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袁淺吞下一塊晴莘剛削好的蘋果,「這聽起來是很簡單的車禍肇事案,照理說應該也花不了多少錢才是。」他正在聽晴莘談早上在醫院發生的事情。

「所以我也覺得奇怪。」晴莘說,又遞一塊蘋果塞進袁淺的嘴裏,自己也吃了一塊。

「依老伯的說法,對方的來頭好像不小。」她說,「不過對方太可惡了,撞了人還逃逸!像這種人就要把他繩之以法,還給被害人一個公道!」

「是啊!」袁淺笑看着她正氣凜然的模樣,忍不住伸手去揉她那頭頑固的翹發。「反正你誰也不怕,你是意志最堅強的鬥士。」

晴莘咯咯地發笑。「你的形容聽起來有一點恐怖,這會讓我聯想到身穿戰甲的女金剛。」

「總比壞包子好吧!」他笑睨着她,想着,如果讓其他律師知道自己被比為蒸籠里的包子,不曉得會有什麼反應?

「壞包子──嘖,真虧你形容的出來!」袁淺寵溺地摸着她的臉頰,眼眸中散放着激賞的光采。

他最欣賞的就是她這種擇善固執的個性,以及一副體貼善良的心腸,雖然這讓她惹了不少麻煩,但是袁淺覺得這樣的晴莘是最美的。

他的凝視太過灼熱,晴莘有些臉紅心跳,於是就用於掌去遮他的視線。

「不要這樣子看我,我媽等一下就上來了!」她小聲說。

他握住她的手扳到身後,她的身子自然地挨近他,他故意將嘴唇欺近她的,低語:「我覺得你的暗示,比我的眼神更明顯耶!」

「我哪有什麼暗示。」晴莘極力否認,但是他炙熱的眼神使晴莘有了其他念頭,她的臉龐更紅了,呼吸也開始不規律了起來。

「是嗎?但是我聽起來可不是這麼回事……」他邪氣的一笑,扶住她腰際的手突然一用力,把晴莘整個人往前一帶,晴莘就失去了重心,整個身子貼住了他。

她驚呼一聲,他強壯的身體將她反壓下來,緊緊的貼住她,接下來他們的鼻息就完全交融在一起。

晴莘欣喜的喘息,她愈來愈喜歡袁淺的吻,像上了癮似的,彷彿他的擁抱就是整個世界。

袁淺的佔有慾愈來愈強烈,剛開始他只是想戲弄她、挑逗她,然隨着熱吻加深,他的手也開始不安分起來,他的撫弄令晴莘嬌喘連連,兩人愈來愈火熱,氣氛愈來愈煽情……

「時間不太對,袁淺……」她渾身發燙,像烈火焚身般,只剩最後一絲理智仍在頑抗。

「余媽媽不會上來。」他說,難抵炙焰情慾,他的雙唇滑過她柔嫩的臉頰,停在她的耳邊恣意尋歡,而他的手則扯高她的線衫、覆蓋上她的小丘。

「她不會打擾我們的,我只要一下下就好。」他耳語。

「一下下?」她呻吟,可完全不相信他的話。

他的「實力」她是再清楚不過了,不過她不反對偷嘗一下歡愉,因為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二十分鐘就好,我去把門鎖上。」他的大手輕拂過她的腿間,他溫柔的觸摸煽高了她體內噬人的火焰,她微微分開雙腿允許他的進入。

「袁淺,你還沒關門……」她不安的提醒,卻又迫不及待地將他那濕潤舌尖納入口中,縱情譴緒。

真是瘋狂!現在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有人喜歡在危險的地方偷歡,這真的很刺激!

毫無預警的,余媽媽福態的身子跨進門檻──

「袁淺,昨天我和你媽媽談到南部宴……」

晴莘驚呼一聲,袁淺火速自晴莘身上彈開。

不過也來不及了,因為袁媽媽已經頓在門口,整張臉漲得紅通通的,表情怪異極了。

「呃……我,我樓下好像在燉排骨,我、我去看看……」咻──余媽媽動作飛快地反身啪撻啪撻地衝下樓梯。

「媽!」

晴莘大喊了一聲,但沒追下樓,回過身時整張臉紅熱到不可思議。

真該死的,糗斃了!媽一定都看見了啦!

袁淺的表情也不太自然,他一臉尷尬的看着晴莘。

「都是你!」她咬唇抱怨,睨了他一眼,急忙整理亂成一團的衣服。哦……天啊!她的裙子已經掀高到大腿處……還有她的衣服、她的胸罩又是什麼時候解開的?

袁淺摸摸頭,聳肩憨笑,朝她走了過去,一把抱住她,低喃:「我看,我們還是早一點結婚比較好。」

晴莘猛轉過頭去瞪他,但一接觸到他盈盈發亮的眼眸后,兩人便噗哧一聲大笑了起來……

真的好糗!

晴莘與袁淺的結婚日子終於敲定,由於兩家的親朋好友大多在南部,但晴莘與袁淺的同事又在北部,所以喜宴就計劃辦二次,時間為相隔一個星期。

但,由於袁淺前陣子在煤體上密集曝光后,這次的婚禮倍受矚目,已經為婚禮與工作忙得焦頭爛額的兩人,現在又得忍受媒體的跟監以及採訪。

晴莘數度為此表示不悅,心情更是大受影響,晴莘認為結婚是兩個人的事,她又不是公眾人物,她有權保有私隱權,否則婚禮就再延後,等袁淺熱潮褪去之後再說。

袁淺當然不肯。於是在兩人的協議下,袁淺決定接辦一件新加坡的跨國案件,也趁機出國避避風頭,以轉移記者們的注意力,減輕晴莘的壓力,讓她能在婚禮之前過的自在一些。這幾天她的情緒,已經瀕臨失控邊緣。

「這個時候你要去新加坡?」袁媽媽皺起眉頭,眼光由袁淺身上轉向晴莘。「晴莘,你也認為沒問題嗎?」

「是啊,婚禮的日子愈來愈迫近,這個時候離開台灣好嗎?不是還有很多事要處理,袁淺你的案子就不能先請別的律師代理嗎?」余媽媽也不贊同。

袁淺看了一眼晴莘,爾後傻笑。

「你們不用這麼緊張,反正婚禮有專家負責,況且我頂多二個星期就回來了,我想不會有什麼問題才是。」他安撫著二位憂心忡忡的媽媽。

「是啊,也不過是二個星期,沒什麼問題啦!」晴莘說。

「這樣啊……」二位媽媽雖然不太願意,但既然男女主角都說沒問題,那她們還有什麼話說。

袁淺出國后,晴莘就全力投入老伯的車禍肇事案,她幾乎每天到醫院去探視老伯,與老伯的關係也愈來愈熟稔,知道老伯沒有其他親人,所以她對老伯就倍加關心,並一再向老伯保證,她一定會對這件案子負責到底,還給他一個公道。

田律師接到華康董事長的電話后,立即按內線請晴莘到他的辦公室。

叩叩。

聽見敲門聲,田律師火速地衝上去開門,一看見晴莘就扯着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抓進來,急問:「你最近有受理一件車禍肇事案嗎?」

「有啊,有什麼問題嗎?」晴莘回道。

「問題大了!」田律師雙手扶住額額,閉眼皺眉頭。「我能不能拜託你不要接這個Case?」

「不能!」晴莘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絕。

「不能?!」田律師瞪大眼,表情更誇張了。「為什麼不能?不過就是一件平常的車禍案件,像這種賺不了什麼錢的小案件,就讓其他的律師去賺就好了……」

「不要一天到晚錢錢錢的好不好?你不覺得你銅臭味愈來愈重?」晴莘聽不下去了,反身,就要離開。

田律師趕緊又抓住她的手腕。

「晴莘,算我拜託你好不好?」他求道。

晴莘睨了他握在她手腕的手一眼,田律師趕緊放開。

「到底是怎麼回事?既然你都說了是小案件,那接與不接又有什麼問題?」晴莘走向飲水機,替自己倒了一杯開水后,再走回沙發坐下。

田律師也跟過來,在晴莘對面入坐。

「因為肇事人是華康的少東,而原告又是個麻煩的角色,華康之前已經極度展現誠意,並與對方談過多次,表示願意支付高額賠償金,但是原告就是不肯,非要將華康少東以刑法論處不可,所以事件演變至今,就不再是小案件了!」不得已,田律師只得把事情的原委說出來。

「又是華康?」晴莘嗤了一聲,對華康的印象實在好不起來。

「怎麼樣?放棄吧?」

「辦不到!」晴莘放下開水杯,站了起來。

「余律師!」田律師追着就要邁出辦公室門的晴莘。

晴莘回頭,丟給他一個甜甜的笑容。「哦,對了,我要補充說明一下,由於華康少東肇事逃逸,導致被害人因延誤就醫而死亡,這已經觸犯了刑法第二九四條第二項之遺棄致死罪,最高可處無期徒刑或七年以上有期徒刑,所以麻煩你轉告他,好自為之吧!」說完,即翩然離去。

「余晴莘!」田律師失控的大吼。

田律師心急地在辦公室內踱步,他愈想愈急,額頭冷汗直冒。

上一回晴莘已經得罪了華康,彼此都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沒想到才這麼短的時間,現在又出了狀況。

上回若不是袁淺……咦?他怎麼忘了,袁淺不是華康指定的顧問律師嗎?

太好了!

晴莘總會礙於這層關係,放棄這起官司了吧?

田律師抓住了一線生機,即匆匆的朝晴莘的辦公室走去。

「晴莘……」門一開,辦公室內空無一人,田律師愣了下后,回頭問文慧。「余律師人呢?」

文慧抬起頭來,回道:「余律師剛剛離開了,她好像說是要到醫院去的樣子。」

醫院?

她什麼都好,就是個性沖又雞婆,這點不好!

田律師把手伸進口袋取出流動電話,立即按了一組號碼。

電話響了一會後,接通。

「袁淺啊,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回來?」田律師朝自己的辦公室蜇了回去。

電話中傳來袁淺爽朗的笑聲。「這麼快就想我了嗎?」

「別開玩笑了,這邊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田律師一說,辦公室里的所有人立即好奇地伸長了脖子,但田律師已轉身走入辦公室,隨即關上了門。

「怎麼回事?」

「晴莘最近接了一件麻煩的案子,被告剛巧是華康的少東,你說這麻不麻煩?袁淺啊,你就勸勸她放棄吧!其實這種車禍肇事案不需要以刑案處理嘛、只要對方願意接受賠償的話,是可以和解的,而且華康也表示誠意了,人家都說頗意支付高額賠償金……」

電話那頭沉默了下來。

「喂,袁淺?你還在嗎?」

「我知道了,我馬上趕回去!」說完,即掛了電話。

田律師愣了一下后,笑了。

只要袁淺肯趕回來,他相信任例的麻煩都可以擺平,吹了一聲口哨,現在也的心情可以放輕鬆了。

「嗯,我知道了……好吧,等你回來再說!」晴莘掛斷流動電話,心情突然惡劣了起來。

剛剛那通電話是袁淺打的。

電話中他並沒有要求她放棄這起案件,只簡單地說了,他是華康的指定專屬律師,不過這就已經嚴重影響到晴莘雀躍的心情。

此刻,她正在醫院內的公園緩步走着,腳步再也輕快不起來。

心情很亂,她並不想與袁淺成為對敵的情勢,他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裏,其中心情的轉折、掙扎,不是外人可以體會的。

但是她可以因為這樣的理由而放棄嗎?

老實說,她在猶豫、在掙扎,她該作罷嗎?可是,如果真那樣的話,那麼她一向堅持的正義又算什麼?

她信誓旦旦的說要替老伯討個公道,難道也不是真心的?

抬頭,剛好瞧見一位護士推著老伯的輪椅在樹下歇息。

「老伯!」晴莘喊了一聲,小跑步的朝在樹下休息的老伯跑了過來。

「我到病房找不到你,就猜你一定又吵著護士小姐推你出來散步,對不對?一她笑說,抬頭與護士點頭打招呼。「他很麻煩哦?」

護士掩著口笑。「以前是有點可怕,不過現在不會了。現在有餘小姐天天來看他,他的心情好的不得了,還常說笑話給我們聽哩!」

「真的?這麼厲害?」晴莘笑問,掩飾起複雜的心情。

「嘖,你以為我老頭子就只會發脾氣呀?」老伯挺神氣地說,每回晴莘來看他,他總是很開心,精神也就特別地好。

「是是,你最厲害了!」晴莘陪笑,抬頭對護士小姐說:「你去忙吧,這裏我來就好!」

「好,那謝謝余小姐了!」護士很放心地。

「哪裏。」她點頭。

一直看着護士小姐離開了后,老伯才對晴莘說:「你怎麼老是在上班的時間蹺班?我要是你的老闆,早把你開除了!」

晴莘拍著胸脯做了一個好加在的表情。「謝天謝地,還好你不是我的老闆!」

老伯開懷地與她一起大笑。

在笑聲中,晴莘對着一頭白髮的老伯發獃。以前爸爸還在世的時候,他們也是這樣開心的談笑……突然間,她好想念爸爸……

這種想念的心情,老伯也一定有吧?不過,至少她還有個媽媽可以彼此安慰、互相照顧,可老伯呢?想必他失去太太的心情,一定比她還要難過上好幾倍……

「你怎麼啦?眼睛怎麼紅紅的?」老伯突然發現晴莘的情緒不太對。

「哎呀,沙子跑進眼睛裏了,這裏的風好大!」晴莘假裝地揉眼睛,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她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就為了顧及自己的婚事,而罔顧對老伯的承諾?她怎麼可以這個樣子?

「你快蹲下來,我幫你看看!」老伯急着。

她趕緊掉過頭去拭淚,並掩飾心情。

「不明了,好像已經好了!」她放開揉眼睛的手,笑了笑說。

怎麼辦?笑的好痛苦!

「今天的天氣真好哦,公園裏到處都是人!」她攤開雙手旋了一個身,又做了一個大大的深呼吸后,故意用很興奮的口吻說話。「呵,天氣這麼好,心情……心情當然也很好啰,是不是?」

本來她今天是要來醫院告訴老伯好消息的,可是現在她卻說不出來了,就只為袁淺的那通電話……

老伯睿智的眼神盯着她看。

「你遇到不開心的事情是不是?」他突然問。

晴莘嚇了好大一跳,愣了半晌才想起要否認。

「沒有,我哪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老伯想了想后說:「你可能覺得我是個外人,所以不想說,不過沒關係的,我大概也猜得出來,像你們這種年紀的女孩子會有什麼煩惱。」

晴莘張大了嘴,然後做了一個好笑的表情。「什麼啊?」

「不相信啊?」老伯笑。「你八成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對不對?我聽護士說,上回有個醫生送花給你,你告訴人家說你最近就要結婚了,是不是啊?」

晴莘這回就真心的笑了。「你是包打聽啊?消息這麼靈通!」

「我是關心你。」

老伯突然牽起她的手,晴莘震了一下。

「我沒有什麼親人,唯一的親人就是我老伴,自從我老伴死了以後,我剩下的念頭除了報仇以外,就只是想早一點去找她了……」

「老伯。」晴莘的表情凝肅了起來。

「不過你讓我又有了親人的感覺,我這樣說你不會生氣吧?」老伯很緊張的問。

晴莘搖搖頭。「不會。」

「那就好,」老伯安慰地笑笑。「我和我老伴一直希望能有個孩子,不管是兒千、女兒部好,可是卻一直生不出來,又因為家裏環境也不是多好,所以也沒敢去抱人家的孩子回來養,但是這幾天和你相處下來,感覺好像突然多了個女兒似的。」

晴莘動容的握住老伯的手。

老伯在她手掌上拍了拍。「聽老伯的話,女孩子個性不要太強,柔能克剛這句話你聽過吧?女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嫁個好男人,這句話再過一百年也不會改變,你不要以為我是老古董才這樣說。」

「老伯。」

「你這麼聰明又能幹,娶你的男人鐵定也很辛苦,所以你就不要太好強,太固執己見,要多替對方想,處處表現你的體貼,我老伴她啊,就是懂得維護男人的面子,你不要以為這是吃虧,其實,這才是女人最聰明的地方,我啊,就是這樣一輩子被她拴得死死的,呵呵……」

晴莘陷入沉思。

她一直都太好強了,是嗎?

手不自覺地撫上頸間的墜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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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長線釣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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