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

誤會

帶緩羅衣,香殘薏炷,

天長不禁迢迢路,

垂楊只惹春風,

何曾系得行人住。

----踏莎行晏殊

穿過北苑的拱門,穿過隱含初春氣息的花圃,杜凝芙被拉進觀煬樓內。「將軍,娘她…」

「別管娘了。」他回過頭,見到她無辜的花容,心中的一把火燒得更旺。「你的面紗呢?」

「面紗?」』她不解,何以他會突然問起面紗一事?

易戳寒眸光一凜,朝着門口大喊:「春兒!」

在後花園跟長工陳剛嬉戲調情,玩得正愉快的春兒,大老遠還是聽見了少將軍的呼喚聲,她心下一驚,邊跑邊整理儀容。

「少爺。」

春兒氣喘吁吁地看了少將軍一眼,即使有面具,她還是瞧出他此時有多生氣。

這下子完了,少將軍還從來沒有用千里傳音叫過她,現在肯定沒好事,該不會是杜凝芙在他面前說了什麼?

「拿十條面紗過來。」易戩寒下令。

「面紗?」春兒狐疑地望着他,這是誰要用的?

「你去是不去?」

「去去,奴婢這就去。」春兒一溜煙兒地跑掉了。

「將軍,面紗可是給我用的?」杜凝芙蹙著眉問道。

「春兒送來后,你立刻給我戴上面紗。」

他含怒的下令,每次看見她,就令他忍不住想起李白的詩「昔作芙蓉花、今為斷腸草」這兩句,

她對男人的確有致命的能耐,看蕭中誠那雙色迷迷的眼睛,就知道他已經中了斷腸之毒。

「在府內?」她愕然地圓睜杏眼。

「府內府外,無論你去哪裏,都得戴上面紗。」

「為什麼?」杜凝芙怎麼想都想不透他的心思。

「你照做就是。」

府內的長工不少,只是在成親之時,他已經吩咐不準男性長工進人觀煬樓。如今,他不再只放心禁止長工入觀煬樓,在府內誰都會相遇,她的美只會令男人萌生犯罪的意念。

「將軍,是不是凝芙哪裏惹你不快了?」她戰戰兢兢的絞着手指頭。

「蕭中誠是皇上跟前的狗腿子,以後少跟他親近。」

猛地抓住她的皓腕,放入水盆里,他要洗去蕭中誠留在她手上的齷齪味道。

「我以後絕對不會主動親近他。」她打了個哆嗦,這水盆里的水都涼了。

讓蕭中誠看見她,不知道會不會為易家帶來未知的災難?

易戩寒胸口窒悶地想着。

「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接近任何男人。」

他獨斷地扣住她的下顎,立刻被指下的滑嫩所迷,不由自主地用食指輕划她的容貌。

「嗯!」她柔順地回答,眼眸迷戀地望着他。

至今猶不敢相信她傾慕的男人,就是她將長相廝守的夫君。想當初她是多麼抗拒這樁莫名其妙的婚事,女子在此時是不能擁有思想、沒有商議的機會,終身大事切由父母說了就算,

她對這種現象非常不能苟同。

同樣身為人,為啥要因男女而有尊卑之分?

「認清楚了導我是你的夫君,你的眼底只能容得下我一人。」

他粗嘎地說道,覆上她粉色菱唇,他要她的身上永遠只烙

印他的味道,他靈動的舌頭深入一探,挑弄她、忽輕忽慢地引誘她。

杜凝芙閉着眼,這次沒有掙扎。沒有抗拒,之前她會反抗全是因為不知道他就是面具公子,現在她知道了,便再也沒有逃開的道理。

「少爺,面紗——呃!」春兒見房門沒關,沒頭沒腦地撞進來,正好看到兩人親密的行為,霎時燙紅了臉,嚇得面紗都掉了。

沒道理啊!少將軍娶杜凝芙是出傳宗接代,但也用不着這麼猴急,連大白天也不放過呀!

「少將軍,春兒來了。」杜凝芙羞死了,忙不迭地推開他的身體。

可是他就是緊摟着她不放。

「少將軍……」

「面紗呢?」易戩寒若無其事地問。

「啊!在這兒。」春兒急急忙忙地將面紗撿起來,送到易戩寒的手上。

「知道了,再去找十條來。」

「是、是。」春兒又急忙地走出現煬樓,忍不住口頭一瞧,天啊!少將軍該不會被那個妖女迷惑了吧?

易戩寒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她,將她橫抱起來,走人喜房內。

「少將軍,」柱凝芙躺在床榻上,嬌眸意亂情迷地望着他問道:「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把衣服脫去。」他動手解開自己的衣物,直到全身只剩一條褲子。

「在梅園裏,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真是該死上他的慾望正處於高昂激烈,卻偏偏臣服在一個小小的噴嚏下,翻下床,找到已經熄丁的炭火,他立刻升起火,溫暖之室的冰冷。

杜凝芙動容地睇着他的背影,婆婆說得沒錯,他真的有溫柔體貼的一面,但又何故要封閉自己呢?是什麼原因,導致他成為名副其實的「鬼將軍」?

她好想好想知道,就怕她沒資格要求他對她掏心挖肺。

「不準再喊冷了。」他氣惱地轉過身,那些炭火弄髒了他的手。

杜凝芙見到他那副懊惱的模樣,還有嘴邊的幾塊黑炭印記,忍不住地笑出銀鈴般的聲音。

「笑什麼?」他立刻把手給洗乾淨,為了不能馬上佔有她而生著悶氣。

她笑着走下床榻,將手絹沾濕,「你的臉上還有呢!」伸出玉手,還未觸及他的臉龐,立刻被他抓住。

「不準碰我的臉。」他兇惡地命令。

「呃!」她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嚇了一跳「但是髒了……」

「我自己會洗。」甩開她多事的手,照着銅鏡洗凈臟處,他不禁生氣的想,何必洗呢?再怎麼臟也不會比他的燒傷疤痕難看。

「這是你的忌諱嗎?你已經第二次不讓我碰你的臉了,為什麼?」她的心微微發疼。

易戩寒漠然的注視她,她是故意的嗎?還是她的眼瞎了。看不見他被的燒的傷疤?

「這是我的忌諱.不過你忘了,你只是我易家傳宗接代的女人,沒資格過問其他。」

「連關心你也不行?」

「不需要。」身體的狂烈慾望已被完全澆熄.他拿起外衣穿上,瞥了一眼燒得紅通通的炭火,他是哪根筋不對了,竟為了她做這種事?

「你要走?」杜凝芙緊張地問,跟着他走到門口。

「除了觀煬樓之外,別讓我看見你沒戴面紗。」

「少將軍——」她奔到門口,倚在門邊,看着他邁開大步離去,

她的心揪成一團,他為什麼不告訴她,她哪裏做錯了,這樣她才能改呀!

杜凝芙走在觀場樓前的花圃間,無聲地嘆息,水眸里寫滿了無盡的落寞,她對着初綻的鳶尾問道:「我是不是很討人厭?」

「少夫人,你是天下最可愛的人了。」

「不,絕對不是。」她精神委靡地搖著頭,嘆息地說:「少將軍這兩天都沒回來,他還在生我的氣。他不許我碰他的臉,也不讓我看他的臉,為什麼呢?」

「若不是我闖入梅園,他鐵定不會毫無防備的面對我,在他心中,我真的只是傳宗接代的工具嗎?我可以感覺到在他憤怒之後的驚恐,卻不懂他在害怕什麼,要是我懂,我不會讓他害怕下去。」

「少夫人」

」他之於我,是我的全部,但我卻不了解他,我是不是很該死?」

春兒一踏入白玉雕龍拱們,被眼前的情景給嚇呆了,一時忘了拔腿就跑,天哪!這是她頭一回看到杜凝芙展現「妖力」,對着一片不能言語的花卉說話。

「春兒。」杜凝芙發現她獃獃的站着,緩緩地朝她一笑,雖然春兒對她有諸多誤解,但她不在乎,畢竟,她真的跟一般人有所不同。

今日春兒怕她、唾棄她,那也是正常的反應,若有人待她跟一般人相同,這人肯定是活菩薩了。

春兒是拿洗乾淨的衣物回來放好,怎麼也料不到會遇到這種場面。

「你別過來,我只是……只是拿衣服回來,剛才……我可是什麼也沒瞧見,你千萬別……別害我啊!」

春兒驚惶地結巴著,杜凝芙是妖女,隨時可以取她的性命,她可不想莫名其妙的七孔流血而死。

「你別緊張,這些花兒是不會害人的。」杜凝芙失笑的說。

「我怕的是你!」

心又被人殘忍的言語劃了一刀,但她故作輕鬆不在意。

「春兒,你有沒有到少將軍?」她好想念他。

「少爺一早就出門了。」春兒察覺到她的失落,眼兒一轉說道「聽王總管說,少爺這幾天都會去一個地萬。」

「哪裏?」杜凝芙的眼睛一亮。

「我不敢說,被少爺知道一定會殺了我。」春兒故意搖頭賣關子。

「不會的,我不說。春兒,你告訴我吧!求求你。」杜凝芙哀求地靠近春兒。

「喂!別過來,我說就是。」春兒大驚失色地退了好幾步,「少爺去奴家瓦了。」

「奴家瓦?那是什麼地方?」

「少夫人,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奴家瓦就是男人召妓的地方,很多男人去過一回,就一輩子不會想離開。我猜,少爺肯定也是這樣,他畢竟是正常的男人嘛!」

杜凝芙的俏臉倏地慘白,身子不穩地晃了一下。

他果然是討厭她了!

男人一旦流連勾欄瓦舍,無論家裏有多少個嬌妻美妾,他們全都會忘光光,而一味貪求娼妓的溫暖。

一定是她做得不夠好,她沒有給他足夠的溫暖,他才會一時沉醉於瓦舍之間。

「春兒,奴家瓦在哪兒?」她忽然定定地看着春兒,眼底已沒有方才的沮喪。

「就在京城最出名的潘樓街嘛!整條潘樓街都是大大小小的勾欄瓦舍,一進去就會迷失方向。聽說京城第一名妓水奴就是在奴家瓦里風靡全京城的男人,少夫人,少爺很危險喔!」

春兒故意替她擔憂的說。

「衣服給我,你下去吧!」

「哦!」春兒臨去前還掩著小嘴偷笑,看來杜凝芙應該會傷心好一陣子,沒想到她小小的春兒,竟能整到杜凝芙,全京城的人恐怕都要為她鼓掌喝采了。

「奴家瓦,水奴……」杜凝芙哺哺自語,這些勾欄女子,是有什麼特殊的功夫嗎?如果她學會一招半式,他是不是會多看她一眼。

她十分驚訝放自己的膽大妄為,在踏進畔樓街時她就有一絲後悔,進人奴家瓦后,她更是羞於抬頭見人,只有拔腿立刻落跑。

奴家瓦的確與眾不同,它做的是口碑,方才進入潘樓街,大大小小的勾欄瓦舍有無數妖冶的姑娘,使出渾身解數在拉客人,她幾乎被拉進一間名為百花樓的酒樓。

後來到了奴家瓦,競沒有任何姑娘在外頭拉客,只有幾位忙碌的小廝進進出出的送往迎來。

前庭兩旁貼著姑娘的畫像,讓人未見其顏便先流了一地口水,尤其以在最深處的畫像,比別人大了三倍之多,美人脈脈含情的眸光.微啟的紅酥檀回,輕盈如飛的纖纖體態,活脫脫是位誤人凡塵的仙子。

她驚艷於那位姑娘的美貌,這只是栩栩如生的畫而己、若是親見本人,又是怎麼地國色天香?

「公子,看上水奴了嗎?」桑嬤嬤瞧着眼前這張生面孔,着實驚訝於她俊美靈秀的五官,要是生為姑娘,水奴還會是京城第一名妓嗎?

「她是水奴?」杜凝芙大吃一驚,更仔細地瞧著畫。

「公子,你是從外地來的?」這京城還有誰不識水奴?

「呃……嗯!」她決定撒個小謊先撫平嬤嬤眼底的狐疑再說。「我能見她嗎。」

「不湊巧,水奴正在伺候易將軍。」沒注意到杜凝芙刷白了悄臉,桑嬤嬤還自拉着她到其他畫像邊。

「公子,你快瞧瞧,這邊還有不遜色汲水奴的嫣紅呢!她的服侍包準你滿意。」

「易將軍………他果然來這兒了?」她失神地呢喃。

「我這就去叫嫣紅,公子請隨我進來。」桑嬤嬤拉着她纖白的玉手,心中雖有些狐疑,倒也不想跟白花花的銀子過不去。

「嫣紅、嫣紅,有客人!」

「等等,嬤嬤,除了水奴,我誰也不要。」

「人人搶水奴,但水奴只有一個呀!你心中的主意我桑嬤嬤怎會不知?放心,這嫣紅丫頭夠騷、夠機伶,絕對比水奴更適合你。」

騷?聽到這個宇,杜凝芙不自覺地蹙起眉頭。

水奴也騷嗎?那麼,她會怎麼對待少將軍?

就見一位明眸皓齒的姑娘走來,正要往杜凝芙的懷裏一靠,可杜凝芙根本沒看見她,直直地往樓的深處跑去。

她想看少將軍,就算是偷偷的一眼也行。

「快,攔住他!」桑嬤嬤又驚又怒地下令,幾位小廝衝上去想制服柔弱的杜凝芙。

「放開我,我要找——我要水奴!」她並不打算造成騷動,畢竟只想看少將軍是不是真的在此地,但她還是忍不住莽壯了。

水奴可不是一般平民付得起的,剛才我可是給足了你面子,你可不要不知好歹,桑嬤嬤露出勢利的嘴臉,瞧着她寒酸的衣着。

杜凝芙身上這套男裝是跟府里的長工借的,當然寒傖,她只是沒料到「狗眼看人低」這句俗諺,會是由一個瓦舍里的嬤嬤曰中吐出來,顯得好諷刺。

「什麼事?這麼吵。」二樓傳來不耐煩的男音。

「蕭將軍,是一個不懂得規矩的窮小子,我立刻差人攆他走,不掃了將軍的興。」桑嬤嬤立刻跟小廝使眼色。

小廝便架起杜凝芙,正要抬走。

「等等,叫他抬起頭來。」蕭中城看那小子面善得很,只是下了樓。

杜凝芙驚惶失措地低下頭,她沒料到蕭中誠也來了,若被他知道了,肯定瞞不了少將軍。

「放開他。」蕭中誠掏出一條手中,隔着手中硬將杜凝笑的臉抬起,他驚訝地低呼道:「大嫂,你怎麼在這裏?」

他的一聲大嫂,着實令大家嚇了一跳,桑嬤嬤更是猛地倒抽了口氣,天啊!她是姑娘家,一個美若天仙的姑娘家。

「蕭將軍!」杜凝芙簡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來找戩寒?」蕭中誠眼裏閃過一抹詭譎,是了,這樣做就對了,他倒要看看易戩寒要怎麼向杜凝芙解釋?

她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又搖頭。

「我只要看他一眼就好。」

「男人尋花問柳是尋常之事,大嫂不必有多餘的揣測.我這就帶你去,我會掩護你的。」蕭中誠乘機拉着她的玉手,往二樓的深處包廂而去。

一抹纖細柔美的倩影在偌大的廂房內款款生姿,翩翩起舞,另有數名姑娘在一旁撫琴、彈琵琶,廂房內裊裊縈繞的桂花香,自獸形的香爐灶吐出。

桂花香是多數優妓喜愛的味道,它能引誘出男人最強烈的慾望。

杜凝芙一到門口便看到這一幕,易戩寒正卧於榻上,雙眸直直地盯着場中起舞的姑娘瞧,那位姑娘不是別人,正是名滿京師的水奴。

水奴一曲舞罷,蓮步移向神態自若的易戩寒。

「易將軍,這杯我敬你。」水奴俯跪於易戩寒的左側,舉起銀觴一飲而盡。

在她美麗清亮的眼裏,再也看不見頭一次見到「鬼將軍」時的驚悸、取而代之是暗生的佩服,和淡淡的戀慕。

一般男子平時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但只要一進奴家瓦,成為她水奴的入幕之賓,便可以拋盡世俗所制的常規,甚至是良心。

雖然易戩寒目的在尋找優伶入宮表演,但有幾人能像他一樣不動其他心思?

易戩寒以銀觴就口,視線如能洞悉人心般的緊瞅住姣美的水奴。

她很美,比起冰心玉潔的柱凝芙,更多了一分嫵媚之美,若真要相比,恐怕多數男人會被水奴給迷得神魂顛倒。

而他,竟對水奴吹彈可破的肌膚絲毫沒有慾望想一親芳澤,卻屢屢想起他幾天未見的妻子,他對杜凝芙的在意竟出乎他的想像,這實在是錯誤的。

他最了解自己,從八年前發生那件事,在他看清了女人的虛假面目后,他便不再信任女人,更相信自己是冷惰無心的,但為何他老是會牽掛着她?

「坐到我大腿來。」他低沉的命令,首次讓水奴與他有親密的接觸。

水奴掩不住眸底的驚喜,兩頰緋紅,柔順地坐在他的大腿上,粉頰靠在他精健的胸膛,傾聽他有力沉穩的心跳。

「允舞允琴之外,聽說你還有項絕活兒,是不是?」他冷淡地凝睇她的眼,壓抑翻飛的思緒里,又牽掛着另一張芙蓉貌。

水奴含羞帶怯地點點頭,一揮手,撤下其他姑娘。

「將軍想看哪兒的畫?」水奴甜柔地說,把大小粗細不同的畫筆拿到案上。

「這裏。」易戩寒指着她的胸口。

水奴笑了笑,自動敞開衣襟,露出凝脂玉膚。她瞧了他一眼。見他冷冷淡淡的,她有些失落,還以為他已經對她有情了。

纖柔玉指執起畫筆,落筆之處不是畫紙,而是自己的雪白的胸脯。

杜凝芙在門外心驚地瞧著,當水奴摒退所有人,她的整顆心當場都揉碎了,真怕會看到不該看的,不過,現在也差不多了……

她傷心地轉身欲走,被蕭中誠抓住皓腕而動彈不得。

「蕭將軍,我不想再看下去了。」她紅着眼睛,哀聲低語。

「大嫂,你能任戩寒這樣下去,而委屈了自己嗎?」

「你不是說了,男人尋花問柳是稀鬆平常之事,何來委屈?」

蕭中誠邪氣地笑了笑,湊進她的耳頸之間,把自己的氣息可在上面。

「你幹什麼?」杜凝芙嚇了一大跳,掙扎著要他放手。

「戩寒能對不起你,你又何必對他忠心耿耿?他不會感激的,因為他是冷血無情的男人!」

摟住她扭動的腰肢,大掌下移,摸到她彈性極佳的俏臀,心旌蕩漾地驚嘆。

「他不是這種人!」她吶喊著為丈夫辯解。

「這輩子他都不會愛你,明白嗎?」盯着她絳紅的菱唇,他邪惡地伸出舌頭,欲侵犯她的純潔。

冷不防一個拳頭飛過來,他似乎也有了防範,抱着懷中佳人躲過拳頭。

「少將軍……」杜凝芙吃驚地望着易戩寒,在他古銅色面具后的黑瞳正凝聚著一股駭人的風暴,她不及辯解,兩個男人便打了起來。

蕭中誠輸了,且輸得十分難看,他正如狗般伏卧在地,一手被易戩寒制住,背上則踩着一隻腳。

「易戳寒,你快放手!打贏了我,還是不能磨滅杜凝芙紅杏出牆的事實!」蕭中誠聲音很大,刻意要讓全部的人都聽見。

「蕭將軍,你怎麼可以——」杜凝芙急於辯解,卻被蕭中城打斷。

「凝芙,你什麼都不必說,我不會讓他欺負你的。」

「不!」杜凝芙百口莫辯,抓住易戩寒的手臂,她拚命的搖頭。「我沒有!少將軍,我來是因為——」

「滾!」易戩寒甩開她的手,不屑看她粉腮的淚。

「你誤會了!」

「滾!桑嬤嬤,立刻把她攆出去,要不然我回頭就把你的奴家瓦給拆了!」震怒的狂獅之吼幾欲把屋頂掀了,每個見到「鬼將軍」發飆的人,莫不快快逃命去。

杜凝芙凄厲地喊著自己的清白,但沒人肯靜下心聽她說。

她只能無奈的被奴家瓦的小廝架出去。

「你也滾!」易戩寒踹了蕭中誠一腳。

「別得意,咱們結下的梁子,我會和你慢慢算清楚的。」蕭中誠奸詐地仰天大笑,一跛一跛狼狽地離去。

水奴把方才的每一幕全看入眼底,也看到易戩寒的新婚妻子。

原來杜凝芙有這般閉月羞花之貌,但她可不認為自已會輸給杜凝芙,看到易戩寒為了杜凝芙而大發雷霆。她不能再沉默下去、畢竟,在勾欄瓦舍的風光日子能維持多久?

年華易逝,屆時無人可憐,更無人會記得她,許多前輩的凄涼晚景她絕不容許發生在自己身上。

「將軍,息息怒吧!水奴會讓你忘記所有的不快。」冰奴溫柔地抱住他,女性的柔美氣息索繞在他身上。

易戩寒狠狠地吻住她的刮唇,將所有的憤怒傳遞給她,併當場撕去她撩人的性感薄紗,讓她幾乎春光外泄。

水奴向桑嬤嬤使了個眼色,桑嬤嬤立刻會意地在一旁說:

「易將軍,我給你準備了上房,絕對不會再有人打擾你的好事。」

易戩寒橫抱起水奴,冷酷的眼顯得更冷,無情的薄唇緊抿著,朝着上房大步邁去。

++十

當易戩寒把水奴堂而皇之地帶進宣宸府,府上府下無不嘩然。

由觀場樓狂奔而來的杜凝芙還來不及好好的喘口氣,就聽見易戩寒向大家宣佈。

「她會一直留在府里,直到花朝節結束。」

冷酷的聲音如一把利刀般刺入杜凝芙脆弱的心,她心碎地無法吶喊。

柳氏看了杜凝芙面無人色的模樣,心疼極了,這次兒子做得真的太過分了。

「寒兒,你才成親多久,就迫不及待地想娶小妾是嗎?你這麼做是否考慮過做妻子的心倩?」

柳氏邊責備兒子,邊握著杜凝芙冰冷的小手,滿是歉意望着她。

「考慮她做妻子的心情?娘,你別忘了,叫我娶媳婦只為了傳宗接代,你也允了我。可以不疼惜進門的妻子。」

易戩寒殘忍地把當初的約定說出口,不但教他娘難尷,也教杜凝芙心痛欲絕。

而在場的下人們各個望向杜凝芙的眼神,也由原先對少夫人的敬意,轉為可憐和鄙夷。

「娘,是真的嗎?」杜凝芙顫抖的問,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再無光明。

「芙兒……我是說過,但那是因為說服不了寒兒,所以才出此下策,說了那麼絕的話,你別怪娘,好嗎?」

柳氏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好說歹說都已成了親,他就不能回下留情嗎?

「我不怪娘,娘沒有錯,錯的是凝芙的命。」她不只一次的慨嘆命運乖舛,但從未有今天這般強烈的感覺。

「芙兒……」柳氏只能緊握着她的手,無能為力的瞪着兒子。

「傳宗接代一事,只要是女人都可以。」

易戩寒故意忽略杜凝芙蒼白的小臉,心中所想的全是蕭中誠和她齷齪的親密行為。

柳氏憤怒的訓斥聲未起,水奴立刻搖頭說:「易將軍太看重水奴了,水奴是勾欄瓦捨出身,擁有的是賤籍,過着生張熟魏的日子,哪能擔得起易將軍這番話?今日能站在宣宸府內.已是水奴十輩子修來的福氣,沾著這點福氣,水奴才有機會服侍將軍,水奴千萬個願意為將軍生兒育女,但若因為我的賤籍而使易府蒙羞、兒女慚愧。水奴寧可不要將軍的看重。」

長長的睫毛覆蓋住她垂眸流轉的心機,今日讓她水奴入府,她就打算不再回奴家瓦去討好臭男人。

想要在宣宸府過好日子,就要先討大家的喜歡,這一點點小小的手段絕對難不倒她。

一番話說得至情至性,再則頗識大體,在場的人莫不為水奴凄楚的賤籍身分感到同情與憐憫。

柳氏微微詫異一個出身瓦舍的女子.竟能有這般善解人意的縝密心思。杜凝芙驚訝的俏臉淡淡地有了笑痕,心知這位水奴姑娘是個好人。

水奴望向社凝芙,與她四目相接,露出一個迷人的笑。

「易將軍,你有一個美若天仙的妻子,水奴真是自嘆弗如。」

水奴謙卑的說。

易戩寒這時候才發現杜凝芙又忘了面紗,怒道:「她就是由著這張皮相去招惹不該惹的人,你說自嘆弗如,我看她才該自嘆弗如。」

杜凝芙驚覺忘了戴面紗,連忙從腰問掏出一條粉藍色的面紗繫上。

水奴拉着他的手臂,嬌聲道:「別生氣,該生氣的是少夫人,哪有做丈夫的拿妻子來跟勾欄女子相提並論?彆氣了,而且,我覺得在奴家瓦時,你都沒有聽少夫人辯解,就說她和蕭將軍有染,這對少夫人並不公平。」

柳氏大吃一驚,愣愣地望着杜凝芙。

「娘,我沒有。」杜凝芙急急的說明自己的清白。

「就算有你也不會承認。」易戩寒冷冷瞪着她。

「不.我是你的妻子,請你相信我。」她淚眼婆娑地請求,卻得來他冷冷地一笑。

「你只是個為易家生育兒女的女人。」他拉着水奴,在眾目睽睽下大步邁去,彷彿在召告新婚妻子已經失寵,大家若要巴結,千萬別巴結錯對象。

「芙兒,這是怎麼回事?」柳氏憂心忡忡的問。

杜凝芙淚如雨下,根本不知道從何說起。

「可憐的孩子,一定是寒兒錯怪你了,我怎麼會生出這麼無情的兒子?」柳氏深深長嘆一聲,她想要孫子的自私心態,竟使得一個乖巧的女孩誤嫁易府,她的心裏有許多過意不去。

杜凝芙抹去了淚,勉強笑道:「我沒事,這也不是少將軍的錯,娘,你別為我難過了。」婆婆相信她的眼神,使她在最痛苦的時刻,還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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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寵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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