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不對、不對!"

"鵝媽,綵帶不夠怎麼辦?"

"派人到城內去買,大廚那邊的人手夠不夠?來不來得及趕上宴會的開始?"鵝媽忙着吩咐各項該注意的事宜,只見她圓滾滾的身軀來回穿梭於城堡內,沒有任何休息的時間,儘管如此,她卻忙得好高興、好快樂。

今天是南特威家中人氣指數最高、最受人喜愛的小公子--沙萊八歲的生日,在公爵的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在忙着準備晚上宴會所需的東西。

傍晚時刻,自各地來祝賀的貴客陸陸績續來臨,禮貌性地跟這個未來的南特威公爵打招呼,祝賀他生日快樂。

"媽咪!媽咪!我的生日禮物呢?"沙萊一隻小手拉拉母親衣袖,打斷大人間的談話。他剛剛已經把眾人所送的禮物都拆開,就是沒見到母親所準備的禮物。

"我把它藏在一個很隱密的地方,給你一點點提示,它就在後花園的迷宮裏,一個繫上紅色緞帶的神秘禮物。"瑞芳微彎下身拍拍他嘟著一張嘴的小臉龐,要他自己把禮物找出來。

"為什麼妳不直接給我呢?"

"因為這份禮物太好了,讓我心裏有點不平衡。"

"禮物是妳準備的,妳有什麼好不滿?"言下之意這完全是她自找麻煩。

"就是因為師傅所做出來的成品太讓我滿意,一想到要把這麼貴重的東西送給一個平常不聽話、只會惹出一堆麻煩的兒子,我就覺得很不值得!"瑞芳一副"你說是不是呢?"的表情笑看鬧着彆扭的壽星,她不趁這個機會讓兒子吃點苦頭重振當母親的威風怎行,難不成真要她一輩子被這小滑頭壓在底下?

"討厭鬼!"沙萊氣瞪笑得像只狐狸的母親,轉身去找尋他的禮物。

來到後花園的他直接進入迷宮,因為這是母親最可能藏東西的地方;可是當他慢慢朝着中心點前進時,人未到卻先聽到微弱的小孩子哭泣聲。

循着聲音的來源走去,他發現一個身穿平民衣服的小男孩哭着坐在地上,還把自己的一張臉埋進雙膝間。

"你為什麼哭?誰欺負你了嗎?"沙萊不畏懼是否會有危險,直接走到那男孩的跟前。

哭泣的男孩聽到聲音身體明顯的一顫,慢慢抬起頭,猶如小鹿般的眼神看向他眼前的貴族小孩,哽咽的吸吸鼻頭。

看清楚那男孩的面貌,沙萊就好象是被愛神丘比特的箭射中心頭,全身竄過一股莫名的震撼。

好可愛的小孩!好可愛!

他想要這個孩子,他要這個男孩!

一向無欲無求的他,卻在他八歲生日的這一天,心頭第一次湧上"渴望"的念頭。

"我問你話,你還沒回答我。"

"腳。"小男孩哽咽的發出微弱的聲音。

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沙萊這才明白原來是他的腳扭傷了。

"很痛嗎?"瞧那踝關節紅腫得像個麵包,連他這個在一旁看的人都覺得疼,更遑論是受傷者本人!

小男孩不說話,只顧著點頭,淚汪汪的大眼直看着沙萊,希望他能夠幫忙解除這股疼痛。

沙萊蹲下身,輕輕的把他的鞋襪脫掉,"都腫起來了,我去叫鵝媽來幫忙,你乖乖地待在這裏。"

以前他跟人打架受傷都是鵝媽幫他療傷包裹的,這種小小的扭傷他相信她會有辦法解決。

男孩伸出手拉住沙萊的衣襬,哭着搖頭。"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裏,我好害怕。"

沙萊心疼不已,安慰的拍拍他的手,"我保證我很快就會回來,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的,你從一數到五十時我一定會回來,如果我還沒回來那就罰我被爹地打好不好?"

大概是沙萊的保證起了效用,那男孩怯生生地放開了手。

沙萊離去后不久,一個有着大鬍子、身材魁梧的大漢出現,他走到小男孩的面前朝他伸出手。"殿下,這裏的人很好心的給了我們一點食物,我們該啟程趕路。"

一聽到要趕路,小小的臉上馬上浮現失落的表情。他真的好累,他們不能不要趕路嗎?不能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嗎?"戴辛侍衛長,我們不能在這裏住一晚嗎?"

"殿下,你要知道我們現在正在逃亡,要是伯爵的追兵追來,我一個人可能保護不了你呀!所以我們必須早點抵達鄰國你姑媽那兒,把你安頓好后我才能集結各方的義士起兵對抗伯爵,讓你重回國家登上王位。"

他知道逃亡之路很是艱辛困苦,也很難得養尊處優的王子能忍到現在;可是情況緊迫令他們無法多加停留,波黎亞皇族只剩下這一個血脈,無論如何他都要保護殿下的生命安全,要不然他怎麼也無法跟死去的國王皇后交代。

"我知道了。"他真的無法承受一個多月的逃亡生活,他也不知道為何原本幸福美滿的生活,在一夕之間竟變成烽火連天的戰爭畫面。要不是他是僅存的皇家血脈,身上背負着復國大計,他地想跟隨親愛的父王、母后,以及可愛的弟妹離去。

他不想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被留在這世上。

"真對不起那個好心去找人幫我療傷的男孩。"

在侍衛長的攙扶下,桑洋忍着腳痛站起身。

就在兩人準備離去之際,沙萊突然衝出來擋在他們之間,張開手臂怒目對視着眼前的彪形大漢。

"他不能走,他是我的人。"

"別說笑,小公子,請你讓開,我們還要趕路。"繞過沙萊不構成威脅的小身子,戴辛向他的主子伸出手。

"我沒有說笑,他是我的生日禮物,你不能帶走他!而且他腳受傷了,哪裏也不能去。"沙萊抽掉那雙大掌,把桑洋圈在自己的守護範圍內。

"真的很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真的得走了,真希望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

他很高興有人會關心已家破人亡的自己,單單隻是關心桑洋這一個人,而不是他生下來附加的王子稱號。

"我不會讓你走的,第一眼看到你時,我就決定要你這輩子成為我的人,誰也不準帶你離開我身邊"沙萊一手拉住他藏在自己的身後。不管怎樣,這個人他要定了,誰也別想跟他搶!

兩個固執性格的人彼此怒目瞪視,誰也不肯先把視線轉移,只要稍微一分心,贏得這場勝利的人可能就是對方。

桑洋頭抵著沙萊的背後,揚起嘴角一笑。這個人的氣息好溫暖,他不想離開這個人。

小手覆蓋住沙萊緊握的拳頭,桑洋深深的吸一口氣,堅定的目光看向跟在他身邊多時的侍衛長,他決定要待在這個人身邊。"我想跟他在一起,我決定跟在他身邊。"

"那我也不便多說什麼,你自己應該知道這句話的後果。"戴辛雖嘆口氣,但臉上卻沒有對他感到失望的表情,反倒是鬆口氣的感覺。

"我知道。"

放棄復國、放棄王位,雖有可能替這個人招惹麻煩,但現在的他只想有個可以容身之處,不用挨餓受凍、不用時時擔心追殺的士兵。

"喂!小子!你能保護他嗎?即使賠上性命你也能守護他的安危嗎?"戴辛嚇唬地道。

沙萊毫不遲疑的立誓:"我會用盡一生所有的一切來保護他,你可以放心離開。"

這是男人之間的約定。

"那我把他交給你,小子!記住你說過的話,如果有一天讓我發現你傷害他、讓他不快樂,到時就算你用大炮轟我,我也會把他帶走的。"

"你放心,這輩子我絕對不會看到你的。"沙萊對他的敵意還是沒有消退,雙手緊握著桑洋不放,直至那人消失在黑幕之中。

吁了一口氣,沙萊放鬆的坐在草地上,"那個人還真的很難搞,不過他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聽見沙萊對戴辛侍衛長的稱讚,桑洋莫名的感到高興,點頭附和說:"戴辛他很受女士們的歡迎哦!有很多人都希望跟他一樣成為一個真正優秀的勇士。"

"我將來會比他更行的!"聽着桑洋說出口的稱讚,真讓他有點不高興。

丹和瑞芳對沙萊突然帶着來歷不明的小鬼來見他們,並且在他們面前徑自宣佈那孩子是他的人,誰也不準動他,讓他們感到十分頭痛。

瑞芳真受不了兒子的霸道,"他不是我準備給你的禮物,請你讓他乖乖地回家好嗎?"

"我才不管,我在後花園只找到他,所以他是我的生日禮物。"沙萊牽着桑洋發抖的手,坐在高級的織布沙發上,對於母親的反對他絲毫不在意。

"別擔心,他們帶不走你的,我會跟你在一起。"沙萊從容自在的神情讓身旁的桑洋放下一顆忐忑不安的心。

"他是個人,不是你的禮物,我反對你留他在身邊;而且說不定他的親人現在正着急的尋找失蹤的兒子。"一向疼愛兒子、支持他決定的丹,這回可不容得他胡來。

"我會幫忙打掃環境,求求你們不要趕我走,什麼事我都願意做"桑洋垂著頭哀求,他已經沒後路可退,戴辛侍衛長已經離去,如果連這兒都不能收留他,他真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

"你的家人呢?"

"我是波黎亞的人,因為發生叛亂,雙親在那一場戰火中喪生,是我叔叔把我救出來的,可是他沒有能力繼續照顧我,所以就把我留在這個地方。"桑洋隱瞞部分的事實,他不想引來太多麻煩。

聽見桑洋是從戰亂中逃出來的,而且又沒親人,一想到他竟遭遇到如此殘酷的事,讓身為母親的瑞芳母性大發地可憐起只有六歲大的他,"真是可憐的孩子,你就留在這裏兒幫忙,我們不會虧待你的。"

"我不答應!"他們好不容易才接受桑洋讓他留下,但沙萊卻不同意他們的決定。

"為什麼?"三人均以不解的眼光看他。

沙萊握住桑洋的手站起來,"他是我發現的,是我的人,只可以聽命於我,誰也不準指使他做東做西的。"

"他是你發現的沒錯,但要待在這裏就必須跟其它人一樣工作。"

"那他只伺候我一個人,只聽令於我。"

"如果他做好伺候你的工作,其它的雜事做不做與否則交由你決定可以嗎?"

丹還真是疼兒子入骨,簡直快變成一個"孝子"。

"勉強答應。"

雖沒達到他的要求,但還差強人意可以接受。

"鵝媽,你帶這孩子到……"瑞芳的話還沒說完,馬上就被她那任性的兒子打斷。

"他就跟我睡在一起,不準反對"沙萊先發制人地堵住他們的口,拉着他的小侍童離去。

"這孩子的性情到底是遺傳誰?"

兩人面面相覷,互相指著對方。

待桑洋梳洗過後換上乾淨的衣服,沙萊便迫不及待的把今晚他所收到的禮物展現在他眼前與他一同玩樂。

但在各式各樣的禮物當中,桑洋最感興趣的就是那一本小小的童話書,他一頁一頁的翻看着裏頭精美的圖畫。

"洋,時間已經很晚,該睡覺了。"沙萊打了一個打呵欠,爬上床拉開棉被拍拍身旁空出的地方。

"可是……"他的書還沒翻完。

桑洋的遲疑不決讓沙萊很不高興,一古腦地跳下床把他手上的圖畫書搶過來丟在一旁,任性的拖着他上床睡覺。

"我不準有任何事情比我的命今更重要,你是我的人,就應該聽我的話;我是你的主子,你就得把我擺在你內心的第一位置。"沙萊吹熄燭火,躺卧下來。

"沙萊少爺,那我明天可以繼續看那一本書嗎?"桑洋側俯身對上沙萊湛藍的眼眸,對那本書他仍有所依戀。

"你看得懂那不書的內容嗎?"連他一個八歲的孩子要流利順暢的讀完那不故事書都有點吃力了,他一個六歲的小孩能看懂多少?

桑洋搖著頭,"不懂啊!可是它的圖片好漂亮,幾乎可以從其中猜出發生什麼事。"

"那等我看完那一本書,我告訴你內容好不好?"原來如此,害他認為桑洋看得懂裏頭的故事,這對他的自尊可是很嚴重的傷害。

"真的嗎?我好高興喲!"桑洋雙肘支著床鋪,眼睛散發出喜悅的光芒注視着沙萊。好久沒人念故事給他聽了,這會令他想到母后還活着時在床旁說睡而故事給他聽的情景。

"那是當然的啊!"沙萊漾著得意的笑。破人以崇拜的目光注視的感覺真好,令他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暢感。

"那你以後會每天說一個故事給我聽嗎?"

"那是當然的!乖乖睡覺吧!"

"好!"桑洋歡喜的拍着手,帶着笑意慢慢入睡。

"晚安!親愛的洋。"沙萊微支起身,輕輕的在他額上落下一個晚安吻。"希望你今晚能有個美夢。"

桑洋就這樣跟在沙萊身邊服侍他,也因為沙萊對他的疼愛有加,所以他可以跟着沙萊上一些貴族課程,吸收點知識。

久而久之,僕人私底下有個不成文的默契在,那就是桑洋的身分地位不比一般的僕人,他是僅次於公爵、夫人、少爺之外在這個家中最有影響力的人。

"洋,你在哪裏?"沙萊扯開喉嚨大喊,剛旅行回來的他找不到他的小侍從。

丹從二樓的陽台望着在大太陽底下在庭園裏東奔西跑的兒子。

"他又在找洋了,你兒子會不會有問題?"

只見他一天到晚黏着那小男孩不放,回到家第一件事不是向父母請安,只顧著喊他的小侍從;若是沒見到他就馬上開始尋寶之旅,尋找名叫桑洋的寶物。

"我兒子就不是你兒子嗎?他的缺點都來自於你這個父親。"優閑品著下午茶的瑞芳聽到丈夫的諷刺,白了他一眼。

"是嗎?我不覺得。"丹不以為然的聳聳肩,重回坐位上喝着茶。

一會兒,一道小小的身影如旋風般狂掃而入,打擾兩人優閑的下午茶時光。

"你們有沒有看到桑洋?"一見面,沙萊就向父母打聽桑洋的消息。

"你回來了?"瑞芳指指自己的臉頰,對於他的問題先保留。

沙萊翻個白眼,有點氣悶的走到雙親身邊各自落下一個吻,"我回來了,爹地!媽咪!可以告訴我桑洋的下落了吧?"

"前一個小時,安特過來邀請桑洋到他家玩,正好家裏沒什麼要他錈Φ模揖痛鷯α恕"

一聽到安特的名字,沙萊整張臉沉下來。又是那個小子!

"你們為什麼不阻止他?"沙萊怪罪答應安特要求的雙親。

"我們為什麼要阻止他?他只是久久來找洋玩一次,讓他跟安特玩有什麼關係?更何況你跟洋幾乎二十四小時都黏在一起,你不膩洋說不定會恨煩了。"瑞芳搖著頭,她真的不懂兒子為何生氣。

"誰說沒關係?跟你們說你們又聽不懂。"

沙萊嘟著一張嘴,冷哼一聲:

"算了!我要去把桑洋帶回來。"轉過身,他飛快地朝情敵家中跑去。

"這孩子的心胸怎麼像螞蟻一樣小?"瑞芳實在擔憂她的教育是不是出了差錯,否則一向寬宏大量的他們怎會生出這種兒子。

"事關男人的尊嚴。"丹莫測高深的瞧著自己的妻子。

"男人的尊嚴又是什麼?"

"這又不關你們女人家的事。"淡淡的撇下一句,丹步出房間,他還有事情要處理。

"你把話說清楚呀!"見丈夫頭也不回,瑞芳氣憤地咬了餅乾一口,宛如她現在咬的人就是丹。

沒一會兒,桑洋就被沙萊拖回家裏,小小的臉上佈滿淚痕,垂著頭跟在他身後。

當天晚上,丹他們有了意外的訪客--他們隔壁的鄰居,也是安特的父母親,前來指責他兒子的暴力行為。

丹夫婦倆相視苦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那個混蛋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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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海盜殿下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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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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