情中的壞男人,暗示他停止。

不過聖龍誤會了,以為她是害羞,對女孩蛻變成女人而言,第一次當然要在床上,而且要溫柔對待。

聖龍低啞著嗓音說:「要不要到我房間去?」

「不,我還沒準備好。」賓雪轉移話題:「你在這幹什麼?」

「我也怕打雷,也想跟小姑姑睡。」聖龍竊笑道。

「不要臉,偷聽人家講話!」賓雪狠白一眼,指尖掐進他手臂里。

「人家說陰陽失和的女人有暴力傾向,果然不假。」聖龍哭喪著臉。

「你才有暴力傾向。」賓雪握起拳頭,不過很快地縮回去。

「對呀,我一直都欲求不滿,今晚我們調和一下如何?」聖龍調情的說。每次賓雪都在他升旗的時候喊停,說真的,他已經厭倦了再壓抑,下次他一定要霸王硬上弓。

「好狗不擋路,快滾開,我要回房睡覺了。」賓雪瞪着他賴在她腰上的毛手。

聖龍收回手,兩手一攤,做出無辜的表情,意思像是手自己不聽控制。但賓雪懶得聽他解釋,回身要進房間,聖龍突然說:「賓雪,下個星期就是楚門新幫主公告大會,你決定好了嗎?」

「在仔仔和我之間,我能有別的選擇?」賓雪沒有回頭,把門輕輕掩上。

「你放心,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你。」隔着門,聖龍鄭重的說。

用生命保護你……這句話代表什麼?愛嗎?賓雪背倚著門,心跳是前所未有的狂野。

她愛他嗎?她搖搖頭,問題不是愛不愛,而是好不好……

愛上壞男人,請教一百個人的看法,答案恐怕只會有一個——不好。

唯有她自己認為……沒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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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愛壞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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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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