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堅持不出席的飯局,夏雲白還是來了,只因為與飯局女主角的兄長紀若雅的一番對話。

前一天,兩人下班時在電梯里碰面。

「我妹妹也是被迫參加這宴會的,放心,你們彼此看不上眼的,因為你們心裏都有人。」

紀若雅長得陰柔,是個標準的花美男,和夏雲白是全然不同的典型。

他懶懶的開口,「那她為什麼還要赴約?」

「因為她很好奇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好奇?」

「那丫頭有個手帕交很迷戀你,而她有個小情人據說和你長得極為神似,我妹妹很中意那個手帕交的小情人,所以她想見你只是純屬好奇。」

「為了滿足她的好奇心,我就得赴約?」夏雲白的臉色明顯的不好看。

紀若雅是公司里的總經理,算是難得跟得上他腳步的高級主管,兩人在公事上步調契合,私事上卻極少交集,而今他卻前來替自家妹子當說客,要他赴約的理由更是荒唐!

「你也可以滿足你的好奇心!」

「我對令妹一點興趣也沒有!」

說話夠直接,不愧是暴君。紀若雅一點也不生氣,他優雅的一笑。「董事長,只是赴約吃一頓飯,不僅對你沒損失,也許還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還能有什麼結果?即使令妹是萬中選一的大美人,請原諒我的直言,我還是沒興趣。」這話題沒什麼好說的了,赴約對他而言,只是浪費彼此的時間。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兩人一塊步出電梯。

「會說這種話的只有兩種男人,一種是同志,一種是心有所屬,你是屬於後者嗎?」

「無可奉告。」心有所屬嗎?一想到這令人生氣的答案,夏雲白不由得又惱怒了起來。

心有所屬?對那女人?!那個多年前棄他而去,多年後又對他以「使用者付費」為理由付了三十美元的女人,他品味有這麼低嗎?

答案還真是……他媽的該死的是!

「事實上……去赴約的不是我妹妹。」看他態度很堅定,紀若雅不得不拋點誘餌。

原本夏雲白已不打算多理會他,可這麼一聽,不禁火上加油。「你妹妹對我好奇,所以她也找人來先睹為快嗎?」他這人是怎樣?是長得三頭六臂,還是異於常人?是長得奇醜無比,還是滿身月華得如同天人再世?

一想到自己被當動物打量的樣子,他就怒從中來。

哇,脾氣爆了!「別生氣,我以為老實說,你會比較願意赴約呢!」

夏雲白額上的青筋頓現,咬着牙警告,「凡事適可而止!」說着,他大步往前邁進,仿彿當紀若雅是瘟疫,太靠近會被傳染似的。

「這樣啊,那個代替我妹赴約的女人可有趣了,她非常喜歡在紅通通的蘋果上畫笑臉喔!聽說前天她才在不知不覺中,把一大袋蘋果全畫上了笑臉。」紀若雅的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讓夏雲白可以把他的話聽清楚。

他才說完,夏雲白的步伐果然停住了,快速轉身。「你說什麼?」

紀若雅優雅一笑。「重複說同一句話,我想是對聽話者的侮辱。」

這機車男!夏雲白只差沒把話飆出口。

「啊!你要不要赴約?不要的話,我要打電話給我妹妹取消了。」

「……」

就這樣,他前來赴約了。

約會的地方不是什麼知名餐廳,也不是大飯店,而是一家似乎是剛開幕不久的咖啡廳,隔着落地窗,他打量著裏頭的一切。

這家咖啡廳佔地不大,裏頭約莫只有五、六張桌子,整體的感覺……算得上舒適而可愛吧?這是家會讓人想進來瞧瞧的小店——如果他是女人的話。

明顯的,這裏是比較適合女孩子聚會的,因為這裏的裝潢過於女性化,到處充滿了蕾絲和花,色調還是凱蒂貓的那種粉紅或粉藍,連椅子都是兔子造型的。

說真的,他好想……好想吐!

現在是五點十分,尚未到吃飯時間,可位子早就坐滿,還有幾個客人在門口等位子,可見這裏平常生意不錯,只不過這裏好像不適合相親吧?就他的感覺,這裏比較適合一群女性友人,或是有女人、小孩的組合來小聚。

推門而入,門上具異國風情的小花風鈴發出悅耳的聲音,漂亮的服務人員笑容可掬的走了過來。「先生,請問有訂位嗎?」

「我和朋友約在這裏,不確定她有沒有訂位。」他清楚的看到女服務生一閃而過的笑意。他這麼一個大個兒出現在這種很女性化的空間,想必感覺很像合成圖吧?

「你的那位朋友,是喜歡在蘋果上畫笑臉的那位嗎?」

「……這是通關密語嗎?」

女服務生一揚眉。「算是。」

「那麼,我現在可以見她了嗎?」這該死的女人,可不可以不要再用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瞅着他看?他是哪顆扣子掃錯了,還是哪根頭髮翹起來了?

又眯着眼看了她一下,夏雲白終於發現自己為什麼對這笑臉這麼熟悉,卻又感到極端不舒服了,因為她笑的方式像極了某人——

「你……是不是紀若雅的妹妹?」

這麼快就被猜中,真無趣!為什麼會被他看出來呢?一思及此,紀若水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請不要跟我說我長得很像那位,對我而言,那不是讚美。」從小到大她就活在優秀哥哥的陰霾下,成績好,人家就會說,有其兄必有其妹嘛,不愧是紀若雅的妹妹;長得漂亮,別人也會來一句,紀若雅長得那麼帥,他妹妹怎麼會太差?

反正,她的一切好像都無法歸功於自己,非得扯上紀若雅三個字,這種感覺令她有夠不爽!

「我很難得看到兄妹長得那麼像的,幾乎是一模一樣。」這兄妹倆除了性別不同,體型有差外,那張臉還真是像極了。

這個男的真的很機車欸!就跟他說不是讚美了,他還給它用力的侮辱下去!

「你該知道惹惱我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

「到目前為止,我也沒感覺到惹惱你的壞處。」夏雲白毫不示弱的回應她。

紀若水眉一揚。「也對。」不過~快了!

「現在可以告訴我,和我約會的人在哪裏了嗎?」

「我怎麼知道你和誰約會?」馬上讓他體驗惹惱自己的壞處,「喏,我這兒的空間就這麼大,哪個是和你有約的,自己找一找吧!」

夏雲白眉頭皺了起來。「池馨蓮在哪裏?」

「誰是池馨蓮?」

他捺著性子說明白,「你哥告訴我,那個代替你來約會的女人,她喜歡在蘋果上畫笑臉。」

「那個我也會啊。」

「她到底在哪裏?」他的語氣滿是不耐煩,要不是對女人動粗實在不符合身為一個男人的品格,他真想用拳頭換得答案。

「我看得出你很想揍我。」紀若水有些想笑。說真的,她開始很替馨蓮擔心了,因為此刻的夏雲白很顯然是比較符合她哥哥口中的暴君,可馨蓮對前夫卻還停留在以前的那個悶騷男印象。

暴君和悶騷男是大大不相同的,起碼行動力和霸道、任性都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如果你不是女人,我的確會揍你!」

他才說完,身後就發出令人發噱的叭噗聲,一聲緊接着一聲……

有人在夏雲白的臀部上揩油,而且還不只一下,每揩了一下油就會發出一聲叭噗的聲音。

凜著兩道殺氣騰騰的眉,夏雲白回過頭。有人活得不耐煩了嗎?

一回頭,後頭沒人,感覺褲子被拉了一下,他低下頭,這才發覺吃他豆腐的人是個「小人」,一個……大約只有四、五歲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雙水水的碧眼很生氣的看着他。

「你是壞人!」蓮藕般的白胖手上的充氣鎚子又往他身上招呼,再度發出好大一聲叭噗。「不要欺負我的水媽媽!」

「……你兒子?」金髮碧眼!難道紀若雅的妹妹結婚了,嫁的還是個老外?那為什麼媽媽還要他和她相親?

紀若水看了眼夏雲白,又看了眼小王子。老天!這兩人明明是不同發色、不同顏色的眼珠子,可除此之外,還真是長得近乎一模一樣,真不愧是父於!

「算是吧。」她笑咪咪的一把抱起白胖胖的小王子。「小王子,他是誰?」

小王子還是很有戒心的看了夏雲白一眼。「壞人叔叔。」

紀若水大樂,故意給點暗示,「是啊,他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可是,你會不會覺得他和你長得好像?」

「什麼叫長得好像?」

「像不像小王子在照鏡子?」

小王子認真的打量了一下夏雲白,然後搖了搖頭。「他好大,是大人,而且和小王子不同顏色。」

紀若水被他的童言童語逗笑了,笑得毫無形象。「哎喲,我的天!小朋友的表達方式真是太有創意了!」

小王子很顯然的一點也不怕夏雲白,繼續告狀,「水媽媽,他是壞叔叔,我已經教訓過他了,用大力錘很用力、很用力的打他,可是他很厲害,一點也不怕痛痛。」

教訓?紀若水又笑出來了。馨蓮堅持每天給小王子念書的效果出來了,他會用的辭彙比同齡小孩多很多,有些字眼被他一用,還真有「笑果」。

「因為他是大人,你打他當然不會痛。」

「那怎麼打他,他屁屁才會痛痛?」

「等你和他一樣大的時候。」

「還要等多久?」

「很久很久……」

夏雲白寒著瞼站在一旁,任由這一對「母子」消遣他。這小鬼明明是個小老外卻會說標準的國語,而且……他長得和自己小時候還真有點神似,尤其是那對眉眼和高挺的鼻子,唯一不像他的是那小小的菱角嘴……

那嘴型像極了池馨蓮的!

他的心狂跳了一下。他在想什麼?!只是一個小老外,自己也能天馬行空的想這麼多,他是瘋了不成?!

強迫自己由荒謬的想法中抽離,下一刻就有人拉起了他的手,塞了顆漂亮的五彩玻璃珠給他。

「這個給你。」小王子很認真又有些神氣的說:「可不可以請你別再長大了?這樣我才可以很快的追上你,和你長得一樣大。等我和你一樣大的時候,我一定要教訓你,替天行道!因為你是壞人,欺負我的水媽媽。」

夏雲白冷冰冰的臉,在聽到「替天行道」四個字出自於一個小奶娃口中時,也忍俊不住的覺得好笑。「你的提議讓我很心動,小鬼。」

「我不叫小鬼,叫小王子。」

他破天荒的主動伸手,把小王子由紀若水的手中接了過來。

「好吧,小王子。」他對這種白白胖胖的小肉球一向沒什麼好感,更甭說主動親近,可奇怪的……這小老外卻能激起他滿滿的溫暖,他想把他擁入懷裏,感覺他的心跳、嗅着他身上舒服的寧馨香氣……

「那是成交嘍?」

這小孩真有趣!「成交。」

小王子抱着他的頸項,在他臉上啾了一下,然後額抵着他的。「你是壞人,可是小王子還是喜歡你。」

「這是我的榮幸。」夏雲白笑了,那種如沐春風的笑難得一見。

把玻璃珠放進口袋,他把小孩放了下來轉身就要走。

「喂,你這樣就要走了?」紀若水看到他們父子初次見面卻毫不陌生的模樣,眼眶還一度泛紅。雖然彼此不知道是父子,可父子天性,血脈相連的事實,任誰也無法將其抹去。

她原以為以夏雲白的個性,就算把她的咖啡廳拆了也會把馨蓮找出來,想不到他放棄得這麼乾脆,這令她有些錯愕。

「我怕再不走,我會忘了你是女人。」

也就是說他還是很想揍她!也對,任何人滿心期待的想見一個人而前往赴約,到頭來卻發覺是場騙局,想必心裏都會十分不爽吧?「聽起來很嚇人。」

「我問你,她不想見我嗎?」

「『前夫』這個詞,對很多女人而言是個夢魘吧?她為什麼要想見你?」

「夢魘?是她說的嗎?」夏雲白有些失落。

「她沒這麼說,可很顯然的,你也不是她會想見的男人,即使不是夢魘,可雖不中亦不遠矣。」

聽紀若水這麼說,他的心情又悶了起來。自己對她而言真有這麼無法忍受嗎?他明明可以感覺到池馨蓮對他還有情,可……是他誤判嗎?

女人真的是世上最難理解的動物!

「那你……為什麼要設這個騙局?」這女人……他相信她絕對和池馨蓮有相當程度的認識。

「今天這約會你也沒什麼損失吧?除了沒見到想見的人之外。」她別有深意的笑了,「如果你沒來,就見不到小王子這麼可愛的小孩,對吧?」

「其心可議。」這女人在玩什麼把戲?他不認為狐狸的妹妹會是笨的。

紀若水一揚眉。「我這個人是有點多管閑事加無聊,可我做的每件事都是有目的的。」

「拭目以待。」夏雲白原本步伐已向門口邁出,但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紀若雅說的一句話——

聽說前天她才在不知不覺中,把一大袋蘋果全晝上了笑臉。

他止住了腳步。「池馨蓮現在在國內?」

「為什麼這麼問?」

那答案就是肯定的了。暗示他,池馨蓮目前在國內,這就是她的目的之一嗎?

「如果她真的在國內,我會自己把她找出來。」

「一個下堂妻值得大董事長這樣花費心思嗎?我想冒昧的再請問……為什麼呢?」

「因為……有個女人曾經對我說,雖然她是只麻雀,可我不覺得身為天鵝的自己有隻麻雀朋友,偶爾聽聽她訴說着不同世界的一切也不錯?那女人顯然早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可我卻還記得。」

這個男人……他不是不懂得愛,他只是把愛埋得很深,如果不是這樣,他不會把馨蓮曾經說過的話記得這麼牢。「那隻麻雀就是池馨蓮,是不是?」

夏雲白只是淡淡一笑。「我走了。」

「喂,等一下!」紀若水猶豫了一下,最後下定決心給他線索,「我告訴你一個好地方,地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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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街Ⅳ失婚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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