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自接到安娜電話解約的那一天起，商雨涵就顯得坐立難安。
今天，她又自郵差手中接到安娜雙掛號寄出的合約正本，這才確定安娜並沒有騙她。璽譽真的買下她的合約。
只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手拿合約，商雨涵內心交戰着。她一下站，一下坐，才想直接撕毀合約，下秒鐘卻又放棄的將它平放在茶几上。
她一直等着他的出現，想問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但，一連多天，他卻像消失了般，不再與她聯絡。
以前總是他來找她，總是他主動聯絡，但現在……在他為她花一大筆錢后，人卻不見了?
商雨涵拿起電話，想撥打他的手機，但才按下一個數字鍵，她就切斷了。
她擔心會打擾到他辦公，她想等到他下班再打。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
「璽譽，你……」她急切地接起電話。
電話彼端傳來一聲悶笑。
「璽譽?」
「你就一直在家裏等我的電話嗎?萬一這通電話是別人打的，你不就……」
「我……我沒想那麼多……」她臉頰泛紅。
「就連主動打通電話給我，也沒想到?」他似怒似笑的道。
「我……對不起，我擔心會影響到你的工作。」
「想那麼多做什麼?想打就打，你不打，我還會以為你自己跑出去玩了。」
「我沒有，我很少逛街的。」她急聲道。
「現在我知道了。」他的聲音是愉悅的，「現在來開門吧。」
「開門?你現在人就在……」驚喜笑意揚上她的眼。
「門外，快來開門。」他切斷兩人的通話。
一掛上電話，商雨涵綻著笑顏，急匆匆地跑出客廳，拉開木門。
「你來了。」她打開鐵門，迎進他。
「嗯。」見到她眼底的笑，他薄唇微揚。
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忍到她主動聯絡他的那一天，但幾天時間過去，他卻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在乎她，也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
因為以前的他，從不在意身邊那些來來去去的女人，但一遇上她……
他卻強留下她，還一再主動出現在她面前。
甚至，還時常在上班時間意外想起她，尤其近來，這情形更是經常發生，就像今天業務會議才開完，他就再也無法抑制想見她的衝動。
他想知道不在他身邊時的她，究竟在做些什麼事，也想再一次看她因他而亮起的眼眸；看到他出現，她清亮的眼會像午夜晨星般閃閃發亮……就像現在一樣。
「幾天不見，來看看你過的好不好。」他笑望着她閃爍笑意的清亮黑瞳。
「真的?」他的關心教雨涵又驚又喜，「但你這時候來，公司那邊怎麼辦?他們會不會找不到你?」她不想讓自己耽誤到他的公事。
「有事他們會聯絡我，倒是你……我幾天沒來，也投見你關心一下。」他故意道。
「我……」紅著臉，她接過他手中公事包，放到房間里。
走出房門，她拿起合約交給他。
「這是安娜寄來我這的，我想她應該要寄給你才對。」
「那是給你的。」宮璽譽蹙起眉。要是換了茱蒂那些女人，早自動將合約撕掉了，哪還會像她一樣留到他來。看她一眼，他轉身走向沙發，坐下。
「不，這是你的，你花了錢……」她緊跟着她。
見她一說再說，宮璽譽神情不耐地抽過合約，動手撕毀它，再隨手扔進垃圾桶。
「璽譽你——」她驚愣住。
那是好幾千萬的合約，而他竟這樣毫不考慮地就撕了它?這可是為了她?
「就當它是我對你的一點補償。」伸手摟她人懷，他眸光溫柔。
「我不要你的補償，我只要……只要你常來看我，這樣就好了……」難掩心底激動，商雨涵緊抿唇，埋首在他溫暖胸懷裏，微聲哽咽。
*****
一連幾天沒回宮家，當宮璽譽再踏進宮家，已經是一個禮拜后的事。
將賓土開進車庫裏，懶得拿傘遮雨的宮璽譽，擰著眉、淋著雨快步走回大宅。
對雨涵今天又突然趕他回官家的事，他心底有許多的不滿。
以前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個個只想他天天留宿在她們的香閨里，就只有那個女人每隔幾天就趕他回宮家一趟，像放鴿子一樣，想看他是不是還認得回去的路。
今天雨都下得這麼大，她居然還要他開車回宮家，真不知道她是不是想整他……
驀地，傾盆落下的大雨教他濃眉緊擰。看一眼已然暗下的天色，宮璽譽發覺自己心情變得……焦躁難安……
不想再多想些什麼，宮璽譽加快腳下步子，進入大宅。
「爺爺。」對正在大廳看電視的宮建庭點了個頭，官璽譽轉身就上樓。
「你這陣子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常在外面過夜?」宮建庭站起身，關心問道。
「沒什麼，公司忙了點。」看他一眼，宮璽譽抬手撥弄過一頭濕發，再順手拍去身上雨水。
「真的?」見他態度似有所隱瞞，宮建庭滿是不悅。
「不相信你可以到公司查，不是嗎?」他停下動作，笑看着他。
「你最近都沒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他探問著。
「這……」璽譽頓然擰眉。
發現他表情有異，宮建庭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怒言道；
「你是不是忘了你母親的事了?還是你忘記我的兒子，也就是你的父親是怎麼被酒家女給活生生氣死的事!?」
被踩痛心中傷口，宮璽譽黑眸一沉，倏握雙拳。
「雨涵和她不一樣。」
「是嗎?你確定她不是因為你的身份地位，所以才和你在一起?」
「我確定。」他黑眼沉亮。他相信雨涵絕對和他母親不一樣。
「你確定?」他堅定的口氣，教宮建庭愣住，頓地，他諷聲一笑，「哼，真沒想到，才幾個月時間而已，她就變得這麼厲害，居然讓你這麼相信她。」
「雨涵不是那種會耍心機的女人。」他為她出聲說話。
「不是?你又不是她，你怎麼知道她心裏是怎麼想的!?說不定她和你母親一樣演技好，除你之外，還跟了個小開……」宮建庭氣聲道。
「不准你這樣說她!」啪地一聲，宮璽譽怒得揮手打落一旁高台上的古董。
「你……」看着一地的碎瓷，宮建庭頓然愣住。
「雨涵和她一點也不一樣！」他憤握雙拳，怒聲吼。
不一樣，雨涵和那個女人一定不一樣!宮璽譽一再在心底對自己大聲說着。
只是……想到雨涵常要他回宮家的事，宮建庭說的話，在他心底慢慢發了芽。
為什麼她每隔幾天就要他回宮家一趟?為什麼她不讓他一直待在她那裏?
如果她對他是真心的，那她應該會很高興他留下才對…
那她為什麼要趕他回宮家?
難道她是趁他回宮家的時候，和別的男人見面!?
*****
一再遭到過去往事與猜忌啃嚆的心，痛得教宮璽譽衝出宮宅，開着平治朝商雨涵租屋處疾速平治。
他表情陰森而可怕，尤以當他來到雨涵住處，猛按電鈴卻不見她開門時，一再竄上心頭的駭怕與怨恨，幾乎要將他侵蝕殆盡。
無視狂風冷雨襲身，他眸光森冷，緊握雙拳，站立雨中等着她。
一定要回來，她一定要回來!
他相信雨涵對他絕對是真心的，她和那個女人一點也不一樣!控制住心中一再飆竄而起的怨恨火焰，宮璽譽為自己注入信心。
站在風雨中，他面無表情地直槐巷子口。
宮璽譽不知道自己究竟淋了多久的雨，吹了多久的冷風，他只知道她若再不回來，他就要發狂了……突然——
「璽譽！」才撐傘走出鄰居家門的商雨涵，一見他孤立雨中，立即驚聲叫喚。
聞聲，宮璽譽疾旋過身，愣望着近在眼前的她。
「你……」驀地，他眼眶一熱，衝上前緊緊地抱住她。
「怎麼了?你怎還在這裏?不是要你回宮家的嗎?看你都淋濕了!」
商雨涵急着撐起傘，為他遮去風與雨。
「你去哪裏?為什麼風雨這麼大還外出?」
他的擁抱教她岔了口氣，直笑着推開他。
「梅梅剛才有事出門，托我幫她照顧孩子。」她指向鄰居家。
順她手指方向看去，宮璽譽看見一名少婦牽着一名小男孩猛盯着他瞧。
「我……我差點就誤會你了……」他感到抱歉。
「誤會?」意會到他話里意思，商雨涵只愣了一下，即笑開顏，「沒關係，只要記得像今天這樣給我機會解釋就好。」
「你……」她的寬容教宮璽譽汗顏。
「哎呀!我的天，你全身都濕透了!」發現他全身沒一處是乾的，商雨涵急着要他上樓，「真是的，你怎不在車子裏等呢?要不，我也有給你房子的鑰匙，不是嗎?唉!你真是的……」
一進門，她趕緊從房間里，拿出他的一套換洗衣物，遞到他手中。
「快去洗個熱水澡，不然會着涼的。」她急着推他進浴室。
突然，商雨涵發現從剛才到現在，宮璽譽一句話也沒說。仰起容顏，她發現他黑亮眼眸正盯着自己。
「怎麼了?」
「你真的不一樣。」他心情已然平穩下來。
「不一樣?」她笑着眨眼，，「當然不一樣噦，我聰明的知道下雨天出門一定要帶傘，哪像某個人就獃獃的站在外面，也不知道要找地方躲雨。」
「我不是說這個……」見她調佩自己，宮璽譽擰眉瞪她。
「有話等一下再說，先去沖個熱水澡。」她笑着推他進浴室。
快速沖了熱水澡，官璽譽披着浴袍走出浴室，就急着找她。
「雨涵!」
「我在這裏。」她端著一碗熱湯走進客廳。「我剛煮的薑湯，你快趁熱喝。」
「你……」捧著熱騰騰的碗，宮璽譽一陣感動。
「快喝呀。」一心擔心他會感冒的商雨涵直催促着他，「是不是很燙?」
擔心薑湯太燙會燙到他，雨涵踮起腳跟，鼓起頰，努力吹着他手中的熱湯。
「雨涵……」
「你怎還不喝?」她一臉憂心地看着他，又抬手觸上他的額。
「我沒事。」雖薑湯還有些燙人，但宮璽謄知道他若不把湯喝了，雨函是不會放心的。他仰喉，幾大口就喝下一碗熱薑湯。
「哎，慢慢喝，會燙人的。」她叫着。
「我已經喝完了，現在我有一些事想告訴你。」碗一放，他即拉她一塊坐下。
「你……很重要嗎?」她注意到他神色凝重。
「是很重要。」要她坐到自己腿上，他緊緊摟着懷裏的她，「前一陣子我請臣民幫忙查了你一些資料……」
「查我的資料?」她愣住。
「嗯，但除了你幫你爸媽背的債務外，你的資料少得可憐，不過從安娜那裏，我知道你不少事，所以我也想告訴你一些我以前的事，你想聽嗎?」」
「你願意告訴我，你以前的事?」她眼中有着驚喜。
「嗯。其實以前我會那樣厭惡你……我說的是以前，別緊張。」注意到她全身一僵，他笑着微微摟緊她。
「嗯。」她澀然一笑。
「我會那樣全是因為一個女人的關係，她是我的……」輕摟着她的腰，聞着她身上的清香，宮璽譽慢慢說起自己沒比她好多少的少年生活。
才聽完宮璽譽述說完，十七年前他母親對他們父子倆做的事後，商雨涵已經知道他以前為什麼會仇視女人，為什麼眼底的恨與怨會那樣深、那樣濃，也知道他為什麼會那樣討厭風雨夜了……
「璽譽——」轉過身，她緊接着他。她好心疼少年時期的他。
「當初我不該那樣對你的，我……」想起自己曾因為對那個女人的厭惡，而以殘狠的手段凌辱雨涵，宮璽譽只覺當時的自己簡直就是個畜生!
他神情羞愧，避開她的眼。
「璽譽——」注意到他的異樣，雨涵笑凝着他的眼，「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我們就不要再提它了，好不好?」
「可是剛才我還差點因為爺爺的話……」他一臉難堪，轉述宮建庭的話。
「沒關係，剛才你並沒有因為他的話，就對我未審先判，而且你還在外面等我，還給了我解釋的機會，不是嗎?」她溫柔的笑着。
「你……真的不怪我?」
「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偎在他胸膛，她言語輕柔。在知道一切事情的原因后，她怎能再怪他呢?「過去的事，我們就讓它過去吧。」
「謝謝……謝謝你對我的包容。」緊摟着她，他心底有着感動。
「只要你像現在這樣在乎我，我覺得一切就都值得了。」她嬌聲笑着。璽譽願意告訴她那些少年往事，應該就是在乎她的。
「你怎這麼容易滿足?」他似在責怪她的不貪心。
「因為……」
望着他的眼，雨涵猶豫着是否要說出自己早在三年多前就愛上他的事。
「怎不說了?快說呀。」他好奇她的答案。
「好，我說。」深吸一口氣，她決定向他坦白，「因為早三年多前，我就已經愛上你了。」
「你……」對她突然出口的愛字，宮璽譽明顯嚇一跳。
凝望着他的眼，商雨涵輕聲說着三年多前，在豪華酒店門口所見到的他，說着這三年多采，自己不由自主地受到他牽引的視線，說起自己教他慢慢進駐的心……
「就因為愛你，所以我只想有你在身邊就好，真的。」輕抿柔潤的唇，她淡淡笑着。
「你——」知道她早巳愛上自己，宮璽譽心悸。
而見他表情有變，雨涵這才發覺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她急忙想解釋——
「我的意思是只要像現在這樣就可以了，沒有的其他意思，請你不要生……」
「不用緊張，我並沒有生氣。」他輕撫着她清麗容顏。
「可是……」
「還有什麼好可是的?」抬手輕撫她粉嫩臉頰，他9胃嘆一聲，「只要你像現在這樣真心對我，只要你是真的愛着我，我就會一直在你身邊。」
「你……」入耳的言語，救商雨涵微微愣住。她是不是聽錯了?
「還不懂我的意思嗎?」他勾抬起她下巴，對上她的眼。
「我……我……」她想點頭說懂，但卻說不出一句話。
一再湧上心頭的悸動，教她情緒激動，斗大的淚滴懸於眼眶，威脅著要落下。
「怎麼哭了?」俯下身，他吻去她的淚。
「我……我……」猛播著頭，她埋首在他溫暖的胸膛里。
她也不想哭，但璽譽不僅接受了她的愛，還說只要她是真的愛他，就會一直陪在她身邊。
在今天之前，她從不敢有這樣的奢望，可是今天他自己說了。
「謝謝你……」緊擁着他，她喜極而泣。他真的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