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雖然元靲沒將朝天會的人放在眼裏,但既然這事教她給知道了,她就得想辦法解決,而唯一的辦法便是尋求皇兄幫忙。

趁著元靲親自到天牢審問犯人之際,她遣退小三,獨自拿着要送給皇兄的上等玉佩來到他暫歇的殿內。

「皇兄,瞧瞧這個紋著鴛鴦的玉佩,這可是我和元靲花許久的功夫才找到的禮物,送給你和未來皇嫂。」

「這種東西咱們多寶閣不是很多嗎?」朱浩取過了綿盒,細細端詳起來。

「這不一樣,這可是妹子我出嫁后第一次送東西給你。」

「錯了,這是你這輩子第一次送東西給朕。」朱浩吐槽,但倒是收下了玉佩。

「哎喲,你幹嘛這麼老實?」這麼說害她都覺得不好意思了,好像她這個做皇妹的一點兒良心都沒有。

「說吧,有什麼事了?」朱浩跟她做兄妹這麼些年,對她的性格早已摸得一清二楚了。

「皇兄,你還真是了解我,那我也不需要掩藏了,我確實是有事要請你幫忙。」

朱浩一副等着她說的模樣,朱燕遂繼續往下說:「我和元靲今兒個出宮遇襲了。」

聞言,朱浩一驚。「是朝天會的人做的?」

「皇兄知道?」朱燕揚眸,一陣楞然。

「元靲跟朕提過。」

「那麼想必你也知道先皇下了令無論如何都不能對朝天會的人趕盡殺絕。」

「就是這一條禁令害苦了歷任皇帝。」抓了又不能殺,這日子久了,就是一大威脅。

「所以我想請皇兄幫忙。」

「你有什麼辦法?」朱浩知道她一定是有所想法才會來找他。

「如果元靲不能動朝天會的人,那麼就由你這個東澤皇上出手。」

朱燕流轉的眸光突地一轉,變得嚴厲、令人懼怕,她在悍衛自己心愛的人,這是一個這輩子她都要依從的無形約定,保護家人和愛人,她會永遠永遠做下去。

「你是要藉由朕的手?嘖嘖嘖!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朱浩搖頭,拿她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卻又不得不承認這確是一個辦法。

「如果對方也襲擊到你,你下令追捕也是於情於理呀!」

「所以讓朕去涉險!」

「不會涉險的,你們的武功都這麼高強,又有高手保護著。再說了,他們若不要襲擊你們,當然大家都可以相安無事啊!」既然有人先釋出敵意,便不能怪另一方不反擊了不是?

她也不想這樣,可誰讓兩方的使命都不能因任何事、物而改變,這麼循環下去,當然是要想辦法終結啊!難不成日後還要她的孩子來承受嗎?

不,她不要這種事發生,說她自私也好,說她陰狠也好,反正她就是要元靲平平安安。

朱浩有好一陣子不語,他望着朱燕,嬌俏的模樣不變,卻多出了女性的嫵媚風情,還有一道他不能忽略的堅毅力量。

他知道她變了,變化雖不大,但仍是變了,她有與元靲共度一生的打算,那決定是無法攔阻的。還以為來到西廣會看到一個吵著要回家的皇妹,卻沒有想到她由一個搞怪小丫頭變成了穩重的皇后。

這自然是他們所樂見的,想來,這個協定早已化為無形,變作一個真正因愛結合的婚姻,他和母后都該放心了。

「皇兄!」朱燕等了許久就是等不到朱浩的回答,只好出聲提醒他。

「朕答應就是。」

「謝謝皇兄,有皇兄幫忙這事就絕對沒問題。」朱燕巧笑嫣然,又恢復那副搞怪丫頭的模樣。

「你這丫頭,就是懂得如何說服朕。」沖着她這句話,他不儘力都不行了。

☆☆☆

原本元靲和朱燕出宮遇襲的事就在沒有亂子的情況下應當平息的。

可消息不知道怎麼傳到了太后的耳里,即使是兩人都沒有受傷,太后難免對朱燕為了要買禮物送給母后而出宮頗有微詞。依她的想法是,元靲要不是為了朱燕出宮,不可能會不帶侍衛隨行,也不會被朝天會的人盯上,被朝天會的人襲擊,朱燕得付一半的責任。

今早,她趁著元靲還在早朝便召來了朱燕,對她耳提面命一番。

「皇上乃九五之尊,今天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如何承擔得起?」朱燕低垂著頭,自始至終都沒吭半聲。倒是在太後身側的杜樂蘭頻勸她息怒。

「要是你就絕對不會做這種事,你向來懂得輕重。」太后暗罵朱燕的同時,也稱讚著杜樂蘭。

「母后,皇嫂初來乍到,什麼狀況都還不清楚,您就別生氣了。」杜樂蘭暗瞟了朱燕一眼,眼裏有得意的詭光。

朱燕不是沒發現,只是今天元靲確定是為了她,她再怎麼解釋都是多餘。何況她心知肚明太后不是要她來這裏解釋而是要告誡她的,所以她任由太后責怪也不回嘴。

「哀家不是生氣,而是氣她堂堂一國之後怎麼還這麼小孩子性、不知輕重。」

「母后,燕兒知錯了,以後行事定更加嚴謹、審慎考量。」朱燕趕緊道歉賠不是,好逃開這兒。

「你知道就好了。」太后似乎也不想多說惹人厭,一切點到為止。見太后不再叨念,朱燕想開口告退了,但又怕太后認為自己不知禮教,只好在一旁候着,聽她還有什麼指示。可思緒已經飄離,等會兒元靲就要下朝了,今天她想陪他進御書房看看。

她愈來愈愛跟元靲黏在一起了,兩人總有說不完的情話,彼此交會的眼神里傳遞著濃情蜜意,好像這輩子他們的結合是再正確不過的事,她從來也沒有想到一個協定婚約還能這麼幸福……

「皇嫂,你不答應嗎?」杜樂蘭出聲喚道,這才讓朱燕回過神來。

「啊,什麼?」

「靈秀潭的蓮花開了,樂蘭想跟皇嫂一塊兒欣賞,不知道可以嗎?」杜樂蘭邀請。

她能說不可以嗎?朱燕瞥了杜樂蘭一眼,暗忖她的高招,當着太后的面邀她,她想拒絕都不成。

「可以啊!」朱燕其實不想跟杜樂蘭一起賞蓮花,她跟元靲明明可以來一場午餐約會的。

「母后咱們也一起去吧!」杜樂蘭事事不忘和太后報告,顯得相當在意太后的想法。

「你們去吧,哀家累了。」她想如果要樂蘭嫁給元靲,兩姐妹多培養感情也是好的,遂不打算加入。

「是。皇嫂,那我們走吧。」杜樂蘭一臉興緻勃勃,朱燕的面色卻有些無奈,她真煩惱等會兒要跟杜樂蘭聊些什麼呢?

☆☆☆

靈秀潭果然名符其實,給人一種水靈、娟秀之感,儘管潭池是由人工打造的,可亭台與廊間巧妙地環繞整個清潭綠水,兩側種植的矮樹和假山也是順着水流方向打造,一路走過來,美景都不會錯過。

一陣輕風吹來,潭上的蓮花緩動,這一朵、那一朵的飄移,像是會自己走路的花兒,教人驚艷。

潭上波光粼粼,一股淡然的幽雅氣息圍盪在四周。

「皇嫂,看來你好像不太高興?是不是不喜歡跟樂蘭一道兒走?」杜樂蘭明知故問。

「哪有這種事,你別瞎猜。只是我們不熟,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麼?」朱燕老實地說,坦然的性子直刺刺地,着實輸給較為內斂的杜樂蘭。

「母后大概就是看我們生份了些,才會讓我們一塊兒賞蓮。」

「嗯。」她點頭,目光移向潭中。

「其實皇嫂你也用不着把樂蘭當成敵人,未來的日子還長著,或許敵人會變成姐妹。」杜樂蘭意有所指。

朱燕聽懂了,早就明白杜樂蘭的企圖心。「母后那兒我是管不著,可是元靲我很清楚,他不會再娶妃子。」

「這可不一定。皇嫂怎麼知道一個男人可以堅持多久?又或者皇嫂並不清楚樂蘭的堅持?」好哇,那就來試試看!

有那麼一瞬,朱燕真的想這樣對她吼過去,要她搞清楚弄明白她才是元靲的妻,唯一的。但她要有皇後母儀天下的典雅風範,是以按捺住了衝動,漾著微笑向杜樂蘭表示自己是多麼地有信心,又是多麼的信賴元靲。

「你如果想要堅持下去我是反對不了,但若是任著自己的堅持而傷害人的話,別說是我了,連母后都不會原諒你。」她旋身面對她,希望自己說的這些話杜樂蘭會聽得懂。

要是平常的她絕不會這樣壓制人的,若不是杜樂蘭明擺着就是要一個妃子地位,她豈會如此。

可很明顯地杜樂蘭並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她也不接受朱燕的威脅。「我相信堅持到最後的人才是真正的勝利者,哎呀……」說着,忽然杜樂蘭慘叫了一聲,身子往後傾去,她還眼明手快地扯住了朱燕的衣袖免得掉下潭去,可惜她全身的重量是在身後,而朱燕又對這突然來的拉扯措手不及,來不及扶住欄桿。

最後,兩個人一起跌到潭子裏去。「救命!」杜樂蘭掙扎著求救,但卻抓不着邊際,只能依在朱燕身側頻頻哭喊。

「快來人呀,咳……」朱燕几乎是一浮上來便被急昏頭的杜樂蘭給按下去,她嗆咳不已,雙眼被水給蒙上了一層,看不清楚前方。

就在她覺得快要窒息之際,她聽到元靲的喊叫,原本慌亂不已的心,奇異似地安定了下來。

「皇兄救我……」杜樂蘭一見救兵來到,攀附在朱燕肩頭上的手終於移開,欲移向元靲。

「燕兒,別怕!」他躍進潭裏,飛快地洇到她們的身邊,一手拉住一個,將她們帶離潭邊,回到岸上。

「沒事了。」元靲的眼裏只有朱燕,他的面龐有着怒氣,但在面對朱燕的時候卻是無比溫柔,教杜樂蘭見了是又妒又氣。

「元靲,你來了,咳……」聽見她的喉頭因喝了太多水而走了聲調,元靲火氣一來,連聲喊道:「來人!人呢?都跑到哪兒去了?」

這時,終於有幾名宮女匆忙地跑過來,見蘭公主與皇后皆是一身濕,嚇得臉色慘白,背脊都打起寒顫了。

「該死的你們,還不快去找太醫!」

「是……」他的瞪視讓宮女們心生畏懼,也不敢稱是蘭公主要她們別跟上的,只得趕緊去喚人。當他親見燕兒落水的剎那,縱然早已有所準備,可他的心仍是快要跳出來了,怕自己來得太遲了,他是第一次感到如此害怕,害怕失去她。

那時他恨不能背上有雙翅膀能疾速飛到她的身邊,只可惜距離太遠,他到的時候她已經喝了許多潭水,還讓她受到莫大的驚嚇。

他摟緊她,感受她的存在,直到她冰涼的體溫喚醒她,他才一把抱起她轉往玉鳳殿。

「皇兄,那我……」杜樂蘭見元靲「明顯」的忽略她,真的很不甘心,快步追了上去。

「你倒是說說,為什麼拉着你皇嫂到這兒來?還弄成這樣。」元靲氣極,要不是確定了燕兒沒事,他豈會輕易放過她!

「這一切不是我的問題,明明就是皇嫂想將我推下水。」

☆☆☆

皇后想謀害公主?為什麼會這樣?沒道理嘛?走啊!怎麼都想不明白呀!

不知情的人真會以為皇后瘋了,才會殺害甚得太后寵愛的蘭公主。只有朱燕心裏清楚,杜樂蘭在玩什麼把戲。

不,還有小三清楚。至於她所在意的元靲,會不會相信她的清白呢?

「公主,你怎麼這樣大意?明明知道蘭公主對皇上有企圖心,你多少也得防著,怎麼可以在沒有宮女的陪伴下就跟蘭公主一起!」小三忍不住叨念幾句,雖念著卻沒忘了將怯寒的薑湯端給朱燕。

「我怎麼知道她會這麼陰險,從清鳳殿出來后我們身邊就沒有宮女跟隨了,現在我說我沒有動手推她,真相也只有鬼知道了。」

「所以小三說太大意了,不然就不該答應她,像這種戲班子常上演的戲碼公主不也挺清楚的嗎?怎會中計!」要不是那時她剛好被總管公公派去迎新廚子,公主至少還有她這個人證。

「事情都發生了,我能怎麼辦?」她輕嘆了聲。

杜樂蘭未了說的那句話說得還真是時候,當時還有兩名宮女在,就算當時元靲下令禁口,也未必收到效果。傳言比想像中來得快,在下人們之間散播訊息是最快速的,這樣不實的消息一傳開,叫她這個皇后怎麼做人?

「太後知道你們一塊兒到靈秀潭,要真出了什麼事,不是你就是蘭公主所為,小三知道公主不會這麼笨,自己拿石頭砸腳。」

「那你知道,現在經過她的說明后,大家都認為是我做的,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朱燕很挫敗,卻也無可奈何。

「誰會笨得為了這種事去跳黃河!」元靲走進玉鳳殿,緩聲道。

「就是就是,公主,你可別這麼傻,這會兒還有皇上相信你,沖着這一句話,今天這事你就值了。」小三插嘴。

「小三,認識你這麼久,就今天這話說得最有理。」元靲贊道:「下去領賞吧。」

「謝謝皇上。」小三收起食盤,開心地退了下去。

「還會冷嗎?」元靲抓起她的手,那手心的溫度已不是那麼冷了,這才放心些。

朱燕搖頭,忙問:「你真的相信我?不是說給我安心的?」

「我是你的的丈夫,不相信你該相信誰?」元靲不厭其煩地重複著。緊挨着她身邊坐下,有些若有所思,不過心思放在別處的朱燕並未看出來。

「元靲,謝謝你。」忽然,她有想哭的衝動。

許是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又或許是受了連日來莫名的責難眼光,還有那日太后對她的不諒解,種種的情況形成了股壓力,教她悶了已經的冤氣獲得了一個宣洩出口,所以想哭。

「別苦着臉,這樣就像你了。」元靲勸慰,揚唇呵笑,緩和著氣氛。聞言,她吸了吸鼻子,不讓他見到她的軟弱。「杜樂蘭呢?她怎麼樣?」她知道他去看她了。

「她啊,自作自受,明明身子骨也不是挺好,偏要跳下去受寒,我讓太醫過去診治了。」

「那不是愈鬧愈大了嗎?」她顰起眉,才抑下的憂心又重新升起。

「有我在,我會處理。」以往聽到他說這些話,她真的會安心,可是現在,她沒了把握。

「母后那兒……」

「母后是聰明人,經過這次事件反而讓她看清楚杜樂蘭的意圖。」他避重就輕地說,沒道出真相。

「真的?我以為、以為母后不會相信我。」畢竟母后是那麼喜歡杜樂蘭呀!怎麼會相信她呢?

「母后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只是這事不能懲罰她。」他要她知道杜樂蘭雖然使了詭計,可礙於她是公主,無法對她有所責罰。

「我也沒有懲罰她的意思,只要別冤枉我就行。」她才不想背着莫須有的罪名度日哩!

「放心吧!你只要注意別受涼就好。」見元靲只關心她的安危與健康,她真的很歡喜,有夫如此,已是她此生最好的福報了。

「元靲,你對我真好。我很開心自己嫁給了你。」就算是這一生都脫離不了這華麗又沉重的皇宮牢籠,她也甘願了。

他吹了口哨,笑道:「這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朱燕嗎?她不是計劃逃出皇宮,打死也別嫁給一個名叫元靲的皇上嗎?」

「你做什麼這樣笑我,我怎麼逃還不是翻不出你的手掌心?還不是在你的身邊?」她捶了他一下,嬌嗔的模樣令元靲怎麼都看不厭。

他順勢地抓住她掄打的小手,問道:「你餓了吧?我讓人煮了你愛吃的蜜波蘿、豆菜羹。」

不等她回應,他朝外喊了聲,很快地就走來兩位宮女,手裏皆捧著食盤,上頭果然有她喜歡的蜜波蘿與豆菜羹。

「這……這不是東澤才有的?而且你怎會知道我喜歡吃這兩道菜?」她一臉驚奇,可也忍不住想嘗嘗。

「我可是請來東澤的師傅替你煮食,日後就由他負責張羅你的餐食,再說你的喜好是什麼,我問朱浩就知道了。」瞧她饞的!他打趣地睨着她看,她的笑臉真會教人忘卻心煩。

「真的?何必這麼費功夫!」

「不費功夫怎麼進駐你的心?」依舊揚著笑,柔情萬丈的目光依然鎖住她的芙顏上,就是這麼樣的甘心寵着她,要教她今生不會後悔嫁給他。

「元靲你真好。」

「我知道我很好,你還是快吃吧,都要涼了。」才贊着他呢,他便得意起來,這男人還真是、真是不懂得謙虛……朱燕在心裏啜著,可嘴邊的笑意不曾隱去。

舀起一口羹,留在嘴國的滋味是想念中的咸,心窩藏的卻是久久不會散去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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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難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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