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砰砰砰,鏘鏘鏘,啪啦啪啦,轟隆轟隆。

兵器交擊聲,器物撞擊粉碎聲,建築物損毀的聲音,後殿的神聖墓室裏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群高級吸血鬼守在外頭你看我找看你,卻沒個有勇氣進去看看。

一名侍衛長身分的吸血鬼勉強算是勇敢,畏畏縮縮地站到了後殿的門邊把頭往門內探,但還來不及探到什麼就很不幸地被正巧飛出來的一具巨大棺材打中,當場沒了腦袋。棺材不受阻礙持續往前飛,直直撞向外殿的樑柱上,石棺撞石柱,誰也占不了便宜。在巨響跟一陣天搖地動之後,石棺摔到地上碎成無數塊,石柱也被撞出了一個大洞,七八條蚯蚓般粗細的裂痕從洞口邊緣延伸出去,估計這根柱子也沒得救了。

至於本來安穩躺在棺內的死鬼骨頭,也無可倖免地掉落在煙塵碎石中,骨頭石頭混在一起也分不清是什麼頭了。

但這算幸運的了,和那些緊接着被從內殿拋出來的頭骨,腿骨,腕骨……比起來,至少他還是個全屍。

看了看滿地先賢的屍骨,再看看搖搖欲墜的樑柱,吸血鬼們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會間得到了共識:

維護我族尊嚴重要,但比不上維護個人性命重要。

正當大夥打算光榮撤離之際,殿內又直直飛出一物,在即將撞上柱子前足一伸在柱子上輕輕一點,身子在空中旋了半圈落回地面,「喀啦」一聲,一腳踏在先賢的頭骨上,另一腳半跪在地上,手中長劍支着地板,萎靡的姿態彷彿隨時要脫力了那般。

白慘慘青筍筍的臉色比鬼還難看,一身血跡斑斑傷痕纍纍,連那清澈明亮的眼睛都不再那樣靈活有神。

和他進入墓室前那氣勢凌人的模樣完全兩回事。

然而模樣慘兮兮的夏雨農,那一身血卻散發着比先前更香甜更誘人的味道,以致現場數十雙眼睛巴巴地望着他,饑渴到連逃命的念頭都丟到腦後。

血從夏雨農身上的傷口滴流到他腳下那被踏碎了的頭骨上,原本從灰白的骨骸突然瑩亮了起來,骨骼的碎緣邊長出了一道道鮮紅色蛛絲般的細線,線與線彼此纏繞在一起,越纏越密越拉越緊,然後碎骨與碎骨竟就如此黏合了起來。

夏雨農那解了咒的鮮血,竟然連死鬼骨頭都能再生!那用在活鬼身上,想必更是滋補吧!這下了大夥真是為難了,又想逃命,又想要嘗嘗這百年難得一見的上等好血……

夏雨農用手中的劍支着地板緩緩地站起身,抹了抹嘴邊的血,然後像是踢足球那般將他腳下那顆組合到一半的頭骨踢往牆壁,可憐頭骨還沒機會組回來,被這狠狠地一踢又碎了滿地,順便將其它吸血鬼肖想他血液的念頭也一併踢飛。

我的血,只有蕭雪森可以用。

只是那位他所認定的心甘情願為他失血的放在心中第一位的最喜歡的蕭雪森,真的是裏面那位和他大打小手,還把他從裏頭踢到外頭來的狠心傢伙嗎?儘管被迫交於攻防了數回合,夏雨農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甚至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同為失血過多懵了暈乎乎的那顆腦袋,發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錯覺這樣?

捂著腹部裂開的傷口,T恤和紗布都被鮮血浸透了,頓時沾了滿手掌的溫熱黏膩。

不是錯覺……真的有夠狠心……竟然重重的一腳就往他傷口踹……

他沒忘記當時雪森在給他這傷口換藥包紮時,表情之兇狠彷彿夏雨農強殲了他奶奶一百遍又一百遍那樣……所以,那絕對不可能是他的雪森。

一定是這些傢伙搞出來的花招計謀,那個很像雪森的狠心傢伙搞不好是變形機械人還是人造人,擺明就是設計出來要騙他感情趁他不備攻擊他的!

夏雨農出道至今十五年,向來就輪不到挨打的角色,也從來沒這樣吃癟狼狽過,他是天生的吸血鬼終結者,他在其它同年齡的孩子還在自然教室學怎麼切青蛙跟雞翅膀時,就已經開始學習怎樣一招之內就把吸血鬼的身首分家,學習怎麼樣用最少的力氣最快的速度將吸血鬼分屍,同年齡的男孩在球場上踢著足球時,他已經在殺戮戰場上踢著吸血鬼的腦袋……

夏雨農收起心中一堆雜念,握了握手中的長刀,情緒一冷靜下來,嘴角微微上揚,黝黑的眸子裏裝滿了殺戮之氣。

「PK這種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雪森說過。

而他夏雨農,無論如何絕對不當死的那個。

跟隨着他的視線,眾人的眼光一齊望向了從後殿走出來的人。雖然衣服破一些,被血跡沾染得髒了些,但完全無損於他本來漂亮的外表和冷漠的氣質。

眯起那雙如夕陽般絢爛的金色眼眸,冷淡的目光掃過殿內的每個人,這些吸血鬼,沒有一張是他熟悉的面孔……那是當然的,那些他所熟悉的吸血鬼,不是一個個都在他面前被殺了嗎?吸血一族全滅,連他自己本身,也被那個人用沾了致命鮮血的長刀一刀穿心。

可為什麼自己又能活生生地站在這?

而殺了他的那個人……不帶感情的目光最後停住夏雨農身上。

他不是那個人。

一開始,他自以為他就是那個人,所以想都沒想就做出攻擊。儘管他們有着幾近相同的外貌,有着味道相同的血液和氣息,就連那氣質都是如此地相近……

但他不可能是那個人。

方才交手,他更確定,這個人連那人一半的強都沒有,連那人一半的狠勁都沒有。他沒忘記那個人在屠殺吸血鬼時,溫和的微笑之下那殺氣有多戾。

望向地上一塊方才被拋出來的墓碑上刻着的年份,距離那一天,已經有八百年之久。

沒有人類能夠活到八百歲的。所以?眼前這人是那人的後代還是轉世?

他是吸血鬼,從來就不去討論靈魂存在與否的問題,如果真的有,他也相信那個人沾滿鮮血的靈魂會留在地獄。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在被那個人背叛的那一刻起,除了強烈的恨意以外,對他而言這世界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收回目光,低頭看着手腕上戴着的那對玉制的無語鎖,薄唇邊漾著一絲淡淡冷冷的笑,伸出手指捏住環緣隨意一扭,堅硬的玉石猶如軟橡皮般變形,然後生生地被扭斷。一旁的吸血鬼眾個個都傻了,誰不知那無語鎖除非是扣上的人親手解下,否則就算試圖把手剁掉想拿下它,也只會落得把手剁到爛掉卻剁不斷鎖的下場。眼前的吸血鬼,那個幾天前才被他們用無語鎖制住的蕭雪森大長老,竟然這麼輕而易舉地就將這世間罕見的奇器給捏斷了……然而這些人就是把頭給想破了,也絕不會猜到,這無語鎖的製造者,就站在他們眼前。

當初為了怕自己太過強的氣會傷害到靠近他的那個人……那個平凡單純有點小笨的人類,於是費盡心思做了這玩意來壓住自己的力量,到頭來,原來那些平凡單純都是演戲,而這樣的東西在八百年後回到他身上,實在是太諷刺了。

已經不再需要了。

鬆開手掌,兩隻變形的玉鎖擰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一瞬間,被束縛在他身體深處的力一下子全被釋放出來,強大的程度讓在場所有的人一瞬間彷彿被釘在地板上,胸口感到沉重壓迫卻無法移動十分,只能目不轉睛地呆望着眼前令人難以置信的景象……

奇特的黑色骨架從他的背上緩緩透出,緩緩延伸,招搖且囂張地緩緩展開,那是一對巨大的黑色翅膀。

在吸血鬼的歷史上,從來從來就沒有一位吸血鬼擁有翅膀的,除了那傳說中的吸血鬼王……除了夏雨農之外在場所有的人跪的跪趴的趴,還有人磕頭磕個沒完沒了。

他們既害怕又期望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傳說中有着黑翼和金眼的吸血鬼王,他們一直當神拜著卻極力想要避免其存在的吸血電王,就站在他們的面前。

而夏雨農站在那隻覺得渾身發涼。

方才他勉強才能打成平手的敵人突然升級了,就好像玩電玩時直接跳到最後一關的大魔王……碰到這種情況不發涼的不是正常人。

「不公平……」嘴上只來得及說了三個字,身體已經翻上三樓高度的空中轉了三迴旋又落在三根大樑柱距離外的地上滾了三圈,夏雨農才勉強躲開如鬼魅般不用零點三秒就飄到他眼前對他展開攻擊的吸血鬼王。

就算在帶傷的情況下他自忖發揮九成實力不是問題,要知道先前殲滅掉吸血鬼族長那一攤尚用不到他夏雨農一半的實力,然而不管他怎麼閃就是閃不掉眼前這怪物的攻擊,手中長刀再怎麼快很准就是砍不到對方的身上。

所幸這怪物看起來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想吸他的血,畢竟要把牙齒招呼到他頸子上還得對準動脈,難度遠遠比把利爪招呼到他胸口高多了。

但這實在讓夏雨農慶幸不起來……媽的,直接被斃了跟被吸干全身的血然後斃掉,還不是一樣的下場……

退無可退,終於夏雨農被逼退到那扇會放電的大門邊,再退就要當焦炭了,同樣是死路一條的下場……夏雨農開始後悔自己沒有穿什麼絕緣的橡皮衣來。

等死不符合他的風格,夏雨農突然轉身,笑嘻嘻地道:「你想喝咖啡口味的血嗎?」

話才說完腳尖立刻往地板一蹬,整個人倒著往那扇電門彈去。吸血鬼王沒有一絲猶豫,立刻跟上前伸手扯住夏雨農的手,夏雨農借力一拉將吸血鬼王拉往電門的方向而自己的身體往反方向回帶,一扭一縮間,只聽「喀啦啦」一串類似骨折的聲音,夏雨農整隻手連同手掌的關節竟全鬆脫錯位,一條手臂猶如沒骨頭的泥鰍,從吸皿鬼王手中滑出,順利摔回原地。

只是吸血鬼王卻也沒因此成了烤蝙蝠,就要撞上電門的一剎那那雙黑翼一展動,本來往前墜的整個身子立刻轉向垂直地往上飛升,停在半空中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坐在地面上的夏雨農。

「忘了你有翅膀……」早知道就不要用這麼痛的一招……握住垂在身旁的手,咬着牙忍着痛用力往上滑推,又是喀啦啦幾聲飛快地將脫開的骨骼又組回去,其便捷的程度比組樂高還快。

春秋師父教他這招,本是讓他用來關鍵時刻保命脫身的,天知道超級怕痛的他當年為了學會錯開自己肢體的骨骼,流了多少眼淚,受了多少委屈,甚至是痛到昏過去無數次才練成的?

只是春秋師父怎麼精算也沒算到世界上竟然有長翅膀的吸血鬼……抬頭望着那分明就是自己愛人模樣的敵人,夏雨農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開始用手敲自己的腦袋……

沒道理,沒天理,怎麼可能呢?一定是在作夢,快點醒來啦……

氣還沒嘆完,腦袋也還沒給他敲醒,冷冰冰的手掌已經將他按倒在地,靠往他頸子那美美的唇要不是因為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夏雨農還真以為對方會和平常在床上親熱那般吻他勒……牙尖觸上了肌膚,而頭頂上的天花板突然在一聲轟隆巨響中被炸開了。

大束大束的陽光從頂上的大洞射入,只聽見凄厲的哀嚎慘叫聲不絕,幾隻來不及躲開的吸血鬼當場化為灰燼。

反應跑在意識之前,夏雨農想都沒想立刻扯住壓在他身上的人迅速地翻滾到牆邊陰影處,直到確定了陽光照不到后才鬆了口氣。

等他的意識開始運轉時,才發現自己做了多奇怪的舉動。

哪個人都要被宰了還顧慮著要宰他的人的安危?!

鬆開緊抓着對方的手,夏雨農黑白分明的眼睛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人,而後者也用一副目睹了不可思議蠢事的眼神望着他。

「雪森……」望着那雙金色的眸子,夏雨農突然覺得一肚子委屈,全身的傷口同時劇烈疼痛了起火,哽在胸口那不可名狀的酸楚一點一點成型……

你明明就是雪森啊……為什麼……

「小農農!手來!」

頭頂上的大洞傳來呼喊聲,夏雨農抬起頭便望見一台黑不溜秋的直升機盤旋在大洞外,接着一條黑不溜秋的長繩從直升機垂直拋下,上頭還倒掛着一個穿得黑不溜秋的人。

反應極快的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了,立刻躍到大洞下伸手握住黑友人的手掌,像是在玩高空彈跳藉著繩子的彈力兩個人隨即又往空中彈回去。蠅子那頭的直升機也很配合地迅速駛離現場,整個過程從炸屋頂到劫人不超過一分鐘,直升機已經飛到很遠很遠的地方,連螺旋槳的巨大噪音都聽不見了。

「鴛鴦……」站在陰影處的吸血鬼王冷靜地目睹著一切卻沒任何錶情。

鴛鴦這傢伙,八百年前就是個麻煩製造者,八百年後想必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要無畏陽光,要喚出另一對黑翼,就必須吸干那小子所有的血,原本這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但中間若卡了個鴛鴦,事情就變得麻煩多了。

另一件麻煩的事情是,「雪森」是誰?

***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小農農,你說是吧?」

救命恩人脫下了從頭包到腳全套的抗紫外線緊身衣,夏雨農這才看清楚了他的樣貌。眼前這傢伙明明已經很高了還穿了雙至少有六吋的黑色真皮高踉馬靴,頭子以上頂着一張華麗到不象話的女人臉蛋,穿着短到不行快要看到大腿根部的黑色皮短褲,一雙長腿上包着黑色的網狀絲襪,頭上華麗惹眼的酒紅色長發盤了個錯綜複雜的髻,上頭還插著一支鑲滿翡翠的金色鳳凰。

春秋師父的口味……很明顯地異於常人。

「可以問問題嗎?」夏雨農學起手。

「你說。」

「你那髮型怎麼不會亂?」剛剛明明看到他戴着緊身頭套的……

「我用了髮膠……」

「你常常穿成那樣矬嗎?活像全黑的蜘蛛人。」

「……還不為了去救你,誰平常那樣穿啊?那樣包很傷皮膚。」

原本以為夏雨農會問「你是誰」或者是「你怎麼會來救我」之類有關緊要的事,沒想到這小子開口就是一堆莫名莫妙無關緊要的問題。

小雪的口味……很明顯地異於常人。

「姊子,有沒有毛巾還抹布啥的借一條,人家那個紅的流出來了……」轉移話題也很無厘頭,夏雨農按著腹部,露山羞澀靦腆的表情說道。

「小乖,姊子現在都改用棉條比較環保,實在幫不上忙。」鴛鴦一臉愛莫能肋的惋惜表情回道。

「棉條也成,拿來吧。」伸出血淋淋的手。

「只有一條,使用中。」

「我不介意,你挖吧。」

「死相,要就自己挖。」

夏雨農抬起頭用他那雙圓圓的杏眼認真地望着鴛鴦……這傢伙果真是狠角色!他活了二十幾年還沒碰過這麼三八的男人。

鴛鴦同樣眯著細長的鳳眼審視着夏雨農……這小子果真是狠角色!那張臉都蒼白得猶如死人了還能搞三八……三八惜三八,頓時鴛鴦心中生出了同類的好感,不再刁難夏雨農,立刻吩咐一旁的隨從拿了幾條高級的止血布來,蹲下身親自幫夏雨農的傷口稍做包紮。

「嘖嘖嘖,小雪也太粗魯了吧,竟然捨得把你搞成這樣……」

手中那些止血布很快就不夠用了,又從隨從那接過了幾條,最嚴重的腹部傷口止住血后,放眼望去其它部位的傷口也是萬分精采,除了頭子上那兩個深深的牙痕還淌著鮮血,露在T外的手臂刀痕錯綜,從那鬆鬆的T恤領口望進去也很清楚地看到夏雨農肩上那五個窟窿正在冒血。

如果鴛鴦不是道行數一數二的老吸血鬼,大概早就被這異常香甜的血腥味給迷到暈掉,哪可能像這樣若無其事地幫夏雨農包紮還一面說風涼話……儘管如此他還是用十分惋惜的心情望着那些沾了一堆血的止血布。

浪費啊……

「那不是雪森。」

「我沒說他是雪森,我是說『小雪』。」

「誰?」

「我們的吸血鬼王,名字就叫做「雪」。」

「你是說那位長了兩隻翅膀的大蝙蝠嗎?」

「對啊,很帥吧!吸干你的血以後,還會變成四隻翅膀又不怕陽光的大蝙蝠喔!」

「姊子……」夏雨農突然伸出手揪住鴛鴦身上那件黑色網狀背心,欺身上前陰惻惻地說道:「這一切不會都是你計劃的吧?嗯哼?」

包括雪森被擒,被關鐵處女,然後變成那大蝙蝠……越想越是起疑,這傢伙除了熱心幫他進入聖殿外,還算得這麼分秒不差前來搭救……

「小乖妹子,姊子特意來救你你還要懷疑我……唉,做人真難。」

「你又不是人。」

「嘿嘿……」本來還哭喪著的臉馬上又換回嘻笑的表情。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一切都是照着本人的安排來走,一切都在我的預估之中,小雪不應該會攻擊你的啊……到底哪裏出了問題?有什麼是我沒考慮進去的……」

「更,你果然是幕後黑手。」

「是又怎樣,來打我啊!」一臉邪邪笑容的鴛鴦伸出他的纖纖玉指重重地戳了戳夏雨農身上的傷口,痛得他立刻放開手整個人往後縮,緊緊咬着唇,白細的前額沁出了冷汗。

「春秋師父……春秋師父他有寫日記的習慣。」

「然後?」

「上頭寫了很多關於你的事情。」

「喔,你這小鬼怎麼偷看你師父的日記!」

「日記咩,不就是寫來讓人偷看的?」

「說得也沒錯。那他究竟寫了啥?」

「很多很多,我不好意思講。」

「耶?講嘛講嘛!姊妹之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有點想不起來了耶……我可能要先聽吸血鬼王小雪的故事以後,才能喚回記憶。」

「小乖,欺騙人人是不好的行為喔。」

「我沒說謊啊,日記上寫着姊子您尊臀上有一顆痣。」

不會吧,還真的給我亂掰掰中了?看着鴛鴦突然凝重猶豫的表情,夏雨農突然覺得自己以後就算不當廚師去當鐵口直斷的天師應該也是個能賺錢的路子……

鴛鴦猶豫了很久,沉思了半天……

看來,這傢伙跟師父果真有一腿!

終於,他有些不甘不願地開口了:「本來這故事應該由小雪自己說給你聽才精采,不過既然他現在只想喝你的血,嘴巴又只有一張,我看他八成也沒空講故事了。好人做到底,說給你聽也無妨。」

然後他不知道從哪突然掏出一把摺扇啪的一聲甩開,優雅地扇了兩三下,才正式開始他的說書……

「從前從前,大概八百年前,吸血鬼一族的王叫雪,偶然認識了一個人類叫雨,兩個人感情很好,雪很重視很重視雨,幾乎把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甚至幫他施了血咒,就像蕭雪森幫你施血咒那樣,一心一意只想保護他。可是這個雨,其實是人類一支以消滅吸血鬼為宗旨的軍隊的頭子,雨利用這段感情,利用他自己被拖了咒的血當作攻擊吸血鬼的利器,在成功地滅掉了吸血鬼族,最後來到了聖殿,和雪進行最後的對決……」

「那和雪森有啥關係?」夏雨農打岔道,習慣蕭雪森那種極簡式的講故事方式后,他對超過三行的故事很沒耐心。

「你不要插嘴。」鴛鴦不爽地用扇子拍擊手掌。

「我只想知道雪森的事情,他被那個死鬼附身了嗎?」

「虧你想得出這麼扯爛的情節……」

「不然?」你講的那故事不同樣也很扯爛……

「你說的那死鬼才是雪森本來的樣子。」

「那雪森呢?」

「雪森本來就不存在。」

「……你接下來不會是要說,我就是那個雨的轉世這種爛戲吧?」

「你不是。」

「後代?」

「也不是。」

「那到底關我鳥事?!幹嘛那隻大蝙幅一看到我就要扁我?!難道真他媽的只因為我們名字都有『雨』字!媽的我又沒有把那個字寫在臉上還是刻在額頭上!」

越講越是不爽,這故事根本就是亂編的吧!雪森怎麼可能不存在?那個從小呵護他保護他,那個天天和他一起吃飯睡在同張床上,那個一點也不浪漫、嘴巴總是講些冷言冷語,但體貼都寫在行為上了的人,那個他生命中最最最重要的蕭雪森,怎麼可能是不存在的?

「你到底要不要聽啊?」

「不聽了。等雪森回來,我再叫他說給我聽。」

「你確定他會回來?」闔上扇子,鴛鴦偏著頭靠過臉,微笑說道。

「他不回來,我會去帶他回來,我們說好的。」邊說着話,邊舉起手中不知何時已從鴛鴦頭上摸下來的那把鳳釵,夏雨農笑得得鴛鴦還甜:「姊子,還有一件事情,你知不知道,身上被戳滿洞洞是什麼樣的感覺……」

一個字一個洞,夏雨農在說完這句話時手中的釵已用迅雷之速在鴛鴦的胸口戳上二十七個深深的洞。

「靠!那又不是我的主意!」

鴛鴦一腳踢向夏雨農握著鳳釵的手腕,但在踢中之前夏雨農的身子一縮,完全看不清楚他是怎麼移動的,他已經整個人移位到鴛鴦胸前,像只貓咪般在靠他懷裏故作撒嬌樣。

「可是,你是主謀啊……」一瞬間又多戳了七個洞。

「你到底想戳幾下?」鴛鴦舉高雙下做出投降的姿態。他不得不承認,就算夏雨農身受重傷了,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他可不想當第三個掛在夏雨農手中的大長老。只是他也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這麼愛計較!也不想想方才是誰冒險去救他的……果真是春秋那種人教出來的好徒弟,小雪那種人養出來的好姘頭!

「本來想戳一千下,但姊子特地來救我,給你打五折,五百下就好。」再戳二十五洞。

「法克!你以為吸血鬼不會痛啊!信不信我讓駕駛把直升機開去撞山!」

「撞啊,吸血鬼燒爛了也活不回來,姊子你說我有沒有上道?」

「上道?你上吊啦!」

誰欺負蕭雪森,不管是有心無心,不管是一拳還是一刀,他夏雨農都會連本帶利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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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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