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郡主之死

第十六章:郡主之死

「她當然敢。」紫碟王走出來,臉上的表情即正經又嬉皮,他雙手合抱,向王妃作了個揖,說道:「小可見過夫人。」

「你……你是誰?」王妃猶疑地看着紫碟王,見他一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只當他是孟婆早已打入王府的卧底,內心先自警覺了三分,轉眼再看他的同伴,也是一樣的人妖裝束,先前他們送桃上桌時並沒有注意,此時看到了,難免驚異。

紫碟王嘻嘻一笑,看着王妃說道:「夫人最好還是別問我是誰了,倘若真的知道了,肯定會打死我的。」紫碟王殺了她的丈夫,她若知情,也未必會真的計較,王爺與王妃一個幾乎六十,一個年方三五,年齡差距太大,彼此沒有共同語言,談不到一塊兒的。三年來,他們說過的話不過十句,二人的感情早已淡薄如水。女人三十五歲,並不是很大,可是在王爺看來,這已經過時了,剛剛去年冬天,王爺納了一個年僅十七的側妃,容貌甚美,乖巧靈利,很得王爺歡心,雖然廉頗老矣,男女之事已做不得了,但是有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時常陪在身邊,那也是有利於修心養性的。由此一來,青春憶逝的王妃就更不得寵了,女人三十五歲,成熟嫵媚,正值虎狼之年,可是王妃卻只能獨守空房,多少個漫漫長夜,她都是依靠雙手熬過來的。故而王爺之死,在王妃看來,並無所謂,她只感覺這府內只少了一人而已,臉上的那副憂傷,也只是做給人看而已。

對於這些,紫碟王是不知道,他還擔心王妃知道了實情以後會報復他,故而不願示以真身。他看了一眼孟婆的那張老臉,心中一跳,立即把眼神收回了,她的皮膚灰白,皺褶疊起,猶如一張煮過曬乾的橘子皮,隱隱中還流露着一股肅殺之氣,這樣的臉哪裏有一點女人的味道?相反,孟婆手下諸位黑衣女倒是個個丰韻娉婷,儀態不俗,正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雖然隔着一層面紗,卻也難掩其粉光若膩的雪白肌膚。紫碟王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神情間多有戲謔之色,直看的她們人人妙目嗔怒,銀牙緊咬,恨不得一起開槍把他打成個馬蜂窩。

紫碟王轉面看向王妃,說道:「《無名冊》是絕對不能給她的,郡主嘛,隨便她殺好了。」

「什麼?」閃風一步搶過來,瞪着眼睛向紫碟王說道:「老闆,你……你怎麼能這樣說?」

郡主也是氣呼呼地看着他,暗想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何如此害我?虧你還和我父親神交已交,連他的女兒都不顧,你這是哪門子的敬仰?

紫碟王對這些異樣的目光恍若無視,他很隨意地蹭了下鼻尖,接着說道:「我雖然不知道《無名冊》是本什麼書,但是咱們月宮既然千辛萬苦地把它從秘蹤偷了出來,那肯定是有理由的。書是沒聽說過,象牙塔我卻是知道的,那裏面迷宮密佈,機關重重,據說還有靈獸守護,一般人是進不去的,即便是進去了也是有死無生,一本書藏在裏面三十億年都沒有出亂子,可見它的防護工作做的是相當的到位啊!」紫碟王瞥了孟婆一眼,見她面有得色,似乎對於象牙塔的強大十分自負,紫碟王不由得暗笑一聲,心道:『小樣兒得意個啥?誇兩句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老幾了,你們守的再嚴有什麼用?不還是被我們月人給破了嗎?切!』

當然,這話是不能明說的,低調,做人要低調。

紫碟王背着雙手,在包圍圈裏閑散地走了幾步,慢慢地靠近那些漂亮的勁裝女孩,繼續說道:「能潛入象牙塔偷走東西,這事前的籌劃肯定是相當的周密了,付出的代價自然非同小可,郡主的地位雖然尊貴,但也是一個尋常女子而已,死了就死了,如何能和盜書工程相提並論?婆婆,你未免也把郡主看的太重了。況且,王妃深明大義,清楚地明白國家利益和個人感情孰輕孰重,怎麼可能做出以女換書的不義之舉呢?婆婆,你未免也把王妃想的太不堪了。」

眾人聽紫碟王淘淘道來,似乎句句在理,卻又不明白他究竟想表達什麼意思。王妃尷尬地站在一邊,臉色忽冷忽熱,紫碟王雖有讚許自己之意,但他卻是在把親生女兒往死里推,自己倘若向孟婆妥協,倒顯得卑劣不堪了,但若執意堅持不交書,秘蹤的人她是知道的,說得出就做得到,郡主的性命定然難免了,丈夫今天剛剛過逝,倘若獨生女再有什麼閃失,她一人活在世上還有什麼趣味?一想到此,王妃心中難免凄涼,猶豫不決地抿著嘴唇,後悔把女兒喚了過來。孟婆未經通報便直接進了屋子,王妃一見她面即知事情不妙,自知一個人應付不過來,又不好明目張膽地去叫幫手,她先請坐奉茶,敷衍了孟婆幾句,然後思得一計,認為可以解除自己的困境。王妃以有增進秘蹤與月宮邦交友誼之名,差使小丫頭靜千去喚郡主過來與孟婆認識,其實她想的是拋「磚」引「玉」之計,幻遠君正在追求郡主,定然是片刻也不想離開她,倘若郡主來到了自己這邊,幻遠君也肯定會尋個理由很快跟過來的,孟婆即便看不起他這個年輕的新秀,想必也會給他父親驃騎將軍一個面子,孟婆今日若能退去,那便事大吉,待到明日把《無名冊》上交給月老,自己便可置身事外,再也不用提心弔膽了。

盜取《無名冊》是前朝月老白青交給八王爺地任務。坦言此事相當重要。關係到月球地存亡大計。八王爺為此絞盡腦汁。努力了三十多年。用人無數。皆告失敗。直到去年才請到了一位智勇卓絕地人物。以國士之禮待之。每天早晚必來問候。堂堂王爺。甘願為其鞍前馬後效力。有一次甚至切下來自己地手指作藥引為他治療體內地傷害。此人知恩圖報。為解八王爺之憂。窮智竭慮。以自己地生命為代價盜來了《無名冊》。寶書輾轉多次才被人送到八王爺府。王爺收到書後大喜過望。心想這書送到月老手中。那就是不世奇功。也是月人之福。可是事違人願。八王爺請功不成。反倒先把命丟掉了。

孟婆地消息極為靈通。十個小時不到就嗅探到了情報。她急忙帶着隨從火趕來。在路上時。八王爺已經死了。如此一來。只有找王妃了。

孟婆並警惕地看着紫碟王。說道:「這位小弟。看來你並不知道《無名冊》是本什麼書。如此甚好。知道地越少。便沒有那麼多煩惱。事外之人。何必來趟這次混水?本院有一句良言相贈。不知小弟肯不肯聽?」

紫碟王微笑着點了點頭。回道:「婆婆請講。晚輩洗耳恭聽。」

孟婆慢聲說道:「紫碟一出。誰與爭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紫碟王心中打了個顫。暗道:『這人地目光好生敏銳。竟然看出了我是誰。也許是我身上地血腥味太濃了。被她嗅了出來。秘蹤地人果然厲害。師傅曾說我。不成佛。便成魔。我心無惡念。殺人只不過是工作需要。救人地事也做過不少。聽孟婆這麼說。難道我是在向成魔地方向走去?我楚章生性豁達。隨遇而安。成佛如何?成魔又如何?萬年之後。終成灰土。』想到這裏。紫碟王地嘴角輕輕一瞥。不以為然地說道:「謝謝婆婆指點。晚輩受教了。」

孟婆看到紫碟王無所謂的表情,知他對自己的話沒聽進去,暗暗搖了搖頭,也不再多說,轉面向王妃說道:「如何?」

一邊是自己的女兒,一邊是事關重大的《無名冊》,失去誰王妃都不願意,選擇如此艱難,幻遠君又遲遲不來,誰來幫她們這對孤兒寡母?王妃猶豫不決地望向郡主,只看到了她滿眼的驚恐,卻是沒有一點主意。王妃暗自着急,如果只能選擇其一的話,她恐怕會真的按照紫碟王說的那樣去做,選擇《無名冊》捨棄女兒,因為郡主的性命的確比不上《無名冊》珍貴。她轉眼看向閃風,只見他正緊緊地盯着郡主,右手抓在腰間,衣服外面隱約可見劍柄的輪廓,一副拚命三郎的勢態,王妃猜出他是出於愛慕郡主才喬裝打扮混亂進內室來的,至於同來的那個同伴……他此時正斜眼瞄著那些身材皎好的黑衣女,厚著臉皮湊了過去,看他那色迷迷的樣子,似乎還有搭訕的想法,王妃對此頗為不解,好色的男人她見的多了,卻沒有見過他如此好色的,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不管是敵是友都是能勾引的么?這人泡妞還真是泡出境界來了。

孟婆斜了紫碟王一眼,沒有理他,向王妃說道:「我沒有太多時間給夫人考慮,如果我數到一夫人還沒有決定的話,令愛只怕就活不成了。」孟婆目光如豆,頓了一頓,說道:「五——」

王妃見孟婆不由分說就開始計數了,心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焦急地看着窗外,盼著幻遠君趕緊過來,然而她越是心焦,現實便越殘酷,室外始終平靜如水,連最輕微的腳步聲都沒有。

「四--」

郡主還被黑衣女捂著嘴巴,她害怕的唔唔地叫了起來,修長的雙腿不住地顫抖著,冰冷的槍口頂在太陽**可不是鬧着玩的,聽着死神慢慢走近的聲音比死亡本身更讓人恐懼,她一個身心嬌弱的女孩子如何給承受住這份壓力?

「三--」

閃風已經拔劍在手了,他緊緊地握著劍柄,雙腳一前一後錯開,雙膝微屈,兩肩下沉,做好了一級戰鬥準備。

「二——」

紫碟王挪到了郡主身邊,眼睛卻沒有看她,而是繞到了側面,盯着她旁邊兩位女孩性感豐滿的翹臀,雙手十指開開合合,嘴角顯露出男人特有的笑容。閃風在旁邊看的直冒火:『老闆怎麼就好這一口啊?都什麼時候了?還來?』

就在孟婆張開嘴唇說「一」的前的一剎那,紫碟王出手了——

他雙掌齊下,一把摸向一個女孩的俏臀,只聽得啪啪兩聲響,紫碟王得手了,他臉上浮起一片笑意,兩個黑衣女孩各自尖叫一聲,齊齊嬌叱:「放肆!」隨即兩把槍直直地指向了紫碟王的腦袋,紫碟王一低頭,雙手從她們臀部迅收回,向上一拂,手腕旋轉着便把她們手裏的槍奪了下來,大聲喊道:「接槍!」左手手臂隨即在後背劃了個圓弧,手槍沿着一條香蕉線飛向了閃風。

閃風恍然大悟,這才明白紫碟王調戲是假,奪槍是真。他迅把長劍交付左手,右臂高揚,一把接住了手槍,食指扣住扳機,旋即指向了郡主身邊那個唯一持槍的女孩。就在他接槍的一瞬間,紫碟王雙腳急走,一個閃身便欺到了孟婆身前,槍口頂住了她的喉嚨。

紫碟王這一手玩的漂亮之極,摸臀、奪槍、甩槍、威脅,四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連慣,眨眼之間一氣呵成,其身手之迅猛果斷,令人嘆為觀止,在場眾人都忍不住房輕輕地啊了一聲,就邊被紫碟王襲臀的那兩個女孩也都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幾乎不敢相信一個色狼會有如此之快的反應度,甚至……甚至連孟婆都沒能避開他的招式。

孟婆被紫碟王所制,臉上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並不現絲毫驚慌之色,坦然地對紫碟王說道:「身手如此敏捷,這世上能逃過的人只怕沒有幾個,能做到這麼快的人也沒有幾個,老闆果然名不虛傳,你平常殺人時是不是感覺就像是一場兒戲?」

紫碟王不敢有絲毫懈怠,槍口一寸不離地頂着孟婆的嗓子,說道:「用你一命換郡主一命,如何?」

王妃心下大慰,心想這人表面上嬉皮笑臉,看似沒有正經,原來是深不露啊,欣然碰到他倒真是一番際遇了。

孟婆蒼老乾澀地笑了兩聲,問紫碟王道:「你剛才不是說她是可以隨便殺的嗎?怎麼現在又反悔了?」

紫碟王揚了揚眉毛,說道:「剛才我在騙你呢,你沒看出來嗎?撒謊和欺騙,這種事每天都在我們身邊生,沒什麼好奇怪的。像郡主那樣一個閉月羞花的美人兒,怎麼能說殺就殺呢?你們都是女人,彼此之間不太憐惜,可是站在我們男人的角度來看就大不一樣了,世間的美女死一個就少一個,若都被你殺絕了,我們男人還看什麼?」

孟婆斜眼瞄了郡主一下,只見她眉目如畫,頸垂珠鏈,玲瓏剔透的嬌軀在旁人的挾持下簌簌抖,一雙星辰般明亮的眼眸流露出恐慌的神色,男人看到難免心動,會忍不住湧起拔刀相助的英雄氣概,但是看紫碟王這副模樣怎麼也不像是在追求郡主,他的同伴倒是對郡主十分在意,時時留心着她。孟婆淡淡一哼,對這些渾不在意,看着王妃說道:「我剛才說數到一就要夫人給我一個答覆,如果不答應,郡主就必須得死,現在我才數到二,夫人考慮的怎麼樣了?」

紫碟王把槍管向前推送了兩寸,緊緊頂住孟婆的喉嚨,轉面看向王妃,這意思便是在說:有我在這裏,夫人不必為難,只要孟婆敢數一,我就敢開槍。

王妃緊緊地咬着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她凄婉地笑了一聲,並沒有說話,郡主在她們手裏,倘若自己選擇《無名冊》,怕是孟婆真的會拼着捨棄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下令開槍了,孟婆的死活於王妃而言並無關緊要,她在乎的是自己女兒的性命,就算是一命換一命,王妃也是難以承受的。把《無名冊》交給孟婆固然可以救下郡主,可是想想王爺為了這本書操勞大半生,得手后的那喜悅之情,猶歷歷在目,王爺拿到書後患得患失,唯恐被人盜了去,感覺放在哪裏也不是地方,他在第一時間他便把書交給了自己保存,言語不多,卻字字驚心:「人在書在,人亡書也得在!」夫妻感情雖已淡而無味,但王爺的這份信任,還是讓王妃着實感動一把,可同時這也意味着責任,她必須得保證《無名冊》的安全,否則日後九泉之下如何面對王爺?可是女兒又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更是自己後半生的精神依託,王妃如何能輕言放棄?

《無名冊》就藏在她面前的這張桌子的下面,由膠水粘在桌面的另一面,要不要告訴孟婆?這是個難題。

是以進退維谷,左右為難,王妃徘徊良久,遲遲不一言。

孟婆看出了王妃的猶豫,她不想再拖延下去了,此地乃是王府,自己率人前來強行索物,時間拖的越久,便越對自己不利,紫碟王和閃風已經過來幫助她們母女二人,天知道過一會兒還會來什麼人。孟婆向郡主身邊的那個持槍黑衣女孩遞了個眼色,緩緩地說道:「一。」

「嘭!」

一聲沉悶的槍響,郡主的白皙的臉頰趟下來兩道鮮紅的血液,然後身體變軟,黑衣女鬆開了她,郡主便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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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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