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聶瑩瑩靜靜的坐在望月小築中,看着輕風吹皺池水。這十多天來,她都是一個人,不發一語的坐在這兒。

張嬤嬤憂慮的看着聶瑩瑩,遭劫一事嚇壞了她,直到現在還不能恢復。這些天來,她一直不肯開口說話,甚至連飯都吃得很少,整個人變得消瘦憔悴。張嬤嬤心疼的嘆了一口氣,收走幾乎沒有動過的午膳,走出廳門。

「張嬤嬤,瑩瑩願意吃飯了嗎?」聶雄天踏人望月小築,這是他為唯一的女兒特別建造的仿江蘇庭園。

「總算吃了一些,可是她還是不肯開口說話。我真擔心這孩子會想不開。」張嬤嬤擔憂的道。

「我去勸勸她。你辛苦了,先下去吧!」

「那好。老爺就多多安慰小姐,她實在太可憐了。老天爺真是胡塗,怎麼會讓這麼善良乖巧的孩子遇上這種事,那個盜賊真該進十八層地獄!」說着說着,張嬤嬤的眼眶又濕潤起來。

聶雄天的臉上有着不容忽視的蘊怒,他好不容易搗毀那群盜賊的山寨,殺了一幫罪無可道的敗類,然而他最想親手扼殺的人卻逃得無影無蹤,官府的人也認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拒絕繼續搜尋沈均仇的行跡。但是他很清楚,事情還沒結束,不捉到沈均仇為女兒報仇,他誓不罷休!

「瑩。」聶雄天踏進花廳,聶瑩瑩依舊文風不動的倚靠在窗戶旁,雙眼盯着池子裏的游魚。

「瑩瑩,爹這幾天比較忙碌,沒能來看你,你不會生爹的氣吧?」他試圖引誘她說話,但是顯然無用,她的神情近乎獃滯。

「瑩瑩,你別再這麼折磨自己,爹和嬤嬤看着有多麼心疼,你知道嗎?」聶雄天難過地將女兒抱在懷中。這孩子從小就沒娘,現在又讓她遭受到這種折磨,他是萬般的自責。

「瑩瑩,你聽爹說,朱家的人只知道你們碰上劫匪,並不知道事情真正的經過,所以你還是朱家的媳婦兒。爹告訴他們你受了驚嚇,要在家中調養一個月,你就趁此機會好好休息,知道嗎?」

這一番話似乎稍微撼動了聶瑩瑩,她終於抬頭望着父親。

聶雄天鬆了口氣,她總算有點反應了。

「瑩瑩,你聽懂了是不是?你就忘了那回事吧!進人朱家后,無論任何人問起,你就照爹說的回答,明白嗎?」

「爹爹,我不想離開這兒,我哪裏都不想去!」聶瑩瑩聶然開口道。

「傻孩子!爹告訴過你,女孩子長大了就要嫁人,不可以永遠待在家中,這會惹人笑話的。」他寵溺的看着終於說話的女兒,以為她只是撒嬌罷了。

「我不要嫁人,我……我已經不幹凈了!」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誰說的?你永遠是爹心中最柔順乖巧的女兒,我不准你這麼說自己!」聶雄天傷心極了,沒想到女兒竟然這麼說自己,顯然那個盜賊所帶給她的傷害遠比他想像得大。

「不,我不要嫁人,如果爹一定要找嫁人,我寧可沉潭!」痛楚佈滿聶瑩瑩的臉龐。

聶雄天聞言又驚又怒,失貞的女人是要沉潭,可是那不該是他的女兒啊!他急着勸導她,「我不你胡說!你只要聽爹的話,爹保證一切都會和以前一樣。」

聶瑩瑩別開臉,又恢復先前的靜默,不再說話。聶雄天從不知道女兒竟有如此固執的一面,他只有放棄。

自從出事後,瑩瑩便不復過去的柔順嬌笑,她變得畏縮、防衛,只是安靜的坐在陰暗的角落,連他這個父親都無法進人她的內心世界。

聶雄天嘆息著女兒的改變,她的世界原本是單純無暇的,如今卻因為這場不幸的意外蒙上一層陰影。他暗暗發誓定要手刃那個賊子,不惜任何代價。

「爹不多說了,你好好休息,想想爹的話。你放心,爹爹一定會捉到欺負你的混蛋,讓他永遠消失消失,不再威脅到你。」說完,他便要轉身離去。

「爹爹,他恨你,為什麼?」聶瑩瑩突然轉過頭,問著正要跨出門檻的父親。

「你……」他是不是聽錯了?

「他說要我為你曾經做過的罪行受苦,他是來報仇的。爹爹,你曾經對他做過什麼?為何他這麼恨你?」

女兒的問話像條鞭子,狠狠的打落在他身上。會嗎真是二十一年前的鬼魂前來複仇了?他的身子掠過明顯的顫動。

「爹怎麼可能會對那盜賊做什麼!我根本就不認識他。瑩瑩,你別胡思亂想,好好的休息,待會兒張嬤嬤就過來陪你。」聶雄天努力穩住起伏的思潮,微笑的回答女兒的問題,而後匆匆離開後院,進人書房。

坐在書桌前,他不經意的擦拭額頭,這麼涼爽的天氣,他居然出了一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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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土匪頭子叫什麼來着?沈均仇?

聶雄天驚訝的想起,那家人也姓沈。一個甜美的聲音摹然自他記憶深處響起——

「均兒乖,到娘身邊來。」

那孩子叫沈均吧!是巧合嗎?塵封已久的記憶有如被釋放出押的猛獸,迅速狂猛的直撲而來。聶雄天隨手斟了杯酒,思緒回到二十一年前的仲夏,那段他久未想起的歲月。

痛!他全身的細胞都在吶喊。血正淚汩汩地從他的臂膀上淌出,他用一隻手緊緊壓住傷口,努力驅動疲憊至極的雙腿奮力奔跑。他閉緊雙唇,避免自己痛叫出聲,胸腔好像要爆炸似的,他幾乎想要放棄一切,只求解脫。

「快!別讓他跑了!」在他後面,一個手持大刀的人對着同夥大喊。

不行了!他的膝蓋終於支撐不住跪倒在地。聶雄天慌張的環顧四周,然後迅速的爬進一從矮襯底下。

「奇怪,他怎麼突然不見了?剛剛明明看見他往這裏跑的。」

一名持刀大漢就從聶雄天所在的樹從邊經過,幸而他沒有蹲下來查看,聶雄天暗自吁了一口氣。

「他不在這邊!咱們再到那邊看看,務必要把東西拿回來!」

等到那幫人走遠,聶雄天才敢開口喘氣。他摸摸懷中的小冊子,還在!他安心的嘆口氣。

這本小冊子現在是唯一能夠威脅陳佐千的東西了。陳佐千是萊陽縣的縣官,三年前他為陳佐千所招攬,成為他的師爺,一直是陳佐千的得意助手。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陳佐千竟然會陷害他!

前些日子,朝廷派來欽差大人,督察陳佐千的政績,但是根據可靠的消息來源指出此番欽差大人到萊陽縣因為有人密報陳佐千收千收受賄款圖利他人,因此他真正的目的是要查察陳佐千是否真有貪讀收賄的事實。

聶雄天身為陳偌千的師爺,自然最清楚事實的真相。這三年來,他一直盡心儘力的為陳佐千辦事,也為他解決了不少麻煩,其中當然包括官商勾結的醜事。要不是有他從旁脅助,平庸的陳佐千也不至於如此膽大妄為。

然而,陳佐千居然在緊要關頭,推說他一概不知情,所有的事是完全是他這個師爺一手遮天,在他的背後胡亂瞎搞,撇清得一乾二淨。

幸好他一直把每一筆收到的賄款清楚的記錄下來,並且保留相關的書信文件。就在他準備向欽差大人揭露此事時,陳佐千竟早一步得到消息,連夜派人追殺他,想要搶回他手中的證據。

聶雄天忙着被背叛與憤怒的心情,拖着虛脫的身軀,漫無目的的往前走。而後,他終於不支倒地,昏厥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聶雄天困難的睜開眼睛,一張絕俗的容顏霍然出現在他面前。

他驚坐起來,一位美婦人正捧著一碗水遞到他手上。他狐疑的看着她,她的笑容可比早春的燁櫻。

「你別擔心,我不是壞人。你一定渴望了,先喝下這碗水吧。」看着眼前的佳人,他莫名的撤去了心中所有的防備,接過瓷碗,但是一陣劇痛他臂膀上的傷口,他不禁低呼一聲。

「你受傷了!」那女人露出擔心的樣子。

聶雄天有些驚訝的看着她,她怎麼會這麼關心一個陌生人?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沒什麼,請問這裏是哪裏?」他發現自己卧倒在一堆草堆上,耳邊不斷傳來馬兒的嘶聲。

「這裏是沈家莊,我也是沈家的人,你剛好就倒在我們的馬廊里。我看你傷得不輕,若你不嫌棄,就到我家來,我幫你找個大夫看看。」

「這似乎不太方便吧!」

「沒關係。我相公和我都是好客之人,他一定會歡迎你的。況且你受了傷,我們更不能見死不救。我去找人扶你到我家。」

這世上竟有如此溫柔可人的女子!聶雄天三十年來第一次興起娶妻的念頭。不知是誰有幸娶了她?看着佳人離去的背影,他竟是痴了。

不久,她便帶回兩名莊稼漢模樣的人,他們合力將他抬進附近的一座宅子裏。在這個人跡罕至的樹林中,這間以石堆砌而成的大宅顯得特別突兀,但是它古樸的建築風格卻十分恰當的融人整個山林。他忽然有種間人桃花源的幻覺。

「你就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大夫馬上就來。」

她嫣然一笑,帶給他無比安心,他已經有好多年未曾如此放鬆了。他眉宇間的鬱結逐漸舒緩開來,昏昏沉沉的睡去,這大概是他這幾年來最安穩的一覺了。

一股飯菜的香氣讓聶維天不由得張開雙眼他已經有一天一夜未進食,此時腸胃正大聲地向他抗議。

「你醒啦!你睡得好熟,剛剛大夫才走呢。」輕柔的女音在他耳際響起。

是她!那之前的邂逞不是夢羅?他幾乎已經習慣她那嬌柔甜美的聲音了。

「我想你一定餓了,所以我隨便準備了一些飯菜,如果你可以起來的話,就趁熱吃吧。」她見他坐起身,便將飯菜端到他面前。

「這怎麼好意思呢?我們非親非故,你卻這麼照顧我,我……」他竟有些臉紅。「相逢就是有緣,我們這裏鮮少有外人來,來者即是客,你不要覺得有什麼不妥,快吃吧。」

聶友雄天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不顧形象地狼吞虎咽起來。

突然,他抬起頭,正好對上她驚訝中帶着好奇的眼光。

「我想我真的是餓了。」她靦腆的對她一笑。

「你別急,慢慢吃,還有很多呢。」她也回他一笑,笑中儘是率直,教人忘了一切防備。

「我還沒請問夫人怎麼稱呼呢。」聶雄天放下碗筷,問著坐一旁的救命恩人。

「我夫家姓沈,這兒的人都喚我沈夫人。可是我不愛別紅這麼叫我,我總覺得是老太太才這麼叫的。我娘家姓華,我叫華弄影。」

聶雄天有些詫異的看着她,這麼溫柔的人兒居然也有俏皮的一面。雖然她已經是個已婚婦人,可是她的神情卻還像個少女般純真率直,教人忍不詮要疼惜。

「破月來花弄影,好美的名字。」他不禁低語。

「你知道這闕詞?」她的語氣中有着藏不住的喜悅。

「這首張先的天仙子,我以前讀過。」他對她微微一笑。他少年時也曾經風花雪月過。

「我娘最愛這闕詞了。我爹說我娘懷我的時候,身子骨很虛弱,常常夜不成眠,有天夜裏看到這闕詞,感動得哭了一晚,之後她就決定把我取名為弄影。」

「還好你是個女孩,要是個男孩,取這名字就不恰當了。」

「是呀!我爹也這麼問我娘呢。可是我娘說,我令她這麼多愁善感,肯定是個女娃。」說到這裏,她又是一笑,

「哎呀!對不起,光顧著說話,反倒忘了問公子貴姓。」

「是我的疏忽。我姓聶,聶雄天。」

「公子也有個氣勢磅礴的名字呢。」

「這何解?」

「雄霸在天,這還不夠氣派嗎?」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真的覺得我的名字偉大起來了。」

說完,兩人不上視而笑。突然,一個小小的身影自門外奔進華弄影的懷中。

「娘!」小孩抬起頭,一臉的笑意,是個俊俏的小公子。

「你這孩子,這麼大了還撒嬌,讓人瞧見了,准要笑你。」她寵愛的抱了抱懷中的嬌兒。

「娘,我看見爹爹和林爺爺回來了,我們一起去接他們。」

「聶公子,這位是犬子,單名一個均字。均兒,這位是聶叔叔,快叫人。」

「聶叔叔。」沈均睜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聶雄天見狀心想華弄影說得沒錯,他們的確鮮少來客。

「聶公子,我不打擾你了。我相公從城裏回來,我和均兒要去接他,你好好休息,碗筷就先放着,待會兒我讓福嫂來收拾就可以了。」

「那……麻煩你了。」

華弄影對他頷首一笑,隨即帶着兒子離開。

長久以來,聶雄天從未想過成家的事,可是自從見到華弄影后,他卻突然渴望起家庭的溫暖。賢淑溫婉的嬌妻,一個聰慧的稚兒,天倫樂的畫面浮現在他腦海中,人生至此,也別無所求了。

多可惜!他竟是在這種情況下遇到生平第一個心儀的女人,而她卻早已為人妻了……

「這位想必就是聶兄弟了。」

聶雄天打量這個剛走進屋的男人,他大約三十的年紀,外表穩重有禮,看得出是個溫和的人。

「是,我是聶雄天,你是?」其實他心中已經猜出來人就是這裏的主人,華弄影的丈夫。

「我是沈方。聽內人說。你好像受了刀傷?」

「是的。幸虧有尊夫人相救,現在已無大礙。」

「沒事就好。我們這裏很少有客人,內人今天還親自下廚,要是聶兄弟的傷不礙事的話,請來偏廳和我們一塊兒用餐。」

沈方的熱情讓聶雄天毫不遲疑的接受了邀請。原來這世上還有像他們這種對陌生人完全不設防的人存在,他真切的感受到人性中美好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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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人偏廳后,沈方便拉着聶雄天在餐桌旁坐下,然後朝後頭大喊,「弄影,叫福嫂把地窖里藏着的梨酒拿出來。」

「沈兄,你太客氣了。」

「不,難道我們家人客人。聶兄弟,這梨酒是用我們自己種的梨子釀製而成的,味甘而不烈,最適合在用膳時小酌,你一定要試試。」

雖然他們才見面沒多久,沈方似乎已經把聶雄夫當作多年未見的老友相待了。

「聶公子,我家相公就是這樣,一有客人來他就特別高興。這梨酒可是只有貴客來時才喝的呢!」華弄影笑吟吟的端出一盤香味四溢的佳肴。

「怎麼會!我等不及要品嘗尊夫人的手藝了。」

「哈哈哈!」沈方爽朗的笑聲回蕩在偏廳內,「聶兄弟,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你是幸還是不幸,弄影可是很難得下廚的。」

「相公,你怎麼這麼說呢?」華弄影臉紅的嬌嚷着,餐桌上的人不禁都笑開了。

晚餐在熱絡愉快的氣氛中進行,沈家夫婦都是健談之人,管家林叔和他的妻子福嫂也非常的隨和。

「來,聶兄弟,再喝一杯。」沈方殷勤的勸酒。

聶雄天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有一種與知已相逢的喜悅。

他有好多年未曾與人真心誠意的對飲了。

「沈兄,這附近好像只有幾戶人家而已,你們怎麼會在在這兒?」他忍不住好奇的問。

「我們沈家住在這裏到我已經是第三代了。從我爺爺自京城搬到這,我們就以種梨為生,附近的人家也都是當初跟着我爺爺過來的。你瞧外頭那片開滿白花的樹林就是我們的梨樹園。」沈方的神情中透著一股驕傲,顯然他對這片梨樹有着特殊的情感。

「你爺爺怎麼會從京城那種繁華之地遷到如此偏僻的山林里呢?」

「聽我爹說,爺爺當年是因為無法忍受人與人之間的爾虞我詐,這才家遷來這個人煙罕至的山林。」

沈方的話讓聶雄天羨慕不已。是呀!大概只有生長在這種遠離塵囂的地方,才能永保赤子之心,不去理會世間的虛偽醜陋。

「對了,你的爹娘呢?」

「他們幾年前雙雙染上風寒,不幸去世了。」沈方的眼中出現一絲黯淡,華弄影在一旁握緊他的手。

「對不起,我似乎太多話了。」聶雄天歉疚的說。

「沒關係,最苦的時刻已經過去了,況且我還有弄影相伴。」沈方又恢復先前的笑容,深情的望了一眼身旁的妻子。

看着他們,聶雄天竟然感到一絲嫉妒。

「聶兄弟,你是打哪來的?看你不像是這一帶的人。」沈方問出聶雄天厚害怕的問題。

「我……我是從登州來的,原本準備到濰縣去控訪朋友。」聶雄天隨口搪寒著,他當然不願意讓人知道他被追殺的事。

「那麼,你是登州人?」

「是……是呀!」聶雄天惴惴不安的回答。

「登州在什麼地方?我們鮮少出門,頂多到山下的縣城,從來沒去過別的地方。」華弄影好奇的問道。

「登州靠海,是個不重要的小地方。」聶雄天鬆了一口氣,沒想到他們真是過着桃花源般的隱居生活。

「大海應該是非常的壯闊吧!」華弄影的眼中閃現一抹渴望。

沈方溫柔的摟住她的肩,「弄影,等均兒再長大一些,我就帶你一起去見見外面的世界。」

華弄影回報丈夫一個嬌笑。

「沈兄夫婦倆情深,真教人羨慕。」

「難道聶兄弟尚未娶妻?」沈方詫異的差別。他看聶華天似乎已近而立之年了。

「小弟不才,至今一事無成,如何談娶妻之事?」聶雄天苦笑着搖頭。

「聶兄弟,以你的人品,將來一定能夠娶得如意美眷的。」沈方真摯的說。

「對了,聶公子,你這傷是……」一旁的管家林叔終於忍不住好奇的問。

「我……我是要到濰縣的路上碰到強盜,他們搶走我所有的盤纏,還想殺我滅口。我被他們砍了一刀后匆忙的躲在樹叢里,還好沒被他們發現。」

聶雄於露出心定餘悸的表情,他弄影一眼,然後繼續說下去,「我迷迷糊糊的走了許多路想找人幫忙,然後就因體力不支而昏倒了,等我醒來就見到沈夫人。說起來沈夫人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他心虛的編織一套藉口,然而其他人卻完全相信他說說的話。

「真是太可怕了。方,你以後出門可要小心一點。」華弄影憂心忡忡的對丈夫說。她真的不明白,為何有人在搶奪錢財之後還要殺人,想到這裏,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是呀!這次我們下山去,好像也聽到有人說出現台盜的事,沒想到聶公子就碰上了。」林叔同情的看聶雄天一眼,又嘆了一口。

對於沈家人全然的信任與關心,聶雄天自覺愧疚,然而對於這群單純善良的人來說,這個藉口也許是最好的,他真的不願意讓他們知曉他污穢複雜的過往。

「聶兄弟,你累了吧!如果!嫌棄,就在這裏好好的養傷,住個幾天再走,我們可以捎信通知你的家人。」沈方察覺聶雄大的臉色有異,想必是他的傷口疼痛,請他先休息。

「也好。沈兄,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你們,今晚恐怕是我這幾年來吃得最豐盛愉快的一餐了。」

「哪裏,是聶兄弟不嫌棄。福嫂,麻煩你帶聶兄弟回客房,看他還需要些什麼,儘快為你準備。」

「好的,聶公子,你隨我來吧。」

聶雄天與眾人道過晚安后,便隨福嫂回房休息,他在沈家莊的第一個晚上就在和樂的氣氛中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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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轉眼間,聶雄天已經在這個宛如人間天堂的山林中度過了一個月。

沈方夫婦仍然不改初見時爽朗大方的態度,依舊待他如親兄弟,他幾乎忘記了被人追殺的事,而興起在此長住的念頭。因此傷勢痊癒后,他天天跟着沈方、林叔以及其他農夫到梨園去,一同除草、施肥,享受山居生活。

「聶天哥,只有你一個人在這兒呀?」華弄影手裏提着一個藍子,笑臉迎人的走近聶雄天身邊,小沈均拉着她衣服的下擺跟在後頭。

「弄影,你來啦!」聶雄天也對她報以微笑。自從沈方知道他比他們年長幾歲后,他和弄影便稱呼他為大哥,他也直接稱呼他們的名字,彼此親切得有如一家人。

「我帶了一些福嫂做的小點心和茶水過來,你們一定累了吧。」華弄影走到石桌前,將竹簍里的食物拿出來。

「聶伯伯,我爹爹呢?」沈均走到聶雄天面前,拉起他的手不斷的搖晃。

「均兒,不可以沒有禮貌。」華弄影皺起眉頭訓斥兒子,「聶大哥,對不起。均兒一早就吵著要找他爹,所以我就來他來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害怕沈均打所到他們的工作。

聶雄天一把抱起八歲的沈均將他放在肩頭上,然後指向不遠前方,「均兒,瞧兒沒?你爹爹和林爺爺就在那兒。」

沈均高興的拍拍手,聶雄天將他放下,小小的身影一溜煙的就不見了。

「均兒真是可愛。」他望着沈均,若有所思的說。

「他是個小鬼靈精呢!」雖然是句抱怨的話,華弄影的眼神卻清楚的透露出對兒子的疼愛。「聶大哥,你先休息一會兒吧。」

「也好。」聶雄天走到石椅上坐下,接過華弄影遞來的茶水。

「等這花謝后,就差不多要到收成的時節,那時是沈家莊最忙的時候。方說今年的氣候和雨水都很恰當,肯定收成好,我想到時他們又要沒日沒夜的忙了。多虧有聶大哥幫忙,否則我看他們現在就得開始忙碌了。」

華弄影看着一片白霧般的花海,知道這是丈夫與一群農夫勤勞的成果,他們所盼望的就是這一朵朵白花長成果實,可是她卻衷心的期盼沈方不要那麼忙碌,能夠再多陪陪她和均兒。

「如果可能的話,我可以一直待到收成結束,多少幫點忙。」其實他並不願離開這裏,尤其他怕再也看不到華弄影。

「真的可以嗎?如果聶大哥能夠留下來就太好了!」華弄影興奮的道。

聶雄天將她的雀躍完全看在眼裏,明白她的開心純粹是因為有人能夠幫沈方分擔一些勞務。

「其實方可以不用這麼辛苦的,我們根本就不需要靠賣梨子過活。他對這片爺爺所留下來的梨樹園非常着迷,他最喜歡的事就是在梨樹結果后,帶着一蠱酒到梨園來,那個時候,任誰叫他都不理。有時候我覺得這些梨樹才是他真正的妻兒呢!」華弄影說着,雙眼迷漾的望着遠方。

聶雄天有些訝異,沒想到一向無憂無慮、笑意盎然的她,也會有煩惱的時候。他好想將她抱人懷中好好的安慰一番,弄影該是不識愁滋味的。

但是他沒有資格這麼做,這是沈方獨有的特權,他只能努力的剋制自己,強壓下內心翻湧的情潮。

「弄影,男人必須養家活口,方這麼辛苦的工作還不是為了你和均兒。況且他還要負責整個沈家莊的生計,這個責任是很重大的。」他僅能這麼說了。

「聶大哥,你不知道,方的爺爺留下一筆為數頗豐的財產,足夠我們用上好幾輩子,他真的不用這麼辛苦的。」

聶雄天的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弄影,方說他的爺爺是從京城到這裏來隱居的,他的爺爺叫什麼名字?」

「好像是叫沈澤吧!我小的時候還常常坐在爺爺的膝蓋上玩呢!爺爺是個很和藹可親的人,我也很想念他。」

沈澤?果然沒錯!他曾經聽人家說過,四十年前京城的首富沈渾一夕之間變賣名下所有產業。帶着妻兒以及幾位忠心的家僕離開京城,不知去向。當時這件事轟動整個京城,即使是四十年後的今天,還是有人把它當作茶餘飯後閑聊的話題。

難道沈澤就是帶着大筆的財產隱居到這裏來了?無怪乎沈家能在這個荒僻的山林中建起這麼大的宅邸。

沈家人丁單薄,既然沒有分家產的親戚,那沈家的獨子主自然是繼承所有的財產。以沈澤當年富可敵國的情況看來,即使是經過了四十年,沈家的財產應該還是很可觀的,所以弄影才會說沈方根本毋需工作。

「聶大哥,你在想什麼?」華弄影不解的看着沉思中的聶雄天。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方真是好福氣,不但有財產,還能娶到這麼賢淑的妻子,又有個活潑可愛的孩子,真教人嫉妒。」

沒錯,教人嫉妒!聶雄天在心中忿忿不平的想着。為什麼同樣是人,卻有如此不同的境遇?

他的父親是個窮秀才,連續落榜了幾年後終於服郁寡歡的病死,母親帶着他改嫁給一個商人做妾,他這個托油瓶自然百倍受冷落。

從小在被人輕視欺悔的環境中成長,為了生存,他養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處世態度。他以譏消的眼光看待世事,在他的心目中,金錢才是萬能的,只要有錢就能獲得別人的尊敬。

後來他離開自小生長的地方,來到萊陽縣,想盡辦法接近陳佐千,以求獲得他的依賴,而他也如願以償的成了他的師爺。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終於得享富貴之際,陳佐千居然為着自己的利益不惜出賣他,每思有,他便有滿腔怒火。

現在又讓他認識沈方這個天之驕子,相形之下,兩人的一境遇有若天壤之別。沈方有揮霍不盡的家產,有溫柔賢淑的弄影,有可愛的均兒,而他卻什麼都沒有!

嫉妒宛若生根的種子,不斷在他心中茁壯。他不由自主的幻想着,如果這一切都是他的,不知有多好。

可沈方也算是他的恩人呀!雖是弄影救了他,可是沈方卻慷慨的收容他,並待他如親兄弟一般,他如果還不知感激,反而覬覦他的一切,那他真是禽獸不如了。

「弄影,你過來了呀。」沈方從林子的不遠處從容漫步而來,將兒子自肩頭上放下。

「是呀!均兒老吵著要找你,我拗不過他,只好帶他來了。你們累了吧!林叔,快過來喝口茶,潤潤喉。」華弄影又倒了兩杯茶。

「剛剛我和林叔巡視去年新種的梨樹,生長的情況非常良好,我想再過幾年就能夠加人生產了。」沈方說話的同時,眼睛也迸放出懾人的光彩,他對這片梨樹園投注了許多心力與情感。

「方,你不是說今年可能豐收,到時人手就會不足嗎?」華弄影反而憂慮的說。

「這倒是。」沈方這才想到,他不斷的擴充梨園,卻沒考慮到他們已經面臨人手不足的問題。

「方,我剛才對弄影說,如果你覺得可以的話,我願意留下來幫忙。」一直靜默一旁的聶雄天終於開口。

「聶大哥,你若能留下來幫忙,我正是求之不得,只是怕耽誤大哥的事。」

「我能有什麼事呢?只要你不嫌我礙手礙腳,我很樂意多一些時日。」

「那太好了!這幾天我和林叔必須下山去談生意,正愁沒人照顧弄影和均兒,大哥能夠留下來,我是最放心不過的了。」』

雖然他們住在深山裏,平常少有人跡,但是自從聽說這附近有盜賊出沒后,每次出門,他總會憂心不已,如今聶雄天能留下來,這真是再好不過了。

「弄影,你趕快大自然準備一下,明天一早我和林叔就出發,看能不能早點辦完事,早點回來。」

「方,你別擔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弄影和均兒的。」

「那就多謝大哥了。」

從沈方離開后,已經兩天了。這兩天來,聶雄天不斷回想那日簡要園中,華弄影所說有關沈家財產的話。經過兩天的尋找,他終於在沈家酒窖的角落找到一扇上鎖的鐵門。

這麼慎重其事,難道沈家的家產都鎖在這裏?他觸摸着眼前有些生鏽的鐵門自問。以當年沈環的財勢看來,他離開時肯定帶走不少金銀珠寶,這兒當然是最佳的藏寶地。

鑰匙呢?倘若這裏真鎖著沈家傳家的寶藏,那麼鑰匙必然是傳給沈家目前唯一的繼承人——沈方。

聶雄天心念一轉,便離開酒窖,走向沈方夫婦的卧房。

「聶大哥,你怎麼會在這兒?」華弄影驚訝的聲音忽地響起。

「我……我是過來找你的。」華弄影的突然出現讓他嚇了一大跳。

「找我?你讓福嫂來叫我就行了呀。」她看着他慌張的神色,頗覺納悶。

「弄影,其實我是有事想私下找你說,我不想讓別人知道。」

「聶大哥,有什麼事你但說無妨。」今天的聶大哥顯得特別奇怪!她明媚的雙眼中有着疑惑與不解。

「影,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過很快樂,而這都是因為有你的緣故。」

聶大哥,你別這麼說,你受了傷,我本來就應該救你,況且我和方也很高興能夠認識你這位兄弟,我們……」

聶雄天忽然一把捉住她的手,打斷她的話。「弄影,你還不明白嗎?我喜歡你!打第一眼看見你,我就喜歡上你。」

華弄影驚訝的抽回手,她簡直不敢相信剛才她所聽到的話。

「聶大哥,你別和我開玩笑了。我們出去吧,福嫂那邊還等着我幫忙呢。」她轉身要走。

「弄影!」聶雄天捉住她的手臂,將她緊緊抱在懷中,聲音帶着痛楚「我是認真的。弄影,我愛你,我愛你呀!」

華弄影為聶雄天的舉動怕驚嚇,他的話更帶給她無比的震撼。

「聶大哥,你放開我!我不懂你說什麼。我是方的妻子啊!」她驚恐的在他懷中掙扎,然而聶雄天卻將她按得更緊。

「我不在乎!弄影,跟我走,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只要你跟我走,無論你要什麼,我一定會為你找來,即使是天上的星辰,我也會為你把它摘下來。弄影,我對你的眷戀有多麼深,你知道嗎?」

「你放開我!聶大哥,你瘋了,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快放開我!」隨着恐懼的加深,華弄影的掙扎愈加劇烈。

「弄影,為什麼你不明白呢?我是這麼的愛你呀!」他無視她的害怕與掙扎,強要吻她。

「不,不要!方,救我!福嫂!福嫂!」華弄影努力避開他的唇,扯開喉嚨大聲求救。

「你做什麼!」福嫂突然出現在門口,聶雄天驚慌失措的放開華弄影,她立刻奔到福嫂的身後。

驚魂未定的華弄影不敢置信的看着聶雄天,沒想到和他們相處多月的聶大哥竟然會侵犯她!

「你還不走?我要叫人了!」福嫂也是一副不敢置認的模樣,這聶雄天原來是一個人面獸心的傢伙!

「弄影,你聽我說……」聶雄天還是不肯放棄。

「沒什麼好說的,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了。」華弄影有些虛弱的說。她生平第見識到人性醜陋的一面,他們待他如親兄弟,他卻對她做出這種事。

「弄影……」她的話讓他心碎,但他還是抱着最後一絲希望。

「方明天就回來了,我不希望他知道這件事,你走吧!」

看着弄影蒼白的臉色,聶雄天明白一切都沒有希望了。弄影不願再見到他,那麼他留在此地又有何意義?

「我知道了。弄影,我馬上走,但是我求你不要恨我。」

只見華弄影別過頭,淚水不斷地自眼眶中流出。聶雄天心痛的看着她,他的本是要給她幸福的,可是弄影卻因他而哭了。

他不發一言的走出房間,回到客房收拾行李離開沈家莊。

痛苦與自責不斷的在他心中翻滾,如果他不這麼衝動,不推動理智,以現在他還會待在沈家莊,喝着弄影泡的茶,和弄影一塊兒談天,也許有一天弄影會喜歡上他的,可是他卻親手破壞了一切。

不!弄影是我的!他在心中大喊。他絕不放棄,他要的東西一定要得手!

忽然,他恨起沈方,沈方不但有幾輩子都花不完的家產,就連弄影也是他的!

他不甘心!聶雄天憤恨的想着。他要奪走沈方擁有的一切,他也要沈方嘗嘗一無所有的悲慘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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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將近一天,聶雄天終於找到前往縣城的路。就在他猶豫着要不要進城時,一把大刀突地架在他的脖子了。

不可能吧!難道是陳佐乾的人找上他了?冷汗不斷地自他的額頭上冒出。

「喂!大爺今天路過貴寶地,很是缺錢,你就拿點錢給大爺們花花,不然就殺了你。」一個暗啞的聲音威脅著。

聶雄天看着擋在他面前的四個人,除了一個較為瘦小外,欺侮為瘦小外,其餘全是虎背熊腰、滿臉橫向,看來就像江洋大盜。

「你看什麼?還不快拿錢來,老子等得不耐煩了!」其中一個人不耐煩的催促他。

「我沒錢,不信你們可以查看我的包袱。」聶雄天將包袱扔給他們,想不到他竟然真的遇匪了。

「他媽的,真的沒錢!老子殺了你!」那個人就要舉刀砍他。

「慢著!你們不殺我,我就告訴你們哪裏能發大財。」聶雄天面色慘白的對四個惡霸說道。

「少羅唆!想去報官?你當老子是三歲小孩呀!」那人說着,手中的刀順勢落下。

「我知道沈澤的財產在哪裏!」聶雄天緊閉雙眼,不抱一絲希望的大喊。

「慢著!」較瘦小的盜匪終於開口,那揮刀之人立刻將刀勢偏轉,聶雄天鬆了一口氣。

「你說沈澤的財產是怎麼回事?」瘦子饒富興味的問,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聶雄天心想,這個人應該是他們的頭子,顯然他也聽說過沈澤的傳聞。

「我恰巧遇到了沈澤的後人,當年沈澤富可敵國,就是他的後人也不差。我剛好知道他們隱居的地方,如果你不殺我,我就帶你去。」

「你說的可是真的?如果你敢騙我們,我就要你死無全屍。」瘦子兇惡的威脅。

「我沒有必要騙你們。如果我真的欺騙你們,到時你們再殺我也不遲,反正你們又不會有什麼損失。」

「好!我就信你一次。別給我耍花招,老老實實的帶我們去,我不會虧待你的。」瘦子的眼中充滿貪婪的光芒,任誰聽到沈澤的財富都會心動的。

聶雄天心中突然興起一個念頭,這群人想利用他搶奪財寶,他更可以反過來利用他們達到他的目的。

一抹陰森的笑容浮現在他臉上,沒想到這麼快就可以得到弄影。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準備上路了。

「聶大哥,你回來了!怎麼一聲不響的就走,我還着實擔心了一會兒。」沈方在梨園中看見聶雄天,馬上放下手邊的工作,朝他奔過去。

聶雄天面無表情的看着沈方,這個男人對他的熱情與爽朗依舊,這麼說弄影並沒有將他離開的原因告訴沈方。

「聶大哥,你沒事就好。弄影一直不肯告訴我你離開的原因,我還想你是不是出事了呢。」

沈方興奮的看着聶雄天,全然沒有發現他異常的冷淡。

「方,你為什麼要這麼善良?老天爺真是瞎了眼,讓你認識我這個大哥。」他的話語中帶着傷痛,然而他的內心卻已下了決定。

「大哥,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沈方不解的問道。

「原諒我!要怪就怪你擁有的東西太吸引人了。」聶雄天的眼神一黯,他跨步向前,抱住沈方。

「聶大哥……」沈方訝異的看着他,一股劇痛忽然自胸口的傳遍全身。望向痛處,他看見聶雄天手中拿着一把利刃,而這把利刃正好插在他的胸口。

「為什麼?」沈方的眼前已是一片模糊,黑暗像張網般罩在他四周,他的腦海中充滿著不相信與無數的疑問。

聶雄天快速的把刀子自沈方的胸口抽出,他的鮮血立即噴灑在兩人的衣服上。直到死前的那一刻,沈方還是不能相信他當作好兄弟的人居然會是他的催魂使者!

聶雄天感到沈方的身體逐漸在他的懷中癱軟,兩行清淚潛然落下。

「方,這片梨樹園是你的最愛,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我會幫你好好照顧弄和均兒的。」他將沈方的屍體放在一棵梨樹旁,四個身影已站立在他背後。

「沒想到你還跟他稱兄道弟,這傢伙主死了也是不明不白,你果真是夠狠。」瘦子手中揮舞著大刀說道,另外三人也是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解決了這傢伙,你可以帶我們去拿金銀珠寶了吧!」其中一人急躁的說。

聶雄天轉過頭,冷冷的看着他們,「藏寶的地方就在宅子裏的地窖中,但是沈家還有其他人在,在這園子裏工作的人全都是沈家的忠僕,我們最好……」

一個尖銳的叫聲響徹樹林,打斷了他的話,五人同時回頭,看到聲音的來源是管家林叔!

「來人,快來人呀!」林叔驚恐的看着帶着大刀的陌生人,並望向倒在血泊中的沈方。

一人飛奔過去,一刀砍在林叔的咽喉,林叔當場斃命園中,其餘的人在聽到叫聲后跑付來.然而他們卻是一個個的踏向死神的刀口。殷紅的鮮血濺滿梨樹園,白色的梨花上滿是斑斑血跡。

雄天看着眼前恐怖的景象,這群曾經對他無比和善的人,現在正一個個的死在他面前,只因為他將一群亡命之徒帶進了這個寧靜的桃源。

還有弄影!一想到她,他立刻轉身跑向大宅里。

他直接間向華弄影的卧房,剛好與迎面的而來的福嫂撞個正著。

「你還來做什麼?」福嫂戒備的擋住他的去路。

「我要來帶弄影走,你快讓開!」聶雄天氣急敗壞的推開福嫂,想要硬闖。

「你瘋了!我們少爺已經回來了,你敢對少夫人不禮貌的話,少爺不會放過你的。」

福嫂死命的拖住他,卻被他一個大掌掃到牆角,立時昏厥過去。

「弄影!」聶雄天一手推開房門,華弄影一臉驚懼的轉過身。

「你來做什麼?」

「弄影,快跟我走,有四個殺人不眨眼的強盜闖進這裏,你再不跟我走就來不及了!」

「怎麼可能?方呢?他在哪裏?」華弄影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所說的話。

「方……方已經不幸遇害。你快點跟我走,否則你也會被殺的!」聶雄天現在只希望華弄影能快點和他離開。

「不,我要我方,我要去找他。」她急切的沖向房門外,但是聶雄天卻將她摟抱在懷中,阻止她的去勢。

「放開我!」她嚇得放聲大叫。

「弄影,那邊太危險,你快跟我走!」

華弄影絲毫不理會他,掙扎着想脫離他的懷抱。

聶雄天反手扣住她揮動的雙手,將她牢牢的困在懷裏。就在此時,一陣亂棍忽然落在聶雄天身上,他雙手一松,她立刻逃開。

「少夫人,就是這個恩將仇報的傢伙帶來一群盜賊,他們殺了少爺和其他人!」一個死裏逃生的家僕趕來報訊,他的身上、臉上都佈滿鮮血。

華弄影聽了臉色發白,雙腿一軟,就要昏厥過去,聶雄天卻乘機一刀刺進那名家僕的背脊,他稍微掙扎一會兒便死去了。

此刻的聶雄天眼中充滿血絲,理智在他殺了第二個人後便消失無蹤。他一把抱起癱坐在地上的華弄影。

「弄,你是我的,我一定要得到你!」他將她扔到床上,隨即將她壓在身下。華弄影不住的尖叫,用盡全力的抵抗。

「娘!」沈均稚嫩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房門口。

華弄影害怕的大喊,「均兒快跑!快跑!」

沈均疑惑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確定聶雄天在欺侮母親后,他跑過去,重重的朝聶雄天的腿咬下去。「放開我娘!」

聶雄天感到腿上傳來的疼痛,他反射性的抄起刀刃,朝來人劃去。待他定神一看,沈均身上已染滿鮮血。這刀不偏不倚的劃在他的胸膛,他是必死無疑了。

床上的華弄影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再度尖叫,衝過去抱住沈均小小的身子。

聶雄天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剛才他殺的是喊他「聶伯伯」的沈均。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他喃喃地說道。

突然,抱着兒子的華弄影拾起掉少在地上的刀,一把刺進自己的咽喉,鮮血當場噴灑出來。她隨即倒了下去……

「不!弄影,弄影!」聶雄天痛苦的大叫。忽然,酒瓶碎的聲響驚醒了他,他環顧周遭熟悉的環境,原來他睡著了。然而適才夢中的一切仍歷歷在目,恍如二十一年前的慘劇又重新上演一般,他的眼角甚至還掛着淚水。

弄影,這個他二十一年來魂牽夢索的名字。她竟然寧死也不願跟他走,刻意遺忘的傷痛重新佔據他的心頭。

當上自睹華弄影的死,巨大的痛楚讓他封閉自己的情感,他知道自己這輩子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人了。

在與那四個強盜分完沈家的珠寶后,他提議渡海到東北港避風頭,等到官府不再他們之後再回到關內,到時他們便能安心的享受榮華富貴。他的提議立刻得到其他人的贊同,勉們便一同乘船到東北。

然而,在航行幾個時辰后,一場突如春來的爆炸將船身炸出一個大洞,船隻迅速進水。看着驚慌失的盜匪們,他得意的大笑,這是他們害死沈家人的報應!就讓老天來制裁他們吧!」船很快的就沉沒在海中,而他卻微笑關接死亡的到來。也許死了還可以見到弄影呢……

但是當他再次醒來時,他發現自己正躺在沙灘上,是一個木箱救了他。老天爺竟沒有取走他的性命!更幸運的是,他抱住的那個木箱正是唯一沒有裝滿財寶的箱子,也正因如此,它才能夠浮在水面上,救了他一命。

箱裏的珠寶雖少,但是也足夠他開創一片天地。既然老天不願取走他的性命,又給他一條生路,他是不該放棄這個機會的。

所以他到了景西鎮,隱瞞一切過往,重新生活。有了沈家財寶的幫助,再加上他天生的商業才能,他逐漸地在遼西以及燕山一帶佔有一席之地,貧窮的景西鎮也在聶家的經營下慢慢繁榮起來,官府的人自然也樂於和他往來。

就在他幾乎要忘了當年的事時,卻發生瑩瑩被綁架的事,喚起他的記憶。

那個叫作沈均仇的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他會對瑩瑩說他是來報仇的?沈家不應該有任何人存活下來才對,更不可能有人會知道他和沈家的關係。那麼這個人會是誰?他的名字為何與沈均如此相似?

無數的疑問在他心中盤旋,然而他卻無法理出任何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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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仇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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