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五年

49.五年

五年後。

仙人閣。

「少艾!少艾!」

房門前一陣急的平治聲,即使沒見到來者,也知道只有一人會如此急躁。少艾扔下手裏一堆堆呈山狀的各地武林請約,整個人撲倒在已經沒有桌形的桌子上,氣若遊絲:「莓旭,什麼事啊?」

「少艾!」紅莓旭沖得太快,到了門口來不及轉彎,一個急剎車,最後是「嘭」一聲撞在了文件堆中。

「莓旭,你沒事吧?」少艾一把拉起面前的美人兒,拍拍她滿頭的灰:「什麼事,這麼急?」相處五年來,她比誰都清楚,莓旭的人生中甚少對錢以外的事激動。

「你猜誰回來了?」莓旭也懶得管自己腦袋上的不潔,興奮得大叫。

「誰來了這麼激動?」少艾伸深懶腰,一看到房間里堆積如山的請約,她就想立刻昏倒:「就是皇帝哥哥來了,也解決不了我面前這些煩惱。」

莓旭倒不以為然:「誰叫你是武林盟主,武林盟主當然就是要為武林做事啦!別人有什麼搞不好的事兒啊,都推給你!好的也推給你,壞的也推給你,你就是有十個分身,也處理不完!」

「所以這就是我覺得最難理解的地方啊!」草食性恐龍終於暴走變身為肉食性,出咆哮吼叫:「為什麼要我做武林盟主啊!我根本什麼武功都不會!這種事,無論是哪個門派的掌門啊、長老啊,不都比我適合一百倍嗎?!為什麼要我這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女孩做武林盟主啊!」她真想什麼都不管,把這些塞滿房間的亂七八糟東西都扔出去!啊!門外的空氣明明那麼好的說!

莓旭笑嘻嘻跳上桌子,從文件堆中挖出一盤梅花餅,舔舔手指自動自覺品嘗起來:「你說什麼啊!你不是憑生陰長樂曲和踏月神行直闖江湖,連破三大門派,剷除了西華門,還跑進皇宮救了皇帝老子,連皇太后的病也是你醫治的。現在你是皇帝的拜把妹子,誰不敬你三分,這武林盟主啊,你是當之無愧了!」配合著話語的,卻是一張奸笑的面孔。

「莓旭!」不說還好,越說少艾越氣:「你明明知道,這些都不是我願意做的。不過是彈琴和落跑的技倆,我根本屁武功都不會,這些事兒你明明也有參與,為什麼最後都落到我頭上!」

「嘿嘿,那是因為我懂得在適當的時候溜啊!」

「你!」少艾瞪了她一眼,叫道:「你剛才大呼小叫的衝進來,說什麼『誰來了』,到底是什麼事?如果沒事就快離開!」

「啊!對對對!」莓旭跳下桌子,不說她還真忘了:「有人回來了。」

「所以就問你是誰回來了啊?需要你如此激動得衝進來。」

「呵呵!是一個你很想見到的人啊!」說着,莓旭犯賤的掩嘴笑起來。

「所以問你是誰啊……」

話未說完,背後的門口就被一個身影遮擋住,少艾抬起頭,卻見不來人,再朝後仰,終於見到那張永遠艷美勝天的臉:「小豬豬,這麼仰,不怕閃著腰啊?」

「師傅!

她那麼歡喜,彎身就要抱住他,可身子卻在往後摔,險些就要腦袋撞地。他抬起左手,輕輕一拉,便將她捲入懷中,溫柔抱着,享受三個月未見的思念解藥。

「師傅,我好想你!」他身醉人的香氣,把少艾麻醉地幾乎要昏倒。

擁抱過後,她忙把他拉到椅子上,興奮又緊張地叫道:「師傅!師傅……這次的治療怎樣?」

素仙衣溫文一笑,右手捏起莓旭手中的梅花餅:「要吃東西還是不成問題的。可惜……」說着,他眼神又暗淡下去。

「可惜什麼?」少艾緊張地追問,直怕是什麼不好消息。

沒想到素仙衣突然右手攬到她腰上,邪邪笑道:「可惜想吃豆腐有點兒難度。」

「師傅!」

她怒吼著,揚手就給他一巴掌,卻被避了個空。素仙衣感嘆道:「抱歉啦,武林盟主大人,憑你想要打我還早了三十年!」

「可惡的師傅!」什麼三十年啊,三年內她非得教訓師傅一頓不可,總不能被欺負一輩子了!

自六年前手臂斷裂以來,師傅廢掉的右臂一直是她心頭最痛的那根刺,無論用盡什麼方法也無法治癒,大夫都說:一個已經壞掉的東西,怎可能恢復到完好?就是神仙在世也無用啊!

她那麼絕望,直到一日清晨,有人求見。來者是一個少年,肩上有一通靈白雕。

素仙衣見到少年,面色卻有些難堪:「不過是一隻手臂,怎麼連你也引來了?」

少年沒說話,面孔蒼白無血色,纖瘦單薄,好像重病快亡的病夫,不停得咳啊咳地,肺都快咳出來了。可他看過素仙衣的手臂,卻說:可以治好,讓手臂幾乎完好如初,只是需要時間,不可急進。

她問:多少時間?

少年在一輪長久的咳嗽后,答道:三十年。

三十年。這是已逝的天下第一醫仙的弟子,所說的約定時間。

三十年有多長呢?她才十六歲,三十年,對她來說太長了。

可即使要她拿三十年的生命去換回他的手臂,她也心甘情願毫無怨言。

這是她欠他的。

一生一世。

之後,素仙衣「被迫」每年三個月時間被送去治療,雖然他本人強烈反對並表示沒有一隻手臂沒什麼大不了,然而其他人根本罔顧他的「沒有人權啊,反對暴力啊」之類的呼叫——七手八腳將他抬去了治療。素仙衣不禁抱怨:反正三十年後,也是個老頭子了,既不能嗯嗯,也不能呀呀,不管手臂能不能用,都沒有什麼大影響了。

可抱怨是無效的,在某豬的眼淚攻勢下,他只能棄械投降,什麼都無法反抗。

天知道,比起手臂能不能治好,每年有三個月時間不能去騷擾小豬豬對他來酷刑啊!

少艾輕輕托起師傅的右臂,小心翼翼,好像那是她今生最最重要的寶貝。

素仙衣看到她的眼神,她那表情虔誠到彷彿願意拿出一切來換回這隻手臂。他已經許久沒喝過酒了,可是自從見到這隻小白豬,他就變得很容易醉。

而且一醉倒下,至今仍無法醒來。

可他徹底迷上了這種醉倒的感覺,最近,他甚至開始覺得,那場腐蝕了十幾年的傷毒,開始有了減輕的跡象。

是他的錯覺嗎?「小豬……」

「少艾姐姐!」

一團白花花的小東西撞到了少艾腿上,打斷素仙衣的話,並且一抱住少艾就不放了。少艾低下頭,看到一身白衣的小男孩抬起可愛俊美的面孔,明亮的大眼睛閃爍如光,甜美的笑容能蠱惑全天下4歲到8o歲的女人,老少通殺,絕無放過。

「小駱!啊!你也跟師傅一起來了?」

看,又一個女人成了笑容下的俘虜!少艾放開師傅的右臂,歡喜地抱起5歲的小男孩,捧起可愛蛋的小臉親了又親,快親得素仙衣想跳起來屠殺了這隻小色鬼以免將來成為他們感情嚴重惡化的第三者,然而怎樣從歡喜的少艾手中奪過這隻可惡小色狼才是他當前第一難題。

「小駱……」素仙衣美麗動人的面孔呈現出想殺人的表情,十根利爪搓*揉着關節出怪異的響聲:「你爸好像忘記教育你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了啊!」

白嫩嫩的小饅頭從少艾姐姐胸口彈起來,瞅了瞅旁邊怒火中燒的素仙衣,用無邪的稚聲叫了兩個字:「人妖!」然後再次一頭埋進少艾胸口:「少艾姐姐,二伯好可怕哦!」邊說着,兩隻大眼睛淌起了淚花花,人見人憐。

「小駱,別怕別怕!二伯和你開玩笑的而已,你肚子餓了嗎?韓眉姐姐做了點心,我去拿給你吃啊!」不行!小駱真是太可愛了!少艾抱着他忍不住蹭蹭他的小腦袋,然後轉過頭,一臉正色:「師傅你不要嚇小駱嘛!他還小,有時候說話是直了一點兒,小孩子都是這樣,你不要和他斤斤計較啦!」

什麼叫做「說話是直了一點兒」?什麼叫做他「斤斤計較」?

而且重點難道少艾你也認為師傅我是人妖嗎?

看着背對他離開的少艾,以及少艾肩膀上對他做鬼臉的小駱——可惡!敬月,你是故意弄這麼個小鬼來破壞他們兩人感情的嗎?這混帳小鬼簡直就是敬月的翻版!

緊握拳頭強忍住衝上去掐死那小鬼已絕後患的衝動,素仙衣唯有回頭對身後笑得在地上滾來滾去的紅莓旭微微一笑:「小莓旭,你熱愛乾淨,犧牲自己的衣服來清潔地板這種偉大情操我是不阻止啦!不過你不去前廳不要緊嗎?」

「啊?」莓旭沒明白他話中意思。

素仙衣白袖一舞,略皺起眉頭:「其實我是不好意思打攪你的,不過你家程華衣剛和我一道回來,如果他再繼續騷擾我店裏的映霞和韓眉,實在是嚴重影響我店裏的生意。你也知道,我們店中的姑娘是賣藝不賣身的,可他那種逢見姑娘就問人家有許配婆家沒有的習慣,會降低我們仙人閣的格調……」

沒等素仙衣放完他的大言,紅莓旭已抽出兩把柳月彎刀沖向前廳:「程華衣那混蛋,今天非閹了他不可。」少艾只覺得身邊一陣旋風襲過,再抬眼早失了她的身影。

「莓旭怎麼了?」少艾不解地回過頭。

「沒什麼。」素仙衣回給她一個童叟無欺的笑容:「可能肚子餓了,去剁兩條香腸吃吧。」

少艾歪過腦袋,不明白。

「好了。」素仙衣非常「順手」地從少艾懷中接過小駱,不再讓這可惡小色魔繼續侵佔他專署的懷抱,陪她走向廚房:「敬月將這小鬼頭放過來一個月,你可以有很多時間和他玩兒,不必急於一時。」

「少艾姐……」

不待小駱用可憐兮兮能喚起所有人同情的音調呼喚出少艾的名字,素仙衣就以雷不及掩耳的度避開少艾視線點了這小鬼頭的啞**。

哼!想和你二伯斗,還早了一千年吧!

「少艾,武林上的雜事忙嗎?如果不喜歡,就別做什麼武林盟主了,那些人只是看你好說話,故意將這為難事推給你而已。」轉移話題,轉移話題!

「嗯……還好。」少艾撓撓頭:「真的很多麻煩事兒。不過大家都在幫我,莓旭啦,華羽啦,還有敬月大哥……大家都很幫我,所以我也學到了很多東西。」

「那就好。如果什麼時候不想做了,儘管開口,別勉強自己。我保證沒人能阻止你。」他不信有哪個是不怕死的。

她露出明亮的笑容:「是,師傅!你放心。」

「說起來……」素仙衣也是此時才想起那個很久沒提到的名字:「杜華羽那小子已經做了御前帶刀侍衛了……我還以為這世界上只有晴王爺那種沒神經的人才會善心大聘用他,沒想到原來我也高估了你家皇帝老子的智慧。唉!自殺的途徑那麼多,何必一定要選這個最爛得呢!」

「不會啦!皇帝哥哥是真的很賞識華羽,還老是叫華羽偷偷帶他出宮去玩,華羽最近正為這事兒頭疼得要死了。皇帝哥哥什麼都貪新鮮,又不知道喜歡上了那裏的小家碧玉,天天朝思暮想,就念著出宮會情人。華羽的武功也進步了很多,很可靠啊……對了,華羽早就想謝謝你了!那時候你不是指導過他幾個月的武功嗎?他說你教的方法果然厲害,他之後一下子突飛猛進了。」

素仙衣歪著腦袋努力回憶。是嗎?有這麼件事兒嗎?他怎麼只記得當初是為了虐待那個傻瓜來泄憤呢?難道杜華羽那黃毛小子有被虐傾向?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世界上什麼人都有!

「還有,清嵐……」

清嵐?

一聽到這名字,素仙衣全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少艾卻面色紅潤如蘋果:「清嵐來信說,這些天有事要去蘇州,順便過來揚州看看大家。」

素仙衣不滿地嘟起嘴:其實不用這麼刻意的「順便」,也不要緊啊!乖乖留在越天城不是滿好!

少艾看着天空深吸口氣,一想到可以見到清嵐,心裏頓時歡快起來:「不知道清嵐過得怎麼樣?他做越天城的掌門也定是會吃了不少苦頭吧!」她一直很擔心。清嵐當初是被越天城拋棄的野獸,如今成為越天城的掌門,肯定很多人反對,也許還會給清嵐難堪。

素仙衣心裏鬱郁不歡,隨口答道:「只要有他那個陰魂不散的寶貝弟弟在,我看也沒人敢得罪他。你不就不用替他擔心了。」

少艾也笑了:「這倒是。清嵐太善良了,天蒼雪倒正好補足了他欠缺的那一面。」

素仙衣感到委屈不滿,扔下手裏那個累贅的小「啞巴」,環抱住少艾,嘴巴撅得老高:「小胖豬,人家三個月沒見你了,你就只會抱抱其他男人,說其他男人說個不停……」

少艾笑道:「師傅,你連小駱也吃醋嗎?呵呵,小駱才四歲,怎麼算是男人。」

素仙衣性格高傲,仰著頭不願承認:「啊?什麼什麼?你說什麼吃醋?沒有啊沒有!我……只是抱着一個屬於我的東西而已,我什麼都沒做啊。」

她吃吃地笑起來,陽光鋪照,映得她的小臉春光明媚,笑容能融化世間所有的不快。雲彩隨風飄動,為揚州這間普通藝樓的一角,帶來動徹心扉的光芒。

他看着她的笑容,想看一輩子。

雲馳風騁,歲月流逝,如夢似幻。

他記得很清楚,六年前,他第一次見到她,就在這裏。

「我要找素仙衣。我要學天下第一的武功。」

一個陌生的小個子女孩穿着樸素的男裝打扮,看來長途跋涉過來,面上隱隱帶着倦意,精神倒好得很,嗓門更是有夠響。他打了個哈欠,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小臉,用媚惑人心的笑容清楚告訴她:「我不收徒弟,尤其是根本看不出是女孩子的野丫頭,你回去吧。」說完,轉身就走。

她用臟髒的把拉住他素白如蓮的衣襟:「你就是素仙衣?我爹有東西給你!」

他庸懶地接過那本牛皮封面的冊子,身心在剎那間凍僵。

「拿回去,我不要!」

「不行!這是我爹說一定要給你……」她話沒說完,只見素仙衣輕一飛躍,已踏上了旁屋屋頂,回過頭笑盈盈看着她。

少艾的驚訝沒維持兩秒,立即沖向旁屋,隨手搬起旁邊一條沉重木梯,搭在牆上。爬上樓梯,她艱難地遞出手裏的簿子:「我爹說了一定要給你,你怎麼可以逃……」

他好驚訝,他第一次見到有女孩是搬著木梯來追他的。微微一笑,他轉過身:「好啊,你若能追到我,什麼都答應你。」接着,又飛躍至另一處屋頂,動作縹緲如舞蹈(兩下就消失在眾人眼皮中。

「你……你……」少艾張大了嘴巴,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怎麼可以……好!她決定了的事從來不會輕易放棄,別以為她會輕易離開!

然後這一場追逐,延續了足足四年。

「華羽那小子說,你小時候許過承諾:如果對方成為了一個流的武林高手,你就嫁給他。」

「啊?」

他笑得明眸皓齒,光彩如月:「那麼,你找到那個流的武林高手了嗎?」

……

——好啊,你若能追到我,什麼都答應你。

不要忘記他說過的。

無論什麼,都會答應。

完——

簡單的修改過了一下,看起來舒服點兒了,細節以後再補我昨天居然忘記寫上「更新」的字樣了,今天快改)

雖然寫完了,不過會有外傳和番外篇哦,希望大家記得回來看,親,謝謝大家一直的支持~~

後記我覺得我第一句要說的,就是對不起。

對不起,我真的打算三個月就完結了這篇小說,沒想到卻一拖拖到了半年。實在太忙了,我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一周七天,每天從早上七點到晚上九點的時間都排得密密麻麻,我只能一點兒一點兒的擠壓出時間來努力寫文。

《寵物》寫了兩個月,字數只比《武林》少一點兒,可是時間卻差好遠。

我真要衷心感謝所有追到最後都支持我的你們,若不是你們的支持,我是絕對沒有毅力去寫完這篇小說的。

《武林》最初的念頭,就是想寫仙仙和清嵐。美麗絕倫、非男非女、武功蓋世又調皮搗蛋的師傅,以及,被所有人捨棄背叛的高傲野貓。我喜歡他們,所以起了寫《武林》的念頭。動漫雜誌那邊的同事和我合寫的,他寫了一篇《等我成了武林高手就來娶女》,我寫了《等我成了武林高手就嫁你》,他寫男生版,我寫女生版,結果他半途而廢……那頭豬~~拉出去剁成肉沫喂狗啊!

那麼,堅持寫完了的我,是不是已經很值得稱讚了?嘿嘿(拖這麼久才寫完,還敢嘿,欠打啊~~)寫這篇文時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咱們就不在這裏談了,省得氣極攻心,沒等到正式出版就掛了。盜版已經可惡了,還擅自更改別人小說的內容和人名,唉~~說一下每個角色的設定和我的原案。

(本來是打算配上人設草圖一起放上來,結果**不準貼圖了,鬱悶,只好放棄了。)素仙衣(白皓月)身高:17體重:58kg年齡:29歲衣着:白色性格:調皮愛笑,喜歡欺負人,胡扯八道,惡作劇是他的樂趣所使武功:映月神功(集各大門派之長,又壓制各大門派的至柔神功)出自:白月仙莊家人:一父一母一弟一妹(一兄已逝)本來還想做角色投票的,不過看到他大爺的竊笑就決定放棄算了,不用投也知道誰最強。仙仙在我心目中是最早定型的,相信大家心目中也各自有了他的形象。一直沒有明確告訴大家的,就是在這群人中,除了程華衣,仙仙是最年長的,他已經快三十了。但是他的外表和他的性格都很小孩子,所以也不太明顯說覺得仙仙是最受女孩子喜歡的,但是我個人方面對這種男朋友是絕對不敢恭維。有人說,仙仙開色*情玩笑的時候不適合他,其實我倒正好覺得相反,因為他見識最廣又年紀最大,當然經歷也最多,所以我覺得他是個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笑盈盈地開色*情玩笑的人。

天清嵐身高:g年齡:27歲衣着:藍色性格:沉默寡言,不愛惹事生非,心思明亮,但從不說出來所使武功:越天劍法(剛勁冷冽、快且狠是越天劍法的精髓)出自:越天城家人:一父一弟(親娘與父親的正妻已逝)清嵐是一隻大塊頭的小野貓,這是寫文時一直根深蒂固在我腦海中的形象。他說話很少,臉上沒有表情變化,牛高馬大卻跟在一個小姑娘身後。我把他設立為守護者身份,雖然很多人都說「把少艾讓給清嵐吧,他最可憐了」,但我卻覺得清嵐做個一輩子的守護者最好。他不適合與少艾平起平坐,他就當個影子騎士,只要能守衛他的公主就滿足了。事實上,他也從沒想過會要得到少艾,他是完全連想都沒想過。但蒼雪是他心頭另一個結,他又愛又恨的弟弟,始終無法對蒼雪忽略。最後沒有明確說出來,但其實清嵐會回去越天城做掌門,全是蒼雪的計謀。

華羽身高:174cm體重:54kg年齡:19歲衣着:有紅、藍、黑三種顏色的侍衛服,其中紅色為正式侍衛服性格:憨厚率直的大男孩,有些孩子氣,笑容燦爛所使武功:寒冰派出自:寒冰派林鐐俠女門下,現任晴王府帶刀侍衛家人:無父無母他是最可憐的,哦,可憐的孩子,抱抱~~本來是想給能與上面兩個相鼎立的戲份,但因為字數越來越長,外加后媽兼導演的偏心與偷懶,最後就把他的戲份無辜大減了……(暈)沒有在文中太清楚說明,其實華羽是個長相很可愛的男孩子。他大眼睛長睫毛,皮膚雪白,笑起來天真無邪陽光般可愛,因為他年紀比較小,能力上自然比不上仙衣和清嵐。但我塑造他的時候,就想着他是男生版的少艾,而少艾是女生版的他,兩小無猜,一般的純真。舉例來說,如果少艾去玩耍抓魚放風箏,仙仙是搗亂的那個,清嵐是守在旁邊不會參與的那個,只有華羽會陪她玩得最開心。預定中華羽就是這樣的存在。

如果有出版機會,我會適當添加一部分情節,講述他們兩人的。

不過我已在外傳中給了他一個大大的補償,送了個絕世美女給他,他應該不會記恨於我吧……(華羽:怨念~~)寒~~少艾身高:159cm體重:4okg年齡:16歲衣着:隨意,但很少穿粉黃、粉紅等粉色系衣服性格:單純善良的小姑娘,因年幼喪母,由父親養大,性格像男孩,缺少女性魅力不識任何武功出自:素仙衣門下家人:一父(母已逝)想寫個沒有任何特點與能力的女孩,於是就有她了。因為故事的需要,她的形象淡薄了些,修改時會給她加強一下~~天蒼雪身高:177cm體重:59kg年齡:24歲衣着:青、藍、碧、白,貴公子打扮性格:聰明、狂妄的小孩子,野心很大所使武功:越天劍法出自:越天城現任掌門家人:一父一兄(母已逝)和華羽一樣,本來有很多戲份的,畢竟他也是主角之一啊!(反派主角)但是因為偷懶,都刪減了,哭~~我家的小蒼雪,來抱抱(蒼雪一巴掌打過來:什麼破東西,別靠近我,明知道我有潔癖!碎碎念)很多人說,最後面蒼雪的性格轉變太快了。抱歉,因為不夠章節描述了……(汗)本來也想讓他慢慢轉變的。小蒼雪是個像月亮一樣蒼冷俊美的男孩子,但他生活在那樣一個家庭,扭曲了思想,扭曲了他對清嵐的兄弟之愛,害怕自己又害怕這個家,甚至已經到了變態的地步。但他又不敢承認,壓抑下扭曲地更嚴重。最後天勝對他的捨棄打破了他一直以來最恐懼的那層界限,殺了天勝就再沒人能束縛他,他開始用自己的方式想得到清嵐,所以利用清嵐在乎擔心他的兄弟之情,將清嵐帶回越天城,捆綁在自己身邊。

有人懷疑,蒼雪會不會成為少艾派的?這點是絕對不可能啦~~蒼雪會一直恨著少艾,極端的恨,因為少艾搶走了他最寶貝的清嵐啊!除非清嵐不再愛少艾,否則他會一直恨到死為止。

本來也有很多他的戲,講他和眾人一起后所生的事,有一段他和少艾一起遇到雪崩,只有兩人相互依靠存活的戲,蒼雪猶疑是否要趁此機會殺掉少艾,白茫茫冰雪中的美少年……可惜,都化成我腦海里的幻影了……嘿嘿!

白敬月身高:17體重:58kg年齡:23歲衣着:純白色或淺色系衣服性格:外表溫和笑容,內心聰明,善算計所使武功:白月仙法的月神長鞭出自:白月仙庄繼承人家人:一父一母一兄一妹一未婚妻(長兄已逝)秀氣斯文又壞心眼的弟弟。因為清嵐有個弟弟,所以想給仙衣也有個弟弟。他和蒼雪的性格是正好相反的,但兩人所表現出來的外形象都是俊美的貴公子型。故意讓他年紀比蒼雪小一歲……本來想把他虐得更狠一點兒的,可惜不夠篇幅了。

其他的配角懶得寫了,只寫我喜歡的角色和主角。

最後呢,我稍遲會寫一、兩個番外,也有可能會寫外傳(如果有時間),主要是補充一下我構思了的,但是因為正文篇幅問題沒能描述出來的故事。可能未必是大家所最喜愛的角色,但還是希望大家能喜歡。

謝謝大家長久以來的支持,拜~~我會努力將稿子改得更好的,如果大家有其他意見,也請告訴我。大家的意見就是我改稿子時的依據~~有許多人反映要看BL版,而且主要是想看清嵐的……汗,還要和敬月配對?(他們兩個人根本就沒什麼交集啊?群眾的想像力果然驚人!)在此問問大家意見:真的想看嗎?

真的真的想看嗎?

真的真的真的想看嗎?

……

我會考慮~~(笑)

番外篇紅莓

「莓旭!你在哪裏?」庭院後面傳一陣輕聲呼喊。

是師傅!

我慌亂地把嘴裏手裏嚼過地沒嚼過的梨子全一股腦塞進喉嚨里,咽下去——啊!好難咽啊!水……水……樹上沒有啊……算了,硬咽吧!

沒噎死是我運氣好!翻身從樹上跳下來,我躍到剛走近的師傅身前:「師傅,你叫我啊!」對,笑得燦爛點兒,天空多麼明亮,綠樹多麼可愛,裝傻永遠是最好的辦法!

師傅沒搭話,低頭掃了一眼,冷如琴弦的聲音敲得我打個冷顫:「你又爬上樹去偷東西吃了?」

啊?糟糕!師傅是怎麼知道的?我嚇得臉色青嘴角抽*動,萬一要受戒律懲罰,少說要挨二十棍啊!

師傅對我的青白面色視若無睹,轉身依然是那麼冷月般無感情的聲調:「把地上的果核掃乾淨,跟我來。」

我低頭一看,嚇得跳了起來——老天,滿地的瑯籍啊!難怪師傅會知道,真是太不小心了,以後一定要吸取教訓!

趕忙提起院子裏的掃把,隨便揮了兩下,把垃圾都掃到草叢後面,我跟在師

netbsp;師傅始終不說一話,倒了杯茶,坐在團圃上,閉眼靜休。

我也不敢動,跪在堂下,等她老人家指示。

從小,我就很怕這個師傅,她總是冷冰冰的,說句不好聽,就像死人一樣寒氣逼人。不管生什麼事都靜若止水,我看她的修為都快趕上那些不生蛋的神仙了。

就在我第十三次打哈欠快要赴周公的麻將約時,突然聽到那清冷的聲音:「莓旭。」

我猛睜開眼,師傅居然盯着我。禍不單行,又被抓到偷睡了!

「師傅,有何賜教?」我小心翼翼地低着頭,裝嚴肅狀。

好奇怪,師傅今天看我的眼神好像跟平日有些不同。她思量一會兒,才問:「莓旭,你上得峨嵋來,有多久了?」

我老實回答:「有七年了。」

師傅嘆了一口氣,道:「七年啊!一眨眼七年便過去了……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六歲的你拉着才三歲的梅雪,請求人收留你妹妹時的情景……」說着,師傅看向窗外,似在懷念什麼。

我不敢說話,頭又低得更低了。

我家很窮,在我出生前爹娘一直是幫人家耕傭。爹娘渴望有個兒子,當我出生時很失望,但他們沒放棄,明明飯都沒得吃了,還是夢想有個兒子,於是又有了梅雪。因為娘身體本來就不好,懷孕期間又缺少營養,梅雪出生時,瘦瘦小小的孩子,不會呼吸。

爹說,這沒辦法,我們也沒錢請大夫,反正是女孩子,算了吧。

我好難過,好不容易得到的妹妹就這樣沒了?也許是小孩子天性,我就不停地搖拍嬰兒的梅雪,搖著搖著,突然,她哇一聲哭了起來。我怔住。

梅雪是我救活地。

有了這層意識后,我更加疼愛梅雪了。爹娘要下田勞作,平日就是我在照顧梅雪。雖然娘常罵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但我卻把梅雪照料得很好,對她比對自己還好。

然而,當梅雪再大一點兒,很快我們都現了:梅雪的眼睛看不見東西。

我跪倒在地上,難過地一直哭一直哭。

爹皺着眉,在屋子裏來回渡步。娘坐在床頭,低着頭始終不說話。不到一歲大的梅雪卻有一聲沒一聲地笑着,聲音在屋中回蕩,空洞地叫人心驚。

最後,爹停下腳步:「沒辦法,只好……」

不等爹說出結論,我就抱起梅雪,把她緊緊摟在懷裏:「不!不!梅雪是我的!我會照顧好她的,不論她能不能看見,我都會照料好她一輩子的!」

我不聽任何人的勸,依然每日照料梅雪。

我跟自己說,她是我救回來的,她是我照顧長大的,她是我妹妹,她是屬於我的。

我,要讓她成為天下間最幸福的女孩。

可是我們最後的希望都幻滅了。一場飢荒,將我出生成長的這個村子徹底毀滅。死了多少人,我都數不清了,每天都有熟悉的人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每天都是聽着自己肚裏打鼓的聲音漸漸睡着,又在飢餓的叫喊中醒來。

我好想吃東西,什麼都好。

餓得不行了,我就舔自己的手指,舔著舔著,就好像真有肉的味道吃進了嘴裏。梅雪三歲,也餓得狠了,聽到我舔手指的聲音就「呀呀」也跟我要。我將手指遞到她嘴前,她吸起來。

好痛!

突然,手指劇烈地痛。我抽出手,現手指上鮮血直流。

梅血嘴角帶着一抹紅,嘴裏卻不滿足地叫着還要。我捂住手指,全身都抖起來,恐懼感佔滿心房。

我好害怕!這究竟是個什麼世界?!

難道我們就這樣要死了?

我不想死!

那些餓得皮包骨的村民們突然吵鬧起來,興奮地沖向西面。我抱起梅雪,勉強跟上去,不知道生了什麼事。

走到村子西面,我現大群飢餓的村民圍着一頂漂亮的大紅轎子。

「老爺,您大善心吧!給點兒吃的吧,我們都餓得不行了!」

「老爺您福高命好,可憐可憐我們這些窮苦人吧!」

「求求您,給點兒吃的吧,一點兒就好!」

轎子旁一個穿着光鮮的中年人走過來:「去去去!叫化子亂吆喝什麼!這裏沒有給你們吃的,再不滾,小心我打人了!」說着亮起手裏的馬鞭。

一名抱着孩子的婦女拉住那中年人的衣服:「大爺,求求您了!我孩子已經六、七天沒吃東西了,再沒東西下肚,他會餓死的。大人,求求您,施捨點兒什麼吧!」

那中年人起腳踢開婦女:「滾邊去!拉什麼拉,弄髒了我的衣服!」那表情,似看着一群低賤的狗。

但那婦女不理會,仍是衝上去哀求食物。

我看得心裏涼。雖然自小家裏很窮,但基本溫飽從沒出過什麼問題。這是我第一次知道什麼是飢餓,第一次看到平日熟悉的村民如此可憐求人的態度,第一次想到死的可能。

也第一次知道,原來太餓了,人會連尊嚴都失去。

我從小就特別調皮好玩,爹娘說我像個男孩子,可極少大聲責備於我。連爹娘都不捨得動手打我,但是……但是……為了一頓飯,我也要向這些根本不認識的人下跪嗎?

我僵在那裏,牽着梅雪的小手,無法動半分。

一個多月後,爹娘也死了。在某種力量的支撐下,我抱起瘦小的梅雪,離開了出生的村莊。

我怕有一天,我也會放下所有的一切為一餐的裹腹向其他人乞討。

我更怕這是梅雪的未來。

我的梅雪該是最幸福的!我暗暗誓,要給梅雪最好的,絕不讓她挨餓!我要掙許多許多錢,讓她成為最幸福的女孩!

然後,走在路上的我們,遇到了師傅。

寒冷的十二月,我們只穿着單衣。梅雪凍得哭個不停,我用全身包裹住她,還是無法溫暖她。師傅面無表情,一雙眼睛比冬天還寒冷。

她說:你們要不要到峨嵋來?

我問她:峨嵋有吃的嗎?

她沒有答,拂塵一甩,接過梅雪,另一隻手拉住我。

從此,我們入了峨嵋派,成了峨嵋派的俗家弟子。

「莓旭,你知道為師當年為什麼收留你們嗎?」

師傅的聲調依然冷過十二月的冰雪,對於這個相處了七年的師傅,我實在猜不出她想要什麼回答。我撓撓頭,小聲道:「師傅是……看我們兩姐妹孤苦伶仃,沒依沒靠,師傅天性仁慈,菩薩心腸,當然……」

師傅搖搖頭:「天下凄苦的孩子豈止你們兩個,我誰不收偏收你們,是為師的私心——」

我不懂。什麼私心?

師傅也不往下說,走到琴台前,輕輕撫弄過那把碧玉通透的琴。突然抬起頭:「莓旭,這把琴,為師送給你了。」

什麼?這……這個價值連城的寶貝……?

要送我?

「莓旭,不要露出一幅財迷的神態,口水也收斂一下。」

「是是!」我忙抹一抹口水。可是……老天啊!那不是師傅的寶貝嗎?那麼寶貴的東西要送我!哇,怎麼辦,可以賣多少錢呢?絕對是打工打一輩子也賺不了這麼多錢啊!

但師傅的下一句卻把我的思緒拉回了現實:「從現在起,你不要再偷偷跑下山去工作了。每天就跟着為師學琴。」

啊?學琴?為什麼我要學琴?

不過更重點師傅怎麼知道我常常偷下山去兼職打工的?我都有隱瞞地很巧妙啊!

師傅又道:「這七年來,你們跟着我學武功心法。我對梅雪特別關注,也用更多心思在那孩子身上,對你則比較寬容。梅雪目不能視,沒有那麼多分心的因素,她為人乖巧,勤學苦練,確實是個惹人喜愛的徒弟。但,其實我真正的目的十分自私,我知道你疼愛妹妹,若她不能保護自己,你絕不會有心思去考慮其他。」

我愣住。好奇怪,師傅今天說的話,我怎麼一點兒都聽不懂?

寒氣逼人的師傅唇角微微輕提:「第一次見到你們,我就想留下你——想留下你那雙巧妙無雙的手。你天生該是學琴的人。」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師傅笑,毛骨聳然,好像被怨靈纏上的感覺。

從進入峨嵋以來,我的調皮就沒停止給各為位師尊惹麻煩,基本上他們已經把我當野猴子來調教了,而絕不是什麼捏著粉紅色小手帕羞達達的妙齡少女。

梅雪靜止如梅,她目不能視,也不喜開口,常常只是坐在草地上,感受自然的清新,然後坐一整天。

而我,則是滿樹上攀爬,摘各式各樣的果子往嘴裏塞,時而扔兩顆給梅雪。

我們兩姐妹長得一個模子出來,性格卻差天共地。

大家都喜歡梅雪。她一點兒也不以殘疾為自哀的理由,總是溫柔體貼,幫忙做每一件她力所能及的事。若她不會,她就耐著性子慢慢學,笑容溫和如一抹春風。

大家都對我避之為恐不及,我是峨眉山上的搗蛋魔王。也怪不得我調皮,實在是峨嵋派也不知道是誰創下的,定了那麼許許多多規矩,故意刁難人啊!什麼只吃素——天啊!我一個正值育期的美少女,一餐不吃肉會折壽三天啊,天天都不準吃肉,我簡直是……拿刀捅死我算了!什麼清心寡欲——我咧,本少奶奶最喜歡掙錢了!我終於明白到,天下之大,為錢最大!有錢人什麼都有,窮人什麼都沒有!

我過誓,我要給梅雪最好的。我要掙好多好多錢,給梅雪最最幸福的生活。

所以,什麼清規道規的,滾到茅廁去吧!

我常常以化緣放風之類的借口,跑到山下的小吃店去打工。包吃包喝還有錢拿的工作,誰不樂意!我就這樣騙吃騙喝的長大,當然免不了上得山多終遇虎,偶爾還是會被師叔師伯她們現,然後思過室就是另一個我最常出入的地方。

掌門師伯總是說:莓旭,你何時才能像你妹妹一樣用心頌經習武?

我就回答:掌門師伯,天還沒黑你就睡糊塗了嗎?還是您燒了?那最好早點兒回去休息,小心把秀逗病傳染給其他人了。

大家都喜歡乖巧的梅雪。大家見到我只會頭疼。

所以當師傅說出這些奇怪話時,我也只好認為師傅是年紀大老人痴呆症提早作了——像我這種沒有一刻能安靜坐下來的人,怎可能去干學琴這種優雅的事兒啊!

可師傅卻寒著臉,真的每天一早就把我轟起來,不到吃飯時間絕不放我離開,非要我把所有指法都記下來,比要我學武時還嚴格百倍。

「莓旭,你知道嗎,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學琴天份?有的人高些,有的人低些。比起領悟的天份,師傅卻認為天生的手指形狀動作更為重要。領悟的天份不足,可以後天彌補,但手指上的缺陷,卻是什麼都比不了的。是彈不出來的音調指法,即使彈一萬次也是彈不出來。」

師傅,我是十萬分不明白你說的什麼狗屁天份!我只知道,若非六歲的我愚蠢到那麼多路不走偏要去踩到你的尾巴,我現在也就不用如此痛苦地受這破琴弦的折磨了。

痛苦持續著。

梅雪卻很羨慕:「師傅一定是覺得姐姐有才能,才會對姐姐那麼嚴格。姐姐真好,有學琴的天份。」

我揚揚手:「別扯了,我看師傅是瞅我日子過得太逍遙快活,她老人家吃醋嫉妒,所以換個法子來整我。」

梅雪笑得溫和:「我練功時總能聽到姐姐的琴音,只覺得原本不順的氣息都暢通無阻,原本難以突破的關口一下子就過去了。姐姐,你的琴藝不同一般啊,這琴技太厲害了。」

是嗎?師傅創的這種琴技好像確實是隨着人體經脈而行,原來有這麼厲害嗎?

梅雪又道:「姐姐,你最近好像都沒怎麼跟大家練武,不如我們來切磋一下吧?」

於是我們兩又跑到練功房去過招。梅雪這丫頭,難怪師叔們總贊她進步神,果然幾天沒見又上了一個層次。才兩柱香時間,我就大汗淋漓投降了:「不行了!我打不過你了!」

梅雪翹起眉頭:「姐姐你的武功退步了嗎?好像比上次還差了些,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我只好摸摸鼻頭:「啊……這個……可能最近顧著練琴吧……唉,你不用替我擔心,我本來就不喜歡學武,學琴還有趣些……說不定以後下了山,還能混個什麼琴姬,哈哈哈……」混過去混過去!快溜!

出門時回過頭,梅雪緊皺的眉頭,透露著淡淡的擔憂。

我假裝看不到。

畢竟,我的希望只是讓梅雪幸福,掙很多很多錢,讓梅雪很幸福很幸福。

其他的,我都沒奢望過。

所以我不止一次想,如果我沒遇到群昉就好了。

為什麼那天我懶洋洋地不想練琴呢?為什麼我會突奇想去那間新開的麵店嘗鮮呢?吃面就算了,又為什麼為了那幾文錢要和同桌的那個男人爭執呢?

「混蛋!你的麵湯都濺到我碗裏來了,這麼臟,我怎麼吃啊!本姑奶奶心胸廣闊不和你計較,這碗面你付帳算了,以後見到我記得繞路走,別讓我見到你!」

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吼叫氣勢不輸給我的:「你說什麼呢!我吃的面哪裏髒了,都是一家店端出來的!而且最重要是:你整碗面都吃得乾乾淨淨才說什麼髒的!你姓賴的啊!」

不打不相識,我和他連戰三百多招,才喘著氣坐倒在地上。這傢伙,還真不弱!

「算你厲害,倒不是個光有嘴皮子的小白臉!」

然後我們一起笑了,笑得人仰馬翻,嚇得麵店老闆不知道生何事。

相見恨晚,惺惺相惜,就是這種感覺嗎?

「我是周群昉,少林派俗家弟子。」他走到我面前,伸出手。

我歪嘴笑笑,一把拉住他的手站起身:「紅莓旭,峨嵋派俗家弟子。」

他湊到我身邊:「喂,峨嵋派弟子可以吃叉燒面嗎?」

哼!這小子,以為我沒看到嗎?「難道少林弟子就可以吃燒鵝面?」

我們又是一陣笑。

「走吧,咱們以後就是兄弟了。」我永遠記得群昉那天的笑容,他笑得那麼明亮無拘,連太陽都黯然失色。

從此,我沉淪進了那一輪陽光中,一蹶不起。

只有群昉!放任我的爹娘不懂,收留我的師傅不懂,峨眉派那些教訓我的師叔師伯不懂,連梅雪——和我流着相同血緣的梅雪也不懂!

只有群昉,我們可以一起嘻鬧,一起去打工,一起為了幾文錢與店家爭執,甚至連做鬼臉的時機都那麼默契。

自由自在到能變成風。

群昉沒有我幸運,有一群能頭冒青筋還是硬忍耐下來容忍了這份自由的師叔伯。他是被趕出少林的,就因為他們看不慣他的無拘無束。

然而群昉卻並不介意,對他來說,這也許反而是好事。

「我最大的夢想就是能游遍天下。我喜歡去到每一個不同的地方,看到不同的風景,不同的文化人種,聽說以前有人專門四處遊覽然後寫下遊記。」群昉一邊說着一邊看向無盡的天空。我從沒見過他那樣神往卓越的表情,好像全世界就凝聚了在他那一雙黑眸中:「雖然我沒那麼高的水平寫出什麼遊記之類的書來,但我就想走盡天下,在我有生之年,我想盡量看到更多的東西。」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渺小。訴說心愿時的群昉那麼神采飛揚,而我,我的心愿呢?

我最大的心愿,大概就是能著梅雪得到幸福……

群昉雖然志向遠大,可人永遠只能向貧窮低頭。他游到峨眉山下,正好盤纏用完了,於是唯有在山下小鎮找了些粗散活兒做着,賺回盤纏,順便把他快忘光的劍法心法的複習一遍。畢竟誰也不想看着看着美景,突然頸項一橫,被山賊強盜抹了脖子,天下沒游完就先去鑒賞一下西方極樂世界的風景如何了。

我和群昉的武功可算是半斤八兩,都是半吊子水準。果然物以類聚,不務正業的好兄弟,擊掌慶賀。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內功水平卻比群昉強好多。真奇怪,我向來沒定力,那種坐在地上裝雕像的打座修行我每次都是當補眠運動,那我的內力是哪裏來的呢?

直到有一次群昉聽說我還在練琴,笑得在草地上翻滾了一個多時辰。這王八羔子終於笑累了爬起來說想聽聽我練的是哪門子屠殺生靈的「噪音」,我便強忍住舉起琴當兇器幹掉他的衝動,勉強彈了一來折磨他的聽覺神經。沒想到,他一聽到我的曲子就開始陷入沉思,甚至舞起劍來。

他的劍隨着琴音而動,當他適應后,卻催我彈更快些。我本來還是勉為其難心不在焉的彈著,聽他如此說,一心回到了琴弦上,把師傅教地那堆折磨得我要生要死的琴技揮的淋漓盡致。

一曲終了,我和群昉都汗透衣背。群昉一把抓起我的手,大叫:太厲害了,這當真是天下無雙的琴技啊!

群昉說的什麼琴隨脈動,什麼經絡疏通,什麼內息循音四方遊走,暢通無阻的……我一個字都沒聽明白。我只是到今天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我根本沒怎麼修鍊內功,但內力卻強勁了那麼多。其實每次的練琴,已是至強的內功修鍊。

師傅說,音樂能釀出天下第一的高手,也能毀滅天下第一的高手。

曾經讓我笑得要爬著去找大夫的話,我開始相信了。

之後每天,我上午去師傅處習琴技,下午去和群昉打工兼職或者一起進修武學。我對琴技學武無興趣,可為了幫助群昉,我努力鑽研原本能讓我每天按時去和周公叨茶的奇經八脈之書。

我第一次如此感謝師傅有逼迫我學琴。

而傍晚時間回去吃飯,則順道和梅雪切磋一下功夫,可我依然無法戰勝梅雪。然後晚上的時間,屬於我最美麗可愛的妹妹梅雪,誰也不能搶走。

可是五個月後,群昉說他要離開了。他已經攢足了一筆盤纏,他要繼續他的遊記了。

我突然不想和他分開。雖然他只把我當作一個兄弟,一個夥伴,一個朋友,根本沒將我當女孩子來看,可是我就是不想離開他。

我大喊:「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我也想和你走遍天下,看盡天下風光!」

可是,群昉,我心裏真正想看的卻是你。我想一直看着你,看着游盡天下時你的笑容。

我知道他心中無人。雖然他沒把我當女孩子看待,但若能做個同伴一直陪伴他到底,我也不虛此情了。

群昉當然是欣然接受,問題是師傅,還有我最愛的梅雪。

我跪倒在師傅面前,請求她老人家放我幾年生路,讓我去外面逍遙一段時間。當然,我跟她說的是:見識外面世界,不要只困在峨嵋,我也想見識一下其他人的琴藝。說這話時,我的臉部表情誠懇得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但要拚命抑制俺家小胃的造反就有點兒難度。

師傅沒有直接回復我,只是深深嘆了好久的氣,久得我熟睡之下淌出的口水都快清洗完她老人家房間的地板了。最後,她說:好吧,你總也該去外面看看了。只是三年,三年後你便要回來。

什麼三年五年的,師傅你沒聽過什麼叫放虎歸山嗎?我這是放狐狸歸**,放時容易抓時難,到時候我隨便扯幾個破理由晚上幾年甚至幾十年才回來,您老人家又能怎地,還能把我生吞活撥了不成。

師傅雖然平日沉默寡言,也沒說什麼,但我總覺得明察秋毫心細如毛的師傅是早知道我和群昉之間的事兒了,只是她老人家沒點破罷了。

師傅這邊算是對付過去了,可我真正的難關是梅雪那裏!

我跟梅雪說要離開幾年,話還沒說完那鼻涕眼淚就流得滿臉。我說我一有空就會來看望她給她捎個信傳點兒什麼土特產之類的,囑咐她記得也給我托點兒消息讓我即使不在她身邊也知道她每天有沒有吃飽飯睡覺有沒有蓋被子有沒有被人欺負食物對不對胃口晚上有沒有關窗戶房門走路記得先摸清楚路別摔倒……之類的,千不願萬不願捨不得離開她,好像我才是要被拋棄的那方。

而梅雪則溫和地笑着,幫我這姐姐擦眼淚鼻涕,又柔聲安慰我,也叮囑我出門事事小心,莫太貪財反害了自己。

我本以為師傅和梅雪是最難過的兩關,沒想到真正的難關是掌門人和各位師叔師伯。本來我就只是俗家弟子,要請求出外幾年也不是啥大問題,問題在於這個和我出遊的人。群昉是被少林驅逐出門的俗家弟子,掌門和師叔師伯們認為他名聲不好,不喜我與他往來,更別說和他混到一塊兒了,孤男寡女出遊成何體統。

巨暈!我紅莓旭要是個在意道德規範世俗眼光的人,還會有今時今日的我嗎?掌門人今天命我閉門思過,正好讓我回屋裏打包行李,第二天一早拍拍**就溜了,看他們怎麼抓我回來。

和群昉相處這幾年,是我一輩子裏最逍遙快活的日子,我們每天爬山涉水,遊覽天下。人們爭相去看的名勝,我們就是擠也要擠去看,人們不敢去的險境,我們攀山越嶺也要去。有時風餐露宿,連餓幾天沒食物下肚,有時則滿嘴美食吃得嘴巴油光亮飽到幾乎能嘔吐回一部分出來再當宵夜。

我們本來就是都是不介意世俗規範的人,冷的時候甚至相依而眠。群昉從沒逾越過,我想在他心裏,我真得就註定是那個「同伴」。

可我覺得很快樂。

偶爾問到群昉究竟喜歡怎樣的姑娘,他也答不出所以然來。他討厭一般的小家碧玉,太規範太作狀了,虛偽得很。而武林女子中,性格蠻橫的也讓他討厭,性格豪爽的他就當兄弟看待,沒覺得有哪個特別喜歡的姑娘。

「你就是俺自家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搭在我肩膀笑嘻嘻地說。

我心裏即酸苦又心喜。他把我當自己人,可惜,我永遠也做不了他的唯一。

不過沒關係,群昉沒有喜歡的姑娘,現在的我就是離他最近的人。

然而,這種自我麻痹的快樂,很快就走向崩潰。

離開真的有三年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念梅雪,不知道她日子過得如何,快樂嗎?剛好又在峨眉山附近,便去看望一下她。然而那個風雨忽至的夜晚,我們無處躲避。我忽然揚起念頭,居然說:回峨眉派去避雨吧。

群昉有些擔憂:「一個男子進入峨眉派,恐怕不太好吧。」

我就是再膽大妄為,也不敢冒着要掉兩人腦袋的份開玩笑。我說:「沒事兒。我本來就是俗家弟子,住的地方和本宗弟子是分開的。峨眉派也有男的俗家弟子,你要怕你自個兒留在這裏淋雨。」

群昉本也不是介意這些小節的人,當下不再多言,跟我上了山。俗家弟子住的小院本就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地方,我輕而易舉就爬牆溜了進去,沒被任何人現。

進入屋子時已是半夜,我想梅雪大概睡了,沒打攪她。叫群昉在廳里等著,我去找蠟燭和干布。

蠟燭蠟燭蠟燭……咋這麼難找呢?梅雪那丫頭把蠟燭藏哪裏去了?啊,終於找到了,藏這麼秘密幹啥,還以為拿去玩了呢……快拿出去,可別讓群昉等太久,着涼了。

然而我還沒到大廳,就聽到廳里一陣驚叫,不正是梅雪的聲音嗎?嚇得我忙衝出去。

月光下,梅雪驚慌的表情,群昉訝異的神色,以及看到兩人的驚恐而愣住的我。那夜無光的大廳,是地獄的入口。

群昉的眼神里,透露著深深的驚艷。

我向梅雪解釋了一切,她才鎮定下來。梅雪雖然眼不能見物,聽覺卻異常敏銳,她躺在屋裏,外面雷雨陣陣,也察覺到廳中有陌生人腳步聲。然而群昉更是被嚇得魂魄難收。我雖然向他提及有個妹妹,可從沒告訴他——那是個如何美麗祥和的少女。

可是,命運是誰決定的?

我一輩子最深的絕望,從那一秒開始沉澱。交叉而過的三條線,註定了只有兩個能幸福。

誰是那個被放逐在命運之外的……

群昉告訴我,他現他找了那麼久的女性就是梅雪。我的心剎那回到那夜的雷雨中,電閃雷鳴,撕裂地徹底。

我顫抖著不願相信,從來沒有如此無助過。我寧可此刻有人來捅穿我的耳膜!我不要聽到這樣的話,我不要看到從來無拘無束自由的群昉用着靦墊的笑容,問我梅雪有沒有喜歡的對象!

我愣愣地坐在窗台上,身體重地無法移動一分。

窗外,是群昉陪着梅雪,兩人談笑風生,梅雪向他介紹院子裏每一種花的名稱和特性,那些她種的。

著,我合上眼睛。

很好啊!俊男美女啊,多麼配的一對!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他的性格我比誰都了解,他雖然不屈小節卻也心思細膩,他一定可以照顧好梅雪的!我不是一直希望想讓梅雪幸福嗎?群昉一定可以給梅雪幸福的!她值得最好的!

可是,為什麼我心痛如麻,每天都在悔恨中無法入眠呢?

我恨我自己——為什麼……

為什麼……要讓他們兩人認識呢?!

如果群昉沒見到梅雪,如果他沒有愛上她,我依然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即使做不了他的情人,我還是這世界上與他最靠近的人!

當梅雪羞澀地詢問我群昉有沒有心儀之人時,我突然好恨她。這個是我最愛的妹妹,是我救活的妹妹,是我帶她逃離飢荒,是我帶她來到峨嵋……可是,她卻要奪走我最喜歡的人!

他們彼此相愛了。那麼理所當然。

群昉看梅雪的目光好特別,那是我和他一起這麼多年從未見過的。我覺得好可笑,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他也有如此溫柔沉穩的時候。面對梅雪時,他是一個男人。

一個想守護自己最愛的人,想給她幸福的男人。

我絕望地想死。

然而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在我離開的這三年裏,梅雪的武功又精湛了許多,加上她溫柔賢和的性子,很得掌門與眾師叔伯喜愛,有意拉她削入門。雖然她有殘疾無法繼掌門之位,但做個輔助掌門的身份也未嘗不可。未遇群昉之前,梅雪也不知情愛之味,便欣然答應了。

當年我私自要和群昉離開時,已讓眾長輩對群昉很生厭惡,如今如何肯定同意梅雪為了群昉又離開峨眉呢?

梅雪很苦,不知如何是好。群昉也拜託我幫忙,他們知道我古靈精怪,師叔伯們都對我沒辦法。

然而看着他們殷切的態度,我又要怎麼辦?我也希望有個人能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群昉,我明明和梅雪長得一個模樣,我們明明長得那麼相似,我又認識你在先,為何……為何你要愛上梅雪呢!

如果當日你愛上的是我,又何來這後顧之憂?梅雪在峨嵋舉足輕重,而我則調皮搗蛋,若要離開峨嵋和你成婚的是我,又有誰會阻擾半分?!峨眉是最適合梅雪的地方,無論她的性格還是喜好都適合這個安靜幽雅的環境。而我們若能成為一對無拘無束的自由夫妻,一起遊覽天下不勝過神仙眷侶嗎?梅雪目不能視,如何能與你走遍天下欣賞美景?你偏偏就這麼愛她,愛到願意為了她連畢生心愿都放棄了!

我好恨啊!

我甚至湧上一股從沒有過的殘忍——如果,只是如果,當年我沒有救活那個不會呼吸的嬰兒,沒有救活她!

……那麼,是不是就不會有今日這撕心的痛苦……?

誰能告訴我?我原本,該是這世界上最愛梅雪的人……

群昉與梅雪在屋中準備晚膳,我卻獨自坐在草叢中。我無法直視他們恩愛的甜蜜。

背後一陣輕柔的腳步聲,我回過頭,那麼驚訝——立在我背後的竟然是師傅!

師傅蒼老了很多,可神態依舊如初,沒有任何錶情變化,卻能看透人心的寒冷目光。師傅聰明敏銳,就像當初知道我和群昉的相知相識,師傅也一定是知道了我和群昉偷入峨眉,甚至可能連群昉與梅雪的事都知道!

我深恐會被師傅責備,也怕師傅會將群昉趕走,手足無措說不出一句話。沒想到師傅先開口的卻是:「有每天練琴嗎?」

我低着頭,聲音無力:「……有。」師傅給我的碧玉琴雖然厚重累贅,可我片刻不敢離身,背久了倒也成習慣,好像身體的一部分。

師傅又看了我半響,突然揚起雙手:「拿出你全力,攻擊為師一掌吧。記住,必須是全力。」

我不解師傅是何意,但也不敢違抗。不想驚動屋中的兩人,我揚起雙手,便是凜冽的一掌攻到師傅掌心。沒料到一觸碰到師傅手掌,只覺那雙佈滿皺紋的掌心如燒紅的鐵塊,當中又蘊涵了無限力量,我整個人便往後飛了出去,摔在草地上。

我撐著爬起身,為師傅驚人的內力修為愣住。師傅卻搖搖頭:「唉,都叫你盡全力的……」說着背對我離開了。一個字沒提我帶群昉私入峨嵋之事。

我無言以對,而已做好午膳的梅雪叫我入屋用餐,並未現師傅來過。

我茫然不知所措,很快忘記了師傅的話,因為群昉又在詢問我可有方法能離開峨眉。

我迷迷糊糊地說,要眾師傅和掌門認同放你們走是絕對不可能了,唯今之計是既然私自上山就乾脆私自逃下山罷了。只要你們以後逃得遠遠,做對普通夫妻,別再提自己是峨眉少林的,峨眉就是多大派頭也決計刁難不到你們。

可是上山容易下山難,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不容易。梅雪不是我,她循規蹈矩慣了,如何肯做這種事。正猶豫不決之時,其他弟子卻現了群昉。結果逼上梁山,他們不逃也不行了。

我換上梅雪的衣服,做誘餌引開其他的追尋者,讓梅雪和群昉儘快離開。好不容易把其他人都騙得團團轉,到了山腳,卻見到師傅她老人家悠閑地已經在等着我們了。

「師傅……」梅雪憂心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讓群昉快帶着她走,自己留下來和師傅對峙。

他們漸漸走遠,師傅似乎也沒有追的意思。只是師傅輕功如何了得,我半點兒也不敢託大,一咕咚跪了在師傅面前:「師傅,求求您大慈悲,放他們一條生路吧!梅雪只是找到了一個深愛着她的人,她的性格您比誰都清楚,她絕不會為非作歹,您老人家開恩,就放他們去吧!」

天空,下起了細雨,又慢慢轉為傾盆,打在我和師傅身上。師傅一句話不說,我也不敢起來,依然叩在她面前,雙手卻狠抓起地上的塵土,眼淚止不住地伴隨雨滴淌入土地里。

多麼像我和群昉上峨眉山那天的雨啊!可惜,物似人非。

如今伴隨他的是另一個女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們是金童玉女,他們才是那對神仙倦侶!

可是,我呢?這個美麗的愛情故事中,我又被拋到了什麼位置?

還是,本來就沒預留過給我,是我做了一場不實際的夢,幻想什麼一輩子的同伴啊!全是笑話!

我的梅雪,真的是我的嗎……

雨水濕透了師傅的全身,看到梅雪他們走遠,她才緩聲道:「你當真希望他們遠走高飛?」

我顫抖著答道:「是……」

「好!」師傅走到我面前,一手托我站起身,淡淡地笑道:「你再來攻擊師傅一次,這次無論如何要用盡全力,如果你贏了為師,為師就答應放過他們。」

我驚訝地望着師傅,不明白師傅何以在這個時候如此說。

師傅轉臉又變回冰寒:「可如果你這一掌輸了給為師,那麼為師馬上將他們兩人抓回來,給掌門人落!」

我心裏一寒,知道師傅從不開玩笑。

師傅雖然年邁,可畢竟是師傅。峨嵋派中師傅絕對是最強幾位長輩之一,只是因為師傅生性淡薄,無心功名,所以在江湖上極少人知曉。然而,我跟了在師傅身邊那麼多年,比誰都清楚師傅的實力。

咬咬牙,我解開身上累贅的偽裝,運起內力,將畢生所有精力都融會到這一掌上。

雷鳴不斷轟響徹耳,暴雨遮掩住了所有,在這個非常的時刻。

包括人的心。

後來回想起,這恐怕就是我這一生中唯一一次認真以對用盡全部功力的一掌了。看到師傅被震飛的身子,我至今仍不敢相信這是我所為。

「師傅!」我擔憂地跑過去,扶起師傅的身子,現師傅面色蒼白皮膚冰涼。

「師傅,你怎樣啊?師傅!」我無法相信我那一掌會有如此大的威力,可是師傅虛弱的身子又是為何?

師傅喘息了很久才勉強緩和過來,她顫聲笑道:「好……好……你總算沒騙為師,確確實實……每天都有在練琴……我這『魔琴』也終於有了繼承者……還不算太晚……在我死之前……」

我已經什麼都顧不上了,抱起師傅衝上山,呼叫人來救師傅。

我好怕!我好怕!

爹娘死了之後,我何嘗不是把師傅當親人來看待!雖然師傅很嚴厲,雖然師傅很兇很可怕,可是,師傅卻是這世間對我最好的長輩,她用她的方式來愛護我,放縱我的任性,我又怎會不知道呢?

眾師叔師伯搶救了半夜,終於還是一臉喪氣的出來。我倒地抱頭便哭,師伯叫我單獨去見師傅,師傅有話要跟我說。

我看到病床上面色蒼白眉間有黑氣的師傅,也知道師傅命不久矣。我撲倒在床前:「師傅,是弟子害死了你……」

師傅搖搖頭,抬手撫摸我濕透的秀:「你不要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一年前,師傅就知道自己大限快到了。師傅只是怕你玩物喪志,沒有堅持練琴,今日一試你功力,知道你已有所成,心裏也滿意了。只是可惜,你今日為梅雪犯下這彌天大錯,怕是師傅也難以保你。師傅剛才已向掌門人求情,饒你一命,只是你苦練來的這一身功力……唉,只要你以後珍惜時日,勤學苦練,未嘗就沒有機會重新修得一身傲人武功……」

「師傅!師傅!」我哭得什麼都感覺不到,只是不想失去師傅,我不想……再失去對我重要的人:「師傅,求你不要死,求你……以後你叫我練琴,我一定聽你的話每天苦練,再也不去玩了……我求求你千萬不要有事……」

外面暴雨連連,閃電照亮了這個黑暗的房間,映照到師傅面上卻是可怖的剎白,全無血色。

幾聲悶雷貫徹耳間,師傅搖搖頭:「人皆有命,無法逆天,師傅命已至此,只要以後魔琴也有了傳人,師傅走得也安心了。只是……師傅終究也算錯了你了。為師早知道你心裏只有梅雪,為了她什麼都願意,所以一心想先讓梅雪獨立,你才能幸福,沒想到,終究還是沒避開這個劫數。」

我整個人僵住,只聽得聲音艱難地邁出:「師傅……您……您說什麼?」

師傅直盯着我,面色平淡一如既往:「你這孩子,如此算計,把其他人也看得忒簡單了。你從小就聰明伶俐又活潑可愛,師叔師伯誰不喜歡你,可你怕安靜的梅雪不討大家喜歡,故意調皮搗蛋惹起種種事端,只為了突顯梅雪的乖巧。你粗俗野蠻如男孩子,是因為想突顯她的溫柔賢靜。你從不肯認真習武,是怕自己武藝比梅雪強她會自卑。你的內功劍術,哪樣不強過梅雪,可是每次陪她練劍,你都故意輸給她,假裝不如她……峨嵋派那麼多師祖師尊,卻沒一人看出你這孩子粗劣的演技,該當是你這娃兒城府也太深了,做了那麼多,只是為了你最寶貴的妹妹……」

屋外狂風暴雨,屋裏卻奇異地沒有任何聲響,好像連根針掉地都能清楚聽見。

最後,師傅嘆口氣,補充道:「你常逃下山去打工掙錢,卻從不見你隨便亂花錢,連借錢給人都吝嗇分毫不舍。是因為,你想攢夠了錢,帶梅雪去找一流的大夫醫治她的眼睛……」

我只覺得手腳麻,好像突然被拉扯脫離了現實,回到十六年前的家鄉,那天,梅雪降世,我開心地手舞足蹈,卻現那孩子不會哭……

那是老天爺賜給我的寶貝,是我一生的最愛。我暗暗誓:我的梅雪該是最幸福的!我要給梅雪最好的,絕不讓她挨餓!我要掙許多許多錢,讓她成為最幸福的女孩!

我突然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趴在師傅身邊,拚命的哭,像個任性的孩子。

我的梅雪……我想給她幸福,我想給她最好的……

可是,我的幸福呢?

我的幸福又在哪裏?

我以為這世上沒有人會明白,這樣就好,我本來就不想要有人明白。我希望大家都喜歡梅雪,我希望她得到幸福。是的,她會幸福的。連群昉的眼中都只有梅雪,他會給她一個女人最大的幸福。

然而,師傅卻明白了,師傅看到了這個孤僻不擅長表達的我。就像當年拉着我的小手帶我上峨嵋一樣,師傅撫摸着我的頭,放縱這個其實並不高明的孩子,用最愚蠢的方式來愛護她所想守護的東西。

師傅不但給我容身之所,她也給了我包容諒解的心。

我被扎得點點傷痕時,是師傅,她幫我包紮起這個傷口。

沒讓它一直腐爛,腐蝕到了靈魂。

師傅終究還是去了。

峨眉諸位尊師的意見,因為師傅請求,她們沒有取我性命,但廢了我的峨眉派武功,將我逐出峨眉派。

我背着師傅留給我的碧玉琴,天地之大卻不知道該去哪裏。儘管群昉與梅雪一再請求我和他們同住,我卻那麼怕見到他們恩愛的生活。況且平淡也不適合我,想來想去,我最大的愛好還是掙錢,於是四處找兼職做。

希望梅雪有天能重見天日的願望,依然沒變。

我也專心於琴藝的修行,重新開始練內功。

師傅的遺願是將「魔琴」能延續下去,就像師傅說的:莓旭,你知道嗎,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學琴天份?有的人高些,有的人低些。比起領悟的天份,師傅卻認為天生的手指形狀動作更為重要。領悟的天份不足,可以後天彌補,但手指上的缺陷,卻是什麼都比不了的。是彈不出來的音調指法,即使彈一萬次也是彈不出來。

我也會找到的,那對天生就該屬於琴的手。

在鏢局工作是最危險的,但也最好掙,我呼啦呼啦糊弄了幾年,感覺還不錯。

「莓旭,有暗鏢。你去召集人手吧,這事兒有點兒麻煩,不能以我們鎮南鏢局的名義送鏢,你想辦法送到洛陽吧。」

鏢局有時候會有些很危險麻煩的鏢不想送,但是要求送鏢的人卻又無法拒絕,就會去找些不怕死的人暗地裏送去。反正錢是大大有的,但死了就自己負責掩土的,與鏢局全無關係。我貪錢是全鏢局聞名,所以有暗鏢常會預上我一份。

我接過那破東西一看。老天,才一個巴掌大的包布,用得着什麼人手啊!雖然不知道裏面是什麼東西,不過我很想獨吞所有鏢銀啊,哈哈,好可觀的一堆銀票啊,口水……說起來,他們不覺得與其一大堆人集體行動,還不如我一個小姑娘看起來更沒人懷疑嗎?

所以,我沒告訴任何人,我根本沒召集人手,而是獨自上路去送鏢了。

沒想到,這破鏢居然這麼麻煩,從山東走到洛陽,又轉到雲南,最後又送回去京城……這幫人耍着我玩兒呢?當本大小姐是好欺負啊!可收到他們追加的銀票時,我又點頭哈腰地答應下來,繼續送了。乖乖,這一路來劫鏢的人雖然不多,可真是高手如雲,而且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雖然知道江湖規矩,可連我都心癢想知道到底是什麼鏢如此誘人,老鼠蒼蠅野狗都撲過來了!

但正因為這一鏢,讓我認識了少艾。那個有着最最適合彈琴雙手的女孩,如果是她,一定能完成師傅的遺願……可連帶的麻煩也不少,最慘的是那個厚臉皮的花心求婚狂,每見到一個女人都要說:「姑娘可有婚配人家?不妨考慮一下在下……」

本姑娘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泡妞泡得如此不要臉的傢伙!

雖然他時不時會免費解救我一下(重點是免費),不過,哼!跟群昉比簡直差天共地!

沒想到這一趟鏢帶來的麻煩遠過我的想像。我和少艾被莫名帶入宮中,竟然還和皇帝老子與東廠有關係,那塊給武林帶來浩劫的令牌,險些也豎多兩塊墓碑讓我們成了它的無辜犧牲者。

若不是有少艾那個美麗無比的人妖師傅喬裝太監闖入禁宮,而程華衣又在東廠爪下捨命換回我,我看我是紅顏薄命,賺上再多錢也無命消受了。

糟糕,我怎麼不小心叫了他的名字?!那隻偽裝成*人類的好色八爪魚!

而更可笑的是,我就這樣被那隻八爪魚纏上了一輩子,終生都扳不開他的強吸力爪子。

還要每天拿着菜刀小心防範他去騷擾其他女性。

真是的!我真想不透——他有哪裏比得過群昉了?

真奇怪。

——番外篇紅莓完——

這是我本想在正文中寫的故事,可是因為篇幅和內容的不斷修改,最後就刪了這一段,所以在這裏作為一個番外寫出來,沒想到居然寫了那麼長(汗)

我正在努力寫另一個番外篇和外傳,希望大家繼續支持我哦~~呵呵(外傳寫得很開心,有個新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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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成了武林高手就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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